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计信息质量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基于投资效率的中介效应

钱 晶，曾华锋

（南京林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江苏 南京 210037）

一、引言

会计信息是内部管理者治理公司和外部投资者选择投资目标的主要依据，2006 年我国企业会计准则中对会计信息提出了八项质量要求，随后会计信息质量便受到了学术界和实务届的密切关注，总体上实现了很大提升。但在财政部近几年公布的会计信息质量检查公告中，仍有部分企业存在会计核算不规范、信息披露不充分等问题，导致会计信息“失真”。有研究表明，这些会计信息失真的企业往往都有亏损的趋势[1]。而真实可靠的会计信息不仅有助于企业的经营绩效和利益相关者的科学决策，在国家宏观调控和市场经济发展中也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2]。因此，提高会计信息质量是企业、国家和社会公众都关注的焦点。

低质量的会计信息为企业管理者谋取私利的短视行为提供了契机，管理者为了满足自利需求会进行不当的盈余管理或情绪化投资，损害了公司绩效，与企业价值最大化目标相背离。若能提高会计信息质量，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信息不对称带来的负面效应；同时也能减少代理冲突，抑制个人机会主义行为，保障未来绩效的增长。由此可知，会计信息质量对企业绩效有一定的影响，但这种影响不完全是直接的。回顾相关文献发现，不少学者将会计信息质量作为一个中介变量或调节变量去研究其与投资效率之间的关系，而投资效率往往与企业绩效挂钩，因此，投资效率很可能在会计信息质量与企业绩效的关系中扮演着中介角色。目前将这三者纳入一个框架中进行研究的文献较少，其中探究投资效率中介传导效应的文献更少。基于此，本文选取沪深A 股上市公司2016—2019 年的面板数据来分析会计信息质量、投资效率与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和具体作用机理，以期丰富这三者的相关研究。

二、理论分析和研究假设

（一）会计信息质量与企业绩效

会计信息质量分为会计信息的内容质量和披露质量，梳理文献发现，国内外多数学者侧重于研究会计信息的披露质量对企业绩效的影响。Elliott 和Jacobson（1994）[3]研究发现，增加会计信息披露可以降低竞争性成本，进而提升企业价值。Patel 等（2002）[4]认为高质量的信息披露有助于改善企业绩效。国内学者的研究结果基本与国外一致，佟岩等（2011）[5]的研究表明，信息披露质量高的企业有相对较高的净资产收益率。杨士其（2018）[6]发现，与低竞争行业相比，高竞争行业中会计信息质量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更显著。此外，也有学者将会计信息的内容质量作为研究对象。他们发现，企业会计信息质量越高，其绩效良好的可能性越高，并且该影响具有持续性，能够作用于未来绩效（Chan 等，2004）[7]。我国学者方芳（2014）[8]以代理成本作为中介变量，发现提高会计信息质量可以通过降低代理成本使企业的绩效状况得到改善。总而言之，会计信息质量越高，管理者的盈余管理空间越小，隐匿的真实信息尤其是负面信息就越少[9]。管理层可以通过优质的会计信息进行内部治理，同时，信息的外部使用者能够凭借充分可靠的信息作出更加准确的判断，减小企业的竞争性成本，进而积极促进企业绩效的提升。本文所研究的会计信息质量侧重于其内容质量。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假设：

H1：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会计信息质量越高，企业绩效越好。

（二）会计信息质量、投资效率与企业绩效

关于会计信息质量与投资效率的国内外研究均比较成熟，且研究结果趋于统一，认为会计信息质量对投资效率有促进作用。Biddle 等（2009）[10]以美国和日本上市公司为样本，通过测算企业现金敏感度的方法发现优质的会计信息能够缓解信息不对称问题，抑制非效率投资行为，进而提升投资效率。国内学者蔡吉甫（2013）[11]基于2006 年会计准则公布前后的经验数据，发现高质量的会计信息对民营企业的投资不足有明显缓解作用，而对国有企业的投资不足或投资过度没有显著效应。杨霞和章颖薇（2019）[12]以企业生命周期为视角，发现在成长期中的企业，其会计信息质量对投资效率的影响程度最高，而处于成熟期的企业，该影响最弱。

目前针对投资效率与企业绩效的研究相对较少，但有不少学者在自己的研究中提到了两者的关系。罗红霞（2014）[13]认为，投资者的投资意愿越高，投资率就越高，那么投资收益也可能越高，企业的盈利能力就会随之增强。罗明琦和宋常（2014）[14]的研究发现，企业过度投资和投资不足的程度越低，企业业绩就越好，并且代理成本的降低能够使这种影响更为显著。

根据以上文献回顾和分析，会计信息质量可能对企业绩效产生直接影响，也可能通过投资效率产生间接影响。此外，由于企业绩效还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如公司治理、研发投入等[15-17]，因此，本文认为投资效率仅具有部分中介效应。一方面，会计信息的质量高意味着其透明度也高，信息不对称有所缓解，在真实公允的信息条件下，企业管理层无论是对内治理还是对外投资，都可以做出更准确科学的决策，而外部投资者也会对该企业增加更多的信任，使资金流入更加持续稳定，这必然有益于企业绩效的增长；另一方面，质量高、透明度高的会计信息能够增强管理层与股东之间的监督和制约，避免了代理冲突，抑制盲目或过度投资，使资源配置效率得以优化，从而改善企业绩效。基于以上分析，提出以下假设：

H2：投资效率在会计信息质量与企业绩效之间发挥部分中介作用；

H3：投资过度和投资不足在会计信息质量与企业绩效之间发挥部分中介作用，且作用程度不同。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2016—2019 年沪深A 股上市公司的相关数据作为研究样本。由于选用的模型计算涉及滞后两期的数据，所以实际收集的数据区间为2014—2019 年，并剔除了2014 年之后上市的公司以及在样本区间内被特殊处理的ST、PT 类公司。此外，本文还剔除了金融业上市公司、变量有缺失值以及资产负债率大于1 的样本，并对主要连续变量进行上下1%的缩尾处理。经过以上筛选，最终得到8 560 个观测值。所选数据全部来自于CSMAR，实证分析过程中，主成分分析法由SPSS 22.0 完成，其余均由Stata 15.0 软件完成。

（二）被解释变量：企业绩效

目前关于企业绩效的衡量指标主要有两种，一种是财务绩效指标，如总资产收益率、净资产收益率、每股收益等，另一种是市场绩效指标，如托宾Q值等。由于我国资本市场发展还未成熟，用托宾Q值来评价上市公司的绩效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因此，出于结果的稳健性考虑，本文选择常用的三种财务绩效指标来衡量企业绩效。

通过主成分分析法将总资产收益率（ROA）、净资产收益率（ROE）和每股收益（EPS）综合为一个指标。KMO 和Bartlett 检验的结果显示KMO 值为0.703，大于0.6，Bartlett 球形度检验的显著性为0.000，说明所选的指标数据适合做主成分分析。最终根据成分得分系数矩阵并进行归一化处理，确定企业绩效（TQ）的计算公式如下：

（三）解释变量：会计信息质量

本文选择陆建桥（1999）[18]提出的扩展琼斯模型来度量会计信息质量。该模型的残差项绝对值表示企业的操纵性应计利润额，绝对值越大，企业操纵性应计利润越大，盈余管理程度越强，提供的会计信息质量就越低。为了结果便于理解，本文将残差项的绝对值取相反数，定义为DA。DA值越大，会计信息质量越高。扩展琼斯模型如下：

其中，TA为应计利润总额，是净利润与经营活动现金净流量之差，A为资产总额，ΔREV为营业收入增加额，ΔREC为应收账款增加额，PPE为固定资产原值，IA为无形资产和其他长期资产。

（四）中介变量：投资效率

本文采用学术界广泛认可的Richardson（2006）[19]模型来衡量企业的投资效率。根据该模型拟合出的残差值可分为投资过度和投资不足两种情况，残差值大于0 即为投资过度（OI），残差值小于0 则为投资不足（UI）。本文将残差取绝对值表示为企业的非效率投资（Inveff），绝对值越大，非效率投资程度越严重，投资效率就越低。具体模型如下：

其中，Growth为成长机会，Lev为资产负债率，Cash为现金持有水平，Size为企业规模，Age为上市年龄，Ret为考虑现金红利再投资的年个股回报率，Year和Ind分别为年度和行业。

（五）控制变量

基于前人的研究，本文选取企业规模、资产负债率、现金持有水平、上市年龄、产权性质、股权集中度以及年度和行业哑变量作为控制变量。变量具体定义如表1 所示。

表1 变量定义

（六）模型构建

首先构建模型3 以检验H1，即会计信息质量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其次采用温忠麟等（2004）[20]的中介效应检验方法，即逐步回归法来检验投资效率是否在会计信息质量与企业绩效之间发挥部分中介作用，以此构建了模型4 和模型5。具体模型如下：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分析

由表2 可知，TQ的最小值为-0.833，最大值为1.288，极差较大，说明我国A 股上市公司的绩效存在较大差距，部分企业有提升空间。DA的最小值为-0.280，远小于均值-0.053，而最大值-0.001 几近于0，操纵性应计利润差异较大，说明样本公司的会计信息质量参差不齐。由中介变量即Inveff、OI和UI的各项结果可知，样本公司的投资效率水平也存在差异，投资不足的情况更为普遍。从控制变量来看，各项结果特征均符合预期。

表2 变量描述性统计表

（二）相关性分析

表3 是主要变量之间皮尔逊相关系数表。其中被解释变量TQ与解释变量DA以及各控制变量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初步验证了H1 的成立。被解释变量TQ与中介变量Inveff在1%的水平上显著负相关，解释变量DA与Inveff在10%的水平上显著负相关，需进一步做回归检验以保证结果的准确性。此外，所有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均小于0.5，可见变量之间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

表3 变量间Pearson 相关系数

（三）回归结果分析

表4 展示了三个模型的回归结果。由模型3 的结果可知，无论是在非效率投资全样本还是OI或UI子样本下，DA与TQ的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H1 通过检验，即会计信息质量与企业绩效正相关，提高会计信息质量有助于提升企业绩效。

表4 回归结果

为了检验投资效率的中介作用，依次观察模型4 和模型5 的结果。在Inveff全样本下，模型4 中DA与Inveff的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模型5 中Inveff与TQ的系数也在5%的水平上显著，且DA与TQ的系数为0.680，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投资效率在会计信息质量与企业绩效之间发挥部分中介作用，验证了H2。

在OI子样本下，同样地，DA与OI、OI与TQ均在5%的水平上显著相关，而DA与TQ的系数为0.582，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明过度投资在会计信息质量与企业绩效之间也能产生部分中介效应。

在UI子样本下，DA与UI的系数没有显著相关性，UI与TQ的系数也不显著，因此进一步做sobel检验，结果显示Z 统计值为-0.894（P>|Z|=0.371），没有通过检验，说明投资不足在会计信息质量和企业绩效之间没有显著的中介作用，从而H3 得以验证。可能是由于企业面临的逆向选择等问题在短期内难以转变，投资不足的缓解有一定的滞后性，样本期间内未能充分反映出会计信息质量对投资不足的作用。

五、结论和建议

本文以2016—2019 年沪深A 股上市公司的相关数据为样本，实证检验了会计信息质量对企业绩效的影响以及投资效率的中介传导效应。研究发现，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会计信息质量与企业绩效正相关，会计信息质量越高，企业绩效越好。此外，通过逐步回归检验法发现投资效率和非效率投资中的投资过度均在会计信息质量与企业绩效之间起到部分中介效应，而投资不足没有起到中介效应。据此，本文为提高上市公司的绩效提出以下相关建议。

1.企业需提高自身的会计信息质量。本文所选样本公司的会计信息质量参差不齐，说明企业仍存在一些问题有待解决，可选择的解决途径有：（1）改善公司治理。不同的治理结构可能会产生不同质量的会计信息[21]，企业可以完善内部管理体系来规范会计行为，强化风险控制机制，确保会计信息被准确使用。（2）提高会计人员的职业道德。会计人员是财务报告信息生成的主要负责人，关系着会计信息的真实性和可靠性，企业应组织相关教育活动，使会计人员树立正确的职业道德观念。（3）优化对管理层的激励政策。企业可以制定合理有效的长期激励政策，如薪酬结构等，使管理层自我抑制不当的盈余管理，避免短视行为的发生对企业绩效造成负面影响。

2.对投资活动加强监督和控制。由于投资效率对企业绩效会产生正向影响，企业应当最大程度提高投资效率，减少非效率投资，尤其是投资过度。一方面，企业需建立有效的约束机制确保企业将有限资金投放于好的项目，避免盲目投资和不必要的低效投资，减少投资过度情况；另一方面，企业可以聘请专家提前做好投资项目的可行性分析，遵循科学合理的投资程序，提高投资回报率，进而提升企业绩效。

3.政府部门需完善相关的会计准则和制度。会计准则是会计信息形成的重要依据，不明晰的会计准则会使会计人员对问题的处理产生歧义，进而影响到会计信息质量。而成熟的会计准则和制度可以规范会计人员对信息的核算和披露，从根源上抑制会计信息失真问题。此外，政府也应当加大对违法违规行为的惩治力度，为企业营造良好有序的竞争氛围，促进企业健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