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与冰岛人

尤今

在冰岛旅行期间，天天鱼、餐餐鱼，就连梦境中也飘荡着鱼的腥味儿。

记得抵达冰岛首都雷克雅未克的第一个晚上，便见识了冰岛渔产的丰富。

这家唤作“雷克雅未克”的餐馆，遐迩闻名，自助餐的菜肴，全是鱼。

数十道鱼，数十种配料和烹调方法，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站在长长的桌子旁，我仿佛听到了海浪澎湃的声音、闻到了海洋的气息。

然而，万万没想到，这顿自助餐带给我的享受，仅仅止于视觉。

每道菜，居然都是冷冰冰的，真叫人大失所望啊！

在我看来，鱼如果上桌时没有腾腾的热气，不管是否新鲜，也不论烹调方法多么出色，一冷，便腥。

如今，每一口都是那种令舌头麻痹的冰冷，纵是丰盛，亦食不下咽。

次日晚，在一家情调绝佳的餐馆里，一翻开精美的菜单，一行调皮的文字便躍入眼帘：“你敢以发酵鲨鱼肉挑战你的味蕾吗？”

我敢，所以，点了。

所谓的“发酵鲨鱼肉”，是将鲨鱼肉埋在沙堆下3～6个月，使它腐坏而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气味，借以吸引在饮食上有“逐臭之好”的饕餮。

这个原理，其实和东方人制作臭豆腐、西方人制作蓝纹干酪是一样的。

在2010年中国上海举办的世界博览会上，“发酵鲨鱼肉”，是冰岛展览馆的主打美食；然而，最近，美国福布斯网站公布了“全球最恶心的十大食品”，这道被冰岛人视为珍馐的“发酵鲨鱼肉”，竟然榜上有名！

真是“甲之熊掌，乙之砒霜”啊！

也许是担心冲鼻的臭味吓到食客吧，这道颇具争议的菜肴“发酵鲨鱼肉”，在上桌时是置于密不透风的玻璃罐子里的。

乳白色的“发酵鲨鱼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它咸、它臭，最要命的是，它充满阿摩尼亚那种刺鼻又呛喉的味道。

我儿子说像在吃一块“不清不楚的化学物品，在口腔里爆出难以忍受的臭味”，我女儿却说它像一块“腌坏了的咸鱼，臭得不三不四”；我呢，打个不好听的比喻，觉得它像从粪池中打捞上来的不明物体，臭得全无个性，一入口便恨不得把自己的味蕾捏死。

形象地说，吃“发酵鲨鱼肉”，就像把一团臭气冲天的火焰放在舌上燃烧。

有人戏谑地指出，长年在冰天雪地里生活的冰岛人，性格里藏着一股他人难以察觉的狂放，而像“发酵鲨鱼肉”这样的传统菜肴，便在无意中暴露了他们性格里狂野的一面。

冰岛国民平均寿命80岁，他人把这归功于冰岛人天天吃鱼，因为鱼类有助于延缓衰老。

然而，我认为，冰岛空气与水质高度纯净、环境与肉类全无污染，或许才是国民延年益寿的原因；而更重要的是，冰岛人长年生活在艰苦的自然环境里，培养出了百折不挠的精神、随遇而安的性格。

体魄既强健，心理又健全，当然也就得以快乐如鱼地尽享天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