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黄昏骗”的刑事法律规制与治理

宁凤麟 肖凤 吴碧竹

老年人应谨防层出不穷的“黄昏骗”

随着互联网的普及与发展，各类网络犯罪应运而生、层出不穷，已经严重破坏了网络公共秩序，侵害了公民人身权益和财产权益。随着人口老龄化时代的到来，犯罪嫌疑人已然将目光转向了老年人，其中借助网络渠道以“黄昏恋”之名进行诈骗是当下诈骗的主要形式之一。曾有媒体报道，8名青年男女在婚恋交友网站上冒充50岁左右的成功男士，以谈恋爱为幌子，专门骗取老年人信任，得手后再以“内部消息”为由，鼓动被害人“投资”所谓游戏平台，5个月内共有10多个省份20余名被害人上当受骗。后涉案的8名青年男女被检察机关以诈骗罪提起公诉。该类犯罪由于与婚姻家庭密切相关，造成的社会影响较大。如何加强对该类犯罪的惩处和预防，对保护老年人的幸福生活至关重要。

与传统类型的“黄昏恋”诈骗犯罪相比，新型“黄昏恋”诈骗犯罪是指犯罪嫌疑人在线上利用各种类型的交友软件中泄露的个人信息，锁定被害对象，使用微信、QQ、微博、贴吧、陌陌和电子邮箱等网络交互式聊天工具对被害人进行欺骗、诱骗，骗取被害人钱财的行为。其主要具有如下特点：一是物理空间更广，时间维度更长。传统“黄昏恋”诈骗受制于线下个体接触交往，往往空间范围较为集中，持续时间也较短。而新型“黄昏恋”诈骗犯罪发生的场所主要是在网络空间里，利用网络这层“薄纱”的遮蔽，犯罪嫌疑人可以更好隐藏自身，向老年被害人虚构婚恋交友更为容易;同时借助线上的各种便利条件，诈骗时间可以轻易被拉长，诈骗范围也不易受空间的限制。全国各地甚至国外的犯罪嫌疑人均可以借助网上交流的即时性、方便性，对其他地方的被害人实施诈骗行为。二是诈骗对象更精准，诈骗手段更精细。在新型“黄昏恋”诈骗犯罪中，犯罪嫌疑人常常根据人们在网络上分享的信息，利用大数据抓取披露的信息和相关技术手段，精准找出有感情需要的单身老年人，进而根据对方的个人喜好、感情状况、经济条件等设计针对被害人的诈骗套路。诈骗手法往往是“连环设局、精准下套”，令人防不胜防。三是团伙作案更专业。近年来，犯罪嫌疑人依托于网络上的个人信息非法交易产业链，利用高科技手段向高智商新型犯罪团伙发展的趋势日益明显。新型“黄昏恋”诈骗犯罪呈现团伙化、专业化的趋势亦比较明显。如前述案例中，8名犯罪嫌疑人短短5个月内共诈骗了10多个省份的20余名被害人，并搭建了供被害人投资的所谓“游戏平台”，这不是个人能够做到的，且涉及网络游戏和金融投资知識，必然是团伙作案和专业化操作的结果。

新型“黄昏恋”诈骗犯罪不仅对老年被害人的财产造成巨大损失，同时也伤害了老年人的身心健康。鉴于其犯罪特点，该类型案件侦破难度较大，带来的社会隐患突出。其危害性主要表现为：一方面影响社会和谐稳定。新型黄昏恋诈骗犯罪多是瞄准单身老年人，该部分老年人本身因孤单而迫切需要来自他人或社会的关切。此时，犯罪嫌疑人的犯罪行为不仅危害被害人经济利益，还严重影响了老年人身心健康及家庭和谐。又由于该犯罪行为涉及感情婚姻家庭，所造成的恶劣影响有时超出受害者遭受的经济损失，导致其对婚姻对人性的怀疑，给社会稳定造成极大的危害。另一方面影响司法机关公正形象。该类犯罪依附于感情生活，犯罪隐蔽性较强，甚至很多被害人未意识到被骗，且犯罪嫌疑人一旦得手后即可迅速销毁相关证据，导致案发后取证较难，查处难度大。加之犯罪链条日益专业成熟，诈骗得到的钱财很快通过多种途径转出，很难通过合法渠道追回被骗财物，一定程度上会导致公众对司法机关的能力产生质疑。

当前，对新型“黄昏恋”诈骗犯罪的刑事法律规制主要是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简称《刑法》）第266条的规定，以诈骗罪予以定罪处罚。同时鉴于该犯罪的团伙性，从区分犯罪作用的角度，根据《刑法》第26条关于主犯、第27条关于从犯的规定，根据犯罪嫌疑人的作用，在量刑时予以从重或从轻考量。

同时，检察机关作为法律监督机关，与侦查机关、审判机关共同打击犯罪和准确对犯罪嫌疑人追究法律责任是职责所在。在准确打击该类犯罪中，检察机关亦要充分履行好法律监督职能。第一，履行好立案监督职能。主要为加强对被害人报案后，侦查机关应当立案而未立案情况的复核复查;加强对立案后迟迟未破案件的审查，即加强对立而不侦、久拖不决的“挂案”现象的监督。鉴于该类犯罪团伙作案手法专业化以及涉案范围广、时间跨度大等特点，存在案件取证难，侦破难度大等问题，检察机关在开展立案监督过程中，可以提前介入引导侦查，制定侦查提纲，引导侦查机关尽早查清事实和尽快收集证据。第二，把好审查起诉关。在审查起诉的过程中，案件事实要做到清楚，案件证据要严守关联性、合法性，严格适用非法证据排除规则，适用法律要做到准确无误。第三，发挥好审判监督职能。针对老年人的新型“黄昏恋”诈骗犯罪，社会影响恶劣，检察机关在办理该类案件过程中，牢固树立监督意识，培养监督的敏锐度，切实增强审判监督的力度。如，严格审查每一起该类案件判决书，一旦存在法律适用不当或量刑畸轻畸重情形，及时作出抗诉或者制发检察建议。此外，要进一步加强对刑事财产刑的执行监督，监督罚金刑的执行和追缴犯罪分子财产，弥补被害人损失。

让老年人享受幸福的晚年是全社会共同的愿景。如何保障老年人幸福的晚年生活，可以采取以下措施：一是畅通被害老年人救济渠道。对于被害老年人上访、申诉、控告的，要依法依规认真办理，妥善对待，积极鼓励被害老年人运用法律武器保护自身权益。二是加大宣传力度。以法律宣传周等普法宣传活动为契机，开展防范新型“黄昏恋”诈骗犯罪的法律咨询活动。或借助“两微一端”等新媒体渠道，加大对新型“黄昏恋”诈骗犯罪典型案例的宣传，以案示警，引导普通民众包括潜在的受害者及时识破犯罪，进一步提高民众法律意识。三是合力健全工作机制。鉴于新型“黄昏恋”诈骗犯罪的复杂性，需要各职能机关行动起来。网络监管部门要加大对婚恋网站等平台的监管，要求平台对站内异常活跃用户自查、承诺;民政部门要加大对婚恋网站等平台的事后核查力度，加强对婚恋网站等平台的管理，如建立婚介信用管理机制，信息发布实名制等，以及组建婚恋网站等平台行业协会，促进行业自律建设;司法机关和行政机关进一步做好“两法衔接”工作，对于不能适用《刑法》追究犯罪嫌疑人刑事责任的，通过“两法衔接”工作机制，对不法分子处以适当的行政处罚，或者将其列入失信名单并予以公布，增加其违法成本，让不法分子无所遁形。四是各界给予更多关爱。随着我国逐步进入人口老龄化社会，单身老年人的情感需求是当下不得不考虑的问题。作为子女，应该给予老年人更多的理解和支持，理解他们对情感的渴望，支持他们对幸福生活的追求。作为居委等社区组织、妇联等职能部门，要做好服务工作，营造爱老适老的社会环境。作为普通大众，一旦发现可疑的婚恋网站等平台，及时向相关行政部门、司法部门举报，让不法分子无处可藏。

综上所述，只要全社会共同努力、齐心协力，就一定能有效打击新型“黄昏恋”诈骗犯罪活动，保护好老年人的人身财产权益，维护好老年人的幸福晚年，促进社会的安定团结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