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的交融
——浅析敦煌壁画与当代艺术创作的融合
2022-04-25姜博文
姜博文
(中央戏剧学院,北京 102209)
敦煌石窟是世界著名的石窟群之一,保存了四万五千多平方米的壁画、两千多身彩塑、五万多件手写本文献等。石窟内容丰富、艺术精美,是我国古代人民立足于民族艺术传统并吸收了外来艺术的有益成分而创建的一个伟大的艺术宝库。时至今日,这些精彩绝伦的艺术品及其所蕴含的造型理念和方法,依然是很多艺术家创作灵感的来源和作品吸收借鉴的对象。
本文主要从敦煌石窟艺术的历史发展、艺术形态、表现特征、造型元素等方面的分析出发,阐述当代艺术创作与敦煌石窟艺术之间的契合点,从而引发人们对于艺术创作中传统与现代之间关系的思考。
一、敦煌石窟概述
敦煌位于甘肃省西部,河西走廊的西端。南与青海相连,西与新疆相连,也是古代丝绸之路的文化交汇地。根据目前的考证,敦煌石窟最初开凿于前秦建元二年(公元366年),距今已有一千六百多年的历史。它是集建筑、雕塑、壁画以及相关文献的历史文化艺术宝库。从宿白先生的《中国石窟寺研究》一书可知,敦煌莫高窟共有700多座石窟,记载着1600多年的东西方文明。
敦煌石窟包含着各种不同形制的洞窟。根据专家学者们的研究考证,目前的统计基本可分为9种类型,不同类型体现出不同的艺术价值和特征。通过高一百二十尺的一百三十号石窟(南大像)(图1)、高一百四十尺的96号石窟(北大像)(图2)的两所大像窟可以看出画匠们的巧夺天工,多道工序,色彩瑰丽。第285窟(大型覆斗顶禅窟—西魏)中倚座佛像表现细部的手法则体现了艺术者们的思考,衣纹的处理并不等同于贴泥条式(第257窟、第275窟)阶梯式(第432窟),而是采用半塑半绘的方式,并为第432号石窟的塑造手法引领了先河。每一座石窟具有丰富的理论研究价值。
图1 莫高窟第一百三十窟大佛(盛唐)
图2 莫高窟第九十六窟大佛(初唐)
壁画是人类最早的绘画形式之一。追溯历史之源,很早就有人类以图形的方式记载事情的发生。如波斯的雕像阿胡拉马兹达、贝希斯顿古迹、萨珊王朝考古遗址、古埃及与古巴比伦文明等;回归到东方视角,墓葬壁画、古建壁画、石窟壁画等因其地域环境、历史变革、文化传承等角度的不同导致形式皆有差异。而这些都很好地诠释进敦煌-莫高窟、云冈石窟、龙门石窟、麦积山石窟四大巨型石窟艺术景观中。
二、当代绘画与敦煌壁画表现上的契合点
纵观敦煌石窟的发展历史,从单一到多元的变化,记录丰富的精神内容,蕴含着理性与思考。自魏晋南北朝以来,敦煌壁画色彩单一,色彩少。它们主要使用红色、青色、棕色和黑白灰色。图像给人一种幼稚活泼的感觉。
隋唐时期,敦煌壁画增加了更明亮的色彩,主要有黑、白、红、朱棣、墨绿、粉绿、灰绿、石绿、浅绿、青色、浅紫色和淡黄色。这一时期的壁画看起来更加多彩。元宋时期,传统画坛追求精致、含蓄、优美、典雅的艺术风格。笔者在蒙德里安的绘画画作中看到了两者的共通点,即在不同因素下产生的理念的转化,利用不同的原色风格,在水平与垂直的构图下进行置换,将“形”与“色”表现得更加生动,组成点线面的节奏,并对色彩加以提炼和强化,使画面充满了灵动和生气。
图3 莫高窟第一百七十二窟 北壁(唐代)
中西方绘画的表达方式虽然有差异,但是在画面之中都保持着对事物敏锐的捕捉力与节奏感。简单来说,无论是敦煌壁画还是十九世纪的艺术家们都有着这种思想情感在里面,这种节奏并不是说只是单纯的从上到下的排列,而是有一种独特的“戏剧性”在其中。我们可以把它的层次理解为构图的组织、色彩的转化等,就好比一场歌剧需要有序曲,咏叹调,二重唱高低音等多种乐理的结合。
同比莫高窟220窟《维摩诘》《都督夫人礼佛图》中的唐代形象、元代3窟的千手观音等可以看到不同绘画手法的表现。再从马克•罗斯科的绘画视角可以看到,大块的纯色映入人们的眼球,给人以最直接的视觉冲击力。他的创作是对人与自然社会的感受,与敦煌壁画有异曲同工之处。
无论是哪种学科领域的设计,都应该打破固有化思维,空间与秩序的融合是事物最终呈现的关键。我们可以从敦煌壁画的艺术创作入手,捕捉这其中的巧妙关系。
从设色角度观察。
第一是画家笔下的含而不露,强调内心精神的存在,用笔流畅,融于自然,融于画面。
第二是色彩组合,在平行空间中错落有致,例如隋朝除土红色、石青、石绿之外还运用了灰绿色以及金色,敷金饰彩,使画面呈现一种和谐感。唐朝时期暖色为基调,虽然手法夸张,土黄与土橙色加以淡绿色进行辅助,头饰赋以金色,在画师们描绘下造就一种朦胧美,画面栩栩如生,以情赋彩,烘托出整个主题内容的氛围。
第三是赋彩技法,在这里与西方的绘画技法有所区别,并没有过多地强调光色的影响变化,而是在色彩组合下进行凹凸晕染法,将服饰、纹样、塑像、墙面以及整个石窟背景绘塑一体化。
从其结构来说,延续汉代美术文化的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第四百二十八窟《萨埵太子本生图》,整体画面一共分为三排,流动性的线条勾勒,土红色调为主,装饰性平面化,呈现对称、重叠、均衡的形式。
马克•罗斯科是美国抽象表现主义画家,他的创作打破了绘画与外界的界限,不是描绘客观事物本身,而是一种内在精神的表达,是对人、事物的一种深刻理解,如同我们所讲的“立象取意”。唐代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所言:“外事造化,中得心源”的表述最为贴切。
马克•罗斯科的画作有一种东方的气韵之美。可以看到它独特的抽象语言,以纯粹抽象的形式表现自己的精神世界。红色色块融入蓝色色块之中,不是单纯的色彩搭配,其独特的律动性,就像剧目一样,里面有着跌宕起伏,是有温度、有生命的一种存在。回顾红色上四暗色,我联想到上面所说的敦煌石窟晕染法,以及重叠赋色的过程。就是在画布上层层着色,看起来是单一的固有色,但实际上是经过数百次的融合形成,明亮且不昏暗,这就是他所想表达的厚重与层次。
虽然在晚年期间颜色过渡深色层次,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们看到画面时对事物的联想,仍然为我们造就了一个宁静的,无限遐想的空间。
图4 抽象艺术作品 马克•罗斯科
敦煌石窟壁画中的装饰性图案纹样由简到繁,颜色从单一到复杂,每一个纹饰代表不同的历史背景,也是对于历史的客观记录。当代艺术家们也从这些古老的装饰性图案中吸取营养进行二度创作,从而使艺术作品达到艺术处理和美化自然事物的理想化。
当走近敦煌壁画,从我们自身对艺术的敏锐度能够感受到其独特的绘画语言。在西方绘画作品中,无论是从人物的神态、手势、形态都能看到人物的情感世界,看出故事背后的起伏高潮,如《最后的晚餐》中,犹大出卖了耶稣,耶稣的眼中充斥无奈却又平静,直接冲击了画面所有人的情感变化;拉斐尔的《西斯廷圣母》中除了二元构图的独特手法外,圣母的无助与挣扎更是深入人心。
回归到敦煌艺术作品,第158窟《各国王子举哀图》中各种哀悼的姿态排布,捶胸割耳朵等悲痛的动势构图,中亚各国的民族服饰比比皆是。
三、当代设计中的敦煌壁画元素
敦煌壁画经历了数百年岁月洗礼,已经出现部分氧化和外观模糊的情况,但这并不影响人们对于它的崇敬。我们可以从斑驳的墙面纹理、色彩形态与空间变化了解传统绘画语言的表达。就像会折射一样,照映出当时的社会现实状态,让我们延伸无尽的思维空间并很好地融入自己的创作实践中,创造出符合当代审美的艺术作品。
目前,服装设计、面料设计、装帧设计等多种设计都采用了敦煌的元素理念。如当代丝绸艺术设计师范燕燕,打破惯有传统思维模式,将传统与创新完美的结合在当代艺术设计中;2015年春夏巴黎时装周设计师劳伦斯采取敦煌元素加以转化整合,空间迭起,形象丰富生动;2018年《绝色敦煌之夜》中看到,主题以“九色鹿、飞天、丝路、蜕变”四个系列来进行设计,既有时代意义,也从服饰艺术的角度上进行了多方融合与创新;陶瓷家居设计中也有不少是融入了敦煌元素,比比皆是。现代视觉传达中已经是一种趋势,它是艺术家作为自由和灵动的象征对象。
敦煌石窟的服装、配饰、妆容等既影响着现在当代艺术家们的创作来源,也能够让他们在当今社会下进行碰撞与思考。
改革开放以来,人们都在思考如何继承和发扬传统中国画和吸收外来的艺术精华。早期壁画上的传统神话主题表现了文化融合,连环画的产生使故事情节跌宕起伏,空间的处理手法都对现在的艺术创作有着极大的影响力。现在艺术创作中很多地方都能够显现出来。笔者认为目前表现的主题无论是抽象主义或者是现实主义等形式,其中心主旨都是在其文化背景下,深受其影响与启发,绘画作品中所反映的物像特征,对于世界的看法,这是其中的一个共同点。
对着科技发展的不断进步,现代化的今天将科学材料与传统艺术相融合,材料被运用得更加广泛与合理。比如壁画中唐朝时期的女子装扮,现代设计中可以使用高纤维材料结合在一集,非常具有时尚性,其次陶瓷器皿提取敦煌纹饰元素,利用现代化的工艺手段制作出来。
结语
敦煌石窟是古丝绸之路上的一颗明珠,其中蕴藏着人类上千年的艺术创造。当代艺术正在朝着更加多元、复杂、综合的方向发展。艺术表现主题、内容越来越多样,艺术表现形式与手段也有着更多的可能性。但无论如何发展,艺术最终都是艺术家对自然、事物、环境的一种精神思考,是自身的人文素养启迪。纵观中外美术发展历史不难看出,回归传统与经典,将传统与当代进行大跨度的碰撞与融合,有时完全可以成为当代艺术创作中创新的重要途径之一。从这个意义上看,回归也许代表着一种新的方向和创造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