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瓷都建设背景下景德镇A级景区陶瓷日语探析

冯 聪

（景德镇陶瓷大学，景德镇，333000）

1 景德镇国际瓷都建设与景区公示语

江西景德镇传承窑火、继往开来，响应习近平总书记“要建好景德镇国家陶瓷文化传承创新试验区，打造对外文化交流新平台”的重要指示精神，致力于将景德镇打造成一座与世界对话的城市，重塑世界瓷都。江西省委十四届六次全会强调，要把创建景德镇陶瓷文化传承创新试验区作为建设文化强省、弘扬江西地域特色文化的重大载体，深度挖掘千年瓷都的人文底蕴，把景德镇打造成冠领中国、代表江西走向世界，世界感知中国、认识江西的国际瓷都，赋予了景德镇新的使命和更大责任。

随着国际瓷都的建设，外宣工作变得更为重要，旅游景区是城市的文化地标，是向外界宣传地域文化的窗口。景区讲述城市的历史，并通过基础设施、服务水平展示城市实力。作为必备的基础设施之一，景区需要有完善的公示语。公示语不仅起到传达信息的作用，作为文化的载体，也构建景区文化软环境。

纵观全国，主要的旅游景区已设置了初具规模的多语旅游公示语，这些公示语基本都是以英日韩三种外语为主。景德镇作为“一带一路”的节点城市之一，随着近年城市的快速发展和国际化建设，除英语之外，也配置了日韩标识语。目前的景德镇陶瓷文化的外宣研究集中于英语，笔者通过中国知网，以“陶瓷”加以“英语”或“翻译”、“英译”为主题进行搜索，有236篇论文，而以“陶瓷”加上“日语”或“日译”为进行搜索，仅有5篇论文，极不充足。日本为我国邻国，交流频繁，在景德镇旅游景区已有相当数量日语标识语的前提下，有必要对其进行探索分析。

2 景德镇A级景区陶瓷日语分布现状

陶瓷文化是中国传统优秀文化，景德镇市有丰富的陶瓷文化旅游资源，并在进一步打造国家陶瓷文化传承创新试验区。在政府的重视和政策扶持之下，近年来旅游基础设施建设取得了很大发展，包括日语在内的外语标识牌的配置也初见成效。

2.1 分布景区

景德镇市区A级景区均有英语标识语，经调研，目前10处景区有英日韩公示语，初步构建了多语旅游环境。其中配置了陶瓷文化相关英日韩公示语的景区为以下4处：5A古窑民俗博览区、4A御窑厂国家考古遗址公园、4A皇窑景区、4A三宝瓷谷，均为景德镇市热门的代表景区。此外6处景区：4A陶溪川陶瓷文创街区、4A名坊园景区、4A高岭中国村景区、4A浮梁古县衙景区、4A江西直升机科技馆景区、3A昌南里文化景区也有地点标识、基础服务设施的英日韩公示语。

2.2 内容

景德镇市A级景区陶瓷文化的日译有陶瓷品名、传统窑炉名、传统制瓷工艺名、陶瓷考古遗址名、陶瓷文化景观介绍词、陶瓷发展史简介等。5A古窑民俗博览区内的陶瓷日语以名称类居多，数目众多、品类齐全。4A御窑厂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内的陶瓷日语以陶瓷考古术语为主，数量较少。4A皇窑景区内的陶瓷日语有我国古代陶瓷发展史、以及“印坯、剐坯、刹合坯、刻花、印花、印坯、修坯、补水荡釉、拉坯、浇釉”等制瓷工艺的介绍，对了解陶瓷的历史发展及制造工艺起到了很好的辅助作用。4A三宝瓷谷内的陶瓷日语有当地特色陶瓷人文景观“水碓”的详细日文介绍。

2.3 现状分析：

从景区星级来看，星级越高的景区外语标识占比率越高、配置越齐全。从景区年代来看，近年打造的新景点居多，反映出在新项目建设过程中，对国际交流的日益重视。如皇窑景区和陶溪川均于2015年9月开园，是旅游景点，也是陶瓷文化交流融合的平台。马鞍岭是三宝国际瓷谷下辖的一个自然村，于2017年开始升级打造闲云涧马鞍岭景区，依托陶瓷文化和自然山水之美实现乡村振兴，吸引了中外陶艺家前来，甚至有“洋景漂”常驻，早期村庄内的公示语尚不规范，现如今已覆盖功能丰富、文体正确的多语种公示语。昌南里于2017年建成，高岭中国村于2021年5月江西省旅发大会之际开放，陶阳里历史街区、陶溪川二期在如火如荼建设当中，都为景德镇打造世界著名陶瓷文化旅游目的地打下坚实的基础。其中外语标识的配置和完善，是应当地交流和发展的实际所需，是时代的必然产物。

3 景德镇A级景区陶瓷日语存在的问题

景区陶瓷特色公示语的外译迅速增加，且具有陶瓷专业术语多、翻译难度高、欠缺统一翻译规范可循等特征，不可避免地存在以下问题。

3.1 陶瓷专业术语错译问题：

陶瓷专业术语翻译存在难度，机器翻译和一般的翻译公司往往难以驾驭，以古窑民俗博览区内手工制瓷作坊的陶瓷日译为例：

3.1.1 陶瓷名称方面出现密集翻译错误

“青花瓷、青花玲珑瓷、颜色釉、扒花粉彩、陶瓷雕塑、粉彩瓷”为代表的陶瓷种类，实地日语公示语均翻译错误。如下表1：

表1

以上错译涵盖了景德镇四大传统名瓷“青花、玲珑、粉彩、颜色釉”。

“青花瓷”被直接翻译为“青花瓷”，在日语中不使用“瓷”一字，对应的说法是“磁”。可翻译为“青花磁”，日本本国的说法是“染付”。在不远处的另一块标识牌上“青花”被翻译为“青花（青白色）”，翻译不统一，引起混乱，括号中的“青白色”意义不明了，也容易与“青白磁”产生混淆。“青花玲珑瓷”被翻译为“青花精巧磁器”，为机器翻译，与日语中的名称完全不符，可改为“染付蛍手”。

3.1.2 陶瓷工艺方面出现密集翻译错误

景德镇是以工业的专门化而著称的第一批历史文化名城。细化至极的分工、精湛的陶瓷工艺造就了上乘的瓷器，手工制瓷传统工艺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是陶瓷文化中重要的宝藏，然而在工艺翻译方面也出现密集翻译错误。如下表2：

表2

陶瓷生产工序围绕着“坯”开展，制坯业是过去景德镇瓷器行业中最大的一个分行业，古窑内均将“坯”错译为“土台”，在日语中“土台”的意思为“基础，木结构建筑中、置于柱子下的横木”，并无陶瓷坯体之意，与此相关的“拉坯、印坯、利坯、画坯”均翻译错误。日语中陶瓷坯体、素坯的说法为“素地”。“拉坯”作为陶瓷成形的初道工序，有专业说法，不可翻译为“土台成型”（错译为：基础成型），正确说法为“ろくろ水挽き”，“ろくろ”指的是拉坯必备的“辘轳车”。

“印坯”被翻译为“土台印刷（错译为：基础印刷）”，相差甚远，据《景德镇陶录》记载，“圆器拉成坯,必俟阴干,不可令见日色,恐日晒则有拆裂之患,故有印坯一行。坯稍干则用修就模子，以手拍按，使泥坯周正匀结。”指在模具上印压，而非印刷，印坯是按照器形规格尺寸进行器物定型的阶段。由于拉坯后栽在条板上的锥形初坯,一般壁厚可能不均匀,并有不同程度的变形,因此,必须在具有一定规格标准的模型上进行印整形,以达到符合器形规格尺寸的要求，故应改为“型押し”，“押し”为按压、印压之意。

“利坯”又称为“镟坯”，被翻译为“土台印刷”（错译为：基础修正），为了使坯体表面光滑，即“坯之尺寸定于模，而光平必需镟削。”这道工序的重点在于“镟削”，而非修正，故应翻译为“削り仕上げ”，“削り”有镟削之意。

“挖足’、“画坯”、“施釉”也均有专业说法，不可随意翻译。

3.2 文化内涵不符问题

部分翻译忽视了文化内涵和文化背景。陶瓷外译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外宣翻译，除了语言信息外，也应兼顾文化信息。

如“水碓棚”是景德镇传统制瓷中利用水碓粉碎瓷石的地方，古窑景区内被翻译为“水碓スタジオ”，“スタジオ”是英语单词“studio”在日语中的外来语，虽然有“棚”之意，但在日语中一般指电影、电视的摄影棚，艺术家、摄影家的工作室，和原有的文化底蕴完全不符合，建议改为“水碓小屋”或者“水碓場”。

如“粉彩瓷”、“颜色釉”被错译为英文单词colour在日语中的外来语カラー，既不符合专业用语的说法，也忽视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内涵，应改为“粉彩磁器”和“颜色釉”。

3.3 科普度不足问题

以御窑厂为例，御窑厂是元、明、清三代皇家官窑遗址，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有能全面系统反映官窑陶瓷生产和文化信息的历史遗迹，考古发掘的成果曾被评为“2003年度中国十大考古新发现”。这一重要的陶瓷文化遗址如今以旅游景点形式向大众开放，然而公示语数量稀少，陶瓷的日译均为专业名称术语的考古术语，如明清作坊遗址处内有9处多语种标识，为“明代灰坑、明代匣钵墙、明代成型作坊遗迹、明代陶缸、明代门道、明代陈泥池、明代掩埋坑、明代房屋遗迹、民国灶”的中英日韩标识，无相关介绍，普通游客难以理解，考古成果未以有效的形式传递给大众。

3.4 公示语欠缺问题

陶瓷文化氛围浓厚的4处景区中，古窑、三宝国际瓷谷、皇窑这3处景区的外语公示语数量丰富、功能齐全，御窑厂内存在外语公示语功能单一、数量较少的问题，虽然还在打造御窑厂陶阳里历史街区项目中，但公示语的配置方面长期存在数量少的问题。御窑厂景区大门处唯一的地点指示牌，只有中文标识，欠缺外文标识。遗址公园内的博物馆内有中英双语标识，欠缺小语种标识。明代窑炉遗址位于景区龙珠阁后方的地下层，入口处的地面未有任何指示标识，周边也无明显指引，指示牌放在龙珠阁内的后门处，加之建筑物和树木遮挡，如无导游，游客可能难以发现景点。此外，景德镇市的博物馆，如能一览陶瓷文化的景德镇中国陶瓷博物馆，虽举办过日本工艺展、多次有日本学者来访讲学，国际交流氛围浓厚，但展厅内并没有日文公示语。

3.5 硬件设施问题

在外语公示语的配置方面，易重美观度，而忽视实用价值。

1.实地设置问题。外语字号设置均比中文要小很多，然而在实际场景中，因高度、光线等实地条件制约，统一的小字号外语标识未必能符合需求。如御窑厂内的明代窑炉遗址由于在地下层，光线暗、区域大，游客在遗址上方远眺，远处的外语标识肉眼难以识别。

2.字体缺失问题。古窑民俗博览区内部分标识牌上的日语字体不一致，文字墨色忽重忽轻，影响感观，这种问题多是因排版的电脑中缺少相应的外语字体所导致的。

3.标识牌材质问题。如皇窑境内的标识牌、介绍牌上有详细的陶瓷工艺讲解，但为雕刻在原木色木制标识牌上的小字，虽具有古朴的美感，符合景区氛围，但标识内容难以识别。景德镇位于长江以南，属亚热带季风气候，雨量充沛、气候潮湿，悬挂在室外的部分木质标识牌已出现斑驳霉点，影响字迹辨识。

4 改善对策及建议

4.1 提高翻译者对陶瓷文化的认知

陶瓷专业术语翻译有难度，对翻译者的文化素养也有高要求。以陶瓷为主题的景区翻译，应咨询陶瓷专家，丰富陶瓷相关的专业知识，翻译者应具备一定的人文素养，加强对陶瓷文化的认知。翻译应在提高正确率的基础上，符合当地人文氛围、传递文化内涵，避免机器翻译。更应重视本土优秀翻译人才的培养，联合本地高校、学术机构、研究所，将地域文化认知纳入到外语课堂，为本地的语言建设提供源源不断的活力。

4.2 陶瓷日译应多保留中国文化气息

陶瓷翻译是中国文化的宣传和输出，应多保留词汇原有的中国传统文化信息。在陶瓷名称、传统窑炉名、陶瓷工艺等专业术语的日译上，应优先选择汉字词汇进行翻译，减少外来语的使用。日语的文字源于中国，属于东亚汉字文化圈，日本原本没有自己的文字，自公元3世纪汉字经朝鲜半岛传入日本后，才有了可使用的文字，并在汉字的基础上，创建了平假名和片假名，平假名源于汉字的草书，片假名源于汉字的偏旁部首，至今日语中仍保留了大量汉字词汇。而日语中的外来语指的是日本在近现代过程中大量吸收西方文化，来源于西方的词汇，大部分是英语，直接以片假名音译用于日语中，其背后反映了一定的西方崇拜。故在正确翻译的前提下，应尽可能选用日本人能理解的汉字词汇进行翻译，保留原有的文化内涵，扩大中国文化的影响。

4.3 丰富陶瓷公示语的数量及内容

景德镇是一座建在瓷器碎片上的千年古城，掩埋在历史长河中、沉睡在地底的文化厚重。陶瓷历史文化价值需要转换为文化价值、经济价值，深厚的历史文化需要以更好的形式传播，在旅游公示语的配备方面，应重视科普性，陶瓷考古遗址、陶瓷文化景观介绍词、陶瓷发展史可适当增加简介，进行正确、直观、易懂的文化传播，丰富陶瓷公示语的数量、内容、内涵，讲好中国故事。

4.4 加强景观设计中对外语文字信息功能的重视

标识牌的美观设计不应凌驾于文字信息功效之上。在环境景观设计中设计者由于并不具备专业外语能力，会出现忽视外语文字信息功能的情况。设计者应考虑在实际场景中的文字效果，实地标识牌可邀请外语专家审核项目，多做实地考察，如字号是否符合场馆的大小要求、在场馆的特定灯光和空间设置下，实地公示语的颜色是否显眼、字号能否识别、字体是否规范，保证字迹清晰明了，公示语的文字信息功能才能得到有效发挥。

5 结语

随着景德镇国际瓷都的建设，国际语言环境得以初步构建，但还不够完善。本文关注陶瓷日语，对景德镇市A级景区陶瓷文化的日语标识进行了考察，发现仍存在陶瓷专业术语错译问题、文化内涵不符问题、部分公示语缺失、硬件设施等问题。其中专业术语，即陶瓷文化的外译为最大难点，错误率较高，而在地域文化传播的过程中，这是最为重要的一部分，应提高翻译者对陶瓷文化的认知、重视本土翻译人才的培养，在日译过程中，陶瓷名称等专业术语可多选用汉字词汇进行翻译，保留原有的中国文化内涵，扩大中国文化影响，并加强公共基础设施建设中，对公示语配置的重视，加强景观设计中，对外文信息功能的重视。为建设世界陶瓷文化旅游目的地，营造良好的语言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