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舟漓江，洲岛人的“桃源”

罗劲松

世界因漓江而认识了广西——此言并不夸张。早在公元前219 年，当肩负统一中国重任的秦国大军在广西境内越城岭因补给受阻，举步维艰，眼见功亏一篑之时，远在西北咸阳的秦始皇在手下一位将军的启发之下挥动大手笔——在湘江与漓江之间修筑运河，打通长江和漓江水系。天荒地远的广西，从此开始成为国人乃至世界关注的对象。

——题记

如今，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众多游人，正是在畅游漓江的旅途中，认识了广西，爱上了广西。论长度、跨度，论气势，漓江似乎无法与国内一些大江大河相比。发源于华南第一高峰猫儿山的漓江，全长仅80余千米。于是，在不少国人眼中，漓江清澈而浅显，历史内涵并不深厚。但当你沿漓江一路走来、看来、探索来，一定会感慨：漓江的内涵，深厚难测；漓江的悠远，值得用一生去追寻。

漓江上滩多、洲岛多。在明代以前，这些洲岛多处于荒弃状态。明代以后，随着移民的逐渐增多，为避免与本地人“争地”，不少移民便将漓江上荒无人烟却水丰地肥的一个个洲岛视为“理想家园”。雨雾中，笔者探访了漓江上南洲、毛洲两个洲岛，感受岛民们苍凉的过去、甜美的今天……

南洲岛 一群被狄青绑来的移民

南洲岛，有“百里漓江第一岛”之称，是桂林市城北漓江主流中一个大洲，因曾经是灵川境内漓江中最南端的洲岛而得名。

在桂林城内登山俯瞰，雾气中只见方圆600余亩的南洲岛如一颗巨型橄榄伏在江中。当年，南洲岛还处于灵川地界。随着桂林市城区的扩展，如今的南洲岛已经与桂林市八里街隔江相望，算是桂林一个“城中岛”了。虽然与城市为伴，岛上却古树成荫，野趣盎然，吸引了不少桂林人前往踏青。登上南洲岛，一般人关注的是岛上的自然风光，而桂林市文物考古专家赵平先生关注的，却是岛上村民的身世。南洲岛有上、下南洲村，据赵平调查，下南洲村村民的祖先，竟是在宋代被南下镇压侬智高起义的狄青从江西等地捆绑而来的。

下南洲村有龚、莫、董三大汉姓。村中年过八旬的龚发绪老人回忆道：村里龚姓、莫姓两支的始祖公，是从江西跟随当时的“平南大将军”狄青南下的移民。

据史料记载，脆弱的北宋王朝对鞭长莫及的南疆长期采取摒弃态度，致使在五代时期兴盛的交趾统治者逐渐脱离北宋朝廷的直接统治，并不时蚕食、侵扰南部边疆的壮族地区。随之，爆发了一场起因复杂的“侬智高起义”。宋皇祐四年（1052 年），惊慌失措的宋仁宗决定派狄青前来广西镇压。出发前，狄青得知桂州（今桂林）知州曹克明曾教州人烧陶瓦盖屋，以改善此前民间原始的以树皮、稻草、毛竹当屋瓦的习惯，意识到当时的广西很需要烧制陶瓦、陶瓷器的工匠，便决定从江西等地携带一批善于烧制陶器的工匠随军。

世代在江西等地安居乐业的百姓，自然不愿意背井离乡到遥远陌生的南疆来，更何况当时这边战事频频。于是，狄青采取了“捆绑政策”，将一大批工匠绑至桂林落户。据龚发绪老人回忆：来到桂林后，叫我们的始祖在城北漓江边开荒屯驻，烧窑制陶，供应军需。先是在对河的董家巷一带落户，那里的李姓的始祖，也是同时被押着来桂的移民。

龚发绪老人的回忆有依据吗？赵平随即在《灵川县志》中查到佐证：灵川县境内古代的汉族居民均为客籍，主要来自江西，其次为山东，而后来者多为湘楚移民。其中多数为狄青大军押解而来。

战争结束后，龚、莫两姓移民成为自由人，他们放弃董家巷，选择以漓江上如世外桃源般的分流洲为家园，即如今的南洲岛。清乾隆年间，下南洲村村民莫汝霖考中广西第23名举人，一时间莫姓在这一带成为“显姓”，下南洲村村口“拴马桩”侧面还刻上了这段让莫姓人倍感荣耀的事情。

如今，南洲人烧制陶瓷的工艺已辉煌不再，而漓江两岸越来越热的“乡村游”，又让南洲岛人看到了商机，多了条赚钱的路子。遗憾的是，村民各自为战、缺乏有效管理和引导，致使南洲岛一带的“鱼餐馆污染漓江”问题时有所闻。风光幽雅的南洲岛出路何在？笔者采访中发现，上游不远的毛洲岛为南洲岛做出了榜样。

毛洲岛 岛上人与城里人“结亲”

4 月的漓江多雨。站在大圩古镇老码头台阶上，遥望江对岸雾气笼罩的毛洲岛，感觉缥缈而神秘……

从地图上看，椭圆形的毛洲岛一面对着大圩古镇，一面靠着磨盘山，像一条漫游于江中的鱼。鱼不怕水，据说每逢大水，都淹不到岛上的民居，于是桂林人又称它为“冒不到”。早在明代末年，就有人上岛居住。当时岛上地肥水丰，茅草丛生，当地人便称之为“茅洲”，后人将“茅”写为“毛”，茅洲岛也就成了毛洲岛。

乘渡船不过几分钟，便在岛上靠岸了。由码头石阶上到村口，只见铁树环绕的巨石上，刻着“全国农业旅游示范点”几个鲜红大字，让人立即对这个总面积不过0.43平方公里的洲岛另眼相看。村门前一副对联也在向客人显示着岛上村民不一样的胸怀——“傍漓江倚古镇绿树红墙毛洲岛”“逢盛世沐新风祥光喜气农户家”。

岛上一条鹅卵石铺设的弯曲小径，引着笔者在翠竹、果园、菜畦间徜徉。正是岛上柑橙树开花的时节，花香弥漫全岛，走到哪儿都能闻到那满树白色小花散发出的芳香……清雅漓江水“哗哗”的流淌声，则透过棵棵古树、丛丛灌木传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