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题材纪录片中的声音元素及其作用浅谈

□刘殊

在上世纪60年代之前，所谓的音乐题材纪录片只是录制一场演唱会，摄影机被固定在一个位置全程拍摄整场演出，那时的音乐纪录片毫无美感可言，但60年代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美国导演唐·艾伦·彭尼贝克在1967年拍摄纪录片《别回头》记录了鲍勃·迪伦年轻时在英国巡演的全过程，该片因其与众不同的魅力在当年引起轰动，算是音乐题材纪录片的先河，使得越来越多的创作者开始重视这一题材。近年来更是音乐题材纪录片发展的巅峰时期，近几年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纪录长片奖均被音乐题材纪录片《寻找小糖人》《离巨星二十英尺》和《艾米》获得。众所周知，一部好的影视作品要有好的声音元素才能使作品更加完整，音乐题材纪录片更是如此，在音乐题材纪录片创作中，声音元素是尤为重要的内容，它遍布创作过程中的每一部分，为影片注入灵魂。

语言——不可替代的作用

语言指的是影片里角色发出的有声语言，主要有独白、对白、解说词等。在影视作品里，语言是表现人物或叙事的主要手段，是电影中最基础的声音元素。

推动情节发展。音乐题材纪录片同其他影视作品一样，创作者需要通过讲故事来表达思想，声音元素中的语言是叙事的主要手段。例如，纪录片《艾米》讲述了爵士乐女歌手艾米一步步走向酗酒身亡的悲剧人生，在影片快接近尾声的部分，插入艾米挚友朱莉的画外音：“艾米打电话给我，我看着电话就想天哪又发生什么事情，然后艾米非常正常，像是从这些年的梦魇中完全清醒过来，她一直在说对不起……最后她说我明天会再给你打电话，我说好的我爱你，她说我也爱你。”影片通过艾米的朋友朱莉的画外音，展现了艾米放弃舞台后的心理状况，看似正常但其实是真正的绝望，影片通过这个不寻常的电话引出了第二天艾米因酗酒死亡的消息。此处影片的画面其实只是一张艾米漫步在街头眼神麻木的照片，并没有传达给观众任何信息，但朱莉充满悲伤的画外音却弥补了画面的空白，展现了艾米当时的境况并引出后续内容。由此可见，语言不但能够补充画面还能够推动情节发展。

塑造鲜活角色。语言能够深入到画面背后，延伸至人物的内心世界，揭露人物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塑造出鲜活的角色。香港电影《音乐人生KJ》是一部运用语言元素堪称完美的纪录片，该片讲述的是香港音乐神童黄家正追求音乐理想和寻找人生态度的故事。笔者认为该片最大的亮点是少年黄家正在被采访过程中常常会说出一些与年龄不相符的言论，这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会勾起观众的好奇心，使黄家正这个人物充满神秘感。比如影片一开始就是黄家正坐在镜头前介绍自己：“我是黄家正，今年快17岁。我想做一个HUMANBEING，我想做一个有意义的人，我不是要演出一场赚几百万，这没有意义。我坚持学音乐的原因是我要用音乐指引我的人生，做有意义的人。”开头这段采访直接就告诉观众这部影片的主角黄家正是个怎样的人，有怎样的追求，让人物瞬间“立”起来，塑造出一个真实且鲜活的少年。

音乐——无法言喻的魅力

在影视作品里，音乐分为有声源音乐和无声源音乐。有声源音乐是指观众在听到音乐时能看到声音来源的音乐，无声源音乐是指画面上找不到声音来源的音乐，是电影中最重要的声音元素。

连接影片段落。电影里段落与段落间的衔接主要是利用画面转场来完成的，但转场时经常会出现前后脱节、衔接生硬的情况，此时音乐的作用就显现出来，音乐可以连接影片段落，使得过渡更加自然。例如纪录片《寻找小糖人》，该片记录了歌手罗德里格斯的传奇经历。主角是歌手的电影肯定不能缺少音乐元素，导演从罗德里格斯的专辑中挑选了十二首歌作为背景音乐，该片大部分画面转场都是利用这十二首歌曲完成的，这些歌曲让整部影片段落与段落间过渡自然，浑然天成。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同名主题曲《寻找小糖人》，导演将主人公比喻成小糖人，影片一开场就用了这首歌，唱片老板开着卡车奔驰在南非公路上，诉说着他与这首歌的缘分，该片的“寻找小糖人之行”也由此开始，引出影片后续内容。

展现人物内心。抒情是音乐最主要的作用，它能深入人心，揭示人物内心世界，音画融合使观众真正更能感受到人物内心深处的情感。在影片《艾米》后半部分艾米陷入绝望一直沉迷酒精，但父亲却仍然把她当作摇钱树让她参加各种演出，终于艾米在一场音乐节演出上爆发，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唱歌，台下一片嘘声。此时悲伤的音乐响起，艾米孤零零地站在舞台上的画面表现了艾米当时孤独脆弱的内心。再比如国产音乐题材纪录片《再见乌托邦》，导演跟随农村男孩小畅回到山东老家，小畅对着镜头诉说着他的音乐梦想。影片结尾处小畅约上十来个同龄农村少年，他们坐在房里谈天说地齐声高唱Beyond乐队的《真的爱你》：“理想今天终于等到，分享光辉盼做到，春风化雨暖透我的心……”此处这群少年虽然没有台词，但这首经典歌曲胜过所有语言，表现了这群少年对音乐的热爱和对梦想的困惑。

深化影片主题。一般来说，影视作品往往是通过音乐来营造气氛的，欢快的音乐会营造一种轻松愉快的气氛，而缓慢的音乐往往会营造出悲伤的氛围。但音乐不仅可以营造氛围，还可以揭示作品内涵，深化影片主题。比如影片《迈克尔·杰克逊：就是这样》，迈克尔因药物注射过量造成心脏病突发死亡，使得原本计划好的演唱会无疾而终，不过他在离开前为演唱会进行了大量的准备工作，这些过程都被摄像机记录了下来，导演肯尼·奥特加利用这些平凡却珍贵的素材完成了该片。影片结尾处导演选择了与纪录片同名的歌曲《就是这样》，当影片结束观众还在唏嘘不已时，歌曲《就是这样》响起：“就是这样，我就是站在这里，沐浴着世界之光，我感到荣耀，能得到这份爱，我真的感到这不是梦……”此时这首歌曲不再仅仅只是简单的一首歌曲，而是导演将迈克尔·杰克逊没来得及对歌迷说出口的话通过这首歌表达了出来，歌曲里传达出的含义“谢谢你们的爱”安慰了无数歌迷。

塑造作品风格。翻看近年来经典的音乐题材纪录片我们可以发现，音乐不仅有连接段落、抒发情感、营造气氛、深化主题等作用，它还可以控制节奏，使影片瞬间灵动起来。例如影片《音乐人生KJ》，音乐是该片的灵魂，整部影片的结构都是通过音乐串联起来的。导演使用了大量交叉剪辑，将黄家正的11岁和17岁穿插，将黄家正教同学们时的演奏和真正比赛时的演奏交叉剪辑，不同的音乐反复穿插使得全片节奏十分紧凑，结构也更加清晰。此外，音乐还可以塑造影片风格。《音乐人生KJ》里大部分音乐都是黄家正练习时或比赛时演奏的音乐，黄家正是古典乐钢琴演奏家，所以全片所有音乐都是古典乐，古典乐的恰当运用使影片呈现出一种现代与古典融合的风格，这是其他纪录片无法比拟的特有的魅力。

音响——不可小觑的效果

一般来说，音响是指电影里除语言、音乐之外其他声音的统称，虽然观众在观看影视作品时常常会忽视音响的存在，但音响的效果却不可小觑。

增加作品真实感。纪录片最重要的特征是真实性，在音乐题材纪录片里使用音响可以交代环境，画面配合音响能够更加完整地复原现实场景，增加纪录片的真实感。《后革命时代》是介绍中国摇滚乐的纪录片，该片一开始的画面内容是北京众多乐队在音乐节上演出，导演保留了大量音乐节现场的环境声，比如鼓掌声、欢呼声、开啤酒瓶声等，以此交代环境，再现音乐节现场。除此之外，创作者还特意保留了各种北京特有的声音，乐队成员都是住在北京胡同里，影片里有一部分内容是展现乐队成员们和普通居民住在同一屋檐下的生活。导演保留了胡同里孩子们的打闹声、街坊邻居的关门声、钟表声和乌鸦叫声等，既交代了北京胡同的生活环境又增加了作品真实感，让整部影片瞬间富有层次。

增强影片艺术感染力。在影视创作里仅仅靠画面可能无法完整表现创作者所要表达的内容，这时就需要音响的帮助。音响能够延伸出画面以外的内容，使影片内容瞬间丰富起来。《不期而至》是国内首部摇滚乐队纪录片，它记录了痛仰乐队在十二座城市巡回演出的全过程。这部影片最有特色的地方在于它是记录巡回演出，所以影片场景是不断变化的，从大剧院到海边沙滩再到草原等，画面内容丰富且充满不可预测性。导演为突出这种变化效果，保留了演出大巴行驶的交通声、海浪的拍打声、人们的嬉笑声、海鸥的叫声等一系列音响，使这部本没什么情节性的公路纪录片变得曼妙起来，充满意境美。音响和画面的完美结合，使得该片感染力和艺术价值更上一个层次。

音乐题材纪录片是一种独特的影视艺术形式，声音元素对于音乐题材纪录片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往往是成就优秀音乐题材纪录片的重要因素，无论是语言、音乐，还是音响都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