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教育学员学习动机分析与激发策略研究

○谢 刚

一、问题的提出

我国人口老龄化加剧已经成为经济社会发展面临的重大挑战和制约因素。最新调查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底，我国60岁以上老年人口数量达2.64亿，占人口总量的18.7%。更有专业机构预测，到2050年，60岁以上老年人口将占比会更大。人口老龄化作为未来发展的重大社会问题，已经引起社会广泛关注。

学者们在应对人口老龄化方面开展了诸多研究和实践，如美国老年教育专家麦克拉斯基提出，学习是帮助老年人调整自身、掌握技能、适应外部变化的有效措施，西方国家通过催生和强化老年人参与社会活动的意愿和行动的主体性等方法，来促进老龄化社会治理。有专家和学者提出，要强化老年教育功能，开发老年人潜能，通过满足和激发老年人的学习需求与动机，让老年个体能够自由、自主地享受平等教育的机会，实现老年人有尊严和有欢乐的生活，提高居民幸福指数，助推经济社会发展。

全国人大和国务院先后颁布法律和出台文件，将发展老年教育作为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的重要举措和迫切任务。然而，当下我国老年教育资源供给不足，增速跟不上老龄化发展进程，老年教育的福利性思维尚未突破，办学和服务机构较少等现实问题仍未能得到有效解决。因此，有学者认为我国老年教育事业发展正面临巨大挑战，亟待改革创新、提升内在驱动力。同时，必须从老年人自身出发，重视老年人的个体尊严、自我实现、社会参与和人力资源运用等多维度和多角度的需求，来解决老年教育的现实问题。老年人身份的特殊性决定其学习动机和需求有着截然不同的特点和规律，要将老年人追求幸福快乐、维持学习需求作为确定老年教育目标定位的基本依据。

过往研究表明，发展老年教育是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的有效选择，激发老年人的学习动机是影响个体参与老年教育的主要因素之一。但是，影响老年人学习动机的因素有哪些？这些动机及需求形成的原因是什么？采取何种举措解决？这些问题没能得到很好的分析和解答。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发展进程的不断加剧，让越来越多的老年人参加教育学习成为应对人口老龄化的重要举措和方法。因此，研究从老年学员本体角度分析其学习动机与需求及其形成原因，解决当前我国老年教育发展中存在的问题，提出激发老年人参加教育学习的策略和举措，提升老年教育的质量和效果，对于扩大老年教育的受益范围，满足老年教育的社会需求等具有较强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二、我国老年教育学员的学习动机与需求分析

老年学员的学习动机与需求的强弱，直接影响老年人参加学习教育的持久性和稳定性，也是影响我国老年教育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但是由于老年人身份的特殊性，使得其参加学习的动机与需求和普通成人有着截然不同的规律和特点。因此，根据老年人群特征制定老年教育方案，解决老年人参与学习的障碍和困难，提升老年人参与学习的适应性和获得感，激发老年人参与学习的兴趣和热情，是推动我国老年教育发展的必然选择。研究从老年人的心理生理、生活习惯、社会交往、知识技能以及健康安全等方面梳理老年学员学习动机及需求情况如下（详见图1）。

图1 老年学员学习动机与需求分析图

心理需求：老年人离开工作岗位后如不加以干预和引导，随着年龄的增长，焦虑、孤独、空虚甚至抑郁等情绪问题会越来越多地出现，导致他们逐渐对周围的事物丧失兴趣，对家人和外界的关心感受度减低。因此，老年人内心更加渴望与社会、与他人、与自然建立联系、产生关联，更加追求人格的统一与完整和生活的意义与价值，以此获得和谐的生存和安逸的心境。老年教育恰好能够通过开展各类群体性学习和交流活动，建立师生之间、学员之间的密切联系，进而增进相互间的人际交往和情感交流，有效防止其心理老化，化解其心理“痛点”。

生理需求：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年人的感知、认知、辨别、纳新和运动等能力逐渐减弱和退化，这些生理变化对其适应社会和行为活动等都产生了障碍或影响，往往也是导致老年人不愿意与人接触、不愿意踏出家门和深入社会的主要原因，使之与他人、与社会的距离越来越远。因此，老年人更加渴望获得与新时代发展相适应的生活和交往方式，融入社会体系、安享晚年生活。老年教育恰好能够依托社区就地就近开展教育培训，帮助老年人解决在出行、医疗、购物和理财等方面的实际生活问题，让他们学会用新技术消除和缓解因生理原因产生的行为障碍，体验幸福生活。

文化需求：随着社会主义文化的大繁荣与大发展，各种文化产业和文艺作品在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培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方面发挥的功能和作用越来越突显。老年人离退休后时间更加充裕，但享受单位组织的文化活动的机会却越来越少，对文化产品的需求和文学艺术的追求更加迫切，也更有时间和精力去体验文化生活，感悟、传承和弘扬文化精神。老年教育恰好可以利用各类文化资源，开设内容丰富的文化课程、开展形式多样的文化活动，组建独具特色的文化团体，营造百花齐放的文化氛围，让老年人均等享有基本文化服务，丰富精神文化生活。

娱乐需求：老年人在年轻时为国家发展做出过贡献，工作时期大多由于条件艰苦，生活负担繁重，物质基础匮乏，很少有时间、精力和条件参加娱乐活动，离退休后，随着国家经济的快速发展和物质基础的不断丰富，老年人对郊游、垂钓、歌唱、棋牌、茶艺、广场舞和休闲竞技等娱乐活动的需求更加普遍和旺盛，以此来增加生活情趣，提高生活品质。老年教育恰好能够以开展相关内容的知识培训为牵引，以老年学员共同的娱乐爱好为基础，组建娱乐团队相互学习、相互帮助、相互勉励、相互提高，从而促进老年人选择健康向上的娱乐活动，养成正面积极的娱乐生活方式。

发展需求：随着人们生活水平和身体素质的显著提高，老年人仍然存在发挥余热，实现自我价值再创造和适应经济社会新发展的需求，其退休生活甚至被认为是后职业时期自我价值实现的新阶段，是实现“老有所用、老有所为”个人价值的再体现，部分老年人在职业重新规划与发展方面，在事业重新选择和转型方面产生了新需求。老年教育恰好可以给予老年人较为系统的专业知识培养，为老年人的再就业和新创业打好基础，通过成立行业协会等方式将具有共同创业愿景和发展意愿的老年人聚集在一起，既可以实现老年人发展需求，也可以进一步激活市场主体活力。

生活需求：在我国传统人口结构特征和现代家庭居住观念的双重作用下，部分老年人为了不给子女增添负担，选择与子女分开居住甚至独居生活，但往往也会有很多现实生活问题难以靠自己独立解决。而老年人群体原本来自各行各业，他们的身体状况、年龄层次各异，生活技术和活动能力多样，可以各自发挥自己的生活长处、相互扶持和帮助。老年教育恰好可以通过将区域范围内的老年学员联合起来，在综合考虑老年人的身体状况、工作背景的基础上，结合性别的差异和均衡，组建学习互助小组，建立协作关系，既能够解决学习问题，也能够在缓解生活上的矛盾问题。

知识需求：老年人对原来的工作岗位和行业知识相对熟悉，离退休后会接触很多之前不了解的领域和行业，普遍存在知识短缺、匮乏和老化的情况，也有部分老年人本来在岗时就对有关知识有着浓厚的兴趣，却苦于没有时间和精力未能如愿进行系统学习。因此，离退休后的老年人存在大量的学科知识需求、生活知识需求和自我提升的知识需求。老年教育恰好可以根据老年人的特点开设多元化的学习课程供老年学习者选择，以弥补和满足老年人在思想道德、科学文化、代际沟通和生命价值等方面存在的知识缺陷和需求。

技能需求：从发挥老年人力和劳动资源的有效作用看，老年人想要实现再就业和再创业意愿，还要具有适应新岗位的业务技能和专业知识，特别是低龄老年人群对适应全新岗位的技能需求会越来越普遍。因此，针对部分老年人开展的家政服务等短期技能培训将更能顺应和满足市场需求。老年教育恰好可以通过非学历继续教育培训的方式开展转岗技能、烹饪技术、育儿知识等培训，以满足老年群体的技能需求，更好地利用和发挥老年人力资源的作用和潜能，对激发老年人的生活热情，提升老年人的生命价值，延迟和缓解人口老龄化带来的劳动力短缺问题具有重要意义。

安全需求：老年人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机能和辨别能力开始衰退，加之数字社会的快速发展和社交媒体的广泛使用，使老年人在环境安全、紧急救助和自我保护等方面面临的情况更加复杂，给他们在生活上带来了许多安全风险和行动顾虑。因此，老年人对安全防护和自我保护的知识与技能需求更加突出。老年教育恰好能够结合老年人的生活实际，加大安全教育和宣传力度，借助公安、交通、金融等部门的人力和技术优势，开展用水用电、防火防盗、交通出行、防范金融诈骗等有针对性的安全教育培训，减少老年人风险事故的发生，保护其生命财产安全。

健康养生需求：随着人们生活质量和健康水平的不断提高，老年人对疾病护理、康复养生、情绪管理的需求越来越高，但多数老年人获取文化体验、修身养性、陶冶情操和休闲运动等康养知识的来源却并不正规，因此很难满足老年群体的康养目标和消费需求。老年教育恰好可以通过开设健康养生课程、组织观光旅游和健康知识讲座，组建太极拳、京剧社等运动和曲艺团队，为老年人提供康养培训和教育服务，引导老年人科学健身和养生，提振老年人的精神风貌，为老年人提供健康养护、生活起居等方面的专业指导和科学服务，以提高老年人的生活品质。

三、我国老年学员学习动机的激发策略与方法

通过分析老年人及老年学员的学习动机，让我们对老年教育的功能与价值进行了重新认识和审视，但怎样才能让老年教育增效赋能，使其在应对人口老龄化社会问题中发挥重要价值和积极作用，研究提出以下建议策略和方法（如图2）。

图2 我国老年学员学习动机的激发策略与方法

政策推动：健全和完善老年教育政策，保障老年人接受教育的合法权益，注重满足老年人发展性、价值性、康养性和娱乐性需求，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成立权威机构管理老年教育，解决多体系领导和多部门管理问题；鼓励更多行业参与老年教育，解决教学内容单一和资源匮乏问题；扶持更多组织开展老年教育，解决办学场地和设施不足问题；配套更多经费投入老年教育，解决资金主体不明和配套不足问题；吸引更多人才从事老年教育，解决师资短缺和人手紧张问题；营造良好的政策环境，促进主客体之间的积极协商互动，推动老年教育事业快速健康发展。

组织发动：通过借助社区和企事业单位开展退休离岗人员专题培训，介绍老年教育的政策法规、教育方式、活动内容和参与途径等，让老年人群了解老年教育的丰富内涵和重要价值，吸引他们主动积极参与到老年学习教育和各种活动中来，实现他们对美好生活向往和健康生活追求的愿景。同时，动员更多企事业单位和社会组织积极参与老年教育，为其提供力所能及的服务，从而形成人人都知道老年教育的社会价值，处处能看到老年人群的精彩活动，让老年人子女熟知参加老年教育的益处和功效，增强老年个体参加教育学习活动的动力和热情。

宣传引导：加大舆论宣传和引导力度，利用广播电视、报纸杂志、媒体网站等展示老年教育办学成果，广泛开展办学先进单位、示范学校和品牌项目评选，提高政府部门、企事业单位、民间组织和老人子女等对人口老龄化问题的认识，营造全社会关心关爱老年人群，关注重视老年教育，鼎力支持老龄事业发展的浓厚氛围。在社区开辟老年教育宣传专栏，及时公布老年教育活动时间、地点和内容等，让老年教育活动遍布在社区的各个角落，形成丰富多彩、形式多样、极具影响力和吸引力的社区老年教育，提升老年人参加学习活动的自信心和自豪感。

活动引领：参加休闲娱乐、康养保健等多种类型的活动是老年人关注和需求的重点，通过将群众艺术馆、文化馆、图书馆、博物馆、展览馆、体育馆、社区科普学校等场馆免费向老年人开放，结合场馆特色和优势开展主题活动，丰富老年人的闲暇生活。依托社区开展曲艺、茶道和棋牌等文化交流活动，给老年人更多自我展示和表现的机会。通过开展广场舞、太极拳等教育培训活动，吸引更多老年人参与；通过组织文化旅游活动，吸引更多老年人体验游学乐趣；通过组建活动共同体，挖掘老年人文化艺术潜质，让他们深切体会到参加老年教育学习的快乐。

典型带动：挖掘、发现和树立典型，发挥示范和带动作用。在老年人中找寻具有领导和带动作用的群众领袖，通过他们宣传和介绍老年教育，在老年教育机构中开展“学习之星”和“示范项目”遴选，在社区开辟专栏宣传老年教育模范人物，激励更多老年人对标先进。创新老年教育办学模式，积极探索和树立养教结合的老年教育典范，通过创设并广泛建立老年教育健康艺术养老体验示范基地（中心）、社区乐龄学习中心、老年游学养生示范基地（中心）等老年教育办学实体（机构），发挥示范引领作用，提升老年教育的社会影响力和群众美誉度。

客体激励：建立健全机关企事业单位和社会组织投资老年教育的政策激励机制，鼓励教育工作者参与老年教育，并在职称晋升、评优评先等方面享受同等待遇，形成完善的社会组织和个人参与老年教育的荣誉机制，以便促进老年教育发展。对老年学员的学习活动开展“点赞”式评价，让他们从学习教育中找到存在感和成就感，持续增强老年群体参与教育学习的自信心和原动力。对于一些学习主动性和积极性不强的老年人，通过记录其参与教育活动的次数进行积分兑换，给予其适当的物质奖励，激励老年学员保持持久的学习热情和韧性，让他们感受到参与学习的乐趣。

资源吸引：资源的针对性和有效性是老年学习者实施学习行为的重要参考。政府应该协调学校、图书馆、文化馆、博物馆、科技馆、党史馆、艺术馆等场地资源，充分挖掘行业企业骨干、职业院校教师、健康娱乐行家等专业人才，并将其纳入老年教育资源库，为老年教育学习者提供课程讲师，充分利用互联网技术，打造老年教育学习平台和移动客户端，提供疾病预防、健康养生、旅游研学、茶艺插花、烘焙烹饪、书法朗读、曲艺舞蹈、太极气功、生理心理、信息技术、智慧生活等线上与线下融合的老年教育课程，吸引老年人群积极参加线上和线下课堂学习。

主体多元：探索多元办学主体思路，拓展多样化供给方式，继续稳定和拓展教育部门、老干部组织、民政系统、文化旅游部门参与和扶持的力度，鼓励更多政府部门开展职业技能培训和再就业指导、健康和卫生知识专题讲座、财务基础知识、消防安全知识和逃生演练、预防诈骗和智慧生活等培训，金融、保险、通信等部门结合行业特点开展生活常识培训，鼓励一般性企业和社会组织结合自身优势为老年教育提供差异化学习服务。全社会构建纵向统筹兼顾、横向互助协作，各种社会力量共同体参与的老年教育主体多元化、多层级供给模式和体系。

评价表彰：从老年教育的主体和客体维度推行评价机制，定期对优秀学员进行评选奖励，对在工作中做出突出成绩和重大贡献的单位和个人给予表彰，形成争相投入的良好氛围。从办学主体角度出发，建立完善的教学评价与评估体系，围绕办学设施、教学资源、师资配备和课程设置等构建多维度的评价指标体系，突出对老年人学习需求满足和学习效果的考量，同时引入第三方评价机构，形成内部外部结合、主体客体兼顾的立体评价考核和动态评估调整机制，对设施短缺、管理混乱的老年教育机构予以关停，保证老年教育教学市场秩序的规范和良好的社会信誉。

结果使用：探索在老年教育中实施职业资格鉴定和技能等级认证体系，将部分课程考核结果作为相关执业证书或技能等级证书认定的依据，激发老年学习者的学习热情，健全钢琴、美术、舞蹈等晋级渠道，探索建立老年教育学分银行、终身学习积分卡制度以及“1+X”证书认证体系等；引入课程学习记录、获得积分积累和考核结果认证体系，对符合条件或达到标准的学员颁发结业证书和成果认证证书等；通过学分转换替代学历教育课程或兑换物质奖励，拓展多元化结果运用渠道，实现老年人“学有所用”的目标，形成愿学、善学、乐学的老年教育氛围。

综上所述，在人口老龄化的社会背景下，发展老年教育是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建设学习型社会和促进社会和谐发展的重要方式、战略举措和有效选择。研究立足于老年群体本身，从老年人的群体特征和性格特点入手，剖析老年教育中存在的问题，梳理分析老年人的学习动机和需求，提出解决老年人学习动机和需求的激发策略与方法，以满足老年人多样化学习需求、提升老年人生活品质、促进老年人健康发展，以达到扩大老年教育的受益范围，提升老年教育的办学内涵、满足老年教育的社会需求等目标，以期推动实现老年教育的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