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寻春

王子阳

 侧金盏花的精细解剖图

在中国的东北部，城市的早春从灰头绿啄木鸟类似笑声的鸣叫开始。如果非要用大自然中盛开的花朵来确认季节的更替，我们可以跟着笔者一起寻春，走出城市，向山间去。

积雪覆盖在林间，但在林下的雪地里，鲜黄的花朵利用土壤中融雪带来的水分开始“探头探脑”，昭示早春的回归，现在是侧金盏花绽放的季节。

这种矮小的草本植物具有较大的黄色花朵，以期在更远的距离给传粉者以信号。亮黄色的花瓣稍有凹陷且略微反光，能够像凹面镜一样汇聚太阳光，从而使花朵中心雄蕊群的温度稍稍升高。所以在这依旧料峭的早春，就算只比周围的环境温度略高零点几摄氏度，这样的花朵对传粉者来说也是美妙的居所。

侧金盏花首先通过视觉刺激和温暖的报酬吸引传粉昆虫，换取花粉的传播，对昆虫而言，这是来自生存的诱惑。此时，由于缺乏水分，侧金盏花的叶片还皱缩着紧紧贴在茎上，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花期结束，侧金盏花将展开它的叶片。

顶冰花

北温带林窗期（老龄树死亡或因特殊原因导致成熟阶段优势树种死亡，从而在林冠层造成空隙的时期）的阳光温和但充满能量，侧金盏花开始了迅速的光合碳同化（植物利用光合电子传递及光合磷酸化过程中形成的同化力，还原二氧化碳形成糖或其他有机物）过程，合成营养。具有短柔毛的聚合瘦果成熟之后掉落下来，宿存（凋谢时不脱落而随同果实继续发育）的弯曲花柱使得它有机会“搭”一些小型哺乳动物的“便车”，以完成种子传播。

温度持续回升，催促落叶松、白桦和蒙古栎等高大乔木开枝散叶，这时的侧金盏花将之前光合作用所积累的养分全部转移到了深埋土壤的发达的刷状根中，在头顶林冠层郁闭之前，返回黑暗的地下世界。

早春类短命植物是生长在北温带落叶阔叶林及针阔混交林林下的多年生草本植物，能在早春積雪融化之时，利用储存在地下器官的营养迅速开花展叶，并在夏季林窗关闭之前享受充足的阳光进行光合作用，完成结实，之后地上部分迅速枯萎，植物体回归土壤，进入休眠。

猪牙花

林下植物为了生存，在演化之旅上另辟蹊径，选择了占据早春低温季节森林中的生态位空隙，这种特殊的生活史使其避开了阔叶树对阳光的遮挡和与其他草本植物的竞争。除了侧金盏花之外，多被银莲花、猪牙花、顶冰花、延胡索等都属于早春类短命植物，这些植物隶属于不同的科属，但却命运相似，趋同演化的神来之笔书写着植物生命的传记。

然而，这些茫茫雪原上的“先锋”如今正在遭受种群缩减和灭绝的威胁。早春类短命植物的生长受温度影响显著，它们对寒冷有较强的适应能力，但温室效应导致的全球气候变暖可能是对它们生存的沉重打击。有学者研究发现，随着气温上升，早春类短命植物均出现了分布范围的急剧缩小和破碎化，在气温升高5摄氏度时，大量早春类短命植物发生灭绝。

人类总是表现出对自然的亲近，那让我们先从守护一个早春的光景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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