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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境正义视角下的苏州市中心城区公共绿地可达性研究

2022-04-13陈奕兵苏州科技大学建筑学院硕士研究生

建筑与文化 2022年3期
关键词:不公绅士苏州市

文/陈奕兵 苏州科技大学建筑学院 硕士研究生

华亦雄 苏州科技大学建筑学院 硕士生导师 副教授

引言

在全球快速的城市化进程中,由于环境恶化与有限的资源,可持续发展成为不可阻挡的趋势。公共绿地作为一种自然资源,被认为是城市可持续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和条件,其不仅可以拦截雨水、储存水分,还可以增加社会互动,增强社会凝聚力,减少犯罪,提供娱乐场所并帮助周围居民保持心理和身体健康等等[1]。因此,公共绿地的建设非常重要。而可达性作为一项衡量城市中某两点之间道路便捷程度的指标,可以很好地反映公共绿地的分布情况,是评价绿地建设的理想指标。

随着对于可持续发展的深入研究,环境正义的问题逐渐被重视。环境正义这一概念始于20世纪80年代,用来阐释美国底层环保主义运动中两个互相重叠的方面,即反对环境污染及反对种族歧视。它反映了有色人种与穷人总是不成比例地承受着环境污染,进而更容易暴露于有毒废弃物这一事实,它批判主流环境运动没有同时考虑到削弱贫困及种族歧视[2]。在可持续性建设中,环境正义的问题非常突出,因为往往在建设初期政府只注重总量而忽视了弱势群体的权益,尤其在发展中国家中更明显。在中国,环境正义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环境影响和幸福感越来越多地按收入分配[3]。由于城市发展的历史模式、高居住密度和爆炸式的城市化率,绿地的可达性也成为了一个环境正义问题。Wu①等人的研究表明,在中国北京,公共绿地的地理可达性存在很大的环境不公[4]。

苏州是首批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之一,有着近2500年历史,是吴文化的重要发祥地。苏州古城境内河港交错,拥有丰富的绿地资源,政府也一直在积极地建设公共绿地。本文将从环境正义的角度出发,审视苏州市中心城区公共绿地的可达性是否有利于所有群体。

1 研究区域与数据来源

1.1 研究区域

苏州市位于中国华东地区、江苏东南部、长三角中部,是扬子江城市群重要组成部分,东临上海、南接嘉兴、西抱太湖、北依长江,地处东经119°55′~121°20′,北纬30°47′~32°02′之间。苏州全市下辖5个区、代管4个县级市,总面积8657.32平方千米,常住人口1072.17万人,城镇人口815.39万人,城镇化率76.05%,常住外来人口达538万人[5]。

然而,苏州市内不同地区经济社会环境水平会存在较大的差异,所以在本文中,采取了苏州市土地利用总体规划(2006—2020年)中定义的苏州市中心城区的区域为调研区域(图1)。该区域占地380平方千米,拥有人口360万人,涵盖了姑苏区以及相城区、虎丘区、吴中区的一部分,基本为同一年代发展建设,经济社会环境水平处在同一水平。截至2018年底,研究区域内绿化率达到37.52%,人均公共绿地面积达13.32平方米[6]。

图1 苏州市中心城区规划图(图片来源:中国政府网)

1.2 数据来源

公共绿地主要包括城市公园、滨河绿地等类型的绿地。在本文的研究区之内,公共绿地的数据主要来源于苏州市城市绿地系统规划(2017—2035年)与OpenStreetMap网站。同时,考虑到边界的居民会使用研究区域之外的公共绿地,因此,本研究根据可达性计算中使用的可达距离设置了缓冲区,缓冲区内的绿地也会被统计在内。在本文的统计中根据市民能否自由进入为筛选依据排除了生产性绿地,如农田、生产性林地等以及和保护性绿地。因此,本文中的公共绿地主要包括公园(市政公园和区公园)、特殊公园(动物园、植物园等)、园林、城市湿地、自然保护区以及一些开放式住宅区的附属绿地,一共整理出近200个绿地(图2)。

图2 苏州市中心城区公共绿地图(图片来源:作者自绘)

此外,本文利用爬虫技术从链家网搜集了4120个苏州住宅小区的基本信息,包括:经纬度、绿化率、容积率以及房价中位数。之后,根据研究区域筛选,本文选择了2306个位于研究区内且数据完整可靠的小区作为研究对象。

2 环境正义视角下的可达性计算

可达性的测量方法在文献中提到的有很多种,本研究使用地理可达性作为主要的指标,即使用行程阈值计算居住小区周围的公共绿地覆盖率。同时,计算这一行程阈值内的公共绿地数量作为辅助指标。然而对于行程阈值的数值并不存在定论,文献中使用的距离从1/4英里(约228米)到10公里都有[7]。通过对大部分文献的分析,本研究采用10分钟的步行路程,即800米的道路路程作为本研究的行程阈值,这一阈值常在其他研究中被用来测量公共设施的可达性[8]。

但是,从环境正义的视角而言,可达性的指标并不能体现弱势群体的情况,还需要一个指标将群体进行划分,以区别分析不同群体能够享有的公共绿地资源。在本文中将会利用居住小区的房价中位数作为划分的标准。其原因在于:就我国而言,弱势群体主要集中于低收入群体,并不存在有色人种等问题;同时我国的房价非常高以至于大多数居民会将30至50年的收入用于住房,因此房价的差异有效地代表了居民的收入,能够直观地区分不同群体的情况。在筛选出的2306个居住小区中,其房价平均值在24840元,所以本研究将25000元作为收入等级的中间值,并基于这一中间值分出5类:4.5万元/平方米以上,4.5万元/平方米~3.5万元/平方米,3.5万元/平方米~2.5万元/平方米,2.5万元/平方米~1.5万元/平方米,1.5万元/平方米以下。根据网络上获取的苏州保障房的价格在0.8万元/平方米至1.2万元/平方米之间[9],房价均价在1.5万元/m2以下的住户(这些住户不一定拥有房子的产权,也可能是租客)将会被视为低收入群体。

综上,本研究以每个居住区的质心为起点,需要计算:(1)800米道路范围内是否有可用的公共绿地;(2)800米道路范围内的公共绿地数量;(3)800米道路距离内每户居民所拥有的公共绿地面积(以平方米为单位)。

为了计算上述指标,笔者使用ArcGIS10.4 Network Analyst Tool处理各项数据并计算出所需结果。道路的数据主要来源于OpenStreetMap网站,并由笔者结合百度地图进行了一些必要的修正。在计算时,以每个居住区的几何质心坐标为起点,识别出800米阈值范围内的公共绿地,如果该绿地存在明确的入口,即以入口为终点计算,否则只考虑到公共绿地最近的边界。

最后根据计算出的数据汇总并整理出一份表格方便接下来的讨论(表1),主要涉及800米范围内有绿地的小区数量及占比,平均每户占有绿地数量及平均每户居民占有的公共绿地面积。

表1 苏州市中心城区公共绿地可达性计算表(表格来源:作者自绘)

研究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除去最富有的小区,其余梯队的各项指标都随着经济水平呈现阶梯式的下降,而被视为低收入群体的一栏,其所有数据都远低于其他梯队,可以得出结论:苏州市中心城区公共绿地的分布存在很大的不公。

3 潜在的问题与解决办法

3.1 环境绅士化

造成环境不公的原因有很多,很多研究者将政府规划政策归为主要原因,他们认为政府会倾向于在高档小区周围建造更多的公共绿地。通过分析苏州市中心城区的房价分布图(图3)可以发现红色的高价小区主要分布在三块地方,分别是虎丘区的东南角、姑苏区的中部和工业园区部分,而绿色、蓝色表示的低价小区都是组团分布于各处。将房价图与绿地图重叠来看(图4),最高价格的小区周围分布着大面积且密集的绿地,反观低价的小区周围只有小面积且少量的绿地,似乎验证了政策偏向的说法。但是姑苏区中部作为高房价的聚集地周围却没有分布太多的公共绿地,这也是导致可达性计算中最富有小区的绿地占有率较低的原因之一,此外,相城区拥有较多的绿地资源,但大部分小区的房价都在研究区域的平均房价之下。所以,政策并不是导致环境不公的主要因素。

图3 苏州市中心城区房价图(图片来源:作者自绘)

图4 苏州市中心城区房价与公共绿地叠加图(图片来源:作者自绘)

影响中国房价最主要的因素还是地区发展水平,随着公共设施的完善与经济发展程度的提高,房价也呈现不同程度的升高。然而绿地作为一项公共资源正在被“商品化”,其会给周围的小区和居民带来种种好处,但是相应的也会抬高住房的成本与价值,导致贵族化或绅士化。更靠近绿地的小区会比同样造价的小区有更高的价格,从而收入更高的人会比收入低的人更靠近公共绿地或者获得更多的绿地面积。在这一背景之下,如果在城市中建设更多的公共绿地,最终只会导致绿地周围的房价上涨,贫穷的居民依然只能被迫选择远离公共绿地的小区。这一现象被称为生态绅士化(Ecological Gentrification)、绿色绅士化(Green Gentrification)或环境绅士化(Environmental Gentrification)等。有研究者认为,即使规划者有心解决公共绿地分配上的环境不公,结果依然会引发生态绅士化。自上而下的建设只会引起开发商新一轮的商业开发。换句话说,无论规划政策如何,公共绿地周围的房价一定会比同类型小区的房价要高,富有者获得绿地的机会相对来说会比低收入者高很多。

总的来说,由于环境绅士化现象,规划政策上的环境歧视现象是不可避免会发生的。对于公共绿地而言,环境不公的根本原因还是环境绅士化。

3.2“刚好够绿”策略

公共绿地的环境不公会对低收入人群的可持续发展带来诸多问题,然而由于环境绅士化,过多的建设绿地并不能减缓这一现象。不论是纽约高架线,还是西雅图河岸带,都面临一个结局,这些项目以生态可持续为基础,赶走了无家可归者,抬高了周围地区的房价,最终是为更加富裕的利益相关者服务。在我国,有不少类似的项目在重复这一绿地的悖论,政府斥巨资打造的城市绿地只会导致贫困居民迁出,重新安置在环境质量较差的社区,对于解决环境不公无法起到任何作用。

Curran②和Hamilton③在他们的论文中认为“刚好够绿”的干预措施能够解决上述悖论。“刚好够绿”战略的目标是在现有的低收入小区附近进行有毒溪流清理和绿地开发,同时避免新一轮投机开发,以解决环境与绿地分配不均的问题。有研究认为,将重点放在小规模的干预措施上,更有利于均衡地为城市居民提供自然资源,而不是为房地产开发商创造又一个可以利用的焦点。这需要规划者、社区以及居民共同协作,并谨慎地掌握其中的平衡。

如果这一措施可以顺利进行,可以预见的结果是公共绿地的环境不公依然会存在,但低收入人群可以自己着手建设绿地,改善环境的同时获得更多的资源。城市也可以在解决低收入社区的社会问题的同时获得更多的“绿色”。

结语

对于城市而言,由于可持续发展战略的提出,公共绿地作为城市环境中最可持续的组成部分被越来越多的国家所重视,然而在建设的初期很少有规划者考虑到环境正义的问题。本文站在环境正义的视角下,通过研究苏州市中心城区公共绿地的地理可达性后发现,苏州市公共绿地的分布对于弱势群体并不友好,而这背后的原因主要在于环境绅士化,并提出了“刚好够绿”的解决策略,通过自下而上的改变来解决绿地分配环境不公的问题。

注释:

①Jiayu Wu:浙江大学、景观建筑研究所,博士。

②Winifred Curran:德保罗大学地理学院,博士。

③Trina Hamilton:纽约州立大学布法罗分校地理学院,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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