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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孝贤:创作是一件迷人的事

2022-03-23吕晓霞

少男少女·小作家 2022年2期
关键词:三水曹文轩儿童文学

吕晓霞

2021年11月5日,第三届曹文轩儿童文学奖评奖结果公布,佛山作家岑孝贤凭借长篇儿童文学《星岛女孩》获“长篇佳作奖”首奖,她也成为曹文轩儿童文学奖自2017年设立以来的第一位首奖获得者。《星岛女孩》是凭什么打动评委的?岑孝贤是怎样走上创作道路的?她与《少男少女》又是如何结缘的……且听她娓娓道来。

希望作品能直抵孩子内心

《少男少女》:岑老师,首先恭喜您获得曹文轩儿童文学奖“长篇佳作奖”首奖,能给我们介绍一下您的长篇儿童文学《星岛女孩》以及创作这部作品的初衷吗?

岑孝贤:《星岛女孩》以儿童视角再现了三水女性“红头巾”下南洋当建筑女工的一段独特历史,歌颂了友谊和故园之情。

20世纪20年代至40年代,三水“红头巾”远赴异国他乡,肩挑重担的真实历史值得书写和铭记。但我个人认为,命运需要抗争,女性承担的苦难,更不应作为精神财富传承。今天我们颂扬“红头巾”精神,不是宣扬女性要“认命”,不是颂扬女性鞠躬尽瘁的奉献精神,应当是肯定女性的独立坚强、勤劳勇敢、刻苦耐劳。传统上中国女性角色是留守家园,男性负责出外打拼,“红头巾”也许是悲凉的,但也突显了她们的难能可贵,有一种让人心酸的力量;另外,在异国他乡谋生的寒凉境地,华人之间秉承传统优良品质,抱团取暖,守望相助,同样感人至深,我们会看到,中华民族文化的根魂,早已深植我们内心,文字的意义和担当在此,这是我创作的初心。

《少男少女》:据悉,曹文轩儿童文学奖第一、第二届首奖均为空缺,您是曹文轩儿童文学奖自2017年设立以来的第一位首奖获得者,您认为自己能获奖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岑孝贤:“闯关东”“走西口”“下南洋”是我国历史上劳动人民为了生存的三次大迁徙,其中只有“下南洋”是唯一出走国门的,也只有三水女性选择勇敢地出走。她们一带一路,输出劳力,同时也输出了中华民族刻苦耐劳的女性精神,她们至今仍被新加坡喻为“开国英雄”。所以我认为《星岛女孩》题材的独特和个性是能获奖的一大加持。

另外,我个人觉得是小说语言,文字间流动的温情,正是曹文轩老师所说的悲悯情怀,在陌生的异乡,华人目光悲慈,抱薪取暖,人性的光辉,童年的纯粹无邪的友谊,显得尤其珍贵动人。

《少男少女》:去年5月,您的作品《响着铃铛过老街》获得第十届“周庄杯”全国儿童文学短篇小说大赛三等奖,这部作品与《星岛女孩》都有引导小读者心系故土、热爱家乡的情怀。在您笔下,你最想向孩子们传递什么,或者说您的创作理念是什么?

岑孝贤:两篇小说的共同之处,都是表现历史家园深处的遗址文化和精神,引导孩子“积极探讨爱与记忆的珍存”,但它们也许只停留在呈现的层面,主题和立意可以继续深挖。未来,我希望能创作一些深入孩子内心的作品,能表现他们所处的困境和困惑,带给他们精神上的抚慰、安顿、审美和引导。

《少男少女》:您是土生土长的三水人,您的作品也多将家乡的风土人情作为文学创作的源泉,在您看来,三水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对您的创作又有着怎样的影响?

岑孝贤:那么多文体里,我最喜欢散文,家乡的风土人情,儿时的一草一木,时光深处的绵密记忆,其实与散文从容的气质相融,有着滤镜般的优美;小说,是比散文更复杂和艰辛的创作,我希望它能广阔些,厚实些,能写写新鲜的地域,别处的风景。但事实上有点困难,写着写着,那些熟悉的故土的鸡犬相闻,小巷落花,还是会不经意地落回纸上,熟地难离,创作也是。

三水身处河流腹地,溪流遍布,很多正在发掘的人文文化如民间遗珠。在迅猛的城市发展大潮里,无论外界如何喧嚣与变革,你站在北江边,还是能感受到古老的风,她像一块处女地,保持着朴实和内敛。对一个本土创作者来说,是幸运,也是幸福的。

《少男少女》:《响着铃铛过老街》是您首度涉足儿童文学领域,听说您以前是写成人文学的,是怎么想到要创作儿童文学的呢?

岑孝贤:从成人文学转写儿童文学,我并没有刻意,甚至没有这个概念,我对写作有一种游戏式的爱好,喜欢尝试创作各种文体,包括2015年起开始创作剧本。很多文友劝我,要固定写一种文体才能有发展,但我很享受畅游文体之间的随心,只要内心有所触动,我首先会想到的是,它适合用什么文体更好地表达出来。创作儿童文学,是因为我有话要对孩子说。

写作是听从内心的呼唤

《少男少女》:您是怎样与写作结缘的(或者说有没有特别的事件或人物促使你走上了创作的道路)?

岑孝贤:我出生于一个小村庄,小时候,务农的父亲在炎夏之夜一盏豆灯下,背着妹妹赤膊伏案写小说的身影,让我印象深刻。当时他已经是省、市重点培养的作家,也得过不少奖,因为要养育四个儿女,他不得不弃文从商;六十岁后,他又习书法,并有所成就。所以我相信,我热爱写作,是他的基因遗传,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农民,他自学成才,对文化的执着和坚持,一直深远地影响着我。我想,不是真正热爱写作的人,是走不了那么远的。

《少男少女》:在写作过程中,有没有特别难忘的经历?

岑孝贤:写作的挫折和功利心,我想是每个写作人都曾有过的,这两个东西,很容易消磨一个作者的写作热情。

2014年,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发表在一个网站的长篇小说被一间影视公司看中,要拍成电视剧,这要把签约给网站的版权拿回来,我费了不少力气和时间。这个过程让我难过,也让我认识到,功利心很容易把写作人导向浮躁,而写作人的内心,应该是沉静或深厚的,名利心与创作心有点背道而驰。所以,要平衡好两者的关系,其中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不能让名利心破坏写作的初心。

不过,直至现在,我还困惑于一个问题:作者写出来的作品,是寫给自己看还是写给别人看?给别人看,意味着要发表,但发表是不容易的,它就需要经历一些外部的人和事,经得起考验,这种心态下,很长时间内,我都是闭门造车,埋头写作,很少投稿,每一部作品都有它的命运,是否走出去,能否走出去,要有契机。

《少男少女》:作为一名作家,如何保持创作的激情?

岑孝贤:激情无须保持,如同一个人内心易于感动,易于产生美,创作是一种听从内心呼唤的行为,每个人都有表达情绪和情感的方式,写作只是其中一种,我只是选择了写作。我有话要说,表达悲伤、欢喜,对美丽事物、高尚的人格的赞美。

创作是一件迷人的事情,它无数次打捞时光遗漏的美丽,并可以无数次改写人生的开头和结局,它是一个想怎样做就怎样做的梦。

随时记录爱和美好

《少男少女》:听说您高中时就给我们杂志投过稿,是吗?

岑孝贤:是的,那是一个写诗的激情年代,“今生,他是猎人,我是鹿”,我还记得倚窗写下的长诗《鹿缘》,那种情感的激荡和喷涌,非常珍贵。我从来觉得,写作如同唱歌,舞蹈,是人的天生所为,那时的写作无比快乐。在很多小镇学生的眼里,《少男少女》杂志是一座殿堂,每次投稿都心怀神圣。没记错的话,那是1991年,我在上面发表的是一篇散文《美丽的误会》,当时刘小玲编辑给我写过一封信:“你是一个很有灵气的孩子”,这句话我估计看了上百遍……很多这样的人和细节,在我写作道路上,给予灯火的照明。

《少男少女》:接下来您有什么创作计划?

岑孝贤:2019年,作家紫金陈的《隐秘的角落》给了我很大启发。我突然明白,我一直想写的,就是少年群体身处破碎家庭,在成长中的遭遇和心路历程,在年少混沌的时期,他们很容易受伤。这些伤,会伤及终生,很难痊愈,包括我自己的成长,我女儿的成长。这个年龄也是充满梦幻和激情的,因此与现实世界碰撞会很疼,成人世界里有些恶意,如何看待,如何消退,这是一个命题。少年、现实主义、成长的疼痛,我希望能用作品去呈现、反思、跨越;相比低龄儿童作品,它会更深刻和安静,如同喜剧里面的悲剧内核,《小王子》里孩童视觉下的人间沧桑,我希望能寻求成人文学和儿童文学之间的写作契合。

《少男少女》:作为一名主管德育工作的教育工作者,谈谈您眼里的孩子们吧。

岑孝贤:每一代孩子,都有每一代的幸福和不幸,现在的孩子生于盛世,物质丰富,但精神上缺饱暖。我想,原因有以下三点:第一、对比光脚跑过泥土大地的60、70后孩子,现在的孩子生活空间闭塞,场所狭窄,因此网络几乎是他们通往辽阔天地的唯一的手段与途径,所以不能一味简单粗暴地指责他们。当然网络带来的坏处显然易见,使他们脱离了现实,少了脚踏实地的精神根系,所以,劳动、研学、实践教育是非常重要的;第二、原生家庭对孩子的影响太大了,随着现代婚姻的动荡日增,家庭破碎、暴力、恶劣的亲子关系等,让相当部分的孩子缺乏关爱,带伤成长,而孩子们浑然不知;第三、父母保护得太好,这种好,是指重物质,这让孩子对人事物缺了正确的认知,少了敬畏心、悲悯心、共情力。

但孩子仍然是孩子,他们纯净、纯真的特质不会变,对比父辈,他们还具备善质疑、敢抗争、讲公义的个性品质,孩子如同一张白纸,看在上面画下些什么。我认为,教育的意义和艰辛在于此,毋庸置疑,儿童文学可以担任非常重要的角色。

《少男少女》:对今天爱好写作的青少年,您有怎样的寄语?

岑孝贤:成长是疼痛的,如果你感受到爱和美好,写下来;如果内心孤独、彷徨,也写下来。这些文字,最终会如同一条冰融雪化的河流,把你带到繁花似锦的彼岸。

作 者 简 介

岑孝贤,笔名燃木,广东省佛山市三水人,70后,从事教育工作,音乐专业。业余爱好写作,是佛山文学院首届签约作家,近年担任三水区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作为当地民俗文化刊物《民间》主編,旨在宣扬和推动本土文化;写作三十余年,小说、散文、诗歌、剧本都有涉及,获过省、市奖,曾在《佛山日报》开设个人专栏;出版有个人作品集《鹿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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