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生态经济思想演进的四重维度
2022-03-31郭天泽
郭天泽
摘 要:随着生态环境保护与经济社会发展的矛盾不断加深,生态问题已严重地影响了人类的生活质量,生态治理也成为当今社会经济和国家治理的重要议题。早在19世纪,马克思就已经对当时的生态问题进行了思考,批判了生态问题背后的经济制度根源,探索了解决生态问题的路径。因此,试通过剖析马克思原著文本,理清马克思的生态经济思想演进逻辑的四重维度,即视野拓展、主题变化、认识深化与内涵上升,以期为推动经济社会发展和全面绿色转型起到原理性启发的作用。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生态经济思想;基本原理;四重维度
中图分类号:A8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291X(2022)07-0004-03
世界经济论坛(达沃斯论坛)发布2021年《全球风险报告》称,“尽管处于疫情之中,但以气候问题应对不足和生物多样性丧失为代表的环境风险仍是未来十年的首要问题。”[1]在此情况下,孤立地从生态技术和微观治理的角度思考环境问题已经不能很好地应对当前生态危机。解决生态问题已经成为关系全球经济运行与人类永续发展的关键,如何才能兼顾生态环境高水平保护与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成了热门议题。早在19世纪,马克思就对生态问题进行了关注,并批判了生态问题背后的经济制度根源。回到马克思经典文本,考察马克思的生态经济思想的演进维度,将为我们面对当代生态问题提供方法论指导。
一、视野拓展:从人与自然的相互作用到人、自然与社会的辩证关系
马克思早期研究生态问题时,也即马克思生态经济思想萌芽阶段时,主要关注的是人与自然的相互作用,但随着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定义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2],社会的概念也自然而言地被引入自然领域的探讨中,这打破了以往哲学思想孤立地探讨人与自然关系的窠臼,“自然”成了一个具有社会历史性的概念范畴。可以说,人、自然与社会三者的辩证关系作为马克思研究生态领域的创新视野,为其之后将经济批判与生态批判相结合奠定了哲学基础。
马克思最早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阐述了劳动联结人与自然的理论。“动物只生产自身,而人再生产整个自然界。”[3]此处的“生产”一词即是劳动,这是一种与动物的初级行为不同的改造自然界的高级活动,同时也是经济发展的要素和基石。马克思随后又写道:“没有自然界,没有感性的外部自然,工人什么也不能创造。自然界是工人的劳动得以实现、工人的劳动从中生产出和借以生产出自己的产品的材料。”这表明,自然是人类生存发展和工业社会一切财富的来源和舞台。同时,劳动作为一种社会性的行为,在社会中具有持续运行的特点,正是这种具有社会性的劳动千百年来持续推动着人类改造自然。从此,马克思生态经济思想中最为重要的概念“人化自然”产生了,在马克思的论述中,人化自然是“在人类历史中,即在人类社会的产生过程中形成的自然界是人的现实的自然界”[3],而人的本质又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是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的统一体。通过以上梳理,可知马克思对生态问题的视野是从人与自然的相互作用,拓展到人、自然、社会三者的辩证关系的。在人与自然的相互作用中引入了社会这一概念后,马克思的生态经济思想进行持续的发展深化。他认为,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矛盾运动,生产力体现在人与自然的关系,即人们利用和改造自然、获取物质生活资料的能力,生产关系则是人们在依托于自然的生产过程中结成的社会关系。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人们征服自然的能力越来越强,而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则进一步推动人与自然关系的深化,这种深化一方面促进生产力的发展,创造了巨大的物质财富,造就了经济的极大繁荣,但另一方面也加速了对自然资源的攫取,使得人与自然的关系产生异化的同时,打破了地球生态系统原有的循环和平衡。
马克思从人与自然的相互作用,到人、自然与社会三者辩证关系的视野拓展过程中,提出了“人化自然”等重要概念。可以说,马克思生态经济思想演进的第一重维度,就是将“自然”的概念带入经济社会领域,使其成为社会科学的范畴,这也是马克思对生态问题的探索超越了同时代其他关注生态环境的生物学家、博物学家的地方。只有将“社会”概念加入到人与自然的辩证关系的讨论中去,才能打破对生态问题的孤立微观研究,马克思的生态经济思想才能存在。
二、主题变化:从生态问题的哲学起点到生态问题的现实归宿
马克思对生态问题的研究,最初是关注人与自然相互关系的哲学意义,在对人与自然关系的考察中,马克思立足于“实践”这一主题,在人与自然的矛盾运动中加入了“人类社会”这一重要概念,形成了马克思生态思想。在此之后,随着马克思的生态思想与当时的資本主义社会的经济生产现状相结合,马克思逐渐认识到生态问题并非单纯的哲学思辨问题,而是具有现实性的,与经济发展紧密相关的问题。认识到生态问题产生的根源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产生的异化,这既包括人和劳动的异化,也包括人与自然的异化,在这一研究主题的变化之中,马克思最终提出了实现共产主义社会生产方式是生态问题得到最终解决的现实归宿。
人可以认识到自然界的规律,像使用自己的身体一样利用和改造自然,在这个层面上马克思将自然界称之为“人的无机的身体”。无机身体的存在是人能存在的前提,人的意识又可以反过来操纵这具“无机的身体”,使自在自然转化成人化自然,这也是马克思探索生态问题最开始的哲学起点。在此之后,马克思在人与自然的矛盾运动中加入了“人类社会”这一重要概念,提出了“两种生产理论”,即物质资料的生产和人类自身的生产。人口的生产以及人与自然的关系不再仅仅是一个纯自然问题,还是一个社会问题;到了《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在高度赞扬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实现社会生产力跨越式大发展、造就巨大财富的历史进步作用的同时,也批判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造成的城乡对立和生态问题。“资产阶级使农村屈服于城市的统治”[4]的后果就是城市人口急剧增加,造成城市环境问题的同时,人与土地的物质交换被打断,农村的生态也同步出现问题,这种批判标志着马克思开始探索生态问题产生的现实因素,认识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本质上就是反生态的;到了《资本论》写作时期,马克思明确了生态危机的制度根源是资本主义制度,马克思描述了资本主义工业生产方式对底层工人的摧残和资本主义农业生产对土壤肥力的破坏,批判了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对生态环境的巨大负面影响,认为只有超越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才能从根源上解决生态问题。此时,马克思找到了生态问题的归宿——超越资本主义经济模型,实现共产主义生产方式。gzslib202204011129马克思认为,历史最终会发展到人与自然界矛盾得到真正解决的阶段,也就是完成了的共产主义。目前我国处于社会主义社会初级阶段,若以实现共产主义社会为发展目标,就必须重视人与自然界的关系,反思社会生产方式,坚决抛弃以破坏自然为代价的经济增长模式,绝不走西方资本主义现代化的老路,实现生态保护和经济发展双赢,在马克思主义的正确指导下进行生态文明建设。
三、认识深化:从揭露生态问题的根源到提供解决生态问题的路径
马克思的生态经济思想不仅揭露了生态问题的根源,更进一步探索了解决生态问题并到达“人与自然界矛盾最终解决”的方案和路径,这是马克思生态经济思想不断深化的过程。
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已经提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对工人的生活环境和自然生态造成的巨大灾难。现实也的确如此,资本主义工业化的历史就是一部生态破坏的历史,“经济增长”作为唯一的指标被资本主义社会奉为圭臬。在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完成工业建设后,又把高能耗或高污染的产业转移到发展中国家,一边享用发展中国家破坏本国环境生产出的廉价产品,一边又以“保护生态”的名义反过来抑制发展中国家的工业发展。由此可见,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必然破坏生态环境的本质始终没有改变,并随着经济全球化的进程迅速扩展至全世界,破坏着全球的生态。马克思认为,人类一定会走向“人与自然矛盾的解决”的共产主义社会,并预见性地提出了实现路径:首先,利用科学技术手段保护生态,通过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提高资源利用率,开发原本不能被利用的生产资料,从而促使社会生产力的进一步发展。其次,人口增长要与经济发展相适应,不同于马萨尔片面的限制人口,马克思强调人口增长要与资本增长速度,也就是经济发展水平相适应。最后,马克思指出解决生态问题的根本路径是彻底改變生产方式和经济所有制,生产资料私有制决定了生态环境问题不能在资本主义社会实现彻底地解决,在人与自然都作为资本奴隶的经济运行模式中,异化与环境破坏不会停止,只有通过生产方式与社会制度的变革,消除人和自然的异化,才能实现生态问题的根本解决。
马克思所有理论都建立在建立新形态社会的理想之上,正是这种理想促使马克思生态经济思想从思辨走向现实。尽管当时的生态问题较之今日而言,并没有如此急迫,现在的资本主义制度也与18世纪的资本主义制度产生了一些区别,但其背后的逻辑和实质是相通的。只有立足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正确考察自然史与人类史,才能正确理解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全面发展的五位一体总布局,实现生态与经济社会协同发展,并最终解决生态问题。
四、内涵上升:从马克思的世界观与方法论到马克思主义普遍真理
我们之所以坚定地认为马克思主义的理论真理具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性,是因为马克思主义是被历史和实践所证明了的。马克思的生态经济思想作为马克思对生态环境问题的认识,要上升为马克思主义普遍真理的组成部分,就要经过历史和实践的证明。
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中,马克思的生态经济思想是始终贯穿于我国的国家建设过程中的。新中国成立初期,百废待兴,国家满目疮痍,自然灾害频发,尽管处在生产力极度低下的艰难时期,以毛泽东同志为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也坚持马克思生态经济思想的正确路线,一方面利用自然环境建设经济,另一方面在发展工业农业的同时保护生态环境。毛泽东在《论十大关系》中指出:“天上的空气,地上的森林,地下的宝藏,都是建设社会主义所需要的重要因素。”[5]随后,毛泽东做出“在十二年内,基本上消灭荒地荒山,在一切可能的地方,均要按规格种起树来,实行绿化”[3]的指示,掀起全国范围内的群众造林运动。同时毛泽东还反对浪费,“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这句名言至今仍有很高的传播热度,与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中产生的消费异化现象——人们无视于商品的使用价值和人的真正需要,只专注于去满足占有物的无限的欲望产生了强烈对比;改革开放后,以邓小平为核心的第二代中央领导集体决定西北、华北和东北建设大型人工林业生态工程,也就是“三北”防护林,现在“三北”防护林已经成为我国生态建设的标志性工程,在改善生态环境的同时,促进了当地农业林业和特色果业经济的发展;之后的几任国家领导人也从社会和政治层面给予生态环境足够的重视。进入新时代后,习近平同志关于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的一系列重要论述继续承袭与发展马克思的生态经济思想,明确指出生态问题的社会性和政治性,党的十八大把生态文明建设纳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总体布局,使生态文明建设的战略地位更加明确[6]。
马克思主义之所以是“颠扑不破”的科学真理,是因为它被实践所证明。马克思生态经济思想之所以能够从马克思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上升成为马克思主义普遍真理,与我国伟大的生态经济实践尝试是分不开的。“我们用几十年时间走完了发达国家几百年走过的工业化历程”的过程中也对生态造成了负担,但无论是对比发达国家几百年工业化历程造成的生态负担总和,还是对比发达国家在相同的工业化阶段造成的那些资源环境问题,我国的生态经济实践中依然体现出了马克思的生态经济思想的真理性。
结语
随着生态问题日益严峻,围绕着生态问题产生的争议,尤其关于生态保护与经济发展这一辩证矛盾关系的争论也越发激烈,无论是《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京都议定书》《哥本哈根协议》,还是175个国家共同参与制定的《巴黎协定》,都代表着人类对生态问题和经济永续发展的高度重视。在此情况下,重新审视马克思的生态经济思想,考察马克思生态经济思想演进的维度,可以为解决当前生态问题面临的困境提供理论启发,马克思的生态经济思想是人类最终解决生态问题的科学方法论。
参考文献:
[1] 2021年《全球风险报告》主要内容[J].中国减灾,2021,(5):16-19.
[2]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4:5.
[3]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92-128.
[4]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8:470.
[5]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毛泽东文集: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