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事物都是短暂的停摆 组诗

曾庆

短暂的事情

他们一个人或几个人在草地里躺下，微闭着眼睛

呼吸像山脚的暗流，均匀，不动声色

除去几只暴躁的灰鸟在电线杆上打架。

他们描述昨天的落日沉入附近的河流，那么缓慢

木质架子在角落吱吱地响，差一点

妈妈就把架子拿去废弃室。那里像日记本的小黑屋。

包括几位常见的邻居，老鼠，蟑螂，和蜘蛛

它们有来有回地走动着，有时你推门进去

看见它们胆小地往后退半步。老鼠仿佛立了半个身子起来，它的眼神聪慧又平静

像枫树上的百灵鸟。它看着你，你又看着他。

生活的进展就像这么一次普通的对视，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妈妈提醒他们注意感冒

在这片湿润的草地上。他们平躺着，

来自山顶的风多么慵懒，蚂蚁从青草的细叶边缘

爬到了他们的腿上，他们接下来不知道会想些什么——

关于明媚的午后，一切事物都是短暂的停摆。

她尝试给一张壁画上色

她尝试给一张壁画上色，在她自己的房间，思考

来回走动，她走到门锁旁的时候，我看着她

手掌灵活，像窗外掠过的金色飞鸟，像忽然

又沉默下来。她迅速移动着手里的排刷，

蓝色的大海在墙上倾斜，她的身子比倾斜更靠近

大海的弯曲。她几乎不用多想，瞬间。

尽管我很想提醒她，那把黄色排刷不适宜

进入橱窗的排列，又或者，我想。可能会需要

一些青釉的光彩。在我假想的这会儿，

她已经拿起了红色排刷，紫色排刷，黑色排刷

也许还有更多……

她像一个成熟的上色师，创意固执而充满理想主义。

当我看着她正站在自己手绘的大海，城堡，森林和天空下，闭着眼睛。

我也闭上了眼睛，忽然

为我们成熟的经验感到悲伤。感到一条河流

去没有翅膀的地方

我们接受云层的压低，

在午后，船桨变得干燥

不适合突然划水，惊动木头的碎屑。

写字也变得难看，盆栽枯萎

一时间我们不知道做什么，

站在升起的桌子上，模拟一场生日聚会

我们不扔蛋糕，因为多日的贫穷

使我们学会节制欲望。

喝水，吃饭，不饮酒

也不奢想烟雾扩散，像很多戒烟的人

身体变坏，终日服白色药丸。

我们接受这些，但仍然感到激动

像年轻时不必担忧生命概念的冒险

我们降落在屋顶，不必借助飞行的形式

张开手，在空中模拟一场平面的滑翔。

我们来到邻居楼下

我们来到邻居楼下，金盏花开得很好

新翻过的泥土阻拦我们的好奇心

越过围栏，俯身下去拨弄花叶的盛放

一些蜷缩的个体找到了避阳的去处，

将自己像信纸般收拢，日子离去

就尽力枯萎，与自卑为伍

她总是偏着头，思虑身体中凝滞的营养素

会不会被串场的蚯蚓吸收，

像吮吸土壤中新鲜的汁液，转为某种废弃物。

微生物也不閑着，至少它们

时刻保持物质的发酵，运输，

多余的水向天空转化，成为暴雨倾盆

而我们只是偶然的过客。邻居易怒，

很快将我们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