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程统整视阈下的心理健康教育课程建设

黄雅昕 沈贵鹏

摘要：心理健康教育是促进学生身心健康成长、整体素质全面提高的重要工作。然而，目前我国各地的心理健康教育工作多停留在被呼吁和倡导的层面上，缺乏系统的学理建构和完整一贯的课程体系。课程统整是有效打破学科固有界限，旨在培养全方位、高素质、综合型人才的课程设计方式，在心理健康教育前人经验不足、理论实践都缺乏成果的现状下，将心理健康教育课程的开发与先进的课程理念相融合，在课程统整的视阈下探索心理健康教育课程建设，是时代发展的需要和人才培养的需要。

关键词：心理健康教育课程;课程统整;课程建设

中图分类号：G4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2684（2022）09-0004-04

伴随着信息时代科技迅速更迭、社会意识交互融合，当下人们在适应日新月异的社会进程中，不可避免地产生了生理及心理上的亚健康甚至是病态的状况，而身体和心智尚未发展成熟的青少年学生群体，也较之前出现了更多的心理矛盾和问题。对这一现状，国家高度重视并积极寻求平衡之法。2021年7月，教育部印发《关于加强学生心理健康管理工作的通知》，其中明確指出有必要加强心理健康教育课程建设，通过一系列与心理健康教育体系适配的建议和措施，增强学生心理健康，引导他们树立正确的三观，提升幸福感，铺平他们通往自己人生的心理道路。

心理健康教育课程建设势在必行，但作为一门区别于普通学科的课程，心理健康教育课程有自身的特殊内涵和特别教育法则，其教育目的和教育理念都和现有的已经发展完全的学科课程有着天壤之别。如何进行相应的开发和编制，成为教育工作者们和课程研发者们为之困惑的难点。积极地将心理健康教育课程放入各种课程观所营造的情境中加以研究对比，寻求能与其发展相辅相成的观念，能够给心理健康教育课程带来发展契机。基于此，本文试图探寻心理健康教育课程在课程统整视阈下的可行性和意义，并积极寻求能够使二者紧密结合的路径。

一、课程统整概述

课程统整是一种模糊学科固有边界线的课程设计，是基于特定的逻辑，将原本分化的课程要素或未分化的知识和经验从课程的目标、内容、实施、评价等方面，进行全方位的有机整合并纳入学校课程的持续性行动。由“分化”走向“统整”，是当今世界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主流趋势[1]。在分科课程大行其道、同时也被不断质疑的今天，能够跨越学科体系、模糊知识界限的课程统整已然成为当下世界教育领域内课程改革趋向的一个重要议题。

（一）课程统整的提出和界定

早期课程统整思想在一批进步主义教育家们针对以赫尔巴特为代表的传统学科课程的全面检视与批判中培植成型。1937年，“课程统整之父”霍普金斯（L.Thomas Hopkins）发表论著《课程统整：理论与实践》，自此，课程统整正式踏入课程领域。与分科课程模式大相径庭的课程统整，突破了内容组织环节的范畴，作为一个独立研究问题受到各方学者的广泛关注[2]。而后课程统整思潮历经近三十年的回落与异化，美国学者詹姆斯·比恩（James A. Beane）作为一个里程碑式的人物横空出世、正本清源，他秉承现代民主思想的理念，构建出符合时代关切点的民主主义课程统整范式。比恩认为，课程统整是一种课程设计，是在不受制于学科界限的状况下，由教育者和年轻人共同合作认定的重要问题或议题，并进一步围绕这些主题进行课程组织，用以提升人和社会统整的可能性[3]。我国教育学家顾明远[4]则把课程统整的实质定义为学生于校内学习的知识经验同其在校外的个人生活及需要和兴趣的结合，进而构造出的整体化课程。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将课程统整界定为基于特定的逻辑，将原本分化的课程要素或未分化的知识和经验，从课程的目标、内容、实施、评价等方面进行全方位有机整合并纳入学校课程的持续性行动[2]。

（二）课程统整的意义与功能

课程既提供给学生以成才的平台，同时指明学生成才的路径。在经历了“课程即教学科目”“课程即学习经验”“课程即文化再生产”“课程即社会改造的过程”一系列课程概念的发展之后，课程的内涵显然已不仅仅局限在课程与教学的教育理论实践中，而成为一个承接社会各个层面内在诉求的生成性的内容载体。课程统整作为组织课程方方面面的一种手段和持续性行动，必然也将承担着相应的意义建构与功能阐释。课程统整可以作为搭建学科间知识联系的桥梁，也能够成为沟通师生与课程关系的纽带，乃至于向外联结整个世界的意识，向内培植对自我的统整。

总而言之，课程统整的功能至少包含以下四种：（1）课程统整的“意义化”，它能使我们的学习变得更有意义;（2）课程统整的“内化性”;（3）课程统整的“类化性”;（4）课程统整的“简易化”。[5]这些功能使得课程统整能够根据不同课程的特质，将课程内容以更加适切学生的方式融入课程的实施中去。

二、心理健康教育课程概述

青少年学生作为正处在身心快速发展且极易受到影响的关键期的群体，有针对性的心理健康教育是促生其心理内在健康成长的必不可少的环节。为辅助学生的心理健康发展，有重点、有目的、有针对性的心理健康教育课程教学是最有效最直接的手段和方式，能弥补传统教学模式“只重知识”的不足，从根本上改善学生的心理发展现状，提升其心理健康水平。

（一）心理健康教育课程的界定

心理健康教育作为学校德育及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教育实践经验清楚地表明，与大德育课和大政治课一样，欲对学校心理健康教育进行普及、推进和深化，主渠道必然是课程设置和课堂教学[6]。传统的学科课程以知识为基准点，强调学科内的逻辑联系，导向性极强地集中培养学生某一方面的知识与技能，在教学与评价方面也与此相适配，往往以知识的掌握程度和运用能力为参照，目的在于使学生在某一领域内获得长足发展。而心理健康教育课程区别于传统学科课程，不能以原有的已经成熟的传统课程标准体系作为参照。心理健康教育课程的落脚点在学生的需要上，其课程内容的组织并非以学科逻辑为基础，而是以学生的生理和心理指导为选择的依据[7]，它的最终目的是优化学生的心理构造并提升其心理素质，专业性的心理学理论知识只是生活化课程内容阐述的基础和前提，并不作为主要内容教给学生，故而以认知序列为核心的逻辑可以作为大部分学科课程的贯穿线索，却远远不能体现心理健康教育课程的内在精神。因此，心理健康教育课程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它更倾向于从意识和情感层面渗透、影响、发展学生的内生力量，让学生获得“体验感”，而教师在教学之中发挥的作用多体现在活动的设置、情景的引入和情感的启迪方面。

（二）心理健康教育课程现状

随着社会生产方式的变革和社会意识的更新迭代，国家越来越重视人们的心理健康状况，尤其是青少年学生的心理健康发展情况，因此采取了多种策略开展心理健康教育。2012年，教育部印发了《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指导纲要（2012年修订）》[8]，科学指导和规范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工作，促进心理健康教育工作的深入发展和全面普及;2018年，中共教育部党组印发了《高等学校学生心理健康教育指导纲要》;2021年，教育部办公厅发布了《关于加强学生心理健康管理工作的通知》。各项文件的发布和推行表明了我国心理健康教育的工作力度正逐步提高，心理健康教育的投资投入和关切度也在加大加重砝码，一切措施都合力指向提升学生心理健康素养。而心理健康教育课程作为心理健康教育推行普及必不可少的关键一环，也从单校试点到城市推行，继而在全国各地全面铺开，发展得如火如荼。

但同时，基于理论研究的不足及教学实践经验的缺失，心理健康教育课程在我国大多数学校中还属于薄弱项，存在着许多不可忽视的发展性问题：其一，由于分科课程大行其道数十年，大家都默认了在学校即以学习学科知识为主体，以升学考试为目标，学校和教师对心理健康教育课程并不上心，家长和学生对其更是不以为意，甚至轻视嫌弃，各方对心理健康教育课程的重视度不足。其二，由于学校和教师将心理健康教育课程与思政课或者德育课的概念混淆，教师自己都没有明晰心理健康教育课程的具体内涵，遑论上好心理课。其三，由于心理健康教育课程教学实践的前辈经验在大多数学校都是匮乏的，新晋的心理教师都在摸着石头过河，在设计心理健康教育课程教学内容和教学方法时，一味地采用说教等方式，不仅没能起到对学生的心理调适作用，反而加重了学生的学习负担。

三、课程统整理念融入心理健康教育课程的必要性

（一）现实课程困境的出路需求

我国课程的发展一直呈现出不断类化、细化的特点，学科门类在数十年间由8种慢慢发展成2021年的14种，大科在不断增多的同时，每个学科门类下级的二类科目及三类学科方向都呈现出了线性的上涨趋势，学科专业专精程度的提高成为当代主流现状，与之对应的精细化课程也遍地开花，大量涌现。诚然，细小而专精的课程学习能够培养学生走向专业化知识、技能人才的道路，但不可忽视的是，越来越多的课程会给学生造成课业负担和压力。并且被过度细化之后，该课程可能会丧失与其他有内在因果联系或客观逻辑联系的课程关系上的内涵。课程精细化是好事，但过度细化无疑会给该课程的长足发展带来一定的阻碍。因此，在现实课程发展的困境下，亟待我们找寻有潜力有动能的新出路，而课程统整的理念恰恰与课程细化反其道而行之，试图将各类课程统筹起来对待。

（二）心理健康教育发展的内在需求

从课程角度讲，心理健康教育作为一门如日方升的课程，不以知识为导向而以内心精神教育为本位的特殊性使得它在众多学科课程里可谓是格格不入，与其他课程相异的课程内涵和模式让心理健康教育课程的发展孤立无援。

从地位角度讲，心理健康教育课程在学校中的地位是略显尴尬的，学校和教师无从下手，家长和学生不以为意，这一客观现状使得心理健康教育课程的发展步履维艰，很难推进。

从发展角度讲，在当前素质教育的大环境下，心理健康教育的目標正从原来的“事后补救式”向“预防发展式”发展，而如何未雨绸缪，如何完成自我更新换代，也需要对心理健康教育进行审视。

综上所述，心理健康教育发展的内在需求决定了它必须跟各种相适配的观念和理论碰撞融合，通过课程统整这样的统筹思想，进行课程内及课程间的整合。

（三）学生个体发展的客观需求

如马克思所述，人的全面发展是“人以一种全面的方式，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质”[9]。所有学生最终都是要走上社会，以一个独立人的身份处理在社会、家庭及工作上遇到的各种问题和处境，而这些问题和处境不可能以单一的形式出现，它们必定是复合的、混杂的、综合的。同样的，心理健康教育的问题情境也不仅仅是一种“真空环境”，它必定要伴随着各种各样的“上下文”，关联了各式各类的“情绪和态度”，而学生长期身处的校园大环境与各个学科课程都息息相关，出于对学生个体发展的客观需求考虑，将课程统整的思想融合进心理健康教育就显得尤有必要。

四、课程统整视阈下心理健康教育课程的优化路径

将课程统整的思想和内涵用于心理健康教育课程的建设是当前能够突破心理健康教育困境的有效路径。基于詹姆斯·比恩（James A. Beane）的课程统整理论对课程统整进行划分，可以得到知识统整、经验统整、社会统整和课程设计统整四大维度[10]。鉴于心理健康教育课程的特殊性，我们从以下三个方面探讨基于课程统整视阈下的心理健康教育课程优化路径。

（一）心理健康教育课程与经验的统整

经验的统整意在指导学生学会把自身原有经验作为联结点，将新课程中所学的内容，包括知识、技能、情感、价值观等都纳入自己的认知体系中去，进而整合、建构出属于自己的经验网络。经验统整需要创设良好的学习环境、提供优质的学习内容，以带给学生更好的学习效果。将这一理念迁移到心理健康教育课程中，即要求课程研究者们在开发和编制心理健康教育课程时，精心选取切合各学段学生心境的主题和话题内容，创设与学生生活和日常经验息息相关的问题情境，以求在课堂教学中激发学生的个人体悟和学习兴趣。

（二）心理健康教育课程与社会的统整

社会的统整即将所有的知识、经验、情感的学习最终统统回归到社会，使得学生能够统筹整合自己的所知所学来应对来自社会的真实情境。社会的统整是通过融合创设各种真实的社会氛围与现实情境，提升学生的社会意识，培养学生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最终达到学生知识、经验、课程各方面的统整。将这一理念迁移到心理健康教育课程中，即要求课程开发者们必须将当下的社会大环境、共性问题和现状纳入课程设计中去，以学生“全面接触了解社会”为主体，以最终达成“学生适应社会”为导向，通过让学生直面社会灰暗面、沐浴国家蓬勃生命力的方式潜移默化地影响学生，激发他们的正向情感和正能量精神。

（三）心理健康教育课程与课程设计的统整

课程设计的统整指课程框架应该遵循一定的设计原则，将知识统整、经验统整和社会统整三者有机联系起来[11]。由于教师采用的教学模式、教学方法、教学策略等都是因人而异的，最终每個教师完成的心理健康教育课程或是他们自认为的心理健康教育统整课程的效果都不一而足，因此，需要进行心理健康教育课程内的统整，采取一定的规则定势，选用普适的一般原则，建构出一套属于心理健康教育自身特有的课程逻辑和体系，能够让所有的或者大部分教师都能够循迹教学，有所遵循。

此外，心理健康教育课程与其他学科课程之间还可以进行科际统整，让心理健康教育不再游离在学校主流学科之外，通过如探究历史英雄人物的心路历程的脉络、分析政治风云人物的价值观念、欣赏某个音乐家辉煌灿烂的生涯轨迹等路径，将心理健康教育课程与学校内的其他学科课程统整起来，既能增强所有课程间的内在联系，还能吸引学生的兴趣，提升学生的学习动机。

新时代发展新课程，新课程融合新理念。在优化、整合心理健康教育课程的路途中，既需要课程研究者们和教育工作者们采取“形而上”的方式，更多地探讨心理健康教育课程的理论问题，也需要教学实践者采取“形而下”的方式，更多地探讨心理健康教育课程的实践问题。两类教育主体只有协同努力，才能保证课程统整视阈下的心理健康教育课程迅速发展和成长。

参考文献

[1]钟启泉.世界课程改革趋势研究：学科课程改革研究（下）[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

[2]刘登珲.课程统整的概念谱系与行动框架[J].全球教育展望，2020，49（1）：38-53.

[3] James A B. Curriculum integration：designing the core of democratic education[M]. New York：Teachers College Press，1997.

[4]顾明远.教育大辞典[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0.

[5]杜政荣.课程统整的理念与实践[J].中国远程教育，2002（12）：13-18，74.

[6]俞国良，黄潇潇.国家层面设置心理健康课程的实践与探索[J].清华大学教育研究，2020，41（6）：32-42.

[7]沈贵鹏.五种心理教育模式探析[J].教育科学研究，2004（5）：43-46.

[8]教育部.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指导纲要（2012年修订版）[Z].http：//www.moe.gov.cn.2012-12-11.

[9]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10] James A.Beane.课程统整[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3.

[11]王新奇.义务教育阶段学校课程统整的实践范型构建[J].基础教育课程，2019（23）：17-25.

编辑/于 洪 终校/石 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