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从前
2022-04-22聂炳福
聂炳福
抖开记忆的口袋,散落在岁月中的日子就成了回不去的从前。那些年、那些事、那些人、那些物,渐渐远去又仿佛还在眼前。十年前、二十年前、三十年前,好像在很久以前,又恍若人生一瞬间。人老了,头上青丝变成白发,光润的脸庞爬上皱纹,挺直的腰梁显得有点微驼。喜欢怀旧的心抑制不住时常回首,曾经走过的人生路上,有欣喜、有激昂、有悲伤、有彷徨,酸甜苦辣伴着前行时一路坎坷崎岖,总算靠近人生最后的站点。来时的路上,都是回不去的从前,但有些比金子还贵重的往事,在记忆里总会溢出几分甜蜜与温暖。
喝着山溪清澈的水,吃着山垅田长出的稻粮,住着黄泥巴垒墙的土屋,睡过稻草当垫被的床,走在小石板铺就的街上,见到的是左邻右舍大叔大婶还有小伙伴熟悉的面庞。一日三餐,瓦屋上升腾着袅袅炊烟,小巷里传来鸡鸣犬吠鸭鹅欢。小时的我,曾捉过泥鳅,拣过田螺,捞过小鱼,和小伙伴们摔过跤,打过雪仗,躲过迷藏,毫无掩饰的天真童年,留给我太多太多的怀想。这里有个小学校,学校里回荡着书声、歌声,还容纳孩子们浪漫的梦想。这里有个卫生所,一个没有文凭的“赤脚医生”情系着全村几百号村民的健康。这是个离县城很偏远的小山村,是陪我度过童年伴着我长大的地方。
长大后的我,当过回乡知青,犁过田插过秧,割过稻谷挑过粮,挖过竹笋打过柴,还参加过“农业学大寨”农田改造大会战。田垅中的羊肠小道,大山里的坡坡坎坎,留下我深深浅浅的足迹,也留下我孩子对母亲般难依难舍的情感。
离开故乡后,每年清明时节必回老家祭扫父母坟茔,少不了到村里看看,和乡亲们聊聊。现在老家乡村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留下的是走不出去的老人,房子依旧是过去的那些房子,但多数是空着再也不冒炊烟了。街上少有人走动,串门聊天的人更是少见。以前的田垅上,春天稻浪像绿毯,秋天金谷遍地黄,现在近处看到一些茶山,偏远的山地田垅一片荒凉。许多自然村“人去楼空”,再也找不到昔日人丁兴旺五谷丰登的景象了。
每当我从手机抖音中看到那“乡愁”感特浓的小山村景象,心里很不是滋味。从前,虽然离我们并不遥远,虽然在记忆中依旧清晰,但终究是回不去,只能在怀旧的空间里回首。
翻开记录人生岁月的老照片,目光回到回不去的从前。曾经英姿飒爽风华正茂的我,让青春的激情在偏远山村的“三尺讲台”上焕发光和热而毫无怨言,以严谨治教爱岗敬业的精神,在“人类灵魂工程师”的职业生涯上划了个完满句号。当“夕阳无限好”的美景如影随形时,羡慕的目光时常会定格在从身边而过的充满活力的年轻身影。尽管50后的我还偶尔登登山,每天融入到步道行的队伍,但拽不住的时光催着我一天天老去。
从前许许多多的日子,不可能都是阳光明媚一路坦途,有时也伴着风风雨雨跌跌撞撞。我的一个很有才华的朋友,因计生时代“超生”而被“一票否决”,从此告别了公务员“铁饭碗”,漂泊在打工路上。另有一位同学,因“失独”而一夜白了头,幸福做梦一样从半空中坠落到万丈谷底,很难从悲痛中走出来。还有一位同事,历经过一场大病之后,皱纹毫不客气地烙在脸膛上,瞬间比同龄人老去十年。不幸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摧毁了鲜艳的花枝,夭折了茂盛的草木。但歷经挫折的人生会更坚强,走过坎坷之后脚步会更稳健。翻过一页之后再开始,所有的从前都是一次次测试,直到晚年,似乎才领悟出人生的最后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