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达的诗 [组诗]

吕达

鱼是现代装饰艺术中的绝佳元素

鱼是水里的星，生于黑暗

却被赋予光明的使命

鱼不叫唤也不交谈

鱼吞吐空空的气泡

并保持完整的球状

无声的热闹里没有语言

鱼是一个词，词会寻找词

词会生出更多的词

鱼用爱来联结词

但词是现象——现象并不打算互相理解

鱼用伤口般的鳍分割整片海水

像一个影子，穿过所有事物

雙眼被构成自己的东西充满

白杨用身体遮挡远山

早晨的梦已烟消云散

槐花早已放香

我们比去年更接近死亡

昨夜你在狭小的房间舞剑

你有了一个知音

她的名字是“我”

她在你枕边

偶尔划伤你细长的手指

你已经放下农具，摘了袖套

未来在深井中折射出光芒

你不相信谶语但谶语会找到你

于是你高声颂扬

为自己被选中的命运

为摆脱被诱惑的疯狂

他们看见我，却不明白我

我是喧嚣的孤独

他们爱我

用比拟、抒情、装饰、游戏

——误用由来已久

但我不怪任何人

毕竟在这颗独自旋转的星球上

他们多么急切地要表达

那么多运命、际遇、世道、人心

无意义的一目了然

男欢女爱的鸡毛蒜皮

——没有一个耐心的听者哟

所以，我把自己仔细分开

穷人高声赞美

天使抖落一身烟尘

我们居住的这颗蓝色星球

完美无瑕，除了那些软弱的人

他们会用手背擦眼泪

我三十二岁了，每天为上班打卡

奔跑。昨夜西风，

那些因思念而心碎的树叶

最先掉落

一只大狗在还未晾干的水泥路上

撒欢。我已经明白：

山就是山，她会一直在那里

离开的人最终要回来

除此之外，夏天孩子们

在沙土路上留下鞋印

冬天我们对雪永远惊奇

不知何时，这些都

给干枯的心灵带来安慰

纸页翻动的声音令我神魂颠倒

语言只属于相信语言的人

而这正是

我跪在你面前的原因

汲沦溪在流奶与蜜之地

滋养了亚伯拉罕

和他海沙一样多的后裔

花草树木飞禽走兽

蓝天白云下巨人灰溜溜地逃走

成败在此一役

我年老体衰仓皇逃命

溪水至今仍清澈见底

愿汲沦溪洗去我羞耻

过了汲沦溪就是旷野

各各他在不远处闪着黑光

这个世界除此之外

也不会有更好的世界

裙带菜蛋花汤在锅里

咖啡杯没有洗

水果切开时间稍久会变酸变黄

我把时间分成无数小份

别人背琴，我背芹菜

芹菜青又长

昨夜有人诵读李白

窗外霁月清风

厨内锅碗瓢盆

以手抚芹菜

一手剁之

音韵悠扬

有人在窗外布置了一小片风景

水塘，白杨和栾树

散落的新居民

在五月安静地绿着

阳光下每片叶子都感到满足

我的目光匆匆掠过

人间没有事物能过久地停留

茫茫人海，我们相遇

但很快我会忘记这些名字

然后融入新的人群

爱情不会从天而降

好运也充满了神秘的轨迹

茫茫人海，我们不会再相遇了

上帝，我们为此受苦

你是多么美好的树

你的美好在很多年以后

仍然在那里代替我们

承受永福和甘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