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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贫农户内生能力培养的社会工作干预研究
——基于家庭本位视角

2022-04-19向德平

河南社会科学 2022年3期
关键词:农户家庭能力

刘 风,向德平

(1.河南农业大学 社会治理创新研究中心,河南 郑州 450046;2.华中科技大学 社会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

一、问题的提出

在贫困治理研究中,与社会工作减贫相关的研究成果分别从个体本位视角、社区本位视角和制度本位视角,阐释了社会工作在脱贫攻坚中的目标、价值观和理念[1]。从个体本位视角看,分析个人问题、开展个体服务是社会工作的服务导向[2]。了解农村社区成员间已经存在的互动规则,坚持服务“案主”的根本定位是主流社会工作的方法[3],这种“全人导向”的发展性服务在我国不断发展[4]。从社区本位视角看,农村社会工作重视社区能力建设[5]。农村社会工作以社区为本的实践取决于社区的参与[6],整个社区都应是其介入对象[7]。社会工作在促进农村社区福祉、保持社区发展动力[8]、维持农村社会稳定[9]方面具有重要价值,越来越多的决策者和规划者逐渐顾及来自“农村视角”的需求[10]。

社会工作作为积极响应“全社会力量广泛参与扶贫事业”的主体之一,在脱贫农户与其家庭之间扮演着中枢性角色,既为脱贫农户获得家庭支持提供推动作用,又能够协同家庭获取生计资本。家庭因此成为脱贫农户赖以生存和成长的核心,故而将家庭视为脱贫农户的关系资本,无论是在巩固拓展脱贫成效方面,还是在乡村振兴时期都具有必要性和可行性。本文试图从家庭本位①出发,将家庭视为农户最重要、最真诚的关系资本,从关系资本的理论分析框架中梳理出家庭支持网络、互惠关系、家计模式三个维度,并着重从这三个维度去培育、调动脱贫农户的内生能力。这一研究意义在于其不仅与新时代农村家庭渴望获得美好生活的诉求相契合,同时还能弱化农户因以往的贫困境遇形成的消极心理。

二、关系资本:以家庭为本位的理论框架

社区在反贫困策略中还没有被概念化[4],但是以家庭为本位的反贫困工作却在社会工作开展服务之初就已经发挥了积极的作用。这主要在于社会工作者相信农户有理性选择的能力,并能够在困境中发挥抵抗风险的能力。在开展服务工作时,社会工作从家庭支持系统、互惠关系以及家计模式等方面出发,引导脱贫农户有意识地选择合理有效的抗逆力办法。家是影响社会与政治结构和变动的主体[11],以家庭为对象,社会工作为脱贫农户提供的专业服务就找到了切入点和抓手。社会工作重新梳理家庭的伦理和规范,以家庭支持网络、互惠关系、家计模式为核心要素,去平衡治理转型和农户需求之间的关系,从家庭本位出发,关注脱贫农户内生能力,培养脱贫农户的主体性意识。

“缺乏集团生活,是中国人倚重家庭家族之由来”[12],正是家庭关系形成了个体在社会交往中的行动逻辑[13]。家庭在个体成长中占有重要的分量,尤其是在中国人的成长历程中,家庭既是生长的港湾,还是个体发展的后盾。“家和万事兴”“先成家后立业”等呈现中国传统关系的话语皆能表达家庭在人的生命成长周期中的重要性。家庭是关系资本中最基本的单元,家庭的代际传递、劳动力分工、规划能力、发展能力、劳动力的市场化程度、受教育程度等,都会影响家庭结构及个体的认知和行为。从结构性贫困来看,农户个体的贫困源于经济、文化等因素,在于不健全抑或是不合理的行政组织制度或者体系等。但是,这些宏观或中观的视角,恰恰忽略了微观的家庭要素,才会让那些过度依赖社会福利、过度依赖“他者”的农户产生“等、靠、要”的思想,才会存在养懒汉等贫困治理问题。而这些问题是单纯凭借制度的优势和结构的优化解决不了的问题。因此,良好的家庭支持网络、理性的互惠关系以及科学的家计模式对于农户而言,既能打破贫困治理中宏观中观二元能力不足困境,还能够作为解决治理末端的治理难题的手段,成为脱贫农户发展的重要微观机制(见图1)。

图1 贫困农户内生能力培养的逻辑进路

家庭作为脱贫农户的关系资本,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是,家庭这一关系资本如何发挥正向功能,使脱贫农户能够做出理性选择,摆脱对外部的、制度的绝对依赖,这就需要发挥其作为中间媒介的作用。社会工作从价值理念到服务技巧呈现的科学性,就足以作为一个中间变量,影响家庭支持网络、互惠关系以及家计模式等要素,让家庭能够辐散出充分的效应,去激发脱贫农户个体的生产积极性、生活幸福感,从而型塑其内生能力,应对自然风险、社会风险及市场风险,成为真正的“理性的小农”,从容面对这个社会。

在服务过程中,社会工作既能作为研究者专注脱贫农户内生能力的理论分析,又能作为服务者为培育脱贫农户内生能力展开专业的干预行动。一是社会工作干预行动对家庭支持网络具有弥合作用。以家庭为本位,将家庭视为脱贫农户个体获得更多社会资本的“节点”,修缮家庭内部及家庭之间的支持结构。二是社会工作干预行动利于搭建理性的互惠关系,为培养“理性的小农”,提供专业服务内容。三是社会工作的干预行动擅长“系统”的思维、“整体”的思维,以“统筹”的家庭管理理念去谋划新的家计模式,对脱贫农户而言意义较大。

三、优化家庭支持网络:社会工作专注于重构家户一体性

家与户是乡村社会治理的基本单元[14],共同影响着乡村社会治理的有效性。在中国传统习俗中,我们历来重视家庭在国家治理、自我治理体系中发挥的作用。家是中国文明构成的总体性范畴[11],家庭通过社会再生产和物质再生产,在社会秩序维持中扮演着决定性角色。脱贫攻坚时期,以“户”为单位开展精准扶贫工作,已然体现了一户一家的概念。在脱贫攻坚成果巩固拓展阶段,家庭在激发成员生产积极性、积累财富以及塑造家庭风气等行动中扮演堡垒作用,这能够弥补以个体为中心的偏狭性。在乡村振兴阶段,家庭依然是追求治理效能的关键性依托,家庭在脱贫农户从自我治理到乡村治理目标的实现上具有关键性效用。

从理论视角看②,家庭中父母与子女之间的亲缘关系扎根于血缘,具有自然情感关系特点,他们之间的支持系统显得稳固且具有可靠性;夫妻之间的关系更多在于家庭分工以及夫妻双方的德性,他们因为共同抚养子女,产生一种较为牢固的合作关系,故而夫妻之间的支持系统会随着养育子女的过程变得稳定;兄弟姊妹之间的支持系统更多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成长经历、受教育经历等,有共同的父母,但是他们之间的支持系统会随着各自核心家庭的成立逐渐式微。再加之高度开放的乡村社会带来的高度流动性[14],家户之间出现分离的状态。我们不得不承认的是,不管核心家庭、主干家庭抑或联合家庭,家庭成员之间的支持系统在于家户一体观念的延续。

问:这片苹果园是您一个人在打理吗?

答:不是呀,那不,还有一个(指他的爱人)。

问:那您在疏花、疏果的时候还会请其他人来帮忙吗?

答:我的苹果比较少,一般都是我跟她两个人就行了,实在忙不过来就把孩儿们叫过来,他们都在打工,离家也不算远。请一个工每天管晌午饭还要一百六七呢,男的得两百。一年到头赚不到啥。唉……有时候请人也不好请,啥人都有。有一年我叫了几个人给我苹果套袋,有不好好套的,他给你把袋埋到土里。你想想,给他算钱都是按照袋子算的,谁也不知道树上有多少苹果,也没法去算。一把袋是100 个,他给你套几个就把剩下的全埋到地里,犁地的时候发现了,但是那个时候谁还知道是谁干的,是不是?请人不放心,还是自己人比较好。(20211111ZM001)

家庭成员之间的信任关系是型构支持系统的基础。在农村,农民更加重视家庭成员之间的相互支持,尤其是农忙的时候,同一个家族内部的成员往往是彼此帮扶的。这种天然的支持体系是受到长久以来农耕文明影响的结果。因此,对于脱贫农户而言,家庭的支持系统对他们意义更为重大。脱贫农户在乡村治理体系中能够充分展现主体性,必然需要重视其优良的家庭支持网络。社会工作基于家庭理论视角的分析,在优化家庭支持网络方面,显得具有理论依据的支撑。就家庭的地位以及家庭在治理体系中的重要性而言,家庭的支持网络在型塑家庭抗逆力、夯实农户的社会资本方面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随着流动性社会的到来,农村的剩余劳动力除在城市打工之外,还要兼顾农村土地上的收成。这些周期性流动的兼业农民,成为具有中国特色的流动人口。也是因为人口的流动,留守在农村的人口呈现老龄化趋势,近年农村老龄化的程度在提高,老年农业的特点也在不断凸显。且长期从事繁重的农耕劳作,家庭中总会出现一类成员存在健康素养比较低,带病生存时间较长的问题,这为家庭支持系统的优化带来一定阻碍作用。那些老者、病者、弱者在关系资本的维系中,日益扮演着消耗者的角色,耗费着支持系统的维系成本。因此,社会工作者在关注家庭整体支持网络的同时,还要关注支持网络中内部的权利资源分配不均衡问题。一方面,关注家庭中没有发展能力的对象,比如残疾人、老人、小孩。没有劳动力就意味着不能有效获取丰富的社会资本。那么这部分人需要社会保障制度兜底。社会工作者要做的工作就是协助这类群体获取社会保障兜底服务。另一方面,关注家庭中有劳动能力,但是没有劳动机会或者没有就业渠道的对象,比如妇女。农村妇女在家庭中的地位相对弱势,她们往往会被婚姻、孩子、老人困住,没有办法在劳动力市场获得经济资本。社会工作者要通过家庭社会工作的方法,帮助农村妇女增能、赋权,并找到多赢的办法让农村妇女走出家庭,获得收入。在家庭社会学中有关于谁主内谁主外的一些争论,大部分观点认为,掌握了经济大权就有话语权,农村妇女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经济收入,那么她们在家庭的地位也会相应提高。

“我们2019 年12 月份来村里,每天都会有入户调查。本村共336 户1436 人,脱贫户61 户247 人,其中脱贫(继续享受政策)59户237人,稳定脱贫(不享受政策)2户10人,2021年纳入监测户5户14人,现有低保户10 户19 人,特困户6 户6 人,残疾人56户,慢性病人62人。现在在村里的有100多户,300多人,其他的都搬到城里去了。根据不同的需求,我们做了三个方面的工作:一是关爱留守老人,我们组织了巾帼互助志愿队,由村里的留守妇女组成,定期把来人的家庭成员聚集在一起,召开一次家庭会议,向他们分享家庭建设的重要性。二是关心留守妇女,我们链接市里的资源,在村里开了一家面筋加工场,将妇女聚集在面筋加工厂,给她们提供工资,并通过家庭走访,向她们的家人表达女性的需求。三是关怀留守儿童,村里的小孩子大部分都到城里上学,留下的都是那些家庭条件不好的,小孩子都比较内向,我们就跟小孩子一起回家,帮他们分析儿童教育的意义,提高父母对孩子的关爱。”(20211209DF010)

基于以上分析,可以看到社会工作者在协调夫妻关系、亲子关系以及兄弟姊妹关系方面,具有绝对的优势。家庭内部这三类关系能够处理得当,家庭成员间的支持网络也会逐渐完善。支持网络对农户关系资本的建构具有重要作用,对农户实现自我成长具有保障作用。农户获得充沛的关系资本,在应对各类风险时,就会变得格外从容,自身的能力也会相应得到提升,自主发展的意识也会越来越强烈,“家庭—农户—市场”之间的关系就不再处于割裂的状态,社会工作重构的家户一体性,对维系家庭力量、促进家庭和谐起到专业带动的作用。

四、搭建互惠关系:社会工作型塑家庭现代性特征的“互惠”

互惠是关系资本中的核心要素之一,家庭成员之间呈现互惠共生的特征。尤其是在现代社会,农村家庭结构发生显著变化,家庭的资源配置逻辑、权利互动方式和价值实现路径[15]都出现了重构的现象。家庭的互惠关系叠加了一层现代性特征,这主要是因为功能性家庭的出现。现代性压力激活了家庭的功能性实践[15],农民家庭结构的转型,使得家庭成员在互动过程中也呈现了具有现代性特征的互惠。然而,从家庭再生产模式可知,农村地区出现的贫困问题与家庭理性规划能力、积累能力、发展意识滞后有关[13],贫困的内在闭合循环机制由此产生。这对培养脱贫农户内生能力产生一定阻滞作用,使得农户的主体意识在这种闭合循环机制中逐渐弱化,最终互惠意识淡薄,对外界的依赖也会变得越来越强。

“俺村有一户,就挨着村部那家,你每次来都能看到的,他家有个傻媳妇,老好捡别人的东西,把那些扔在前面大坑里的衣服都捡过来,还穿自己身上。你看看她家,屋里还有当院(指的是院子)堆的都是垃圾。没法儿啊,村里给她收拾了好几次了,不管用,收拾完她还接着堆。家里穷啊,没钱娶媳妇儿,就弄了个傻的。现在谁管他们呀,一家人都是这,难弄……村里要迎检,就临时给整整,他们也能嘞很,知道村里要迎检了,还会找村里要东西,故意找迎检的时间要。当然会给她一些,她家是真穷,能给的都给了……”(20160817HZ002)

当家庭内部成员之间的互惠关系无法构建时,外部的帮扶对他们而言变得尤为重要。但是,当家庭资源禀赋较为充足,家庭内部的成员之间能够在生活、生产、社会交往等方面充分发挥作用的时候,农户个体的问题也会随之解决。

“你看,精准扶贫阶段要求精准识别到人,但是在核算这个人的年均收入的时候,还是会算他这个户口本上有多少人多少收入。比如这个老人,他有三个孩子,每个孩子收入是一个月3000 块,每个人一年给他1000 块,他就有3000 块的收入了。再加上他还有2 亩地,一亩地按照1000 块钱算,他收入就5000 块了。还有其他的都没算呢……他最主要的支持还是他家。我们村还有一些五保户,其实也不多,6个左右吧。他们基本都是政策兜底的,政府给他们发的有补助。不过俺村里逢年过节也会过去送点东西,维持基本生活吧。”(20160922HZ001)

但是,在政府兜底服务不能充分满足脱贫农户要求的时候,我们不能忽略专业力量的作用。社会工作是在实践过程中不断更新服务方法的专业和职业,在为脱贫农户提供服务的过程中展现出服务的专业性。从个体主义视角来看,社会工作始终坚持以家庭为本位,重视培养农户生产与经营的自主权,这对农户内生能力的培育具有积极的意义。从历史传统上看,家户制是中国农村社会的基础性制度或本源型传统,是一种基本的经营组织体制[16],继续发挥家户对农户个体的支持作用,可以直接培养农户内生能力。

“因为大家平时都很忙,SB 庄的人去地里要半个小时,就黄河滩的地还是流动地,他们没法种果树,就种大蒜啊,现在大家都在地里盖蒜呢。ZG 村的人在地里剪枝,也有在摆摊卖苹果的。这两年疫情,果农损失惨重。就这样一个特殊的情况,我们先是征集志愿者,评估村里的家庭,让两个村的家庭成员在一起参与志愿服务,再通过志愿服务拉近不同村民家庭之间的关系。还举办了寒假暑假托管班、重阳节助老活动、苹果抢收活动,还有拔蒜苗的活动,都为加强家庭互助互惠起到很好的效果。那些返乡的家庭在这个社区的归属感越来越强了,很多留守的老年人、小孩每天都会到中心来玩。不管是哪个村的,大家见面其乐融融的。”(20211111ZM004)

家庭不仅是生命生产单位、生活单位,还是财产单位、生产经营单位和社会交往单位。无论是在精准扶贫阶段,还是在乡村振兴阶段,社会工作具备社会的、系统的思维,在整合农户家庭力量方面,具有较大的优势。将农户组织起来,成为增强农户关系资本的重要方面。与农户个体相比,集体或者说团体在获取土地、生产工具等方面更具有优势。社会工作通过团体行动,将农户家庭联结起来,使得联合起来的农户,有效承接市场资源、政府资源,并在此过程中,强化其组织化水平。理性的互惠成为农户培养内生能力的重要逻辑。因此,社会工作瞄准农户理性的“互惠”关系,对农户顺应我国当下巩固拓展脱贫成果,乃至乡村振兴需求方面都有一定现实价值。一方面,提高农户的生产积极性,让农户在巩固拓展脱贫成果中能够掌握家庭经营技能,并利用家庭的生产能力加强农户之间的互动互助,重构农户之间的互惠信任机制。另一方面,我国农村社会的历史传统及农户独特的价值,理论上将农户放到了乡村振兴的主体地位上来[17]。这也要求农户之间形成互惠关系,为新时代的农户经营关系提供保障。

五、勾勒新家计模式:社会工作再造家庭生计韧性

在传统农业文明和现代工业文明双重影响下,我国农村以家庭为本位的核心价值理念没有变化[18],这表明家庭依然是农户依赖的重要的资本。后脱贫时代要重视积极的家计模式再造。家计模式是关系到一个家庭维持生存和发展的主要方式,与家庭的资源积累、流动状况密切相关,一个家庭的贫富程度取决于家计模式是否符合其实际状况[13]。一个具有创造力的家庭,尤其是已经脱贫的家庭,想要获得更多经济资本,在社会结构中拥有一定的位置,则要重视家计模式的建构,强调家庭成员“过日子”的理念。对于农户而言,“过日子”意味着要增强一个家庭的积累意识和积累能力。积累意识和积累能力的提升对农户获得家计资本提供思想上的保障。家庭再生产过程是透视家庭实践的微观窗口[15],家庭生计资本的积累依赖于家庭的再生产过程。

脱贫攻坚战打赢之后,在巩固拓展脱贫成果时期,脱贫农户转变生活观念、发展理念,对他们适应现代性的社会具有必要性,那么勾勒新的家计模式,打破“等、靠、要”的魔咒,让农户自信起来变得非常重要。新的家计模式使得一个家庭能够积累更多的资本去抵抗外界带来的各类风险。一方面,社会工作者通过需求评估,观察了解家庭内部结构,简化农户不必要的生活开支项目,增强农户积累意识。另一方面,社会工作者作为第三方,能够做到客观、中立,在测量家庭资产的同时,能够根据农户的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劳动能力等方面的因素,最大化统筹农户的家庭资本,从而规避农户积累能力不足问题。

“社工站的建设需要关注的重点人群就是这些已经脱贫的农户。他们虽然已经脱贫,但是还有很多人对自己以后怎么发展,还是不清楚的。尤其是一家人怎么分工合作还是不清楚的。比如说,这家女的挺年轻的,她想出去打工,但她男人也想出去,他俩都出去老人就没人照顾了。所以就很发愁。我们镇社工站来了两个专业社工,他们可有主意了。就联系了‘黄河段’那边的资源,帮助他们在‘黄河段’开的那片地上租了块地,种了果树。现在两口都在地里呢,卖苹果,我帮他们算了一下,好的时候,一天能收入2000 多块,现在因为疫情,即使行情不好,有时候一天还能收入1000 多块呢。”(20211111ZM004)

在我国农村,家庭是农户最熟悉也最依赖的场域,即使在贫困境遇中,家庭成员之间的联系也无法割裂。随着流动性社会的到来,我国农村的家计模式越来越呈现半工半耕的特征,甚至在有些农村地区,打工经济收入远远高于农耕收入。由此产生的家庭结构简单化、家庭功能弱化问题,对那些生产能力弱,或者无生产能力的家庭成员而言,就会产生边缘化、弱势化的倾向。这类群体依附于那些劳动能力强、收入较高的青壮劳动力。这又会产生另外一类问题,如留守儿童问题、留守老人问题、留守妇女问题。虽然在流动性社会中,三留守问题不再成为阻碍家庭成长的主要因素,但是一个家庭的统筹管理,对维护相对弱势地位的农户利益而言,是非常重要的。社会工作的服务理念之一便是关注弱势群体,在农村地区,贫困群体是弱势群体,贫困群体中的特殊群体更是弱势群体,那么,从社会工作核心理念出发,关注弱势群体,为农户勾勒新的家计模式,具有科学性和合理性。社会工作者会为他们规划一条维持生活保障的道路,通过链接资源的方式,将一类符合制度规定的作坊、车间、工作室等引进农村,吸纳家庭中的闲散劳动力实现二次就业。从而平衡农户之间因生产能力不同而产生的问题。

“区妇联向融爱家庭服务中心、小候鸟区级督导团队购买社工专业服务,每年投入大概100 万元,从2012 年至今,全区已经有18 个融爱中心,分布在7 个镇街和一部分村居,还有6 个小候鸟驿站,主要服务流动人口。这两大项目也形成了两大阵地,服务水平非常高。他们通过入户走访这些出租房里的居民,发现大部分都是从四川通江、江西修水、湖南湘西等地来的外来务工人员。社会工作者通过个案服务、小组工作等方式,把那些‘小候鸟’与本地的小朋友聚在一起,帮助他们实现社会融合。最重要的是,他们帮这些流动农民工纠正家庭教养的方式,提供亲子教育,改善亲子关系和家庭氛围。还会引导那些流动的农村妇女加入到妇联组织的各项活动中,减少了流动人口越级上访的问题和家庭暴力的问题。这些流动农民工受到城市中各种社工专业服务的影响之后,回到老家也跟其他人宣传,尤其在对下一代的教养方面,他们非常重视小孩的教育问题,(他们的)整体素质明显有提升。过完年再回来之后跟我们说回家之后各种不适应,对农村的老旧观念比较难接受,幸亏自己出来了,还接受了社工的服务,社工服务还是挺有用的。”(20170616NH007)

长期理性的规划对于农户而言容易接受且具有可实现性。脱贫农户有能力在专业力量的协助下打破已有的半耕半工模式,充分利用打工经济带来的红利,将市场“带入”农村,实现市场与农户之间的短距离对接,缩短市场信息对接时间,避免信息不对称导致的利益受损。对于脱贫农户而言,家庭生命周期是积累家庭资本的理论路向。家计模式在家庭生命周期中,甚至影响每一个时间节点的家庭任务,农村光棍问题、农村高价彩礼问题等,都与不合理的家计模式有一定关系。社会工作者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士,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他们扮演着“专家”的角色,他们能够为农户的新家计模式提供科学合理的规划,以使得农户有能力应对各种挑战,从容“过日子”,重拾在乡村社会中体验到的幸福感和获得感。

六、结论与反思:建构新时代的家庭模式

我们在分析社会工作让家庭这个行动主体充分发挥其自主性的时候,更多关注的是家庭中的农户个体,如何形成其内生能力。内生能力为脱贫农户在家庭中的贡献和地位提供无限的动力,也为实现乡村振兴产生根本的驱动力。于是,我们尝试构建一个良性的、具有新时代特征的家庭模式,将已脱贫的家庭成员培养成为具有独立意识、独立思考能力的个体,并能够以家庭关系为依托,去适应农业农产品的现代化、市场化的趋势。我们试图将脱贫农户培养成为具有理性特征的农户,让他们做出的生活、生产、发展选择都是具有积极意义的理性选择。反过来,新时代的家庭模式为脱贫农户去应对自然风险、市场风险和社会风险提供结构性保障。重构新时代的家庭模式意味着脱贫农户将会有更大的能力去处理他们所处环境带给他们的挑战。

家庭成员之间具有相互依存的特征,以家庭为单位,形成一个小型的命运共同体是一个家庭获得发展资本的内核保障,是从根本上消除发展困境的关键要素。社会工作需不断强化家庭这一命运共同体的理念,这成为巩固脱贫农户内生能力行动的治理策略。一是坚持“家本位”理念,重构农村家庭“过日子”的规则。社会工作在农村地区联动基层社区组织,要重视家庭建设,宣传家庭互助、自助的重要性。通过各种渠道促使农村居民重拾“乡愁”,吸纳外出务工人员返回家乡,重视家庭文明,重塑家风。在家庭文明建设中,重新回味“过日子”的真谛,勾勒家庭内部以及家庭之间的发展蓝图,为创造“美好生活”打下基础。二是强调追求全面发展的理性行动,巩固拓展已经取得的成果,建立维护脱贫农户生计的长效机制。社会工作要提升脱贫农户重新审视发展困境的能力,使其发现生养自己的这片土地所具有的发展潜力与发展空间。在此观念下,脱贫农户的家庭能够积极主动回应政策目标,坚持理性行动,主动去谋划更加美丽的乡村建设未来。社会工作的科学理念、专业方法为家庭源源不断输入正能量,会使得家庭命运共同体的意识持续强化,家庭积累能力逐渐提高,家庭发展条件和发展成果日益积累。脱贫农户以家庭为依靠,其内生能力最终能转化成为乡村的治理动力,为乡村振兴提供个体力量。

新时代的家庭模式还要关注家庭以及家庭之间的关系,不同家庭构成一个小的集体,可以扩大家庭支持系统,强化家庭之间的互惠关系,探索更加优化的家计模式。关系资本作为一个分析视角,成为社会工作者运用其工作服务技巧介入脱贫农户家庭的一个理论探索。本文运用关系资本的三个维度去干预脱贫农户及家庭呈现的发展性问题,在未来的研究分析脉络中应该会带来更多的思考,为脱贫农户内生能力提升提供一点启示。

注释:

①家户的划分在中国秦以来就逐渐以制度化的内容出现在治理体系中。秦始皇统一中国之后,将宗族大家庭拆分为个体小家庭,而没有拆分到个人。个体小家庭与小块土地结合构成的小农家庭,能够提高生产效率,为国家提供更多赋税,成为国家治理的经济社会基础。家庭呈现了生命生产和物质生产合为一体的血缘组织,将个体成员横向地联结起来实行自我治理,从而节约治理成本,提升国家治理的再生能力。家庭还能够实现对个体成员的联结。详见徐勇:《关系中的国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0 年版,第208、224页。从这些观点中,我们不难发现家庭之于农户的重要意义,坚持家庭本位,型塑脱贫农户的内生能力也有了较为充足的理论支撑。

②本段的理论论述受启发于肖瑛老师发表的观点。详见:肖瑛:《“家”作为方法:中国社会理论的一种尝试》,《中国社会科学》2020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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