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想戏曲音乐后时代

■张可乐

音乐赋予了太过宽泛的话题，关注这个话题的非专业人也许并不多，但是可以肯定，当歌声乐声响起来的时候，人们会伫足，这个礼敬般的停留也许就是内心共振。音乐是一个不同语言、不同民族、不同国度、不同信仰、不同政见的人们可以共赏的文化，是最普世的文化，是人类共语。

不朽传奇的音乐产生于特定的民族地域文化背景与土壤之中。我们民族的戏曲艺术综合着表演、造型、舞蹈、语言、歌与音乐。在这儿，我想把戏曲里面的“唱腔”叫做“歌”。

曾几何时，我作为一名乐手，未尝特意关注过戏曲音乐。回想起来，那是一次特定情景下与戏曲歌乐的不期而遇。在一次较长时间的欧洲旅行中，短暂停留在某国海滨小镇，雁夜月明，天末凉风，感伤如寄，清丽俊逸歌乐声声抚窗而入，哪来的戏曲歌乐声声：“……姹紫嫣红开遍……遍青山啼红了杜鹃”。一时间，身处何地无感；一时间，惆怅离别之情涌上心头。可叹可叹，这是何等情怀，此时歌乐声悦耳又熟悉，在异国他乡，怎么着如此化学反应，奇异！原本探访他乡风情，津津乐道，此刻，风云幻变，生生地想家了。想家一说也还不很贴切，就是异样的感觉，斯人无力描摹。人类大脑、情感奇妙无测。此间，引发了我更深一层面的思考，此后又引领我幽探其间，感悟于国家与民族寄情、面对伟大文明的仰慕、更是对音乐的爱之切切。

言归正传，中国戏曲歌乐独特与系统性是完全独立于其他音乐型式的，其深隧的魅力无可取代，是全人类的精神财富。从传统的戏曲形式来看，戏曲艺术是以文学、音乐、美术、服饰、舞蹈乃至礼节等等内生性元素构成，以表演美学方式呈现。时光流转的今天，戏曲艺术的演进成长，功于历代艺术家们的创造及表演家们的演技传承，也只有忠实的传承，积极的创新才是戏曲文化的生命所在。面对戏曲艺术的大爱当前，我们音乐工作者不得不后忧于传承、创新、再传承这个话题。

说传承，首先定意传承的内容方向。各大剧种、众多名角名流倾尽毕生心血创作的精品精典剧目、舞台呈现的景致妆容、服饰、唱、念、做、打的各宗门派的美学表演体系。各剧种众流派多元和谐共荣的繁花美景，还附带着票友圈文化。这是一种文化生态的传承，不可谓不难。

戏曲艺术巅峰时期产生于那个觉悟的年代，中国新文化运动推动了传统文化艺术的快速变革，名旦名角的艺术成就可以类比欧洲文艺复兴时期产生的伟大艺术家。名旦的代表人物梅兰芳先生上个世纪30年代曾率团赴美，在多个城市献演京剧，获得巨大的成功，外国的报纸媒体评论称：“中国戏不是写实的真，而是艺术的真，是一种有规矩的表演法，比生活的真更深切”。怎样定义戏曲艺术在民族文化中地位，理应以国粹担当。虽然政府部门已经给予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等政策性保护措施，但是戏曲的确是一个太过庞杂的体系，戏曲生态又是以流派名师传授技艺的方式传承，流派流派，不流则衰，需要一代一代薪火相传，才能生生不息。关键是戏曲生态的存活完全是市场环境下的存在，文化与艺术是与人类社会共生共存共荣的，否则就是空中楼阁，无源之水，只剩躯壳。

今天的文化市场和全新的信息传播方式，是否有利于传统戏曲艺术整体表现形式的呈现，答案显然是不利的。举例来说，南京这个近千万人口的有着深厚文化底蕴的城市，一年中像点样子的剧场大戏的公演，我这里所指的是商演，又有几出。没有成功繁荣的商演就是没有市场。文化消费的多源性，信息渠道的多样性和便利性大大压缩了传统戏曲场地观演的生存空间。欣赏戏剧戏曲是一个儒雅品味的慢节奏过程，当下移动终端人手一机的现实，不得不对许多事物与文化现象重新定义，以秒计的短视频终将夺走人们大量的欣赏时间。现实是残酷的，但是戏曲工作者们传承经典的决心也是坚定的。

作为以表演艺人为主体，以舞台表演为完整型态的戏曲艺术，如果着眼于它的内生性文化元素，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这些文化元素已经在今天的文化市场环境中存活并生长，见一个有趣现象：假日里，公园绿地中，美少女身着什么来着？襦裙？罗裙？还是留仙裙？这样的文化现象，不能不说戏曲文化元素再次回归大众文化市场。这样的传承是扎根于生活中的，是有生命力的。

现在来谈谈音乐，戏曲表演中的歌（唱腔）与音乐是戏曲的灵魂，是主体的元素，也是可以独立存在的音乐形式，是中华文明中的瑰宝。戏曲音乐与民歌有着水乳胶融的关系。戏曲音乐也就是民族音乐。今天文化审美的多元化倾向，使得戏曲的原生性保护与传承有了新的生存发展的土壤。这些象征民族文化瑰宝的音乐文化元素已经渗透进主流文化方向，成为一线音乐创作人有待发掘的宝库。这让我们看到积极的一面。怎样让我们民族的音乐进攻性的融入今天多元的文化洪海之中，在未来市场化改革的大趋势下，成为大众的、年轻人宠爱的音乐类型，成为世界的优秀音乐品类，这更是我们音乐同仁的历史担当和使命。

戏曲音乐工作者要在戏曲本体方向上实施努力。一、在戏曲剧目创作上，唱腔旋律编创上应朝着泛民族音乐民歌扩展，花时间去深入地方民间採风。方言剧种当去方言所在地方探访原生态的音乐元素、方言民谣，去发现源头风景和宝藏，实为丰富自己。二、在伴奏器乐的运用上，西洋乐器的加入，学习交响化的配器技法，以丰满音效，但是这是要花票票的。三、大胆采用先进的电子合成器等设备，一台电子合成器可以替代多种乐器音色和多把弦乐的集合音色，大大减少乐队成员人数，也是可以节省票票的。由于乐队编制上采用了许多新的设备和西洋乐器，在配器创作上要十分注意体现和表达戏曲音乐的灵魂和韵味所在，不能本末倒置。四、戏曲音乐作品完成后，录音制作方面要不惜工本按照市场化的要求获得高品质的戏曲音频作品，用科学技术去解决声音的问题，创造天籁之音，向市场要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