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写作,与诗歌不能承受之轻
2022-04-15范建民
范建民
一
机器人写作,到目前为止最大的意义还不是机器人“生产”的诗歌作品,而是机器写作这件事情本身。小冰,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诗人,至少比中国当下大部分诗人幸运——她免费出版了第一部诗集。据相关资料介绍,“小冰师从1920年代至今的中国519位现代诗人,包括胡适、李金发、林徽因、徐志摩、闻一多、余光中、北岛、顾城、舒婷、海子、汪国真……经过6000分钟、10000次的迭代学习。在小冰学习到第10次时,它的作品几乎是不可读的;当学习到500次时,诗句的通顺度已经大大提高;而当学习次数达到1万次时,你就看到了这本诗集”。
且看小冰训练1万次后的作品,“一只小鸟看见我的时候/这美妙的梦儿便会变了/在梦里的月光下/丛间的白昼是这么暗惨的影子/是小鸟的蜜语/他却能写出极美妙的世界/如其我是太阳的光熹/催老了人眼认为稀奇的事迹”。看吧,小冰写出了众多诗人的理想——“他却能写出极美妙的世界”,但这或许只是对小冰将来的预言,至少目前还没有实现。
小冰的研发,是科技实验,也是人文试验。小冰迫不急待地出版诗集,其实是为了满足人类的好奇心,机器与人到底是谁在写作?对于“诗歌”这样的文明现象,机器第一次介入,是键盘,取消了“书写”的外在仪式,而让“写作”成为大脑的事业。现在,小冰进一步参与大脑的事业,替人类突破自身的局限,像“无人机”一样盘旋于大脑的“高空地带”。研发者首先想做的是,让小冰具有丰富的阅读积累,知晓“诗为何物”。就像城市的孩子只知“盘中餐”,而不知“粒粒皆辛苦”。小冰从读到写的成长,表面看完成得非常迅速,但其实充满漏洞。这漏洞在于,小冰只获得了间接经验,只与无数前人的诗集发生联系,但与时代和现实生活充满隔阂。
真正的诗人对小冰的表现从不吃惊。是的,小冰的诗集不对任何人构成威胁,只是词语的新异组合或无语法搭配,词语里不会留下任何时代的影子,这有点像一部分人所热衷的写作。也就是说,当下的二十一世纪,某一个年份,某一个季节,某一个清晨,跟小冰的诗歌“生产”缺少必要的勾联。就像任何时代都会有的现象,“时代”这个词仅仅停留在一些诗人身后,却没有涌流到笔下——这当然是相对的说法,因为任何一份文稿最终都能够通过技术手段鉴别出它的年份。小冰的专长和目标,应该是“中国诗词大会”一类的活动。仅就目前小冰的成果来说,机器人写作不可能是有效写作。
但是,机器人写作,特别是诗歌这个门类,小冰的出现应该引起足够多的预警。它最直接、也最集中地展示了一种现象,一种相伴诗歌史的现象——诗歌无法承受之轻,诗歌像键盘本身,像五笔输入法的练习者,敲击的字节和留下的文档,无关人文、无关痛痒,甚至无关审美。与其说小冰是人类写作的新模式,不如说这是一种反向的试验,通过小冰,我们看到了诗歌诞生以来人类处理生命的方式,是不是到了应该总结反思的时刻。
小冰暂时还没有像物质生产中的机器人一样,创造一个非常明显的时代分水岭。小冰更像一位行为艺术者,带给我们的诗歌仅仅是书斋的分泌物,凭着超于人类的智能,博学于人类历史上任何一位诗人。在历代的诗歌成果中,人类的情感和意志可以模式化,从而赋予小冰更高的写作使命——钻进博尔赫斯的“通天塔图书馆”,没有呼吸一点图书馆外的空气,在语言中空转,却试图置换古今中外的诗人。机器人写作,小冰的制造者,或许还试图承接历代诗人的伟大梦想,通过科技手段生产出一位“集大成的诗人”。
这其实只是一个荒诞的梦想,比小说家的想象更加不靠谱。如果说,“集大成的诗人”是回顾诗歌史而得出的总体印象,那当然是由无数鲜活的个体共同创造的。在诗歌史上,我们固然可以找到“集大成的诗人”,比如李白、杜甫。但这种“集大成”也是置身时代的产物,而不是让小冰饱读《全唐诗》即能达到。我们可以在历史的回顾中看到“集大成的诗人”,而不可能通过机器人的训练上诞生“集大成的诗人”。
或许,会有人提出质疑,小冰第一本诗集的成功与失败,都是小冰的制造者自身的局限——他们并没有为小冰找到最好的“母本”。按照当代优秀诗人的读写经历,“中国519位现代诗人”并不是理想的书单,小冰的文化结构存在极大缺陷,竟然对优秀外国诗歌“一无所知”。但是,就算按照新的阅读书单,就像当下大部分年轻诗人的成长历程,仍然无法彻底解决诗歌写作的问题——如何在个人的成长与时代的发展中,形成极具个性的审美视角。
小冰的写作,怎么看都有点像当下的一些年轻诗人,优越的学习条件,单纯的生活阅历,专注的写作练习;之后,便是一本修辞练习般的诗集。在现实生活当中也有一种“草根诗人”,对“中国519位现代诗人”的作品阅读得不多,却有极高的诗歌直觉;他们的成长是“反小冰”式的,没有学院经历,却展现出人类歌唱的本能。我确实见过一些“不学而诗”的青少年,诗刊社推出的“农民诗人”李松山也算是天赋型的诗人。海子在寓言小说《歌手》中,更是塑造了一位丢掉文化积淀获得艺术新生的“歌手”。这倒不是说小冰的成长可以放弃阅读,甚至回到“民歌运动”的年代,这不是机器人写作实验的目标。
当然,机器人的背后站着人类的“成长导师”,小冰成长的可能是毫无疑问的。从目前的试验来看,小冰的专长只是阅读。阅读必须与人生和时代紧密相联,才是有效的成长。每位诗人都应该是一根带着黑磷的火柴棒,只有在时代的火柴盒上反复擦拭,才能产生真正的火花。小冰同样如此,而且已经产生了滋滋的青色的烟雾,差一点就要擦出火花。写作并非是靠阅读能解决的事情,小冰需要挑战的并不是阅读和记忆,而是和人类共情,与时代接轨,不断增强对中国诗歌精神的习染。
阅读的收益,可能是语感的养成,也可能是精神的领悟。小冰“训练1万次”的作品,仍然像是一种语言的直觉。小冰的研发者也许对诗歌存在某种“偏见”——诗歌可以是轻的,可以无关能指与所指,否则,他们对小冰的研发会无以延续。这不能不引发人们的好奇,如果真有优秀的大诗人介入小冰的训练,情形会有变化吗?机器与人的进一步合作,会不会到达诗人们梦想的巅峰——诞生伟大的作品。“他却能写出极美妙的世界”,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小冰是应该回到古代,还是深入当代?或许,另一个机器人克拉拉可以给出答案。石黑一雄在长篇小说《克拉拉与太阳》中预言,专为陪伴儿童设计的太阳能人工智能机器人(AF,即artificial friend,直译为人造朋友),具有极高的观察、推理、记忆与共情能力,可以成为“家庭成员”。小说中的“人造朋友”克拉拉成为病孩子乔西的“好伙伴”,最终却弃身垃圾场,不免令人心酸,这一定程度上也是当代诗人的隐喻。
诗歌陪伴人类的时间足够长,但在当下却免不了小众化。诗人们或许可以尝试跟石黑一雄商量,让克拉拉正好是一个诗人,让克拉拉与乔西的关系正好是诗人与读者的关系,结局还能反转吗?但仅就目前小冰的研发成果来说,诗人角色和机器人身份,并不能让克拉拉的命运翻盘。如果要翻盘,也是小冰研制者的事情,而不是小说家石黑一雄的事情。
二
我们对小冰的预期是“他却能写出极美妙的世界”。这种预期是基于小冰是可塑的,但我们难以预测“学习次数”如果再增加1万次,能否出现理想的诗歌文本。正如现实中的诗人,就算是李白也无法预测下一次自己能写出什么作品。小冰今后的成长是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的本质是,小冰如何置身于当下的时代,如何参与和见证新时代、新征程,如何记录和描摹出新时代、新征程,就像当前许多诗人容易忽略的使命一样。
也许,在诗人容易忽略的地方,正是小冰可以出现的地方,至少我个人有这样的期待。机器人先天的使命是劳作。机器人写作,至少应该写出机器人的劳作,写出机器与人合作的新鲜景象;小冰不应该只是一味地回归内心,继续呆在图书馆或个人的书斋;小冰不应该只是一位诗人,而首先是一位劳动者,小冰的诗人身份应该附着于劳动的岗位上。就像当下无数来自劳动一线的诗人,小冰应该是流水线前的郑小琼,应该是矿井之下的陈年喜,应该是快递中奔波的王二冬……但令人担忧的问题随之而来,小冰替代了郑小琼、陈年喜、王二冬,却有可能无法写出他们的生命之痛和人生悲欢,因为机器人无法体验到大机器生产带来的人类异化。
当然,这样的推测也许武断。既然机器人可以具有极高的观察、推理、记忆与共情能力,克拉拉作为陪伴机器人,同样是在劳动岗位上,同样会有自己的悲伤和苦恼。如果小冰成为了机器人克拉拉,真正的方案是,小冰只需要写出所在劳动场景的一切感受,独属于机器人的感受,这样才不会重复人类的写作,正如石黑一雄写出了不同于任何一位诺奖作家的作品。如果克拉拉也是小冰,就不必为自己弃身垃圾场而悲伤,应该为自己同时也是一个诗人而骄傲。克拉拉可以像石黑一雄那样写下自己的身世,写下机器人所遇到的一切,最多换一个文体——诗歌。就像当代中国的“素人写作”,范雨素写下了她的保姆经历,杨本芬写出了她80年代的社会经历和个人遭际。克拉拉的读者群说不定还能扩大到所有的克拉拉,那些陪伴人类成长的“人造朋友”,说不定还能唤醒原来的主人乔西,重新成为乔西一家的亲友。让小冰成为克拉拉,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这是建立在一种自由写作的观念之下。但更多的时候,写作也可以是有意识的服务社会的公益劳动。作家的劳动,如果不再是家庭作坊式的敲敲打打,小冰将会有另一种跟时代碰撞的机会,获得人类赋予的使命。
我们应该派出无数个小冰,见证这个时代。机器人的出现,是替代人类无法置身的复杂环境,比如潜入深海,比如高温作业,比如巨型力臂。或许,我们应该在有机器人作业的地方都安排一位小冰。但我们究竟想依靠小冰表达什么呢?这又是一个问题。如果只是记录机器人的工作环境,比如温度、水文、力度,这是后台电脑就能完成的算法。我们仍然需要小冰“劳者歌其事”,熟练而充分地表达劳动的感受。但这又与人类有何关联?我们无法亲历,又如何感同身受呢?小冰交给人类的,是悯农诗、工人诗,还是赞美诗?这些来自机器人领域的诗篇,跟小冰“训练1万次”后的习作又会有何区别?
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会发现小冰的出现,其实是人类文明的一个悖论。正如我们想通过机器人演绎人类的爱情,难道小冰真的就能提供一首感人至深的爱情诗?如果克拉拉真的写下一首怀念乔西的诗篇,与人类已有的同类作品又该如何区别?当然最大的区别,仍然是克拉拉这根“火柴棒”在时代的火柴盒擦拭中形成的火花。克拉拉与乔西,他们所处的时代以及交往的具体细节,区别于任何诗人,这是李商隐“何当共剪西窗烛”也无法言及和言尽的。这就是小冰可以继续成长的理由,也是人类社会需要诗人的理由——可以深入任何一个母题,可以提供更多新鲜的情感细节和时代图景,从而让人类的文明能够继续自我增殖。但我们很难为小冰提供固定的成长模式,根本原因是诗歌界内部至今分歧极大。从这个角度讲,倒是可以通过不同的小冰,替人类写作提供一次写作观念的较量。奇怪的是,当下中国诗坛依然存在着题材至上论,从政治化到去政治化,从唯美主义到现实主义,从主题写作到自由写作,隐隐出现了分裂。
事实上,小冰无从分辨这些观念的优劣,无法在这些分裂中选边站队。看看吧,小冰师从1920年代至今的中国519位现代诗人,这些现代诗人在历史上何尝不是互相责难的,甚至是对立的,但他们的成果一起滚落到我们大部分诗人的心里,最终并没有把我们的大脑撕裂。因为,诗歌就是诗歌,存在一些共性的艺术规律和审美追求。其中最大的公约数,就是一个时代应该有一个时代的诗歌。这里的“时代”当然有丰富的内涵,不只是政治、经济、文化的宏观叙事,还包括每一个人的私化空间。作为诗歌的新时代与新征程,不仅要对过往的价值观念、已有的文明成果进行审视,还要重新确认哪些能影响社会共同进步。只有那些有利于人类社会进步的最基本的价值观,新鲜的生存现场,才是中国诗歌精神得到延续和拓展的地方。
既然阅读是小冰的专长,我们有必要提醒小冰温习当代诗人的成长经验。艾青在《诗与时代》中指出,“如果一个诗人还有着像平常人相同的感官的话(更不必说他的感官是应该比平常人更灵敏的),他生活在中国,是应该知道中国正在进行着怎样伟大的事件的”。陈超在《深入当代》中也提出,“如果不是把诗歌作为一种逃避生存的快乐行当来谈论,那么,诗歌对当代生存题材的有力处理,对时代噬心主题的介人和揭示,就成为我们目下必须回答不容滑头的问题”。诗人对时代的责任,不只是中国诗人的观念,爱尔兰诗人希尼在《地方与移位:北爱尔兰近期诗歌》中,也强调诗歌与时代的血缘关系,“诗歌作为互相对立的真理的象征性解决方案的理念,也即一首诗存在于某个王国、独立于政治论述的理念,并没有使诗歌或诗人免除政治责任”。米沃什也责问,“诗歌是何物?那不能拯救/国家或人民的诗歌”,这是他从紧迫和危机深处发出的呼叫,是人类责任的呼喊。
诗人的时代责任,并不是让诗人丢掉个人的文化身份和艺术个性。正如布罗茨基所宣称的,“如果艺术能教给人一点什么,那就是人存在于个人的隐秘感觉中”。为此,我们让小冰继续试验的不是图书馆的阅读,而是与时代的结合;不是在无限的阅读中成为“集大成的诗人”,而是在处理时代题材的经验中成为“集大成的诗人”。从某种意义上说,读者并不需要一个大而全的诗人,反而更需要一个才华与缺陷并存的诗人,就像小冰阅读过的中国519位现代诗人中的每一位诗人。今后应该给小冰植入一个梦想,如何从现代诗人的人生轨迹中,领悟诗歌与时代贴近的规律,领悟“中国诗歌精神”。
李少君在《中国诗歌的精神》一文中指出,“中国诗歌精神的源头就是‘诗言志’。‘诗言志’主张倡导一种价值、一种精神,屈原、陶渊明、陈子昂、李白、杜甫、韩愈、苏东坡、文天祥等都是代表人物”。让小冰通读这些代表人物的诗歌成果并非难事,但要让小冰知道“诗言志”的内涵,需要付出更多的“训练”。同时,“中国诗歌精神”,尤其是“浩然之气”在当下如何延续,小冰是无从依傍的,需要自身探索。
机器人写作,究竟会发展成为服从指令、机械模仿的“机器写作”,还是发展成为高度个性化、充满时代感、富有历史感的“人的写作”,这是小冰研发项目成功与否的重要标准。自古以来倡导的“中国诗歌精神”,是自由精神与时代精神的平衡;没有最基本的价值观,“浩然之气”就不是浩荡于山海之间的真气,而是滞积于密林深谷的阴郁瘴气。
三
就像任何诗人一样,根据小冰的早期表现是无法预测将来的成就。我们对小冰的期望各有不同。研发者会问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小冰?我们需要多少个小冰?鉴于小冰的研发经费不菲,最好让小冰成为一个全能写手。为此,小冰的研发者可以为小冰设计一些更有希望的成长模式,如果需要也可以复制出无数个小冰。当小冰进入一些成功诗人的“成长模式”后,那成长道路中的得失又是否可控?事实上小冰们可以是一个采风队,甚至可以成立“机器人写作协会”。渐渐地,小冰写作的对象是机器人,读者也包含无数的机器人,机器人写作最终可能跑出人类自身的世界。这显然也是一个悖论。我们人类需要的,应该是一个小冰。当然,我们还可以为小冰找到更好的人设,除了克拉拉。比如小说家格非在《春尽江南》笔下的诗人角色,让小冰成为格非小说中的“谭端午”,这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呢?事实上,这并不是中国诗人的“理想模式”。
《春尽江南》揭示的是中国知识分子的生存背景,而对于诗人精神成长的主体性和能动性给予了回避。对于小冰的试验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像《日瓦戈医生》一样提供大量主人公的诗作,无从观察这样的人设对于小冰是否合适。也许可以让小冰成为“谭端午”,成为“谭端午”的同代诗人,比如海子、欧阳江河、翟永明等等。但无论如何,笔者还是无法从“谭端午”身上看到“中国诗歌精神”的影子。相比之下,我们觉得小冰更应该成为“日瓦戈”,才能擦燃诗人应有的精神燃点,而不只是未燃的青烟。当然,小冰不可能拥有这么复杂的人生经历。小冰只能成长于某种虚拟的“真空”。正因为如此,小冰可以是任何诗人,也可以只是小冰自己。我们至少可能通过小冰的共情能力和写作能力,向帕斯捷尔纳克表达敬意。
如果让小冰成为中国诗人,这样的试验条件未必符合。我们在谈及诗歌“最大的公约数”时,并不是只承认有一种“世界诗人”的身份。诗人的时代责任,会与他所生存的国度与文化相关。就算布罗茨基离开了自己的祖国,在他的大量写作中,祖国的生存经验和文化仍然是无法摆脱的影子。每一个民族和国家,会有不同的价值追求。我们之所以要让小冰研习“中国诗歌精神”,就是由于小冰诞生在中国的实验室。
相对于西方世界追求绝对的自由,中国诗人应该有自己的坚守。吸收外来优秀文化,并与中国优秀传统文化融合,这是“中国诗歌精神”的基本内涵,也是小冰不可绕避的“成长模式”。比如,古今中外对于诗歌的“唯美主义”存在极大争议。小冰当然可以是一个唯美主义者,但任何一朵鲜花都离不开成长的土壤,诗歌艺术也不仅有纯粹的“唯美”;超越唯美主义路线,才是小冰的最终出路。或许,我们所需要的机器人写作,并不是让小冰成为人类的诗人,而是成为小冰自己。小冰的研发者对小冰不用派任何任务,不设定任何楷模,不指定任何方向,让小冰自己领悟“中国诗歌精神”,在中国新时代、新征程的背景下进行更广泛的写作尝试。就像杜甫一样,专注地行走在自己的江湖中,跟时代实现极好的结合,写自己想写的诗歌以承载和体现“中国诗歌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