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越防务合作动因分析

郑宇龙 周永生 崔镤戈

摘 要：第二任安倍内阁以来，日本和越南在军队高层互访、多领域安全合作、日本海上自卫队停靠越南金兰湾等诸多方面进行防务合作。日越防务合作符合越南“全面外交”的外交方针和日本的印太战略。日越防务合作的动因主要为地緣战略动因（日越共同利益、印太战略需求）和经济性动因。但囿于意识形态上的巨大差异以及日本国内外的巨大舆论压力，两国间的防务合作前景并不确定。

关键词：越南;日本;防务合作;安全政策

中图分类号：D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2458-（2022）01-0009-10

DOI：10.14156/j.cnki.rbwtyj.2022.01.002

近年来，越南逐渐加大与日本、美国等国之间的防务合作，而日本也希望借助越南的力量完成其印太战略，达到与中国竞争的目的。日越之间的防务合作已经呈现出多角度、深层次的特点，其中最重要的形式是日本向越南提供防务装备。到目前为止，日本多次通过官方发展援助（ODA）形式为越南提供巡逻艇，协助越南在南海上对抗中国。

已有的相关文献主要聚焦于日本与东盟之间的防务外交及日越海洋安全合作方面[1-2]，直接针对两国防务合作的研究尚为少见。现有文献中，木场纱绫[3]等学者认识到日本通过东盟国防部长扩大会议（ADMM）等机制进一步加强与东盟国家的防务合作的必要性。而在溯因方面，庄司智孝[4]通过分析越南全面防务外交的发展趋势，认为越南为了在南海上与中国对抗，发展与美国、日本等国的防务合作，试图弥补在海上防务能力方面的欠缺。而朱清秀[5]从日本的角度出发，认为日本通过“印太派遣训练”等方式，推动日本与越南等国之间的防务合作，以此介入南海争端。但王竞超[6]在承认日越海洋安全合作是两国固化其既得非法海洋权益的需要基础之上，指出两国之间存在意识形态的巨大差异等因素的限制将导致两国之间的合作受到一定限制。现有的研究认识到日本与越南防务合作这一研究客体的重要性，但均忽视了日越防务合作的防务特性，也缺乏对日越防务合作推动因素更系统的探索。针对已有相关文献的不足，本文将以防务领域为切入点，探讨日越防务合作的各种形式及其地缘政治及经济方面的动因。

一、近年来日越防务合作情况

近年来，日越防务合作进展顺利。2009年，日越两国建立了战略伙伴关系;2011年，两国签署了《双边防务合作谅解备忘录》，为双方防务合作奠定了基础[7]。2012年第二任安倍内阁成立以后，两国间的防务合作进度加快，通过海上安全保障会议，日本建议越南成立海上警察队伍以在南海上对抗中国[8]。除此以外，日越双方的高层防务互动也相当频繁，两国定期举行国防政策对话，并在防务人才培训、军舰互访等领域互相密切合作。在日越两国的防务合作中，军队高层互访起到牵头作用，为两国防务合作奠定基调;多领域安全合作与日本海上自卫队停靠金兰湾则是其具体事务性内容，是两国防务合作的主要内容。

（一）军队高层互访

日越两国军队高层互访是日越两国防务合作的一种常态化制度。其中，最重要的是两国防长互访。根据日本防卫省资料，2009年以后，以防长互访及双边防长会议等为主要形式的日越防长互访统计如表1所示。

除防长互访外，日本自卫队的最高长官统合幕僚长也经常访问越南。2018年1月，日本陆上自卫队幕僚长山崎幸二正式访问越南[10]。2020年3月，日本自卫队统合幕僚长山崎幸二访问越南，会见越南国防部长吴春历（Ng Xun Lich），两国重申将加强在防务领域的合作[11]。日越之间的具体防务合作多由两国军队高层互访达成共识后，再由日本防卫省和越南国防部进行具体磋商。高层互访在日越防务合作中有十分重要的作用，为大部分事务性合作提供了基础和平台。

（二）多领域安全合作

在两国军队高层互访及首脑互访的带动作用下，日越两国在多个防务领域展开了事务性的安全合作。根据日本防卫省资料，基于“积极和平主义”的国际主义立场，日本希望在“安全与防卫领域开展与其他国家的安全合作，以促进日本、区域乃至国际社会的和平和稳定”[12]。依据所谓“自由而开放的印太战略”，日本与越南在多层面进行了安全合作，具体如表2所示。

由表2可知，从2012年到2020年，日本与越南之间的多领域防务合作中，潜水医学领域共7次，飞行安全领域共5次，国际维和（PKO）、航空医学、航空救难及网络安全领域各4次，未爆炸弹处理领域共2次，人道支援、灾害救援及国际航空法领域各1次。由此可见，潜水医学、国际维和（PKO）、航空及网络安全领域是日越安全合作的最重要领域。由此可见，日越两国之间的防务合作远远超过海洋安全合作的范畴，网络安全等非传统安全领域也逐渐成为两国防务合作的重要内容。

（三）日本海上自卫队停靠越南金兰湾

除上一节所述的多领域安全合作外，近年来日越双方在防务上的事务性合作还突出地表现为日本海上自卫队多次停靠越南金兰湾，进行补给、访问、参加防务训练等。金兰湾（Vinh Cam Ranh）位于越南中南部，水深可停泊航空母舰，建有金兰湾防务基地，是越南的重要军港[14]。近年来，越南逐步开放金兰湾为美国、日本等国提供补给。其中，2016年以后日本海上自卫队停靠金兰湾的具体情况如表3所示。

根据表3可见，2016年4月12日，日本海上自卫队的“有明号”和“濑户雾号”驱逐舰首次停靠金兰湾，同年的5月29日再次停靠[15]。2017年4月，日本海上自卫队的“出云号”直升机护卫舰停靠金兰湾，并参加“太平洋伙伴2017”共同防务训练[16]。2018年9月17日，日本海上自卫队的“黑潮号”潜艇首次在金兰湾停泊，与其他舰船汇合并参加训练[17]。2019年6月14日，日本海上自卫队“出云级”直升机驱逐舰和“村雨级”导弹驱逐舰抵达金兰湾，对越南进行访问[18]。2020年10月10日，日本海上自卫队的“加贺号”直升机护卫舰、“雷级”导弹护卫舰和“翔龙号”潜艇抵达金兰湾进行燃料、食品、淡水补给及海上长期训练计划中技术补给[19]。由此可见，自2016年以来，日本逐渐开始常态化利用越南金兰湾进行舰艇补给或参加防务训练，金兰湾在事实上已经成为日本海上自卫队在南海上的重要补给地。FA068E7F-0A17-4406-A7BF-537C3F8A3D3C

二、日本对越防务援助

——以海上安保能力强化项目为例

如前述，近年来日越之间存在几个典型的防务合作形式，其中，两国之间最重要的防务合作是日本向越南提供防务装备。其原因在于，军队高层互访和事务性合作等内容虽然也很重要，但无法从根本上直接提高越南的防务实力，而防务装备则能够短时间内提升一国的军力。其中，最为明显的案例为越南的“海上安保能力强化项目”。由于该项目共有2期，且该项目实施前日本已经开始向越南提供防务设备，因此分3个阶段进行描述。

（一）项目实施前

虽然“海上安保能力强化项目”从2017年正式开始实施，但在此之前日本已经在事实上通过官方发展援助（ODA）的方式开始了对越南的防务援助ODA是为促进和具体针对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和福利的政府援助，包括政府提供的赠款及优惠贷款（赠与成分不少于25%）。参考日本財務省.ODAの定義 [EB/OL].[2020-07-05]. https：//www.mof.go.jp/international_policy/economic_assistance/oda/oda.html。。2014年和2015年，日本通过“提供二手船舶和海上安保相关设备项目”，向越南提供总额约5亿日元（约合人民币3 335万元）的无偿援助，力图迅速提高越南的海上安保能力。此次日本政府无偿提供给越南的二手巡逻船为日本水产厅所属的“升鹤”号，全长57米，约500吨，最高航速为14节（时速约为26公里）[20]。此后，日本开始加大对越南的防务援助力度，具体情况如表4所示[21]。

如表4所示，2016年，日本开始对越南实施“海上安保能力强化项目准备调查”项目，旨在为该项目的实施做前期调查准备。2017年，日本正式将“海上安保能力强化项目”列入对越ODA项目中，援助方式为有偿援助。2017年8月，时任日本外相河野太郎在访美时表示，未来3年内日本将以ODA形式向越南和菲律宾提供16艘巡逻船[22]。

（二）第一期项目（2017年）

到目前为止，“海上安保能力强化项目”共有2期，分别于2017年和2020年签署。根据日本外务省官方网站的资料，第一期“海上安保能力强化项目（2017年）”的资金限额为384.82亿日元（约合人民币22.82亿元），还款利率为0.1%，还款期限为40年（无息时间10年），为“限定性（Tied）援助”“限定性援助”通常指带有“仅限援助提供国”等附带条件的援助，有时亦可成为“捆绑”援助（日本外務省.日本のODAプロジェクト ベトナム 有償資金協力 （案件概要） [EB/OL].[2020-1-9].https：//www.mofa.go.jp/mofaj/gaiko/oda/data/gaiyou/odaproject/asia/vietnam/contents_02.html#2903）。

。

第一期项目的主要内容有2点：第一，为“越南海洋警察署（Cnh sát biên Viêt Nam）”建造6艘巡逻艇（船长约79米）;第二，为越南提供相关的咨询服务（包括招标辅助、施工监理等），该部分还款利率为0.01%[23]。从援助方式上看，“海上安保能力强化项目（2017年度）”为有偿援助（低息贷款），该项目的总体还款利率（0.1%）较低，还款期限（40年，其中无息时间10年）也较为宽松日本为越南提供相关的咨询服务（包括招标辅助、施工监理等）部分的还款利率为0.01%。。

总体来看，该项目对越南的资金压力较小。此外，“海上安保能力强化项目（2017年）”的援助方针为：首先，从宏观上说，日本希望通过该项目提高越南海洋警察署的海上安保能力，扩大可巡逻海域;其次，具体而言，日本希望通过该项目，能够在越南海洋警察署可持续巡逻船只绝对数目不足的基本条件下充分提高其巡逻能力，使之能对船舶失事等情况迅速做出反应，能够遏制各种违法活动（包括非法捕捞、走私和海盗等），并提高其海上救援能力[23]。事實上，越南在接受日本所支援的巡逻船后，直接将其编入其渔监部队。在与中国在南海发生冲突时，越南渔监将与其海军、边防和海警部队进行联合行动，承担所谓的“海上巡逻、监察、管理、护渔及保卫主权”等任务[24]。越南渔监部门属于民事机构，管理的事务和发生冲突后的级别均属于民事领域，相较于海警部队等军事力量之间的冲突，有更大的回旋余地。

（三）第二期项目（2020年）

2020年7月28日，国际协力机构（JICA）在河内与越南政府签署了新一期“海上安保能力强化项目（2020年）”的借款合同，数额为366亿2 60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21.72亿），还款利率为0.1%，还款期限为40年（无息时间10年），为“限定性（Tied）援助按2021年4月3日日元对人民币汇率。。该项目的主要内容是向越南海警署交付6艘巡逻艇，从而提高越南执行海难救援和海上执法的能力，并提高越南保护“海上安全和航行自由”的能力，项目预计完工时间是2025年10月[25]。从内容上看，第二期是第一期的延伸，同样是为越南海警署提供6艘巡逻艇，金额、还款利率、还款期限及援助形式也基本相同。

综上所述，到目前为止日本向越南交付的巡逻船均以ODA形式提供，只是在形式上稍有不同：2014年和2015年，日本向越南交付的巡逻船为无偿援助;而2017年和2020年通过“海上安保能力强化项目”日本向越南交付的巡逻船则为有偿援助。虽然有偿援助的利率也十分低廉，但这种趋势透露出日本希望向越南兜售其防务装备的意图，也可被视为一种试探性的行为。

三、动因分析

本节将从地缘战略动因和经济性动因分别对日越防务合作的动因进行分析。在已有的相关研究中，研究者主要论述了日越防务合作的地缘战略动因，如庄司智孝（2015）和木场纱绫（2019）等，但对经济性原因较少关注。FA068E7F-0A17-4406-A7BF-537C3F8A3D3C

（一）地缘战略动因：日越共同利益

日越防务合作的第一个动因是地缘战略原因，也是其根本原因：日本和越南在南海问题上具有共同利益，即希望越南能够对抗中国。如前所述，日本对越南的防务合作部署从第二次安倍内阁上台初期便已经开始。2013年10月12日，安倍晋三在“国家安全战略”的专家座谈会上提出了“积极的和平主义（Proactive Contribution to Peace）”，希望“进一步参与国际和平、繁荣、稳定的进程”[26]。同年12月，安倍政府出台了二战后日本首份《国家安全保障战略》，提出“要灵活运用ODA，实现对受援国安保领域的支援”[27]。在这份《国家安全保障战略》中，日本明确将“中国势力的极速增长”列为“亚太安全保障”的问题之一[28]。为了保障所谓的“亚太安全”，日本主要通过提供巡逻船、举行联合军演、协助人员培训等方式加强“亚太国家”的防务能力[27]。而越南正是日本希望重点扶持的国家之一另一重点国家为菲律宾。。

正因为日越之间在南海等问题上有共同遏制中国的需求，两国之间的防务合作才得以迅速推进。一个最明显的例子是2015年两国发布的《越日关系联合愿景声明》[29]。2015年9月15日，应日本首相安倍晋三的邀请，越共中央总书记阮富仲（Nguyn Phú Trong）对日本进行正式访问。访问期间，日越双方发布了《越日关系联合愿景声明》，旨在深化“越日致力于亚洲和平与繁荣的广泛战略伙伴关系”，该声明是安倍执政期间日越双方关系的纲领性文件，包括多领域合作内容，其中有关防务合作的内容如下[30]：第一，双方希望通过增进代表团互访加强两国在国防安全领域合作;提高对话机制的效率，积极开展双方在国防、安全领域的双边合作协议。第二，日越双方一致同意加强海上安全合作，两国海警力量还签署了合作备忘录。日方强调将继续向越南海上执法力量提供支持。日越双方一致同意進一步加强两国在地区和国际事务中的协调与配合。第三，日越双方对东海局势，包括使紧张局势升级、侵蚀互信、威胁地区和世界和平、稳定等行为表示严重关切。双方强调，沿海国家应严格遵守国际法，避免采取改变东海原状的单方面行为。双方强调了维护和平、安全以及航行和飞越自由的重要性;敦促有关各方不采取使争议复杂化、扩大化的行为;在包括1982年《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在内的国际法基础上，以和平方式解决一切争端;恪守《南海各方行为宣言》（DOC），尽早制定所谓的“南海行为准则”（COC）[31]。正是在《越日关系联合愿景声明》等纲领性文件的指导下，日越两国在军队高层互访、多领域安全合作及日本海上自卫队停靠金兰湾等方面互动频繁，形成了较为全面的防务合作机制。

（二）经济性动因：日本解禁武器出口，获得经济盈利

日本向越南提供防务设备的第二个动因是经济性的，即日本希望解禁武器出口。日本不仅希望其防务设备能够出口越南，而且希望以越南为跳板，向东盟其他国家也出口防务设备。例如，2020年11月，日本与越南达成了防务装备品合作协议，并希望通过越南向东盟各国出口防务装备[32]。此外，如前所述，从2014年到2020年，日本向越南提供巡逻船的形式也从无偿援助转为有偿援助，这种趋势也透露出日本希望向越南兜售其防务装备的意图。为了实现其解禁武器出口的目的，日本接连修改了“防卫装备转移三原则”及ODA大纲，射出了安全保障“三支箭”的两支[33]。

第一，2014年以来日本通过多次修改法令，将“武器出口三原则”修改为“防卫装备转移三原则”，事实上大幅放宽了武器出口的条件[34]。日本修改“防卫装备转移三原则”的直接目的是为了改变国防工业依赖私营企业的现状，希望加强国防工业的基础，致力于提高日本防务装备的生产和技术基础[35]。

第二，2015年以前，根据日本的ODA大纲，ODA原则上应“回避防务用途”并“警惕防务性支出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36]。换言之，从理论上来说，2015年以前日本的ODA不允许存在防务援助项目。但在2015年2月10日，日本出台了新的ODA大纲，首次明确规定日本可向他国军队提供所谓“非防务目的”的援助，被认为是日本允许ODA防务援助的开端[37]。虽然日本政府极力辩解“新ODA大纲的基本原则没有改变”，但由于“非防务目的”和“防务目的”在许多情况下难以区分[38]，实质上可以认为日本已经开始部分改变其ODA的原则，承认一定条件下的ODA防务援助[37]。

日本最初是以防务产品援助合作为诱饵，最初对越南进行巡逻船和巡逻舰的援助。在越南习惯使用日本的巡逻艇和巡逻舰以后，再向日本销售日本的军工防卫产品。这样不仅有助于增强越南自身对抗中国的防卫力量，同时能够使日本军工产业获得长期的利益，逐渐占有世界军工市场一席之地，也有利于保证日本军工产业的发展，使其获得强大的国防经济动员基础。

（三）日本的印太战略使然

从2016年8月开始，安倍政府提出印太战略，既有在经济上从日本到非洲、中东地带，同中国进行战略竞争的考虑，也有在安全和军事上同中国进行战略竞争的打算。尽管印太战略的核心国家是美日澳印4个大国，但4个大国并不能够在这样一个包括印度洋和太平洋十分广阔的地区占有绝对优势，而必须依赖东盟国家。以东盟作为印太战略的支点。这里不仅仅是21世纪经济发展最有活力的地区之一，而且也是印度洋和太平洋勾连的交通要道，石油和商业航路的要冲节点，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控扼着中国、日本等亚太地区大国约60%～90%左右的石油进口运输航道。全球约40%左右的海运商品要从这里经过。只有把东盟国家拉向以美日印澳为主导的印太主导战略，才能够发挥他们在本地区的绝对优势。而越南作为东盟十国当中实力最强大的国家之一是日本必须争取的对象。越南等东盟大国一旦完全站在美日一边，美日等国主导的印太战略效力和影响将得到成倍增长。而向越南援助和销售海洋军工产品，是拉近日越关系重要的政治和安全手段。FA068E7F-0A17-4406-A7BF-537C3F8A3D3C

总 结

为什么日越防务合作会呈现出扩大趋势？本文认为原因主要有3个：第一，从地缘战略动因上看，日本和越南在南海问题上具有共同利益，越南希望借助日本的武器增加自身实力，日本也希望越南能够在南海上与中国对抗。第二，从经济动因上看，日本希望借此解禁武器出口，逐步迈向“正常国家”，为武器出口扫除障碍。第三，从印太战略层面来看，越南控扼南海地区的海上交通要道。如果说整个东盟地区是印太战略的重要区域支点，那么越南就是这个区域支点当中的核心支点，日本通过越南容易对整个东盟施加影响。

但是，日越之间的防务合作仍存在很大局限性，主要体现在日越合作根基甚浅、日本舆论压力及越南自身顾虑3方面。第一，日越之间始终存在意识形态及社会结构的巨大差异，两国之间基于共同利益而构建的防务合作基础能够持续多久仍值得怀疑。此外，日越之间的防务合作还受到中日关系、中越关系乃至中美关系的制约。越南虽然在南海上与中国有利益冲突，但并不想全面对抗中国，日越之间的防务合作更像是一种权宜性的合作模式。第二，日本对越南ODA可能引发舆论压力。日本对越南的ODA防务援助实际上违背了ODA的根本原则：虽然日本声称该项目为“可持续的发展项目”，但日本为越南提供的巡逻船实际上被用于防务目的，与“回避防务用途”和“警惕防务性支出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ODA原则不符。事实上，在日本防务省内部，日越防务合作一开始就有“防务合作是否要遵循ODA方式”的讨论。虽然在各种压力下日本最终仍选择了以ODA形式为越南提供防务设备，但将来也可能完全绕开ODA，直接向越南售卖武器。与此同时，日本修改“防卫装备转移三原则”后国内抗议浪潮不断，东京律师协会等民间团体公开表示反对这一法案[39]。如果日本继续用ODA形式为越南等国提供防务援助，可能招致国际与国内舆论的巨大压力，导致日本和越南最终放弃这一援助方式。第三，同中国直接对抗不符合越南和日本的国家利益。随着中国日益在东盟发挥较大影响，美国和日本难以把越南、印尼、菲律宾等东盟国家完全纳入其地区战略中。而直接同中国对抗，对越南和日本的国家利益也会带来较大的损害。因此，日本和越南等国轻易不会完全倒向美国的印太战略，而是要在相对平衡的策略当中收获本国的最大利益。因此，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日本和越南之间的防务合作规模很难大规模超出现有的框架。

虽然存在以上3种局限性，但日越两国之间的防务合作潜力仍然较大。首先，从宏观上看，日越两国防务合作受到地区，尤其是印太地区国际秩序的深刻影响。2021年9月以来，美英澳三国成立安全保障合作框架澳英美联盟（AUKUS），企图孤立中国形成所谓反华包围圈[40]。作为近30年来亚太地区唯一一个新近出现的多边军事安全同盟，AUKUS实际上是美国“印太战略”的最新版本，而这一同盟的出现也对东盟的安全形成了新的挑战[41]。基于担忧“被同盟国抛弃”的情况下，日本有可能追随美国的腳步，积极参与到地区军备竞赛中，而其实现方式则极有可能是扩大与越南的防务合作。而对越南而言，2021年下半年以来新冠疫情的局面失控，导致越南急切希望外资重回越南投资，因而与美国和日本频频互动[42]。其次，从领导人层面看，2021年10月，岸田文雄当选日本第100届首相。由于上一届首相菅义伟被认为应对新冠疫情不力，岸田文雄上台后的首要任务是重振日本经济。在这种经济动力的驱使下，日本通过解禁对越武器出口而获取高额利润的可能性将增大。与此同时，虽然岸田文雄普遍被认为对华态度较为温和，但由于中日之间仍存在钓鱼岛问题等敏感问题，岸田文雄在竞选期间曾表示对中国的军事扩张情况感到担忧，认为日本需要提升包括飞弹防御系统在内的军事实力[43]。而越南自2021年1月阮富仲再次当选越共中央总书记以来，其领导层一直较为稳定，可以预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越南将实施较为稳定的外交政策，与日本之间的防务合作也很可能有条不紊地持续下去。最后，从微观层面看，日越之间的防务合作可能将以下3方面作为重点：第一是日本向越南提供国防技术和国防装备，第二是日本自卫队将长期使用金兰湾进行演习，第三是日越双方将针对区域航行、飞越安全与自由进行合作[44]。

综上所述，日越之间的防务合作虽有地缘战略和经济性双重动因，但囿于两国之间存在意识形态的巨大差别，加之日本国内外巨大的舆论压力及越南国家利益的限制，日越两国间防务合作的长期前景尚不明朗。但与此同时，受到印太地区国际秩序的影响，加之日本新首相上台等因素，日越之间的防务合作在短期内仍将延续目前的合作框架持续进行。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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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环球网.河野太郎：日本将向越南和菲律宾提供16艘舰船[EB/OL].[2021-02-02].https：//world.huanqiu.com/article/9CaKrnK4L4S.

[23]日本外務省.政策評価法に基づく事前評価書 [EB/OL].[2020-01-10].https：//www.mofa.go.jp/mofaj/gaiko/oda/press/shiryo/page23_001179.html.

[24]參政消息.日本送给越南武装渔监船巡逻北部湾或配备2挺重机枪[EB/OL].[2019-12-30].http：//www.cankaoxiaoxi.com/mil/20170406/1849778.shtml.

[25]VIETJO.JICA、ベトナムの海上保安活動の強化を支援 円借款366億円超[EB/OL].[2020-07-31]. https：//www.viet-jo.com/news/nikkei/200730161239.htm.

[26]コトバンク.「積極的平和主義」[EB/OL].[2020-07-30].https：//kotobank.jp/word/積極的平和主義-1691648.

[27]包霞琴，李文悦.日本对东南亚ODA外交中的海上防务合作——以2015年版“开发合作大纲”为例[J].复旦国际关系评论，2018（1）： 113-116.

[28]日本内閣安房.国家安全保障戦略（概要）[EB/OL].[2021-01-14].https：//www.cas.go.jp/jp/siryou/131217anzenhoshou/gaiyou.html.FA068E7F-0A17-4406-A7BF-537C3F8A3D3C

[29]日本外務部.日越関係に関する共同ビジョン声明（骨子）[EB/OL].[2021-04-04].https：//www.mofa.go.jp/mofaj/files/000099705.pdf.

[30]越南人民报网.越日发表两国关系联合愿景声明[EB/OL].[2020-12-20].https：//cn.nhandan.com.vn/documentation/item/3460801.

[31]越南人民报网.越南称南海为“东海”  越日发表两国关系联合愿景声明[EB/OL].[2020-12-20].https：//cn.nhandan.com.vn/documentation/item/3460801.

[32]産経デジタル.防衛装備品移転へ協力確認 日越防衛相が電話会談[EB/OL]. [2020-11-16].https：//www.iza.ne.jp/kiji/politics/news/201116/plt20111617220025-n1.html.

[33]环球网.日本要用ODA援助他国军队 安倍射出安保最后一箭[EB/OL].[2021-02-02].https：//world.huanqiu.com/article/9CaKrnJF8LW.

[34]新华网.日本通过防务装备转移三原则后首次决定出口武器[EB/OL].[2021-02-02].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4-07/17/c_126766801.htm.

[35]NIPPON.通过“防卫装备转移三原则”草案的理由 [EB/OL].[2021-05-05].https：//www.nippon.com/cn/column/f00027.

[36]日本外務省.日本のODAについて [EB/OL].[2020-07-29]. https：//www.mofa.go.jp/mofaj/gaiko/oda/shimin/monitor/15m_hokoku/japan_ODA/index_main.html.

[37]环球网.日本新ODA大纲首允提供外国军队非军事援助[EB/OL].[2020-12-06].https：//world.huanqiu.com/article/9CaKrnJHH65.

[38]日本共産党.ODAで他国軍支援 政府、新大綱を閣議決定[EB/OL].[2021-03-05].https：//www.jcp.or.jp/akahata/aik14/2015-02-11/2015021101_02_1.html.

[39]東京弁護士会.「防衛装備移転三原則」に反対する会長声明[EB/OL].[2014-04-15].https：//www.toben.or.jp/message/seimei/post-351.html.

[40]腾讯网.澳大利亚上位，日本失宠？日本政府草木皆兵，对华敌意有增无减[EB/OL].[2021-10-04].https：//new.qq.com/rain/a/20211004A05T6700.

[41]澎湃网. AUKUS联盟对东盟的三大考验[EB/OL].[2021-09-29].https：//m.thepaper.cn/baijiahao_14731547.

[42]网易网.中国三拒与美对话后，美防长盯上三个东盟国家，围堵中国不死心？[EB/OL].[2021-09-12].https：//www.163.com/dy/article/GJME3OA705529M99.html.

[43]BBC NEWS中文. 岸田文雄：“温和派”将出任日本首相 对华政策可能务实而强硬[EB/OL]. [2021-09-30]. https：//www.bbc.com/zhongwen/simp/world-58745353.

[44]新华网.日越签署军事合作协议日本将可以向越南提供国防装备和技术[EB/OL].[2021-09-13].http：//www.news.cn/mil/2021-09/13/c_1211367097.htm.

[责任编辑 王雅坤]

Analyzing the Motivation of Japan-Vietnam Defense Cooperation：

The Case of Maritime Security Capability Enhancement Project

ZHENG Yu-long， ZHOU Yong-sheng， CUI Pu-ge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China Foreign Affairs University， Beijing， 100037， China）

Abstract： Since the second Abe cabinet， Japan and Vietnam have conducted defense cooperation in many aspects， such as high-level military visits， security cooperation in many fields， and Japan maritime self-defense force visiting Cam Ranh Bay. Japan-Vietnam defense cooperation is in line with Vietnams “comprehensive diplomacy” diplomatic policy and Japans Indo-Pacific strategy. The motives of Japan-Vietnam defense cooperation are mainly geostrategic motives （the common interests of Japan and Vietnam， and the needs of the Indo-Pacific strategy ） and economic motives. However， due to the huge differences in ideology and the huge pressure of public opinion inside and outside Japan， the prospects for defense cooperation between the two countries are uncertain.

Key words： Vietnam; Japan; defense cooperation; security policy

收稿日期：2021-05-06

作者簡介：郑宇龙，男，外交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越南外交研究。FA068E7F-0A17-4406-A7BF-537C3F8A3D3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