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逻辑生态批判视域下“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构建与超越
2022-04-07李建涛
李建涛
(广西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6)
在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中,人与自然的关系从始至终都是历史发展中最关键的一对关系,印证着所有生命“同呼吸、共命运”的时空背景,形成了“河同水密,安危与共”的格局。在以工业革命为开端的现代化进程中,人类成为地球上对自然环境与其他生命的重要力量和绝对主宰,使地球进入了“人类世”,人类活动不断侵占着自然资源,资本主义催生的“负外部性”难以遏制,人与自然关系的颠倒致使生态危机成为“显问题”。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1]这句话阐述了中国始终立足于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高度来谋划发展。“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正是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对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关系的科学规律总结和时代自信表达,突破了西方传统现代化逻辑的固有弊病,走出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
一、全球生态危机发生的深层逻辑
生态危机出现的直接动因是人类活动,分析人类活动的浅层表象,看似是以“高排放”和“高浪费”为特征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所直接导致生态问题的显现,但经过深层经济机理分析后可知,生产生活方式所蕴含的“资本逻辑”是导致生态危机出现的核心要素。
(一)资本逻辑是引发全球生态危机的根源
分析“资本逻辑”之前,首先得对“资本”的本质、目的、作用进行辩证分析,需要回归马克思主义经典文本的洞见。关于资本的本质,马克思指出:“资本不是物,而是一定的、社会的、属于一定历史社会形态的生产关系。”[2]因此资本并不属于“物”的范畴,而是处于抽象的“关系”范畴。关于资本的目的,马克思指出:“资本的合乎目的的活动只能是发财致富,也就是使自身变大或增大。”[3]因此资本不断追求剩余价值和增殖的无休止逐利性特征,是决定其无尽扩张性的原则。关于资本的作用,马克思指出:“资本正是以此不自觉地创造着一种更高级的生产形式的物质条件。”[4]资本一方面“自觉”吮吸剩余价值的“甘露”并滴着“肮脏的血”,另一方面资本“非自觉”地创造了丰富的人类文明。资本这一复杂的“矛盾体”依循唯物辩证法原则,既蕴含着历史的进步性和正当性,但同时也充斥着对自然和人的劳动盘剥的罪孽,这需要我们发挥辩证法张力来对其进行分析。
资本逻辑是资本深层所遵循的规律,资本逻辑是指:“资本作为一种客观存在,在现代生产关系中处于支配地位,为实现利润的最大化,控制和支配着现代生产关系及其交换活动。”[5]简而言之,资本逻辑就是无休止地寻求资本增殖和追求利润的逻辑。从“人与自然”关系的视角来审视资本逻辑造成的人类的生态困境,在资本逻辑内在否定性的意义上开启了对其“釜底抽薪”式生态批判的维度。在资本逻辑统摄下,资本逻辑的“物化”如同病毒般蔓延,自然界神秘的面纱被资本毫不留情地扯下,“自然之神”被让渡于所谓的“利润之神”,自然被异化成了为资本逻辑提供价值增殖的对象,自然在此语境下变成了满足资本增殖的工具性存在。马克思一针见血地指出,资本为了获得金钱利益,“剥夺了整个世界——人的世界和自然界——固有的价值”[6],“慑服于自然界”的传统人与自然关系被异化成“人主导自然界”,这仿佛是人的一次胜利、自然的一次倒退,殊不知是自然界对人“报复”的一种酝酿。
(二)资本逻辑宰制下无休止的扩大再生产
马克思指出:“资本只有一种生活本能,这就是增殖自身,获取剩余价值。”[7]资本的目的是实现价值增殖与掠夺剩余价值,阻碍其追求的因素都可以被资本“踩在脚下”。资本的增殖逻辑是在经济理性指引下呈现出一种指数级的无限制复合增长,为了实现对利润无止境的追求,必然催生出无休止的生产,进入生产的轨道就会倒逼循环式的扩大再生产的展开;为了实现无休止的生产,必然接受资本逻辑宰制下对自然资源的不断吞吐,资本逻辑对增殖利益无止境的追求和自然环境承受力的有限性,致使人与自然在资本逻辑宰制下陷入了难以调和的矛盾。
资本主义生产和扩大再生产过程是一个对自然资源超高的“耗散系统”,遵循着资本的逐利性特征和内在的增殖逻辑,必然使得资本对利润追求的最大化,导致市场陷入盲目性和滞后性的泥潭;必然使得资本对自然资源无尽的需求和无限的攫取,导致自然被资本异化为受利用的工具,资本逻辑所掌控下的生产意味着人与自然的关系不断变革,使“人与自然”之间应然的平衡秩序链条被摧毁,人与自然的关系演化为“形同水火”的异己对立关系,进而对生态环境造成不可逆的破坏,最后陷入马克思所描述的“自然的荒芜,日益衰败的自然界”[8]134这一难以挽回的境地。
(三)扩大再生产所催生的消费膨胀
资本主义生产以追求利益为前提,能遏制生产停顿的就只有利益自身。资本主义的生产并非满足人“真正的需要”,而是为了最大限度地赚取利益,因此,生产环节无休止的特性决定了资本统摄下的消费需求会无限制地膨胀。在资本逻辑的影响之下,资本家为了使得无限制的生产和再生产成为可能,就需要刺激消费来达成商品—货币—商品这“惊险的一跃”。资本逻辑催生了“泡沫”式的虚假消费需求,使得人们消费不是为了“需求”而“消费”,而是异化成了为“消费”而“消费”。资本家为了掩饰无限生产下的商品膨胀,不断营销出“虚假的需求”的概念,正如马尔库塞所言:“发达工业社会所满足的需要,却不是人们真正的需要,而是一种虚假的需要,即由特定的社会势力在压抑人们,加诸人们的需要,是有私心的剥削者塞给人们的。”[9]资本逻辑主导下形成了“消费异化”,资本家利用各种手段来鼓吹所谓的“消费升级”,实质上是为了诱导和刺激社会成员购买,尽管这些商品并不具备良好的使用价值,不一定契合“真正的需求”,但是满足了资本逻辑所创造的“幻想出来的欲望”,正如马克思所说:“被名利弄得鬼迷心窍的人,理智已经无法支配他,于是他一头栽进那不可抗拒的欲念驱使他去的地方。”[10]由于资本逻辑无休止生产而引发的无止境的消费膨胀,注定了这种“欲望沟壑”不可能被满足,注定了自然必定被无限制地盘剥。资本增殖逻辑宰制下的无休止的扩大再生产必然导致无限制的消费膨胀,从而催生人对自然无止境的掠夺。
二、“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生成渊源
“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是新时代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关于“人与自然”关系和“生态文明”理念的最新诠释。不仅承扬了马克思主义生态观对人与自然的理论阐述,还深耕于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对人与自然的生态基因,更立足于党服务本国人民对美好生活向往和世界人民命运与共的实践探索。因此“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是集中了“原来基础”的理论逻辑、“本来基础”的历史逻辑、“实然基础”的实践逻辑的有机统一体。
(一)思想之“魂”: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理论来源
“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原来基础”是发轫于马克思对“人与自然”关系和“共同体”理论的阐述。自然作为所有生命共同享有的场域,对于人类而言具有绝对的先在性。自然孕育了人类这个生命,决定了人类的生命形式必然要求与自然产生物质能量的吞吐与交换。马克思指出:“自然界,就它本身不是人的身体而言,是人的无机的身体。”[8]95人有两个“身体”,一个是人的“有机身体”,是人的肉身生命载体与精神内在本质的统一;另一个是人的“无机身体”,即外部自然界,自然作为人类身体的“无机延展”,人与自然具有内在统一性。自然作为生命之母哺育着人类,人类也在积极地改造自然。恩格斯指出:“我们连同我们的血肉和头脑都是属于自然界和存在于自然界之中的。”[11]人类的生存和发展须臾不能离开自然物质资料,人类的生命活动与自然界的生命活动休戚与共,自然界是人类社会生存的重要依托和发展的首要前提,是人类强大主观能动性的重要确证,但同时自然的承载力也限制了人类无限制的索取。
“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是对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延展与创新。马克思认为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人的生存依托于一定程度的共同体形式中,社会关系得以统合的前提是人处于一种相互关联的“共同体”。马克思根据人与自然的三种演变关系提出了三种共同体理论,工业革命前人与自然的关系属于“依附与敬畏”,处于“自然共同体”中;工业革命之后,人与自然的关系颠倒了,人与自然的关系属于“征服与利用”,处于“虚假共同体”中;当未来发展人与自然的关系属于“和谐与共生”时,“真正的共同体”就得以显现,实现了“自由人的联合体”的愿景,人与自然仿佛是对“自然共同体”的复归,但本质上是在人的主导下达成的人与自然自由自觉的统一。
(二)文化之“根”: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中国基因
“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本来基础”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其中蕴含着丰富的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洞见,这是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独具中国特色的“根源性”理解。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12]因此我们需要回归中国哲学史中对自然观的关照,探寻对当今建构“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有益的价值瑰宝。
“道法自然”是道家哲学家对“人与自然”关系的鲜明回答,体现出天人和谐的共生思想,它强调人与自然并非相互对立,而是“相伴相生”的状态,倡导人与万事万物之间和谐平等。老子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子认为宇宙处于一个整体和谐的状态,“人、地、天、道、自然”这五种关系实现了精妙的融合,在其中的“法”指的是“效法”的意思,“自然”在其中不仅指世间万物作为自然的构成因素,还蕴含着万物纯然顺应自身本性后所处的一种和谐状态,还彰显了并非独立于物之外的一种自然规律。告诫人类作为万物的一员不能盲目认为自身万物的主宰,而是需要在自然规律的作用下顺应自然、敬畏自然,达到人与万物的大和谐状态。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人类只有遵循自然规律才能有效防止在开发利用自然上走弯路,人类对大自然的伤害最终会伤及人类自身,这是无法抗拒的规律。”[13]道家阐释的“道法自然”思想作为中国传统哲学自然观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理论重要的历史来源和理论基础之一。
“天人合一”是儒家哲学家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深入探求。最早记载出自《尚书·泰誓》:“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天人合一”彰显了古代哲学家对人与自然关系的基本认识,具有双重意蕴,其一是将人类和自然万物视为一个整体;其二是人类应当尊重“天道”,依照自然规律而不能违逆。董仲舒就提出:“天人之际,合而为一。”季羡林给出的解释是:“天,就是大自然;人,就是人类;合,就是要相互理解,结成友谊。”[14]简而言之,“天人合一”本质上要求“天”与“人”要形成一致协调共生的有机系统体系,呈现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可分割的关系。“天人合一”是古代儒家对人与自然和谐关系的一种朴素性的回答,“天人合一”将人与自然置于整体性的背景下进行考量,把自然万物和人类统合起来,看成一个有机的统一体。
(三)现实之“源”: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实践机理
“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实然基础”是新时代全体中国共产党人与中国人民通过不断实践得来的“集体智慧”和“系统总结”。进入21世纪后,生态危机成为全球共同面对的难题,每一个国家都不能置之度外。“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就是立足于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实践和全球生态危机治理困局提炼出来的。
一方面,中国生态文明建设提供了实践经验。2013年11月,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山水林田湖是一个生命共同体,人的命脉在田,田的命脉在水,水的命脉在山,山的命脉在土,土的命脉在树。”[15]这一观点阐述了生态系统是一种有机的生命躯体,必须协调好环境系统中各种要素间的相互关系,它是“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理念雏形,蕴含着“人与自然”关系问题的独具中国特色的探求。2021年4月22日,习近平总书记在领导人气候峰会上发表《共同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重要讲话,其中的“六个坚持”全面系统地阐释了“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理念的核心要义与实践路径。
另一方面,全球生态治理实践陷入“低潮”。以全球气候治理来举例,这一治理历程存在着“全球气候治理倒退”现实图景。“具体说来,全球气候治理的倒退可能源于某些国家和国家群体的国际行为结果。”[16]美国和欧盟作为发达国家的代表应当承担起气候治理大国的作用,但是它们出于“本国利益至上”原则,遮蔽了全人类的共同利益,甚至转嫁责任。例如2017年,以美国特朗普总统为代表的共和党宣布退出《巴黎协定》,但是2021 年以拜登总统为代表的民主党又宣布重返《巴黎协定》,试图推行“气候新政2.0”。美国两党制轮流执政所谓的“民主协调”导致了气候政策的“摇摆性”和“易变性”,给全球气候治理增添了不安定因素。而欧洲方面也因为英国“脱欧”的阴云未散去,内部未能形成统一的气候理念的认识与强有力的气候政策。因此美国和欧盟对于气候治理失灵和困境形成了“领导力赤字”的状况。
三、“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对西方生态治理理念的超越
2021 年4 月,习近平总书记在领导人气候峰会上,全面系统阐释了“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理念的丰富内涵和核心要义,是中国共产党人对人与自然关系的规律性总结和实践性的归因,体现了对西方传统治理理念的跃升,彰显了对资本逻辑的超越。
(一)和谐发展的“绿色共同体”
资本价值增殖的逻辑内嵌着“逐利”的核心,获取利益成为资本逻辑宰制下不变的“铁律”,自然界的天然内在价值被资本的“有色眼镜”视为能否带来增殖的“有用品”。正如马克思所言:“在私有财产和金钱统治下形成的自然观,是对自然界的真正的蔑视和实际的贬低。”[17]“人与自然”的关系产生了颠倒,产生了生态问题。如今生态危机成为跨越物理国界、超越意识形态的全球性问题,但是当今资本逻辑统摄下的社会制度,仍然属于马克思资本批判的“问题域”。在西方资本逻辑宰制下的生态治理理念形成了人的“无限前进”,自然的“无限倒退”。“经济发展”和“生态保护”呈现出一种“非此即彼”的状态。
“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共同体,任何发展都是以自然为基础的。一方面,自然界不仅提供了人类生存的基本依托场域,还提供了人类发展所需的生产生活资料;另一方面,自然没有人类仍能存在,但是人类没有自然就没办法继续存在,在这一种天然的不对等状况下,保护环境的本质就是保护人类自身的繁衍与发展。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保护生态环境和发展经济从根本上讲是有机统一、相辅相成的。”[18]人类的一切活动既要以自然为根,敬畏自然、尊重自然、顺应自然,又要做到保护自然,从保护自然中寻找经济发展机遇,实现生态环境资源向经济发展资源的有机转换。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所说:“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内在要求。”[19]各国在促进本国经济发展过程中,将本国人民的发展和全球人民的发展、自然环境的保护三者凝结成一个共同体,不仅能以“经济促民生”,还能以“环保增幸福”,在现代化进程中达到发展与保护的有机统一,最终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的现代化”。
(二)规范正义的“道义共同体”
西方生态治理观尽管也试图解决生态危机,但是那种从部分来分析生态危机的“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末端治理策略,只会呈现一种“治标不治本”的状态。马克思主义生态观对人与自然关系的基本看法是把世界看成是一个整体,而最重要的就是将自然界视为一个整体性的系统存在,构成一个各种物体相联系的完整的体系。“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坚持了马克思主义生态观,将生态自然环境看作一个有机的整体的思想,超越了西方治理“单一治理”,转变为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基底的“系统思维”,不仅承认多种要素构成的复杂生态系统,还必须尊重自然系统内部的客观规律。保护好、利用好人类生存发展的物质基础必须深刻把握生态系统的内在规律。共建人与自然命运共同体坚持系统原则,要求各国必须统筹考虑自然生态各要素的内在关系与相互作用,不断增强生态系统的循环能力,最终实现维护全球生态平衡的目标。坚持系统治理不仅是理念上的超越,还是治理方法上的超越。
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大工业生产中科学技术、自然力和劳动力的广泛应用,使之成为资本增殖的发展力量。在资本逻辑的驱使下不仅实现了对自然力的盘剥,也实现了对劳动者的盘剥,资本逻辑生产环节将人性无情地踩在脚下,从“人格”降至“物格”,这就是马克思所言的“劳动异化”,导致了人的“相对贫困”,表现为“生产者的殉难史”。反观之,马克思主义生态观始终是把人与人、人与自然两者放在同一维度进行探讨,当到达了共产主义社会的“真正的共同体”状态下时,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之间的“双重矛盾”迎来了“双重和解”。“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中坚持的“以人为本”原则,不仅将批判矛头直指资本逻辑对人的异化,是对西方“人类中心论”的一种超越,而且还实现了对共产主义理想的价值旨归,是对自然生态有效关照与人类幸福生活无限关怀的和谐统一,遵循了当代中国人民的生活追求。因此习近平总书记不仅站在中国人民的高度上考虑,还从全世界人民的角度出发,强调:“要探索保护环境和发展经济、创造就业、消除贫困的协同增效,在绿色转型过程中努力实现社会公平正义,增加各国人民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20]
(三)推进合作的“权责共同体”
生态危机是全人类都要面对的世界性难题,呼唤着各方的通力合作,但当今的世界宏观视野下,“逆全球化”“新冷战”“新冠肺炎”等多重因素所导致的传统安全威胁和非传统安全威胁的相互交织,国际关系仿佛倒回以竞争和对抗为主基调的状态,退至威斯特伐利亚体系的“世界范围的现实主义”的糟糕局面,致使生态危机背景下国际合作难以展开。
中国提出的“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理念中的“坚持多边主义”,蕴含着现代中国多边主义治理理念中“合作共赢”的原则,跳出了传统西方单边主义治理理念中“零和博弈”的窠臼。中国倡导的“坚持多边主义”,在思想理念上秉持多边而不是单边、搭台而不是拆台,在思维方式里摒弃孤立保守坚持合作共赢,在具体实践中放弃退群退约选择积极参与。生态危机治理作为全人类的共同事业,不应该成为地缘政治的筹码、攻击他国的手段、遏制别人的抓手或贸易壁垒的借口,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跟上时代前进步伐,就不能身体已进入21世纪,而脑袋还停留在过去,停留在殖民扩张的旧时代里,停留在冷战思维、零和博弈老框框内。”[21]历史已经证明闭关自守的保守单边主义必然退出历史舞台,在全球命运休戚与共的背景下,坚持多边主义不仅是应对挑战的最佳选择,也是实现持久和平与可持续发展、维护各国利益的必由之路。在“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指导下,依照“不畏浮云遮望眼”的视角,本着“风物长宜放眼量”的态度,深化“环球同此凉热”的观念,树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共同体意识,各国聚同化异、勠力同心致力于应对全球生态危机之难。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作为全球生态文明建设的参与者、贡献者、引领者,中国坚定践行多边主义,努力推动构建公平合理、合作共赢的全球环境治理体系。”[22]中国在坚持多边主义的原则下构建全球环境治理体系,还要坚持“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原则”。这一原则最初是针对全球气候治理领域中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非对称谈判提出的,这项原则可以拓展至国际共同应对的全球问题。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客观上存在着差别,发达国家的工业化先发优势和发展中国家的后进工业化的温室气体的排放,导致了一些国家温室气体权责分担和利益分配不平衡,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产生了极大的割裂。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强调坚持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原则。在此原则下,一方面应明确世界各国都需要承担气候治理的责任与义务,需要各国搁置争议、拒绝推诿,使各国人民认识到“共同”代表着各国休戚与共、风雨同舟的态度;另一方面,强调“差别”意味着世界各国在生态治理上的差异责任,发达国家因经济发达、技术领先,在全球生态治理方面具有显著优势和良好条件,而广大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比较羸弱、技术发展处于劣势,因此要以“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为治理的原则遵循,从而保证国家综合国力与减排责任相互匹配,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之间形成有效的良性互动。中国在应对生态危机中始终秉持着“量力而行”的原则,在可承受的范围内积极承担责任,并且号召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共同应对生态危机,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并不是单靠一个国家的单打独斗就能实现的,而是需要各国“要携手合作,不要相互指责;要持之以恒,不要朝令夕改;要重信守诺,不要言而无信”[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