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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四十年国内外济水文化研究述评

2022-03-18

济源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2年2期
关键词:碑文研究

李 腾

(石家庄铁道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00)

从先秦开始,山川祭祀就成为中国传统国家祭祀的重要组成部分。而在山川祭祀中,又以五岳(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和四渎(东渎淮河、西渎黄河、南渎长江、北渎济水)的祭祀为核心。秦始皇统一全国后,秦代重新整合了名山大川,以五岳四渎为中心,构建了“崤以东”和“华以西”两大区域的新祭祀格局[1]。在此基础上,汉宣帝在神爵元年(前61年)颁布诏令,不仅正式列出了五岳四渎的具体祭祀地点,还规定了每年祭祀的次数[2]。五岳四渎的祭祀从此形成常制,作为国家礼仪制度的一部分。安史之乱以前,经济的发展和政治的稳定为唐代国家祭祀的繁荣和革新奠定了基础。在五岳四渎的基础上,唐宋朝廷进一步明确地增加了五镇(东镇沂山、西镇吴山、南镇会稽山、北镇医巫闾山、中镇霍山)和四海(东海、西海、南海、北海)的祭祀[3]。从此,五岳五镇四海四渎的国家祭祀体系被正式确定下来,并在之后的历朝历代延续和发展。

在岳镇海渎国家祭祀中,四渎之一的济渎占有非常独特的地位。其一,有关济渎的记载在春秋战国时期的文献就已经出现。史料证明,济渎祭祀跨越了两千多年的历史。其二,作为古代济渎和北海共祀的地点,济渎庙是全国目前仅存的四渎庙宇,被著名建筑学家罗哲文誉为“四渎遗珍”和“中原文化宝库”。气势恢宏的济渎庙不仅保存了大量不同时代的建筑和历史遗存,还收藏了上百通有关济渎和北海祭祀的碑文。这些古建筑和碑文极大地填补了文献未能触及的空白,为研究国家祭祀提供了宝贵的第一手资料。自上世纪七十年代末起,国内外相继涌现出数量可观的专研济渎的研究。这些论著按照研究对象大体可分五个方面:“济水的历史地理学考察”“济渎祭祀研究”“济渎庙研究”“济渎相关藏碑文的整理和研究”和“济水崇拜、济水文化和区域社会研究”。本文将按上述五个专题对近四十年(1982—2021)的研究成果进行梳理和评述。

一、济水的历史地理学考察

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开始,学界就已经开始关注四渎之一的济水。济水的研究主要根据《禹贡》《汉书·地理志》《水经注》等历史文献,从历史地理学的角度考察济水的发源、“三伏三见”、断流及其与黄河的关系等问题。最早的研究是中国台湾水利学者朱光彩在1977年发表的《简述中原与四渎:江河淮济》。此文主要从水利史的角度,考察江河淮济四条河流的发源、流量及流域。朱氏认为,与济水相关的“三伏三见”“南过为荥,荥溢为泽”等说法,皆为后人牵强附会,提出“济水的上游实为沁河,所谓的‘济水故道’实为大清河”的结论[4]。1982年,著名历史地理学家史念海发表了《济水和鸿沟》,指出“济水并不是以前的人们所说的那样由黄河以北发源,中流截过黄河,在黄河以南,东流入海,而只不过是黄河一条最大的支津,是黄河流经广武山北时分流出来的一条支津”[5]。“济水是黄河支流”的观点得到了部分学者的响应。赵缊进一步认为:“济水上游为黄河支流,济水下游为黄河分流。”[6]李宗昱亦认为:“沇水源于王屋山,先注入济源附近的泰泽,再流经温县西北,开始称为济水,再向东流至武德附近汇入黄河。”[7]姚娅和宋国定根据现代GIS技术,对“河南之济”进行探讨,发现在黄河南岸的古荥阳一带黄河进行分流,有一支津行经现郑州以东、开封以北、菏泽、聊城南部、巨野县等地,其汇积量级几乎与黄河相差无几,推测其为真正意义上的济水。这个线路和《水经注》中南济的基本线路一致[8]。

在先秦的典籍中,济水就已被称作“渎”。《尔雅》给出了“渎”的释义:“四渎者,发源注海者也。”[9]在之后的两千多年,济水一直都列入四渎之中。不论汉唐先儒,或是清代考据学家,对这点都未曾质疑。但如果按朱光彩、史念海等学者的“济水是黄河支流”的结论,所有的古人都搞错了济水的性质,把一条支流当做了一条干流。但真的如此吗?1982年,毛继周在其《济水·济渎·济源》一文中讨论了济水、济渎和济源的关系。他遵循《禹贡》“导沇水,东流为济,入于河,溢为荥”的记载,认为古之济水流出太行王屋山地后,名为沇水,经沁阳至温县境西北始名济水,复南流达巩县之北,而南入于黄河[10]。何幼琦通过爬梳史料,认为在两千多年前,济水还未受到黄河改道的影响,保持其自然状态,并在山东省北部注入渤海[11]。张新斌在《济水与河济文明》一书中援引考古学的证据,提出在《汉书·地理志》和《禹贡》成书之前,“黄河很有可能是南流”的假设[12]。

对于济水独自入海的问题,我们更偏向于认同李保国的观点:“《禹贡》济水一直被当作真正的济水真实地流淌在华北平原上;只是到了20世纪,学者才根据现代科学理念否定了《禹贡》济水的真实性。《禹贡》济水的自然真实性可以否定,但它却成了历史的真实,而且还应实事求是地看待和评价济水在中国历史上的重要地位和作用。”[13]既然历史上的济水被确定为四渎之一,盛于祀典,历各朝而不衰,我们应该更多关注它的思想和文化内涵。

二、济渎祭祀研究

早期有关济水和济渎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历史地理学的考察上,2000年之后,作为国家祭祀一部分的济渎祭祀才开始受到学术界的关注。雷闻利用碑刻文字,探讨长安金台观观主马元贞在武周革命前后的活动,指出马元贞奉武则天旨意主持了武周革命之初在五岳四渎的投龙设醮仪式。《道家金石略》收入的《奉仙观老君石像碑》是雷闻此文主要倚赖的史料之一,该碑文详细记述了马元贞在济渎的祭祀活动[14]。朱溢围绕唐代山川封爵和政治权力观念的关系、山川封爵与官方山川祭祀制度的关系等问题,对唐代的山川国家祭祀进行了梳理[15]。尽管朱溢的研究并非集中于济渎祭祀,但他把握了唐代岳镇海渎祭祀的若干核心问题,提出了很多富有创见的观点,尤其准确地指出了唐代不同时期山川封爵背后隐藏的政治意图。

目前,国内外有关济渎祭祀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元代,以樱井智美和马晓林的研究为代表。日本明治大学的樱井智美在《クビライの華北支配の一形象》一文中主要关注元世祖忽必烈统治时期(1252—1293)怀孟地区的祭祀和教育活动。在论文的前半部分,她简要回顾了从周代山川祭祀开始的历代济渎祭祀。此外,樱井还尝试从金石典籍中对有关济渎祭祀的石刻史料进行汇总[16]。樱井氏随后在2014年分别以中文和日文发表了两篇专研济渎的文章。在这两篇文章中,樱井氏不仅在之前论文的基础上进一步深化了唐代以来济渎祭祀的历史沿革,还着重讨论了元代蒙古统治下济渎祭祀的开展。她以济渎庙为中心,通过碑文和方志资料,分析元代的济渎祭祀特征及其意义[17-18]。马晓林将元代岳镇海渎祭祀总结为有代祀、常祀和因事专祀三种形式。他的论文《元代岳镇海渎祭祀考述》及其博士论文的第四章均围绕元代国家祭祀活动的举行,集中考证了祭祀地点与路线、发令者、使臣等方面的问题,考察了岳镇海渎祭祀在元中后期的变化与产生的问题[19]。马晓林指出,蒙元王朝实行岳镇海渎祭祀,有宗教信仰上的渊源,更多地出于政治上的目的,以祭祀来彰显元朝“内蒙外汉”和“以汉法治汉地”的统治策略。

以上的研究表明,道教对金元时期的岳镇海渎祭祀起了推动作用。在元代,道士代祀成为济渎祭祀的重要特征。元代朝廷通过道士的代祀活动,继承了中原王朝从唐代开始的道教投龙简仪式。2003年8月,济渎庙进行全面整修时,工作人员在北海池发现残损玉简一枚。根据残缺的铭文,这枚玉简投于宋神宗熙宁元年(1068)四月,极有可能是宋神宗赵顼为登基而遣使祭告济水神设醮而投。通过上述的碑文材料和考古证据,我们可以肯定,从唐代派遣道士在五岳四渎举办投龙设醮活动之后,在济渎进行道教投龙简仪式得历朝历代的传承,表明作为国家官方山水祭祀一部分的济渎祭祀逐渐道教化。

济源当地学者姚永霞在《文化济渎》一书中为我们呈现了迄今为止最为全面的济渎祭祀研究[20]。这本书从济水渊源及文化、济渎祀典、北海祭祀、济渎和佛道之间的关系、济渎庙的沿革变迁、济渎庙内碑文的辑录、以及民间社会中的济渎庙等方面,全方位地对济渎和济渎祭祀进行了研究。尤其值得称道的是,姚永霞首次对济渎庙内的文物和所藏碑文进行了整理,填补了学术界长久以来的空白,开辟了济渎研究中诸多值得深耘的新领域。肖红兵和李小白在2019年发表的《皇权威仪与神政合流:古代济渎祠祀制度变迁考论》一文不仅从历史上梳理了从先秦到明清的济渎祠祀,还关注了济渎和北海的共祀和分祀、济渎北海祠祀中的册封人爵与皇权威仪、济渎祭祀的神祠化和民间化等问题[21]。二位作者提出了“国家在场”的概念。他们认为,济渎祠祀被严格地纳入“国家在场”的祭祀典制之中,是帝制时代政治威仪与礼仪观念的外化形式,体现了自然实体的祠祀礼典作为统合君神对话的纽带作用。这种纽带作用既是人间社会昭示宣扬皇权威仪的政治实体,也是神权、政权和人权相互博弈与影响的文化信俗载体。不过,肖、李二位作者并未对所谓的“国家在场”进行展开说明,也没有严格区分不同种类的济渎祠祀。事实上,在古代中国,在济渎庙进行的祭祀被称为“常祀”。对济渎神的国家祭祀活动也出现在京城的郊祀、帝王巡狩之后、社首山的禅礼,以及水旱灾害发生后临时祭祀中。此外,胡成芳在《济渎祭祀考》一文中梳理了济渎祭祀的历史沿革,并较为清晰地呈现了清代祭祀济渎的程序[22]。

三、济渎庙研究

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就已有研究济渎庙的文章付梓。1981年,曹修吉发表了《济渎庙》一文,首次对济渎庙内的济渎寝宫、清源洞府门、龙亭、临渊门等主要建筑作了简要的介绍[23]。在1996年被列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之后,济渎庙得到了更多的关注。张家泰结合济渎庙内的《济渎庙北海图志碑》所刻画的济渎庙建筑全图,对庙内宋代建筑进行了分析和研究[24]。李震在2017年出版的《济渎庙建筑研究》一书是迄今为止唯一专门研究济渎庙建筑的著作。该书在其硕士论文的基础上修订而成,不仅讨论济渎庙建筑群选址和济源、济水及王屋山的关系,还以《济渎庙北海图志碑》为蓝本,探讨了济渎庙的总体格局、构成济渎庙的各建筑群之间的关系[25-26]。李震的学术贡献尤其体现在其以实测图为基础,对济渎庙现有的主要单体建筑进行比较分析,并在此基础上对主要建筑遗址进行复原探讨。

余晓川和曹国正的《济渎庙》一书对济渎庙内的建筑作了逐一介绍。此书在行文上较为通俗,但为我们提供了很多只有当地文物管理者才知晓的济渎庙奇闻异事。和姚永霞的著作一样,这些深入浅出的通识性书籍为学术界进一步深化济渎研究提供了更多的背景知识,也拓展了济渎研究的广度[27]。郭丹的硕士论文结合宗教学、民俗学、地域学等相关知识,对济渎庙进行整体性地研究,得出济水、济渎庙、济源三者之间循环相生的特殊关系。她认为庙内建筑装饰特色体现了古人天人合一的思想[28]。张倩的论文另辟蹊径,就济渎庙由古代向现代社会转变的过程中的社会功能变化进行简要分析。济渎庙在中国古代的社会功能主要表现在社会维系功能、心理调适功能和文化交往功能三个方面。而在现代,济渎庙的社会维系功能弱化,其社会功能主要集中在社会经济功能、文化功能两方面[29]。

四、济渎相关藏碑文的整理和考释

除了美轮美奂的古代建筑之外,济渎庙内弥足珍贵的历史遗存是所藏的几百通石碑。这些石碑历经沧桑依然矗立不倒,为研究古代的国家祭祀提供了大量第一手的资料。相关石刻史料的整理和考释对深化济渎研究大有裨益。对济渎庙所藏碑文和金石材料中济渎相关碑文的考释始于陈彦堂和辛革对《明太祖诏正岳镇海渎神号碑》的校释。该碑文主要记述了明太祖朱元璋在登基之初革除岳镇海渎封号这一事件[30]。樱井智美对元代《创建开平府祭告济渎记》进行了研究,指出该碑不仅记载了建立开平府的情况,也反映了与忽必烈继位前后有密切关系的政治和社会问题[31]。樱井氏和姚永霞合作的另一篇论文以《皇太子燕王嗣香碑》为中心,讨论了元代皇太子燕王真金派遣使臣祭祀济渎神以求纾解蝗灾的事件[32]。张广保通过对济渎庙藏的《济渎庙灵符碑》进行释读,认定其为拥有碑文和符图且保存良好的的现存北宋唯一一通皇家崇重净明道的碑[33]。

冯军的硕士论文对济渎庙所藏的36通碑文进行了整理和释读,在此基础上对济渎祭祀的历史沿革进行了初步的梳理。他的博士论文虽然主要关注与王屋山道教相关的碑刻材料,但仍然以很大的篇幅整理了济渎祭祀相关的碑文[34-35]。此外,冯军还分别对《大明诏旨碑》和元代赵孟頫书写的《投龙简记》进行了释读和分析。尤其是《投龙简记》,不仅记载了元仁宗派人祭祀济水和王屋山的过程,更因该碑为著名书法家赵孟頫所书,同时兼具极高的艺术价值[36-37]。除与樱井智美合作的论文之外,姚永霞还对《济渎庙北海坛祭品碑》《陇西公奉宣祭渎记》和《皇子镇南王遣官祭济渎灵应记》三块石碑的历史背景、文化内涵以及其反映的祭祀情况进行了分析[38-40]。在《文化济渎》中,姚永霞单辟一章,对济渎庙收藏的部分重要碑文进行了整理[33]。在2015年出版的《古碑探微》一书中,姚永霞对数通石碑进行了释读和考证,文辞优美,语言练达,具有相当的学术价值[42]。

《陇西公奉宣祭渎记》是五代十国时期后汉政权的遗物。该政权的存续不过四年,因此这块石碑具有非常重要的文物价值。除姚永霞外,高东海和陈彦堂也围绕此碑讨论祭碑的年号、祭祀济渎的原因、以及祭祀仪典等问题[43]。在济渎庙现存碑刻中,《有唐济渎之记》是为数不多的赞誉济水品格的散文,碑刻的《游济渎记》和《宴济渎记》是唐代天宝年间吏部侍郎达奚珣两次游览济渎庙后分别撰写的两篇游记散文。李紫君和李玉建的论文以达奚珣的这两篇散文为中心,分析了作者对济渎位列四渎、祭祀隆盛的感慨以及对济渎胜境的赞美[44]。

五、济水崇拜、济水文化和区域社会研究

从宋代开始,济渎祭祀开始民间化。济渎神或济水神不仅享有国家的官方祀典,还成为地方的保护神,受到当地民众的崇拜。济渎的祭祀和信仰开始和济源当地的民间社会结合。程森的博士论文独辟一章,就济渎祭祀的民间化进行分析。他认为,在唐宋以降的济渎信仰民间化的发展过程中,很难区分到底是国家力量塑造了济渎的神力,还是民间社会塑造。二者可能是一个互相交织互动的过程,这是国家祭祀与地方社会垂直互动之结果;而济渎信仰在各地的扩散则是信仰文化传播的水平互动。此外,程森还率先指出济水崇拜不只存在于济源,而是广泛分布于济水故道经过的省份,包括河南、山西、山东和湖北[45]。无独有偶,高明的硕士论文也指出山西省的长治市和晋城市也分布有济渎庙[46]。而翔之的论文则告诉我们济渎的祠祀和庙宇最北甚至达到了河北省的曲阳县[47]。关于济水崇拜的原因,张新斌的论文认为明清时期的济渎崇拜与祭祀的流行与抗旱有关[48]。李留文在其著作《地方精英与地域文化变迁研究(13—19世纪):以济源为例》也认为济渎庙行雨的神格是国家和民间社会认同的纽带。从宋代开始,朝廷同地方民众共享的济渎庙祭祀成为当地特有的文化传统[49]。岳芳的硕士论文关注了以济渎庙为中心而形成的小满会,指出小满会早期属于官方组织管理的庙会,到后期民间的自发行为,体现着国家祭祀和民间信仰的结合[50]。

除了上述对济水崇拜的分布、原因和流变的探讨之外,还有若干篇关注济水的文化意义的论文。例如,史琦的论文认为,济水信仰体现出劳动人民认识自然、征服自然的抗争精神,是中华民族精神不可匮缺的组成部分[51]。姚永霞和冯军则分别对济水的文化内涵展开论述。姚永霞认为济水具有三种属性,发源神秘、流向神奇、归属神异是其自然属性,神性化、群体化是其社会属性,推崇天命昭显、天人感应、预言能力是其文化特征。同时济水还被赋予了君子的人格、高洁的意象[52]。冯军分析了济水文化在传播和扩散的过程中,其内涵经历了由自然经济到国家祭祀,再到文人歌咏,对中国传统社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中国古代文明进程中留下了独特的文化印记[53]。

六、小结及展望

综上所述,近四十年以来的济渎和济水的研究虽然优秀成果不少,但仍存在以下有几个不足:第一,相对于五岳来说,学术界对于四渎的关注度明显不够,更何况其中的济水;第二,当前的研究主要多为济水的历史地理学考察,济渎庙的建筑、济渎祭祀的发展及对济渎庙所藏的碑文进行校释及分析。虽然涵盖的领域很多,但是真正具有学术深度的研究成果不多;第三,现有的研究缺乏以更加宏观的视角来看待国家礼制和国家祭祀中的济渎,尤其是缺乏对具体祭祀仪式的研究;第四,前文所列举的部分论著已经指出,济渎神或济水崇拜在宋代以后经历了从国家祭祀到民间信仰的转变,但这个转变如何发生,民间社会和朝廷如何就济渎神崇拜互动等问题,还需要进一步的探讨;第五,从唐代开始,济渎神就已经逐渐被吸纳进道教的投龙简仪式和佛教的水陆法会仪式。学界尚无济渎神如何完成这个转型,或制度性宗教如何改造国家祭祀的神明的相关研究。

近四十年有关济水和济渎的研究基本上都集中在中国。除了日本学者曾经关注济渎之外,欧美学者长期忽略了济渎和四渎。举例来说,西方学术界已经较为统一地使用“five peaks”或更古典的“five marchmounts”作为“五岳”的翻译,但仍未在“四渎”的翻译上达成统一,常见的翻译包括“four rivers”“four waterways”“four watercourses”以及“four major rivers”等,由此可见目前欧美学界对该领域的忽视。

河南省的考古工作者近些年陆陆续续在济渎庙及其附近发现不少历史文物。例如,2017年发现了四通石碑,其中《代祀海渎纪成》曾录于嘉庆年间《续济源县志》,碑刻与志书正好互证[54]。另外,河南济源地方政府十分重视济水文化的研究,提出了提升当地“一山一水一精神”的文化内涵,其中的“水”指的便是济水[55]。可以预见的是,随着我国经济的发展、文化自信的提升以及当地政府的支持,包括济渎在内的整个岳镇海渎祭祀在中国宗教史的地位和意义将重新被审视,未来一定会有更多研究济水和济渎的成果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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