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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似锦:中欧陶瓷贸易

2022-03-30天禧

检察风云 2022年2期
关键词:瓷器欧洲贸易

天禧

16世纪开始,得益于新航路的开辟与成熟,中欧贸易与交流日渐频繁,瓷器作为最具中国特色的商品之一,源源不断地输入欧美地区。远渡重洋的中国瓷器不仅见证了明清时期中国与欧洲的贸易发展,也记录了当时图像、设计、技术与观念的交流,是东西文化间对话与互动的载体。2021年10月,上海博物馆与法国吉美国立亚洲艺术博物馆合作,联合来自7个国家的12家知名博物馆及收藏机构举办了“东西汇融——中欧陶瓷与文化交流特展”。这是疫情发生以来国际博物馆界参与地区极广,参展规格极高的展览项目,汇聚了总共206件(组)重量级中外陶瓷与油画作品,展览以陶瓷为媒介,探究当时的世界贸易和跨文化交流。

上海博物馆馆长杨志刚表示:“展览的主题是早期全球化中的东西融汇,而展览本身则是全球博物馆力量的融汇在疫情之下,以文化冲破阻隔,用艺术联结世界,共同谱写这一东西融汇的传奇。”

大航海时代之前,中国与欧洲的交往及贸易需经中东地区中转,东西方之间的商贸由阿拉伯商人主导,货品自中东地区的大马士革等贸易枢纽,经威尼斯或热那亚输入欧洲。辗转到达欧洲的东方货品数量稀少、价格高昂,是仅供权贵阶层消费的奢侈品。中国瓷器在其中备受推崇,成为王室、贵族间的外交赠礼,埃及苏丹曾以之馈赠威尼斯总督等欧洲贵胄。

当时,中东地区是东方货品输入欧洲的重要路径。只有极少数的中国瓷器能够到达欧洲,其中有一部分便来自中东的转赠,而接收者亦为王室贵胄。1447年,埃及马穆鲁克王朝苏丹曾将三件瓷盘赠送给法国国王查理七世。1487年,埃及苏丹亦以瓷器馈赠意大利美第奇家族,中国瓷器在当时的珍稀程度及其流通路径,由此可见一斑。

中国器物通过外交、旅行、贸易等不同渠道输入欧洲,其中有三件珍品瓷器。第一件是中国景德镇烧制的明永乐青花缠枝牡丹纹执壶。1547年,弗朗索瓦·德·菲梅勒男爵将来自中国宫廷的珍贵青花瓷执壶携至法国。当时,他受命于法王亨利二世,作为临时外交使节前往君士坦丁堡,觐见奥斯曼帝国的苏莱曼一世。作为外交礼物,这件执壶曾经见证中国与中东的交往,又经外交使节之手,联结中东与欧洲,极具传奇色彩。第二件是由前往耶路撒冷的埃伯哈特·冯·曼德沙伊德伯爵携至欧洲的中国瓷器。第三件中国瓷器,出现在意大利画家乔瓦尼·贝利尼1514年的油画《诸神之宴》中。这些精美的器物,不仅见证了这段特殊的流通历史,也开启了此后东方瓷器风行欧洲的先声。

15世纪中期,经由中东联结东西方的传统商路颇受阻滞,欧洲船队于海上不断扩张,探寻新领地与贸易路线,席卷世界的大航海时代自此开启。葡萄牙人最先东来,1498年达·伽马船队绕过好望角到达印度卡利卡特,开辟了欧亚交通的新路线,此后持续东进,到达中国沿海,揭开近世东西方交流的新篇章,深刻改变了欧亚贸易格局。在各贸易阶段,葡萄牙都订制了特殊的纹章瓷器。作为最早的欧洲订制瓷,它们还记录了东西方早期图像交流中的误读,以及当时贸易和宗教文化传播的关系,弥足珍贵。西班牙、荷兰紧随其后,接踵而至,东方货品自此源源不断地输入欧洲,深刻改变了欧亚贸易格局。

16世紀中期以前,中国瓷器最重要的海外市场在东南亚及中东区域。澳门开埠以后,中葡贸易迅猛增长,瓷器外销的重心逐渐转向欧洲。在16世纪晚期出现了一种标志性的贸易瓷,称作克拉克瓷。克拉克瓷在17世纪前期都是最流行的外销品种。

  明嘉靖青花葡萄牙王室徽章纹碗碗口边沿有一圈铭文,意为万福玛利亚。外壁有圆形开光四枚,分别绘葡萄牙王室纹章、浑天仪标记、“IHS”标记及风景花鸟,底部书“大明宣德年制”伪托款。葡萄牙梅德罗·阿尔梅达博物馆藏。(Photo © Medeiros e Almeida Museum, Lisbon, Ave Maria bowl-side, Portuguese Arms FMA 814-Photo Christopher Allerton)

  明万历五彩暗花八宝纹碗镶嵌黄金与红宝石这件碗是16世纪晚期由奥斯曼帝国镶嵌。这类设计巧妙地利用了碗外壁原有的圆形开光,将奥斯曼的本地装饰风格重映在中国瓷碗上。1877年,苏丹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将这件碗赠予英国驻君士坦丁堡大使。乔治·索尔廷捐赠。英国大英博物馆藏。(文字:霍小骞 Photo ©2021 The Trustees of the British Museum)

明末景德镇官窑停烧,大量优秀工匠转而为民窑服务,与此同时,欧洲市场上的克拉克瓷器数量已颇为可观,荷兰东印度公司对瓷器的质量、器型与纹饰提出更高要求。1634年,公司发往台湾地区的备忘录中提到,希望瓷器纹样“细致精巧地绘制步行或骑马的中国人物、水景、风景”。1635年以后,公司开始大量使用木样,订制更符合欧洲需求的器型,驻台湾地区长官在信件中提及:“我给中国商人大盘、大碗、瓶、水罐、宽边餐具……这些模型都是木质的”,这些木样上“画了各式各样的中国人物”。1638年,荷属东印度总督范·迪门写信给荷兰总部:“由于普通的瓷器已充斥欧洲,今后我们会限制类似产品的数量,根据需要订购更精美优质的器物。”制作精美,绘有大量人物故事图的“转变期”风格器物开始逐步取代克拉克瓷器。到18世纪,贸易瓷已多按欧洲市场需求制作,订制瓷、纹章瓷更为普遍。

  静物:水果、玻璃杯与瓷盖碗威廉·卡尔夫  约1662年威廉·卡尔夫是巴洛克时期的荷兰画家,出生于鹿特丹,是荷兰黄金时代最杰出的静物画家之一。威廉·卡尔夫热衷于将中国瓷器画入静物作品。在画中出现了地毯、银盘、玻璃杯、柠檬、玛瑙柄小刀等物。法国瓦朗谢讷美术馆藏。(文字:霍小骞 Photo ©RMN-Grand Palais / René-Gabriel Ojeda)

此时,贸易船队在大洋中穿梭如织,偶尔沉没的船只如同凝固的时空胶囊,封存其中的瓷器是追索贸易流通轨迹的重要材料。陶瓷不易朽坏,是沉船中最易保存的物品,研究者可以据此了解当时贸易规模、流通轨迹,进而弥补文献的缺失或不足。在利纳号、圣迭戈号、白狮号、班达号、万历号、哈彻号、格里芬号等沉船中出水的瓷器,分属东南亚地区,西班牙、荷兰、葡萄牙、英国等,它们来自不同水域,共同勾勒出15世纪末至18世纪中欧贸易航线、转运网络的时空发展。

伴随着中西贸易的展开,输入欧洲的中国瓷器不断增加,从最初的异国奇珍,到17、18世纪成为日用餐具、装饰陈设,使用阶层持续扩展。中国瓷器也同时被改装、组合,以适应西方审美与需求,这一过程激发出源源不断的创意与灵感。

在欧洲的油画中时常能看到中国瓷器的身影。这是因为早期到达欧洲的中国瓷器是王侯贵胄千金难求的收藏,在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中被描绘成诸神与圣徒使用的器皿,带有神圣的色彩。17世纪流行的静物画再现了当时富裕家庭的室内陈设和艺术喜好,墙面、壁炉、橱柜上装饰着来自中国的瓷器,桌面的青花瓷、金银器与丰富的海味果蔬共同构成象征财富与地位的符号。展览现场将油画与画中瓷器并陈,透过画作可以步入瓷器在西方的使用情境,体会中国器物对欧洲审美趣味与生活方式的影响。

中国瓷器输出欧洲后,有时会被欧洲工匠重新装饰,加饰手法丰富多样,最常见的是添加彩绘。

此外,中东与欧洲都有镶嵌珍贵器物的传统,为瓷器加装配件可以保护易损部位,彰显尊贵。早期欧洲镶嵌集中在德国、英國等地。17世纪以后,东方物品逐渐融入欧洲的室内装饰,诞生了许多瓷器宫室。大约1667年至1687年间修葺的葡萄牙桑托斯宫瓷厅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例,以令人惊叹的方式将瓷器用于室内装饰。18世纪开始,镶嵌中心转移至法国。奢侈品商人将东方瓷器与不同材质的物品组合,通过镶嵌改变其功能与外观,碗、瓶变身香熏,宗教塑像化身烛台。贵族家装更将这些极富装饰性的器物成组摆放,搭配金碧辉煌的家具、绘画及墙面,营造融洽和谐的装饰体系,构成室内设计中的点睛之笔。

投稿邮箱:haichenwowo@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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