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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风告白的诗

2022-04-26莫须

花火彩版B 2022年1期
关键词:扎西民宿

新浪微博│莫须莫虚

爱情沉睡时,我变成你的呼吸。

或急促或安稳,我都陪你度过今夜。

我们在梦中告别,打碎所有幻想。

仿佛我没遇见你,我也没失去你。

——《爱情与诗》

抵达

葛率达抵达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的时候,来自当地野生动物救助协会的扎西接待了他。

扎西是一个个子不高、身材很健硕的藏族人,他一边伸手要接葛率达的行李,一边说:“您好,葛先生,您父亲已经把您此行的目的告知我们,这几天我就是您的向导。”

葛率达没有立刻把行李给他,而是微微颔首道:“你好,你是说,你带我去无人区?”

扎西一愣,显然和葛率达的理解有出入,扎西犹豫着说:“葛先生,您父亲说的是,让我们带您去拍摄救助协会里的动物。”

葛率达叹了口气:“不必了,这几天我自己有安排,你就当你接到我了,谢谢。”

说完,他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的时候扎西抓住了他的行李:“葛先生,您要去什么地方?”

葛率达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把手放开:“我定了民宿,地址你不用知道,你有我电话,一会儿把你的号码发给我就好。”

父亲不希望葛率达违背他的安排,葛率达清楚父亲的良苦用心,可是有的事情,他想要遵循自己的内心。

葛率达看了一眼时间,此时是下午五点半,路程大约半个小时,抵达民宿的时候天一定还没黑。

天还没黑,如果她在的话,他能一眼就看见。

可是她会在吗?

如果真那么凑巧,他们也许可以一起吃顿晚饭。

茉莉

葛率达费劲地拖着行李抵达目的地。这家不大的民宿有一个小院,葛率达到了门口,却没有门禁卡,想打电话叫老板开门。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一个男人越过他刷了卡,很友善地笑着:“嘿,兄弟,看你背着长枪短炮,也是摄影师?”

葛率达才点头,他马上又指了指身后的人:“那你们可以聊聊,她也是。”

葛率达偏头看去,裹着厚重的棉服、戴着雷锋帽的女人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但就是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让葛率达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樊……樊爱诗?”

葛率达想表现得更从容一点,但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

开门的男人兴奋地说:“你们认识啊,那今晚我们要一起喝两杯。”

樊爱诗拉下挡住半张脸的围巾,目光中也是藏不住的惊讶:“葛学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感冒了,葛率达低着头说:“我来拍摄,你冷不冷,先进屋去吧。”

已经是晚饭时间,民宿老板准备好了酒菜,酒桌上聚集着来自五湖四海的年轻人,葛率达在门口遇到的那个男人和他们年纪差不多,叫郜归源。

郜归源很外向,像是葛率达以往参加的派对上被簇拥的领导者。他邀请葛率达一起喝酒玩游戏,葛率达不喜欢酒精,但他看到樊爱诗和他们举杯,只好硬着头皮闷了几口。

一把十厘米長的匕首在桌上转着,刀锋指向葛率达时,郜归源轻笑着问:“葛兄,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有的。”

“那好,我的问题是,你为喜欢的女孩做过的最浪漫的事情是什么?”

“给她拍照,在花园里种满了茉莉。”

幼稚且无聊的真心话大冒险,这么冷的天气,没有人想出去接受大冒险,本就平常的游戏只剩一种玩法,葛率达兴致缺缺地参与。

没一会儿樊爱诗也中招了,还是郜归源问话:“爱诗,说出一个你身上的小怪癖,与其他人不一样的特征。”

郜归源亲昵的称谓让葛率达有些不适,但他还是竖起耳朵听,拇指和食指在杯壁上不停地磨蹭着。

樊爱诗沉思了一会儿:“我对花粉过敏,算吗?”

回忆倒回五年前的上海,夏日阵雨后,太阳为云层镀上金边,却迟迟不肯露脸。

光线朦胧温柔,一道彩虹在葛率达家别墅的院子和学校间架起弯弯的桥。

樊爱诗进门,抖了抖伞上的雨水:“学长,这雨下得真巧。”

葛率达叫阿姨擦了擦石凳上的水渍,亲自端去一杯刚泡好的红茶放在桌上:“这彩虹也出现得刚刚好。”

在同一所学校读摄影专业,葛率达早在迎新大会的时候就对樊爱诗有了特殊心思,而这旖旎的情愫在时光的流逝中不断发酵。那天看见樊爱诗在朋友圈发了一个外国摄影师拍的女儿和茉莉的照片,说很美,葛率达就动手在家栽了一大片的茉莉,并请她过来当模特。

葛率达以为这是一种浪漫的讨女孩欢心的方式。

樊爱诗走到石桌前打了个喷嚏,葛率达忙说:“别是淋雨着凉了吧,赶紧喝口热茶。”

他真是一个愚笨的人,下午的拍摄进行了一个半小时,樊爱诗脖颈红了一片,借口因为天气身体不适提前回去,他就叫司机送她了。

葛率达一早准备好的告白的诗,没来得及说出来。

樊爱诗对花粉过敏这件事,他竟然到今天才知道。

照片

第二天上午电台播报大雪,葛率达在房间内烤火,听到一对从上海过来的新婚夫妻埋怨,度蜜月没选对时候,还有两天就要回去了,这雪一下,算白白浪费了时间。

民宿里有壁炉,有烛火,葛率达闲着没事,便给他们拍照。俊男靓女,每一个表情都带着恰到好处的温馨。

快十点的时候樊爱诗也下楼了,身后跟着郜归源,樊爱诗的手上提了包。葛率达余光看到他们,不知不觉就走了神。

郜归源双手揣在袖子里,看见葛率达的时候很高兴:“哟,葛兄,这外面下雪,你在屋子里就开拍了啊。”

樊爱诗替葛率达回道:“学长的长项是人像摄影。”

不只是长项,也是兴趣所在,葛率达其实从来都对野生动物摄影没那么感兴趣。

这边拍得差不多了,葛率达问他们:“外面下这么大雪,你们要干什么去?”

“昨天下午出去的时候车出故障了,拖到修理厂去修理,刚修理厂打电话叫我们去取。”樊爱诗看着葛率达,像是在邀请他,葛率达便说:“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大雪下了大约两个小时,临出门时停下了,樊爱诗带了设备。

郜归源不会开车,但有葛率达,他们就不用打车过去,而是借了民宿老板的车。樊爱诗在修理厂拿到车后,葛率达和郜归源便共乘一辆。葛率达开车的时候很认真,郜归源却像坐不住的捣蛋学生一样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葛兄,你好像对我有敌意?”郜归源无聊,找着话说,葛率达很少被人如此直截了当地戳穿心事,一时间哑口无言。郜归源也不在意,反而站在智者的角度宽慰他:“我是失恋了,自己一个人出来旅行的,不是你的情敌,你这么帅,不要有压力嘛。”

葛率达怔了半晌,才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哦……”

郜归源拍了拍他的肩:“你喜欢的姑娘也喜欢你,她连钱包里都装着和你的合照。”

“我们没有合照。”葛率达几乎脱口而出,但很快又改口,“什么样的合照?”

“她穿着一身迷彩服,你穿了一件灰衬衫,大头照。”

是五年前的上海了,樊爱诗刚入校,还是新生,军训结束,葛率达作为他们的班级助理,与他们班的同学一起拍大合照。

葛率达和教官一起站在中间,樊爱诗则站在他左手边的位置,那不是大头照,是她把他们俩的部分剪下来了。

兴趣

“喝点水吧。”

“嘘。”

樊爱诗把食指竖在唇边,葛率达递水杯的手收了回来。

葛率达跟着她停车,跟着她走下来,这时才发现就在他们右前方的空地上,有一只四处张望的大石鸡。

葛率达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打扰她,只能回到车里拿了相机,倚着车门,隔着老远拍她的侧脸。

郜归源把头从车窗探出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葛率达失笑:“你上过学吗?”

“正经大学毕业生呢,别瞧不起人。”郜归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俩,“这天气路不好走,咱辛苦跑一趟,你一只鸡都不拍?”

“你坐在车里好意思说我?”葛率达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樊爱诗,“她和你说过了,我的长项是人像摄影。”

什么珍稀动物、高原风光,葛率达不感兴趣。

樊爱诗拍了一会儿就继续往前走,她的车在前面开,葛率达就在后面默默地跟着。

但雪才停,路不好走,樊爱诗的车总是打滑,葛率达怕两辆车撞上,只能隔着远远的距离。

没一会儿,樊爱诗的车陷进路边被雪覆盖的深坑,葛率达看见她半天没出来,车熄了火,走下去帮忙推车。

樊爱诗也下车了,走过来叹气:“这天气真折磨人。”

“是啊,希望今天有所收获。”葛率达附和着,用前脚掌抵在一块被埋得很深的石头上,撑住身体,用力推着车,樊爱诗也在用力,但她那丁点力气好像不起作用。

樊爱诗低着头,一边干活一边问:“学长希望有什么收获?我记得你对野生动物摄影不是很感兴趣。”

“是啊,第一次体验,拍到什么都算收获。你这次有什么目标?”

“如果能遇上荒漠猫就好了,当然其他动物也不错。”

樊爱诗站得不稳,脚下一滑,就往地上栽去,葛率达要扶她,但雪地里自己也笨拙,在雪上给樊爱诗当了肉垫。

樊爱诗的下巴磕到了葛率达的颧骨,两个人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樊爱诗来不及拍自己身上的雪,看着葛率达问:“学长,撞疼了吗?”

“没事,你没事吧?”

“没事。”

这番对话葛率达感到很熟悉,大抵是两年前的上海吧,他毕业前夕,宿舍的东西几天就搬空,最后在教授手里落了本自制的作品集,拿了就能回家去。

办公室里,葛率达和教授攀谈许久,他们亦师亦友,什么都聊。葛率达聊起自己在成为独立摄影师和继承家族企业之间左右摇摆,教授则告诉他,这段时间他们专业有去非洲马赛马拉采风的机会,和美术学院一起,分到他们专业的名额各年级都只有一个。

大三的樊爱诗想去,但教授也在考虑班上的另一个叫胡璇的女生,这一次他们要去采风的地方环境艰苦,美院教授只带男生去,他不想这样,可樊爱诗身体柔弱,他有些担心。

葛率达说道:“带胡璇去吧,她经常参加户外社团活动,樊爱诗以后还有机会。”

以后有机会的话,他可以带她去,一路保护她的安全。

葛率达接了一个电话,父亲催促他回去。他匆匆走向门外,到门口时樊爱诗正好准备推门,他拉开门,她便直直地向他扑来,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那一刻,葛率达心跳得尤其快,只因为看见她那红着的眼眶。

我陪你

冰冷的雪从樊爱诗的围巾里渗进去了,当晚她就发起了烧,第二天郜归源离开海西和她告别,叫了好久樊爱诗才迷迷糊糊来开门。

葛率达收到郜归源的信息时,民宿老板有事外出了,葛率达只好自己开车跑了老远去买退烧药。他回到客栈时,郜归源已经把行李拉到门口:“葛兄,我先走一步,此刻她身邊正需要人,你有机会。”

这时候哪管什么机会不机会,葛率达给樊爱诗喂药,用毛巾热敷额头,还灌了好几个热水袋塞进她的被子里。

到晚上樊爱诗的体温终于降下来,精神也好了些,她靠坐在床头小口喝下葛率达借民宿厨房熬的粥。

已经十点了,葛率达一天没休息,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回去,在什么时候回去才合适。

葛率达问樊爱诗:“还睡吗?”

樊爱诗摇摇头:“都睡这么久了,晚点再说吧。”

“那我陪你聊会儿天?”

“好啊。”

之后是一阵沉默。

他乡遇故知,按理应有事聊的,怎么到他们这儿就无话可说。

葛率达毕业之后有联系过樊爱诗,但她实习找了剧组的工作,跟拍纪录片,一直待到前不久。

那会儿葛率达总想找话和她聊,但樊爱诗太忙了,有时几个小时回他一条消息,有时要隔上一天,渐渐地,也就不聊了。

还是葛率达先挑起的话头:“回去之后……你有什么打算?想找什么样的工作?”

樊爱诗显然已经计划好,回答得很干脆:“我签约了地理杂志,还是想做自由职业,不受限。”

“走完青藏高原,想去哪儿?”

“等签证下来,去马赛马拉。”

“你……”葛率达看着她,迟疑了许久,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倒是樊爱诗看着葛率达,目光中有情绪万千:“学长,你这次是出来游玩的吗?没和胡璇一起?”

葛率达一愣:“我为什么要和胡璇一起?”

那是让樊爱诗记在心中许久、但葛率达丝毫未听闻的传言。离校前的那天,在办公室里还有几个学弟,流言不知道怎么传的,就变成葛率达和胡璇在恋爱,临毕业还为她向教授争取机会。

可是葛率达毕业后进了父亲的公司,关于摄影的一切,除了樊爱诗,其他的都被他抛到脑后。

葛率达苦笑:“我和胡璇没说过几句话,那天在办公室只是考虑到你们的身体素质,站在客观角度发表了意见。”

樊爱诗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好像有别的情绪哽在心头难以放下:“她的身体确实很好。”

“是你的身体不那么好。”话已至此,葛率达不想再让他们之间有任何误会,“和学校一起去,他们很难照顾到你,如果你真的很想去,我陪你。”

“你……”

“我这一次是为你来的海西。”

仪式

这是一段早有预谋的旅程,如同四年前准备茉莉一般,葛率达依然是从朋友圈捕捉到樊爱诗的动向,向父亲求了假,孤身来到海西。

好在这一次他的计划并没有像当时那样落空,葛率达把话说开,樊爱诗也毫不吝啬地亮出那张他们所谓的“合照”,他们一直在各自的角落里仰望对方。

那时候,葛率达在樊爱诗所在的班级做助理,每一次教官惩罚他们后,葛率达都会给他们买些西瓜和冰水。炎炎夏日里,无论多久他都会陪他们一起站。

樊爱诗总会在训练结束后故意经过葛率达的身边,或与友人嬉戏,或说些与专业相关的话题,等待他的加入。事到如今,两人尘封数年的心事终于向对方敞开,之后进行的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葛率达陪着樊爱诗完成拍摄,相机里也留下了一张又一张她的照片。他们在凌晨五点的时候走进可可西里无人区,漫天飞雪拍打在脸上,为了不打扰到那些动物,他们要提前隐蔽好,一个姿势保持很久。

葛率达很难想象,樊爱诗这样娇弱的一个女孩子,会愿意接受这样的挑战。

抵达那家民宿的第五天,夜晚,葛率达和樊爱诗终于回到民宿。他们上楼放了东西,又拉着手下楼一起吃晚餐。樊爱诗的手很暖和,不同于一般女孩到了冬天会手冷,她的手又烫又软,牵起来很舒服。

民宿可以订餐,所以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坐在民宿一楼,和一群人围成一圈,听着不同口音的人分享不同的故事。

今天的晚餐很丰盛,他们坐在一群不认识的人中吃完,葛率达看天气不错,正想到院子里给樊爱诗拍几张夜景照片,就看到了一个半熟悉半陌生的面孔。

是扎西,那个他初来海西时迎接他的朋友。迫不得已对他冷漠,葛率达始终觉得抱歉。

葛率达在看到扎西时有些戒备:“是父亲……”

“是您父亲请我来给你们做向导,这里有什么动物在哪里出没我最清楚。这几天,我也在这家民宿住着。”

父亲的爱不远千里追来,他显然已经知晓葛率达此时是和谁在一起,在做些什么,看来他都默许了。

葛率达一直觉得,他和樊爱诗之间还缺乏一场仪式,尽管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们能向对方敞开心扉已是庆幸,但他知道,女孩子都喜欢仪式感。对待樊爱诗,他更不能草率。

正好眼下扎西过来帮助他,葛率达的心里便悄悄萌生出一个想法。

有扎西这个靠谱的向导在,葛率达便让他陪了樊爱诗一个白天,自己告假待在民宿。

樊爱诗关心地问他:“怎么了学长,身体不舒服?”

葛率达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舒服得很,就是太贪图舒服了,想休息一天。”

樊爱诗没有过多探究,只当他是不习惯野外行动,有些累了。

心情音乐盒

难得住一次民宿,最让葛率达高兴的,是足够宽敞的公共区域里,总有有意思的人聚在一起,无论认识与否,都能相谈甚欢。

虽然有些人聊不过半句,马上就奔赴下一段旅程,但目前留在民宿的客人里,还有一些是和葛率达喝过酒、划过拳的。

葛率达请大家帮忙,一起去买了彩灯、蛋糕,以及一些他认为女生会喜欢的东西。

在四年前的上海,樊爱诗过生日,她好像就是这样装扮她的屋子的。

那天葛率达有幸被她邀请参加她的生日会,虽然那天还去了樊爱诗的数十个同学。那是继茉莉花丛拍照之后,葛率达再一次鼓起勇气,想和樊爱诗告白。

“學长送的礼物,果然和旁人的不一样。”葛率达到的时候,才走到楼下, 樊爱诗也不知道是不是从窗口看到了,就跑下来接他。

葛率达送的礼物是找物理系的同学定做的音乐盒,他用樊爱诗的照片制作了肖像卡插在上面,音乐盒上有一个小箭头,箭头可以拨动,如果是转到樊爱诗笑着的照片,就会播放欢乐的音乐,如果转到樊爱诗情绪低落的照片,就会播放忧伤的音乐。

葛率达很喜欢自己设计的这个作品,他想以此告诉樊爱诗,他想陪在她身边,和她经历每一种情绪。

葛率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喜欢吗?如果哪天不开心了,可以把箭头一直停在笑着的照片上。”

“当然喜欢,学长,你说我换你的照片插上去,也会有一样的效果吗?”樊爱诗好奇地问葛率达,葛率达窘迫地摇摇头,找了个看似浪漫的解释:“这是专门为你做的,只有你的照片才管用。”

但其实是因为程序设定了箭头在转到某个位置的时候会播放哪一首音乐,如果樊爱诗在替换照片的时候没有按照这个标准来,这就与普通的音乐盒无异。

告白的话又到嘴边了,葛率达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说出口,一个与樊爱诗同班的男生在这时到达了。

大家都是熟人,那个男生把礼物递给樊爱诗后,就转向葛率达,还对他眨了眨眼:“班助,我想单独跟樊爱诗说几句话,要不你先上去?”

葛率达看了他半天,迟疑着妥协了:“那好吧,我先上去。”

葛率达离开了他们的视线,但并没有上楼,而是站在楼梯口看着,他听到那个男生和樊爱诗告白,也听到樊爱诗沉默很久之后,委婉地拒绝:“毕业前我不打算交男朋友,不好意思啊。”

后来葛率达便把这件事情封锁在了心里,等樊爱诗毕业之后,也再没找到诉说的机会。

到今天,虽然两人已经心照不宣地认可了这段关系,但葛率达认为自己欠她一场仪式,必须圆满完成,弥补他心底的缺憾。

贪图

葛率达忙活了整整一个上午,算下来,扎西应该快带樊爱诗回来了。

他满怀期待地等着,等着樊爱诗看到这一切时惊喜的神情。却没想到,他等来了扎西的电话。

“葛先生,麻烦来趟医院,我们在无人区遇到了棕熊,具体情况见面再说。”

可可西里的棕熊是比狼更可怕的存在,它们性格好斗,且领地意识很强。一旦它发现人类入侵,绝大多数时候会发起攻击。

葛率达匆匆忙忙地赶到医院,外套都未来得及穿上。他跑进电梯时双腿一直在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内心深处的恐惧。

扎西正红着眼守在抢救室外,当时情况很紧急,他们意识到有危险时,棕熊已经离得很近。原本两个人要同时往车里跑,可是樊爱诗跑得慢些,被熊掌拍到了头部。

万幸,扎西脱下衣服吸引棕熊的注意,阻止了它再次向樊爱诗发起攻击。随后扎西扔了衣服,以最快的速度将樊爱诗拖进车里。

樊爱诗上车后没多久就陷入昏迷状态,虽然扎西及时把她送去医院,保住了她的性命,但她究竟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医生也无法给个准数。

扎西内疚且惶恐,他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受葛率达父亲资助才得以上大学,因此对葛家有求必应,可是这一次,从见到葛率达起,他一件事情也没有做好。

葛率达知道这件事不能怪他,这只是一次谁也没有预料到会发生在今天、但其实早已有心理准备的意外。

葛率达抵达海西的第一天,他们在民宿里和新认识的朋友聊天。那时大家互相介绍身份,很多人都对樊爱诗的工作产生兴趣。

只是来度假的年轻上班族好奇地问:“你一个女孩子,完全可以选择更安全一点的工作,有些野生动物很凶残的,你不害怕吗?”

“害怕,可我们总要为了热爱的事物奉献点什么。”

“那你以后有伴侣了,会考虑过安稳一点的生活吗?要不然他该多担心啊。”

“他一定会理解我的。”樊爱诗笑笑,“我相信能成为我的伴侣的人,一定能读懂我,也支持我的梦想。”

葛率达坐在樊爱诗对面,方才玩真心话大冒险时用的那把匕首被他拿在手里胡乱转着。他必须做点什么,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在这个时候发言。

葛率达能读懂,虽然他是一个贪图安稳的人。

葛率达是一个贪图安稳的人,但比起安稳,他更贪图走进她的世界。

你还有遗憾吗

民宿里装扮好的一切,后来都在老板和扎西的帮助下拆掉了,葛率达的第三次告白依旧以失败告终。

樊爱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可是他的生活不能因此停滞。拜托扎西帮忙留意樊爱诗的生命状况,葛率达决定回上海处理一些事情再回来。

葛率达回上海的那一天,扎西开车送了他一程。葛率达坐在副驾驶,扎西偏过头来看他:“葛先生,你在民宿里准备的惊喜,是用来告白的吗?”

“嗯。”

“葛先生,我还是非常抱歉。”扎西叹着气,过了好久才接着说,“那天樊小姐就坐在你这个位置,我们聊了会儿天,她给我讲了一个关于告白的故事。”

扎西得到他们的位置信息后,葛率达的父亲要求他留意一下,让自己儿子费了如此功夫跑来寻找的,到底是什么樣的女孩子。

那天在车上时,樊爱诗和扎西聊了很多关于她和葛率达的事情。得知他们相识已久,却是最近几天才在一起,扎西感到无比惊讶。

樊爱诗摆弄着手中的相机,在那些小动物中,有一张是趁早餐后葛率达喝水时,她偷拍的他,她把照片拿给扎西看,眼中满是甜蜜和温柔。

扎西问:“樊小姐,你这么喜欢葛先生,葛先生也喜欢你,这么多年,你们怎么谁也没有向对方告白?”

“他没和我说过,所以我以为他不喜欢我。”樊爱诗看起来有些无奈,“虽然我差点和他告白。”

“差点?”

樊爱诗点点头:“嗯,那天我过生日,特地提前下楼等他。我当时怀着侥幸,被寿星告白,他怎么都得给个面子吧,应该不会让我太难堪。只是后来被其他事情打断了。”

一个同班男生不凑巧的在那时到达,吓了她一跳,葛率达显然也受了惊,尴尬地上了楼。

男生出乎意外地向樊爱诗告白,为了不伤害那份同学情谊,樊爱诗借口说毕业前不想谈恋爱。也不知道是不是撒谎被神明听见,她还真到毕业时也没交到男朋友。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她和葛率达兜兜转转,如今也算是修成正果。

扎西又问:“那错过的这么多年,你遗憾吗?”

樊爱诗举起相机,对准窗外的一只藏狐:“我如今能拥有这一切已经算侥幸,我可不敢说遗憾。”

如今扎西看着坐在相同位置的葛率达,小心翼翼地问:“葛先生,您遗憾吗?”

葛率达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有一串串的眼泪代替了喉咙里没有发出的声音,在这荒谬的世界失控地诉说着。

他有遗憾,他不敢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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