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晨跑遇害：危险的城市“交界真空带”

在城市美化过程中，建设的大型绿地公园也被学者们称为“交界真空带”，如果安全预警和管理不够，很可能成为罪案的高发地。

晨跑消失在公园

  从女儿甜甜自深圳回湖北竹山老家，到在南山公园晨跑遇害，一共只隔了14天。

  朱群手机里还保存着女儿出事那天早上的监控录像，那是他在寻找女儿的过程中，沿着女儿的晨跑路线，去小区安保处、南山公园管理处等地拍摄的视频。2021年11月1日早上6点10分左右，甜甜出了小区。初冬清晨的天色很暗，小区门口偶尔有一两个人经过。甜甜穿着深绿色卫衣、黑白格裤子，手机还开着手电筒照明。她佩戴有线耳机，身影先后出现在大桥上、河堤边。最后一次出现在南山公园入口时是6点47分，天已经放亮。

  朱群并不知道女儿有早起晨跑的习惯。他告诉记者，事发当天早上，他与女儿最后一次通话是7点41分。自己起床后发现女儿不在房间，以为她前一天晚上去了闺蜜家夜不归宿，于是就给女儿打了个电话。“她接了电话，说在南山公园爬山。”朱群回忆与女儿最后的通话内容，“我不信。我说时间太早了。你去南山公园干嘛？是不是昨晚都没回家，在忽悠我？她说要锻炼身体减肥，还说不信你自己过来看，我就在山顶。”

  第一个发现异常的是甜甜的母亲马玉环。事发时，她还在深圳工作，每天都会和女儿视频通话，聊些家常，女儿如果不方便接，也会文字回复她原因。11月1日下午14点45分，马玉环又给女儿打微信视频电话，但这次无人接听，也没有任何回复。一个多小时后，她又打了几个，依旧无人接听。第二天，寻找晨跑女孩朱甜甜的寻人启事传遍竹山县城的朋友圈。四天后，甜甜的遗体在公园靠近山顶的树丛中被发现。11月8日，竹山县公安局发布通报，抓获犯罪嫌疑人张某，41岁，竹山县人。

  甜甜的减肥方式是跑步，这也是这些年来，她为自己生活找到的唯一稳定的内容。上班日，如果早晨没时间，就晚上下班后在家附近的公园夜跑;要是休息日，她早晚都要跑两小时。甜甜经常5点多出门，7点多跑完，回家洗个澡再去通勤——这个习惯也延续到她回到竹山县城后。

嫌疑人和南山公园

  据一份2016年湖北省襄阳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刑事裁定书显示：罪犯张虎，男，1980年出生，湖北省竹山县人，小学文化程度。1998年，张虎被认定犯抢劫、强奸、盗窃罪，判处无期徒刑。2001年减为有期徒刑18年6个月，之后又经过5次减刑，2016年7月出狱。

  但出狱后的张虎却没有洗心革面的样子。刚出来没多久，他就问父亲要十几万，说是开饭店。他父亲担心他没钱又去犯事，借钱给了他，最后饭店没开成，钱也不知道去哪了。出狱后，张虎也很少回村里住，也一直没有正经工作。家里人为他介绍相亲，对方一打听他坐过牢，就没有下文。他还跟嫁去广西的妹妹微信借钱，一次借几千块，从来不还，妹妹也把他拉黑了。

  11月中旬的一个清晨，记者来到南山公园。作为竹山县“脱贫攻坚战役”中，大力创建森林城市的一个标志性成果，公园的树木覆盖率很高。山上一些拐角处，有工作人员在安装监控设施。甜甜晨跑出事之前，南山公园只在3个出入口有监控，且没有安保人员巡护。

  在学者们看来，南山公园的情形十分符合“交界真空带”的概念——一个大面积单一用途的区域（通常在城市的交界边缘地带），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里，不可避免地要成为真空区，这些真空地带往往可能成为犯罪的高发地。

  如何监督和管理边缘地带的大型公园？北京大学建筑与景观设计学院副教授李迪华告诉记者，不同地方的公园有不同的管理方式。“如果是建在城市边缘，而且是山地的大型公园，应该有安全风险的预测，比如摔倒跌伤、刑事犯罪。公园管理方至少要尽到告知的义务，包括限制爬山的时间人数、增加山上的风险告知标志、增加监控设施等。”

  关于事发当天早上的情形，甜甜家人从警方得到一些信息：11月1日早上7点50分左右，甜甜爬到南山公园的山顶平台，坐在石凳上休息。张虎佯装路人经过，先说了句“美女，一个人登山注意安全”;然后，绕到甜甜身后，用刀抵住甜甜脖子实施抢劫。甜甜身上只有一块钱和一个iPhone12手机，给了张虎后，“他见色起意，把孩子往平台旁边的草丛拖。平台没有围栏，二人厮打，滚到草丛里。孩子喊救命，犯罪分子就用刀，捅了很多下”。

  甜甜在南山公园遇害半个月后，马玉环和家人准备提起民事诉讼，追究公园管理方的责任。他们认为，南山公园监控数量太少，山上没有安保人员，也没有安全标志牌，对甜甜遇害应承担部分责任。

（摘自《三联生活周刊》李曉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