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乡村休闲养老意愿影响因素实证考察——以重庆主城都市区为例

周 鹏 飞 杨 欣 炼 沈 洋

(1.重庆师范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重庆 401331；2.华侨大学 统计学院，厦门 361021)

一、引言

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2020年我国60周岁及以上人口数量为2.64亿人，占总人口比重的18.7%，其中，65周岁及以上人口数量约为1.9亿人，占老龄人口的比重为71.97%。受到根植于中华传统文化中道德伦理和社会风尚的影响，传统的家庭养老模式仍然占据主导地位。但随着人口老龄化的进一步加剧，城市养老压力在“9073”养老服务格局和“8421”家庭模式背景下愈发变得严峻。因人口快速城镇化、产业转移和政策调整等因素带来的人口跨区域大流动，许多年轻人外出务工或常年在外工作，使得传统家庭结构和建立在血缘基础上的代际赡养模式发生重大变化，家庭供养功能逐渐分化，传统家庭养老模式难以为继，养老市场正经历结构性重组和版图重构[1]。一个城市的老年群体是否能够实现老有所养、老有所依、老有所乐和老有所安，直接关系到新型城镇化建设的质量，尤其是以人为本理念指导下的新型城镇化的发展成色[2]。老年人身心健康需要有一个好的自然环境和交际环境，乡村休闲养老能够为老年人提供舒适、干净、和睦的居住和生活环境，能在很大程度上转移老年人的孤独、寂寞，增加老年人的社交，提升老年人的幸福感。有别于以往老年人保守落后、体弱多病和经济窘迫的旧形象，在老年人口规模不断扩张、老龄人口比例持续提升、高龄化迅速推进的进程中，一批知识素养高、经济条件好和思想前卫的“新一代”老年人正在产生，这些新特征无疑对以往的养老模式产生了冲击效应，因而沿用以往的生活环境、居住模式和行为方式来分析正在转变的养老意愿可能有偏差[3]。未来的养老政策和养老产业设计与安排需要紧跟当前老年人的需求进行及时调整，才能引导养老事业健康快速发展。

据国家统计局2021年5月11日发布的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公报数据显示，重庆市60岁及以上人口达到数位701.04万人，占总人口的比重为21.87%，比2010年增加198.60万人，增长39.53%。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达547.36万人，增加209.21万人，增长61.87%，人口老龄化程度进一步加剧。鉴于此，在人口深度老龄化的情境下，重庆因地制宜发展乡村休闲养老，优化养老服务业产业布局，洞察老年群体养老参与意愿以及明晰相关影响因素，对标“十四五规划”和“2035远景规划”，建立并完善普惠型养老服务，是应对人口老龄化，提升市民主观幸福感、“第三支柱”和建成高质量发展高品质生活新范例的重要选项。

二、文献综述与研究假设

(一)文献综述

人口老龄化是挑战也是机遇。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老年人口的消费能力和购买能力也在迅速提升，乡村具备休闲健康养老需求的天然优势和资源禀赋，因而乡村休闲养老成为养老产业发展中一个热点关注领域。现阶段关于乡村休闲养老相关的研究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是乡村养老产业的发展问题，涉及产业发展模式[4-6]、项目开发的优势和可行性分析[7-9]、现存问题和改进路径[10-12]、空间布局与选址规划[13-15]等方面；二是老年人参与机构养老和乡村养老意愿的影响因素分析，且普遍认为年龄、受教育程度、子辈数量、隔代照料、闲暇时间以及交通可达性等因素均是影响老年人参与意愿的重要因素[16-19]。本文基于以上研究，结合重庆市人口老龄化和乡村养老产业发展实际，以老年群体为研究对象，运用微观问卷调查数据，采用logistic模型实证分析影响老年人乡村养老意愿的因素，并为重庆市发展乡村休闲养老产业提供相应发展路径与对策建议。根据已有研究的思路，本文选取个体特征、家庭特征和养老目的地条件三个维度对老年人乡村养老参与意愿的影响进行研究。

(二)研究假设

1.老年人健康程度

考虑到休闲养老需要产生地理位置的移动，老年人需要乘坐交通工具在养老地和住处之间进行往返，同时需要适应休闲养老的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这对老年人的身体状况提出了基本要求，并且随着老年人的年龄增加，其身体健康状况也会随之变差，尤其是对于那些患有严重慢性病、行动困难的老年人，外出休闲养老是难以进入其消费选项的。与此同时，身体机能衰退速度加快也会导致老年人的精神状态变差，对于新鲜事物的探索能力、好奇心也随之受到影响。因此，文章提出假设H1：

H1：老年人的健康程度越差，其乡村养老意愿越弱。

2.家庭情况

在家庭中，老年人与子女、伴侣的关系也会影响到老年人的乡村休闲养老意愿。与家属的关系密切，能够增加老年人与家人之间的互动和交流，减少家庭隔阂，增进家人之间的情感链接。随着年龄增长，老年人生活圈层逐渐缩小，身体不便阻碍了个体之间情感维系，周边的朋友逐渐逝去，这使得老年人的情感重心和活动重心逐渐向家庭偏移，因而家庭内部关系融洽与否会直接影响老年人的身心健康。但是，由于时代差距、生活习惯不同，几代人之间的共同语言缺乏以及交流内容和话题局限等因素，老年人日常生活显得枯燥乏味，没有乐趣。一个矛盾的现象就此产生，长时期共同居住却没有共同话题，这会引发老年人和家人之间产生疏远和隔阂。熊波和石人炳认为，代际关系与农村社会养老服务需求存在反向关系，情感支持、交流频率和价值感知缺位不利于老年人居家养老[20]。因此，本文认为家庭代际关系较差的老年人，生活往往比较压抑，需要一个新的生活环境排解苦闷，他们会倾向于选择社区养老或者商业机构提供的养老服务。而对于家庭代际关系较好的老年人，他们能从家庭中感受到存在感，且获得精神支持，心理健康程度也较高。

在中国，大多数老年人往往都会有意识地参与到照顾第三代任务中。这与我国传统文化和思想观念有关，认为老人隔代照顾是理所应当的义务，也与当下我国社会化照料服务的供求关系失衡有关。王海漪认为隔代照料会同时促进子代对老年人的经济支持和照料支持，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老年人生活福祉缺失[21]。尽管托幼服务和保姆照顾等方式都是老年人照管的一种替代模式，但是考虑到价格因素，一般工薪阶层难以接受。其次，社会化照料服务的层次和水平也参差不齐，许多恶性伤害、虐待被看护人的事件时有发生，这也阻滞了许多家庭产生消费需求。此外，老年人会考虑到与家人关系的和谐，也会主动积极地帮助儿女照管第三代。在此种情境下，隔代照料会直接降低老年人乡村养老的参与意愿。由此，本文提出以下两个假设：

H2a：家庭代际冲突越大的老年人，其乡村休闲养老意愿越强。

H2b：照顾小孩任务压力越大，其乡村休闲养老意愿越低。

3.目的地条件

目的地舒适度会很大程度上影响到老年人的乡村休闲养老意愿。陈建梅和武梦笛指出若老年人患有风湿性关节炎、慢性支气管炎以及心脑血管等病症时，气候环境适宜与否则是老年人休闲养老的首要考虑因素[22]。自然环境主要包括水源干净度、空气清洁度、森林覆盖率等具体指标。一般而言，乡村休闲养老地点适宜的温度和湿度以及较好的空气质量等因素对于老年人的健康身体状况有积极作用。老年人也会对比现居地和乡村休闲养老地的生态环境，若环境较差，那么其消费意愿也会随之降低。一个较好的自然环境往往呈现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好景象，没有重工业导致的土地、水资源污染的问题，山林江河湖草等共同形成了优美的自然环境，在这种环境中老年人能达到身心放松的目的，尽可能地感受大自然的静谧，舒缓压力。由于城市的居住环境、老年人饮食方面问题及身体机能的退化，老年人有糖尿病、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骨质疏松、冠心病等疾病是比较常见的。在良好自然环境中，许多老年人会感觉到自身病情改善和体质增强。

由于老年人在出现身体健康不适状况时须及时就医，因此老年人对乡村休闲养老地点和医疗点的交通便利程度较为敏感。往返时间越长对于老年人的身体状况也会形成挑战，特别是当路段质量差，路途中持续性颠簸可能会导致老年人身体出现突发状况，交通不畅也会耽误老年人及时就医。因此，乡村休闲养老目的地的交通状况会对老年人的休闲养老意愿产生影响。此外，当地的水电、网络及卫生等基础设施也会影响到老年人的生活质量。

人文环境状况会影响老年人对休闲养老地点的融入程度。良好的人文环境降低个体的融入成本，使得老年人能够通过熟悉的方式与当地人较快地建立起联系。不可否认的是，人是群居性的动物，个体的生活离不开社会网络。人们需要从社会网络中满足其基本的安全需要、获得相应的情感支持(如满足感、自尊感、归属感等)，以及获得发展所需要的各种资源(如信息、学习、技能等)。特别是当老年人离开家人独自到休闲养老目的地时，老年人需要通过人际交往来弥补远离家人所造成的情感缺失和空白。因此，人文环境因素是老年人考虑乡村休闲养老参与的重要因素。

服务质量提升问题也是乡村休闲养老产业发展的一个重要瓶颈，它对于消费者的体验、满意度、忠诚度等具有重要影响。应增强老年人在餐饮服务、卫生清洁服务、医疗保障服务及文娱活动服务的体验感，为老年人提供合理、充分、优质的养老服务，能在助餐、助洁、助医和助乐等方面提供可靠性、保证性、响应性、可感知性和移情性。只有良好的养老服务质量，才能够提升老年人乡村休闲养老的意愿。基于以上讨论，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3a：良好的自然环境能够提升老年人的乡村休闲养老意愿。

H3b：乡村基础设施建设越好，其乡村休闲养老意愿越高。

H3c：乡村休闲养老地的人文环境越好，其乡村休闲养老意愿越强。

H3d：养老服务质量越高，其乡村休闲养老意愿越强。

三、问卷设计及其描述性分析

(一)问卷设计

结合本文的研究目的，为了充分反映出重庆市主城都市区老年人的切实情况，理解老年人对乡村休闲养老的需求和偏好，且考虑到老年人在养老旅游、休闲旅游、乡村旅游、养老意愿等方面的重要影响因素，笔者围绕老年人的认知、动机、阻碍等个体层面和旅游地、气候、住宿等外部情况开展调研。为获得老年人基本的人口统计学特征数据及其对于城乡休闲养老选择意向数据，笔者于2020年9月4日至2020年12月15日，先后在重庆市主城都市区范围内各社区进行访谈调研。参照谈志娟等、方涛和易润的做法，将受访人群设定为55岁及以上。受“新冠疫情”影响，问卷调查采取电子问卷和现场发放相结合的方式进行[23][24]。线上和线下的问卷共收集获得315份问卷，剔除非重庆市常住人口的问卷6份，54岁及以下年龄的问卷38份，最终获得有效问卷271份，问卷有效率为86.03%。

问卷内容分为五个部分：第一部分为个体特征，涉及受访者年龄、户口等个人信息；第二部分是基本的人口统计学特征统计问题，主要包括了性别、受教育程度、所属行政区域、月生活费用、退休前职业、居住状态、看管第三代孩子的状态、家庭关系感知、看管第三代的压力感知和身体健康状况等方面；第三部分聚焦于老年人的经历及其对乡村的整体印象，选项主要涉及对乡村的喜爱程度、对乡村休闲养老服务的了解程度以及对休闲养老经营模式的了解程度；第四部分则是对老年人的乡村休闲养老偏好进行衡量，涉及自然环境、硬件及配套设施、人文环境、服务质量、居住地状况等；第五部分则是对老年人乡村休闲养老偏好的选择进行考察，主要围绕出行偏好、单次停留时间、季节偏好、乡村类型偏好、乡村属性偏好、地理位置偏好、养老产品类别偏好、住宿偏好、价格偏好、服务偏好等方面。限于篇幅，文章未展示问卷全部内容。

(二)问卷调查描述性分析

基于调查问卷，文章对重庆市主城都市区老年人的养老需求意愿及现状进行量化分析和描述，以期探究其养老需求和意愿现状，为完善老年人乡村休闲养老服务提供可行的路径。

基于展开调查的乡村休闲养老的意愿统计(见表1和表2)，可以发现，目前有愿意进行乡村休闲养老的老年人数量为125人，无意愿进行乡村休闲养老的老年人有146人，二者比例相似。随着对有意愿的老年人群进行深度访谈调查，询问其意愿的主要驱动原因，结果发现，参与目的占比从大到小依次为体验乡村(19.56%)、降低养老成本(19.56%)、享受美食(18.45%)、休闲观光(17.71%)、远离城市污染(16.97%)、保健疗养(16.61%)、感受民俗(11.44%)、社会交往(10.70%)。由此可知，乡村的自然风景、老人的经济因素、养老机构的服务质量等多个方面都是老年人进行乡村休闲养老服务决策时会考虑的重要因素。其次，基于146名无意愿进行乡村休闲养老服务的老年人跟进调查，发现其担忧的主要因素包括：担心孤单寂寞(50%)、医疗报销障碍(39.73%)、身体健康状况(30.14%)、生活成本(30.14%)、乡村养老基础设施不完善(30.14%)、乡村医疗条件落后(19.86%)、需要孙辈照顾(19.86%)、乡村相关娱乐活动匮乏(19.86%)、饮食及住宿卫生(10.27%)。由此可见老年人的担忧来自自身的身体状况、家庭的担忧、乡村养老地点的人文状况、医疗服务水平、文化娱乐水平等多个方面。

表1 乡村休闲服务了解程度(N=271)

表2 重庆市主城都市区老年人乡村休闲养老偏好

从乡村属性偏好来看，定居地为城郊乡村(57.56%)的最受老年人的欢迎，而县级以下小镇乡村(36.53%)和风景较好的农村地区(38.38%)竞争力相当，有接近40%的老年人会选择这类乡村。这充分反映了老年人在距离和服务之间的平衡，寄希望能够获得更好的自然环境和服务体验的同时，又希望能够快速、便捷地在乡村养老居住地和城市家庭所在地之间往来。

从地理位置偏好来看，车程1～3小时内的乡村地区(73.43%)是最受欢迎的目的地，比如北碚、长寿等地；那些较高知名度的乡村地区即便是距离较远也能有较高的受欢迎程度(69.74%)，如广西巴马；42.38%的老年人会选择根据季节迁移至乡村休闲度假养老，以避暑、避寒(候鸟式度假)，36.53%的老年人会选择老家或曾经工作过的乡村。

从乡村类型偏好来看，滨海型(54.61%)、水乡古镇型(52.03%)、景区依托型(50.92%)、山水型(49.08%)和温泉小镇型(43.54%)较受老年人的喜爱，而平原型(15.50%)的喜好人数较少。由此可以看出，重庆市主城都市区老年人对乡村休闲养老的偏好还是受到了其生长环境的影响，他们许多为本地人，在有山有水的地方长大，对于山、水、古镇、景区等要素的熟悉度较高，在选择旅游景点或是养老居所时也会考虑这些元素。

从住宿价格的偏好上来看，老年人单日可承担的住宿价格以101～200元为主，占比为33.95%；其次是51～100元及201～300元的价格区间，分别占比为26.20%和20.30%；301元及以上的住宿价格太高，仅有9.96%的老年人选择；而50元以内的住宿价格可能意味着较低水平的硬件配套和服务质量，仅有9.56%的老年人选择。当问及每月的住宿租金情况时，1500～1999元的住宿租金最为老年人所接受，占比最高为37.27%，其次是1000～1499元档(23.99%)和2000～2999元(15.87%)，选择500～999元的有16.24%，3000元及以上的为6.64%。

四、模型构建与假说验证

(一)模型构建

由于因变量的取值为0或1的二元离散变量，若采用一般线性模型可能会使得估计结果有偏或不一致，因而本文采用二元logistic模型进行拟合分析。对于某一个体而言，其参与乡村休闲养老的概率可以设定为f(x)，不参加乡村休闲养老的概率则为1-f(x)，因而可以得到以下方程式：

P(y=1x)=f(x)

(1)

P(y=0x)=1-f(x)

(2)

将上述两个分类变量的方程式进行整合，可以得到：

P(yx)=f(x)y1-f(x)

(3)

根据是否参与乡村休闲养老这分类变量P(y=1)和P(y=0)，可以计算出是否参与事件的概率：

(4)

P为预测事件的发生概率，g(x)表示Sigmoid函数。据此，重庆市主城都市区老年人参与乡村休闲养老的概率可以表达为：

(5)

式(5)中，下标i表示不同的受访者个体，Pi表示老年个体i愿意参与乡村休闲养老的概率，xij表示影响老年个体i是否愿意参与乡村休闲养老的第j个影响因素，α0表示截距项，β表示自变量偏回归系数。根据研究目的，在研究影响老年人乡村休闲养老参与意愿时，文章所涉及的主要自变量包括性别、受教育程度、月可支配收入、照顾第三代的时间投入、家庭关系感知、照顾压力感知、健康程度、自然环境、硬件及配套设施、人文环境、服务质量和居住地状况。需要说明的是，自然环境、硬件及配套设施、人文环境、服务质量和现居住地状况这5个变量在问卷设计中分别由不同数量的题目所构成，本文在处理过程中，取相应题目的平均值进行表征。各变量的基本信息见表4。

表4 变量基本信息

(二)问卷信度和效度检验

1.信度检验

信度检验是衡量问卷测量结果可靠性的一个重要指标，也是进行下一步变量之间关系检验的基础。通过采用Cronbach’sα(克隆巴赫)系数对问卷涉及重要变量的可信度进行检查。根据以往学者们所采用的标准，Cronbach’s α系数越大表示问卷量表的信度越高。一般而言，Cronbach’s α系数小于0.5则属于不可信，处于[0.5,0.7]之间则表明问卷的量表信度可以接受，大于0.7则说明问卷信度较好。

表5 量表信度检验

从表5的检验结果来看，本文的主要量表信度Cronbach’s α 系数均大于0.6，部分指标检验系数超过了0.7，证明量表信度满足要求，可以进行下一步检验。

2.结构效度检验

效度检验的目的在于探究题项中的研究变量或者维度概念信息是否可靠，即验证问卷设计是否科学合理。常用的效度检验方法为探索性因子分析，包含KMO检验和Bartlett球形度检验。一般而言，当KMO检验系数大于0.6且Bartlett球形度检验的显著性概率小于0.05时，则认为问卷结构效度较高。运用SPSS 24.0软件对问卷的效度进行检验，得到表6结果。

表6 KMO和巴特利特检验

根据表6的结果来看，KMO检验的结果为0.736，大于0.6的判定标准；Bartlett球形度检验的显著性概率小于0.05的判定标准，因而可以认为本文所涉及的问卷结构、题目设置是科学合理的，能够满足老年群体是否有意愿参与乡村休闲养老的研究。

(三)Logistic模型实证结果分析

基于上述变量选取和模型设置，借助SPSS 24.0软件对Logistic模型进行拟合计算，得到表7所示回归估计结果。

表7 老年人乡村休闲养老意愿影响因素估计结果

因Logistic模型为概率模型，直接探讨其估计系数并不能获取直观的经济解释，与此同时，因变量为0和1的离散变量，只能变动一个单位，因而本文主要基于Logistic估计出的OR值来对影响重庆市主城老年乡村休闲养老意愿的影响因素进行分析。根据问卷设置和研究目的，可从以下两个方面对老年人乡村休闲养老意愿的影响因素进行分析：

1.老年人自身条件

首先是老年人身体的生态状况，老年人的健康程度对其乡村休闲养老意愿的影响为正且显著，假设H1得到支持。根据OR值结果，健康程度的OR值为1.342，这意味着身体健康的老年人更愿意参与乡村休闲养老，其参与概率要比那些身体欠佳的老年人的概率要高34.2%。然后是老年人的家庭状况，家庭代际冲突对其老年人的乡村休闲养老意愿的影响为负且显著，假设H2a得到验证，其OR值为0.745，表明家庭关系紧张相比家庭关系和谐的老年人更愿意参与乡村休闲养老，其概率高出0.255。可见，老年人也试图寻找一个清静放松的环境来暂时逃离或是缓和紧张的家庭关系氛围，避开有压力的家庭环境，享受生活的宁静，而乡村休闲养老正好为满足老年人的这一需求提供了契机；第三代的照顾压力感知对其老年人的乡村休闲养老意愿的影响为负，但不显著，假设H2b未得到验证。其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老年人参与隔代照料既有可能在照料过程中因养育压力而影响老年人的生理健康和生活质量，又有可能在照料过程中体会对孙辈的关爱、密切与成年子女的关系和感悟生命的价值和意义，因而隔代照料对老年人的综合情况存在正负两种情况。本次样本内的老年人也是基于正负两方面的权衡，使得隔代照料是否能影响乡村养老参与不显著。

2.乡村休闲养老地环境

首先，乡村休闲养老地的自然环境会显著正向影响老年人的乡村休闲养老意愿，假设H3a得到支持。根据回归结果，乡村休闲养老地的自然环境的OR值为1.395，这意味着自然环境每提升一个单位，其乡村休闲养老意愿便会提高1.395倍。其次，乡村休闲养老地的基础设施建设情况显著正向影响老年人的乡村休闲养老意愿，假设H3b得到支持。根据回归结果，乡村休闲养老地的基础设施建设的OR值为1.423，这意味着基础设施建设每提升一个等级，其乡村休闲养老意愿便会提高1.423倍。再次，乡村休闲养老地的人文环境会正向影响老年人的乡村休闲养老意愿，但不显著，假设H3c没能得到支持。可能的结果是，老年人对于人文环境没有较深的认知。最后，乡村休闲养老地的服务质量显著正向影响老年人的乡村休闲养老参与意愿，假设H3d得到支持。根据回归结果，乡村休闲养老地的养老服务的OR值为1.579，这意味着养老服务每提升一个层次，老年人的乡村休闲养老参与意愿便会提高1.579倍。总体来看，乡村休闲养老目的地所涉及的基础设施建设、自然环境、人文环境等因素从属于生活质量，这些细分因素总体上均能对老年人乡村休闲养老参与意愿产生正向影响，只是影响作用有所差异。从实证考察结果不难发现，养老机构所提供的养老服务质量是影响老年人是否参与乡村休闲养老的主导因素，因而今后的努力方向首先是思考如何提高服务质量，改善老年消费者体验感知。

通过实证分析，文章提出的研究假设验证的结果如表8所示。

表8 假设检验结果表

五、结论与政策启示

(一)研究结论

产业兴旺是乡村振兴的首要内涵，而产业运营是核心引擎。近年来乡村地区通过发展以休闲旅游和养老产业为代表的第三产业，推动了农村产业振兴和区域经济社会发展。本文基于2020年9月—12月在重庆市主城都市区问卷调查的微观数据，采用logistic模型验证了影响老年人乡村休闲养老参与意愿的影响因素。研究结果表明，家庭代际冲突、老年人健康程度、自然环境、硬件及配套设施、服务质量、居住地状况均能对老年人参与意愿产生显著影响，只是影响效果有所差异。其中，在所有得到验证的假设中，养老机构提供的养老服务质量是影响老年人参与乡村休闲养老的首要因素，现居地生活状况、硬件及配套基础设施和自然环境状况对养老意愿影响也较大，因而可以认为环境因素所蕴含的软件质量和硬件配套是乡村休闲养老服务机构需要改善的重点；此外，第三代小孩照顾压力以及人文环境因素对乡村休闲养老的参与意愿影响未得到实证数据支持。

(二)政策建议

1.建立新型孝观念，重塑家庭代际关系

尊老、爱老是中华民族的优良美德，家庭和睦更是构建和谐社会的基石。深度老龄化以及“三孩”时代的来临，养老服务和托育服务供给还很不足，家庭仍承担着重要的基础保障作用。家庭代际关系涉及内容众多，既有代际间的经济支持和生活照料的功能性维度，也涉及代际居住距离、联系和探望的结构性维度，涵盖了代际间的情感慰藉、亲密度的情感维度。老年人乡村休闲养老聚合了家庭代际关系的三个维度，本质上仍是家庭养老方式的有益补充，需要全社会大力弘扬尊老爱老的孝道文化，建立新型孝观念，重塑平等双向的家庭代际关系，让孝道文化发挥在家庭养老中发挥稳定作用。同时，也要借助新媒体的力量，在街道内部采用网格化管理方式，线上线下常态化开展家风家教社会宣传，塑造尊重家庭、爱护家庭的良好社会风尚，创新“五好家庭”评选机制，将孝老的美德发扬光大。代际隔阂的消除和弥合，能助益乡村休闲养老的正向社会功能发挥。

2.提质增效，提高产业吸引力

乡村休闲养老产业的核心是服务水平和质量，需要吻合当前消费人群对美好生活的期望值，尤其是要契合老年人的消费心理和习惯。本文研究结果已经证实自然环境、服务质量、人文环境和基础设施是影响老年人乡村养老参与意愿的重要因素，因此相关企业可以在遵循生命周期规律和全人口统计数据基础上，分类制定可持续、可预期的差异化乡村休闲养老服务。一方面，养老机构应面向产业融合，朝着多样化融合业态辐射转型，突出“医养结合”和“护理型养老”的服务内核，立足为老年人提供急症救护、慢性病预防、康复护理、生理调养、心理健康咨询、临终关怀等全生命周期相关服务，以丰富服务内容和优化服务方式；另一方面，鼓励和支持各类主体在统筹考虑乡村区位条件、环境容量、资源禀赋、产业基础和历史文化传承等基础上，利用好农村闲置宅基地和闲置住宅来发展乡村休闲养老项目，通过改建、扩建、翻新和租赁等方式提高乡村休闲养老的硬件服务供给质量；同时遵循“健康养老”“本土设计”和“三生和谐”的理念来规划和开发，重点围绕乡土文化、建筑景观、村落面貌、民俗技艺和气候特征等元素，将健康的环境、健康的服务和健康的生活方式嵌入乡村休闲养老产业发展的始终。基于硬件改善和软件提升双重角度来构建起乡村休闲养老产业发展的新框架，逐步提高乡村休闲养老的供给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