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空间结构研究①

张 晗，曾雅雪

(1.云南师范大学 地理学部，云南 昆明 650500；2.海南大学 旅游学院，海南 海口 570000)

近些年，以个人死亡凝视、社会次隔绝死亡为动机的黑色旅游，已成为欧洲和美国为代表的国外旅游研究热点[1-2]。但由于黑色旅游时常与死亡、灾难等消极因素相交缠，具有一定的社会敏感性，且我国的传统伦理道德也忌讳公开讨论和探讨死亡，死亡中一些本质性的东西在认识上被隔绝，导致人们缺乏对于死亡的认识和反思[3-4]。因此，长期以来，国内学术界很少关注这种“到与死亡、灾难、悲剧等相关的地方进行参观游览”的特殊旅游活动，理论与实践研究较少[5-7]。尽管如此，由于近些年来人们对于死亡、灾难、生命的持续关注及其独特的本质，黑色旅游逐渐成为研究的重要领域[8-9]。

对于黑色旅游的研究，唐勇等[10]以汶川特别旅游地为例，引入“结构方程”，揭露游客选择动机、游憩价值与重游意愿三者的认知结构关系。宋竹芳等[11]对黑色旅游的线上数据进行分析，并引入“扎根理论”对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进行分析，得到不同语境下旅游群体体验的差异性。综上所述，地理学以及其他领域的理论目前已经广泛运用于黑色旅游的研究中[12]，而对黑色旅游空间整体布局的相关研究甚少，尚未有从空间大尺度上对中国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进行整体分析的研究。

本文所指的“黑色旅游景区”，狭义是指对旅游者具有一定吸引力，涉及到死亡、灾难、战争等事件，已成为历史记忆的地方，如水西景区·皖南事变烈士陵园、东莞鸦片战争博物馆、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等；广义是指能够让旅游者在旅游过程中感受到心灵的震撼，满足其受教育、好奇心等目的，进而得到生命感悟的旅游场所。本文以国家3A级及以上旅游景区作为母体，遴选出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并分析其空间分布均衡性、密度、关联度，最后进行影响因素分析，以期为中国黑色旅游的平稳、高质量发展提供参考。

1 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1.1 数据来源

5A级黑色景区数据来自中国国家文化与旅游局，4A级和3A级景区数据来自省、直辖市、自治区人民政府网站(截至2020年4月)。对全国3A级及以上旅游景区进行筛选，共遴选出15个5A级、91个4A级、67个3A级共173个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表1)。

表1 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分布Tab.1 Distribution of high-level scenic spots of dark tourism

国内各地区城镇人口比重、地区生产总值等数据来源于2020年各省份国民经济与社会发展统计公告。借助ArcGIS 10.2软件的ArcMap工具对获取的景区坐标进行数字化处理。

1.2 研究方法

1.2.1 地理集中指数

地理集中指数C是测量研究目标在地理空间上集中水平的重要指标[13]，其计算公式为：

(1)

式中：T为景区数量；Xi为第i个省份景区数量；n为省份的总数量(暂不包括港、澳、台地区)。C取值范围为0～100，C值越大，表明分布越集中。

1.2.2基尼系数

基尼系数G是判断研究对象在地理空间上的均衡程度的重要方法，可以通过对不同研究对象分布差异的对比研究，探究出地域分布的规律[14-15]，其计算公式为：

(2)

C=1-G

(3)

式中：N为景区数量；Pi为第i区域内景区数量与总数的比值。

1.2.3空间自相关

空间自相关是分析空间分布特征的一种方法，能衡量点状目标与相邻近目标间潜在的相互依赖性，目前应用十分广泛，主要运用于地理统计中，包括全局与局部自相关[16]。全局自相关主要用Moran’sI指数来表示，是对整个研究领域要素的空间联系进行空间测序[17]，计算公式为：

(4)

(5)

(6)

(7)

2 空间分布特征分析

2.1 空间分布均衡性

我国地域辽阔，地理环境的差异、人文环境的迥异对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的分布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因此，对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进行分区域探讨，进而更深入地揭示其地理空间分布状况。将全国划分为7大地理分区，分别为东北区、华北区、华东区、华中区、华南区、西南区、西北区。由于内蒙古自治区东西跨度较大，东中西3个地域存在明显的自然、人文差异，因此将其划分为3部分进行分析[18](表2)。

表2 中国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区域空间分布差异Tab.2 Regional spatial distribution differences of high-level scenic spots of dark tourism in China

运用基尼系数对遴选的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在全国7大地理分区的分布状况进行分析，进而判别均匀程度。经过计算，G≈0.92，C≈0.08。结果表明，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在7大地理分区中呈明显的不均衡分布。

2.2 空间分布密度

为更加直观地分析中国高级别黑色旅游资源的空间分布特征，运用 ArcGIS 10.2对其空间结构进行核密度分析，生成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的空间密度分布图(图1)。

图1 中国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空间密度分布Fig.1 Spatial density distribution of high-level scenic spots of dark tourism in China

从总体上看，中国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在空间分布上差异明显，高密度区域较多，京冀交界一带、西安咸阳一线、苏皖交界地区的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核密度最高，此外重庆、广州、上海、沈阳周边等也是核密度较高的地区。从阶梯分布密度来看，第三阶梯分布密度最高，第二阶梯次之，第一阶梯分布密度最低；以胡焕庸人口界线，即黑河—腾冲线进行划分，在人口地理界线的西北部，地广人稀，仅占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的17%左右，约有83%的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分布在东南侧。主要是因为东南侧地理环境、人文历史、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较高，各种人文事件发生的频率较高，因此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的遗留以及开发程度远远高于西北侧。以西安、北京、南京3座城市为顶点的三角形区域，社会人文历史灿烂、经济水平较高，是我国人文和地理环境相对优越的区域，约分布着40%的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

2.3 空间关联度

借助ArcGIS10.2软件创建中国100 km×100 km网格，生成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局部自相关图(图2)。

图2 中国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局部自相关Fig.2 Local autocorrelation of high-level scenic spots of dark tourism in China

结果表明，Moran’sI指数=0.051>0，Z=2.53>1.96，P=0.011<0.05，说明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之间存在较强的空间自相关。

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局部空间自相关的显著区域分为H-H(高高)、H-L(高低)、L-H(低高)3种类型。H-H 型网格单元集中分布在京津冀交界地区、太行山一线、第二亚欧大陆桥西安延伸至连云港以及苏皖、皖鄂、湘鄂、鄂赣交界一带，并实现连片分布，同时在广州、沈阳、重庆以及湘东赣西形成较小规模。H-L型网格单元散布于广西、新疆、甘肃、青海、云南等面积广大的西部地区，同时在黑龙江齐齐哈尔市泰来县出现单独分布。L-H型聚集区主要分布在京津冀鲁豫交界地带、山东丘陵、大别山区以及皖中、苏南地区，并实现连片分布。

整体而言，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空间关联以正相关为主，H-H型网格单元空间集聚性较强且形成集聚片区；负相关类型网格单元分布数量较少，H-L型呈散点状分布，L-H型呈现部分集中连片分布，并被H-H型集聚区所分割。

3 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空间结构影响因素分析

3.1 景区空间分布与经济发展水平的关系

参照获取的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数据，运用Stata 14.0软件对景区数量与经济发展水平综合指数进行分析，生成经济发展水平综合指数省际差异图(图3)与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数量省际差异图(图4)，得到相关系数为0.664 5，说明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空间分布与经济发展水平成中高度正相关。

图3 经济发展水平综合指数省际差异Fig.3 Difference of comprehensive index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level among provinces

图4 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数量省际差异Fig.4 Difference of number of high-level scenic spots of dark tourism among provinces

从空间分布上看，中国东部沿海的鲁、苏、沪和环渤海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较高，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也较为集中。东、中、西三大经济地带进行对比发现，东部地区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为61个，中部为56个，西部为37个，东部、中部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数量相当，而西部地区数量较少。这是因为：经济发达地区的人口规模较大，旅游消费潜力巨大;同时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作为高级别旅游景区的一种，区域经济发展水平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景区人才质量和管理水平，进而对景区的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

3.2 景区空间分布与旅游业发展水平的关系

运用Stata 14.0软件对景区数量与旅游业发展水平综合指数进行线性回归分析，生成旅游业发展水平综合指数省际差异图(图5)，得到相关系数为0.454 1，且在0.01水平上显著，说明二者呈中度正相关。

图5 旅游业发展水平综合指数省际差异Fig.5 Difference of comprehensive index of tourism development level among provinces

Pearson相关系数的评价指标中，国内旅游收入与旅游景区数量的相关系数达到0.495 1；其次是国内旅游接待人数，相关系数为0.472 9；旅游外汇收入为0.378 7，入境旅游接待人数为0.292 6(表3)。

表3 2019年旅游业发展水平指标与景区数量的Pearson相关指数Tab.3 Pearson correlation index between tourism development level index and number of scenic spots in 2019

总体来看，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与旅游收入的关联性略高于与旅游人数的关联性。这是因为黑色旅游景区在评定为高级别景区之前已在区域内小有名气，评定之后，鉴于黑色旅游的特殊性，对其知名度和旅游人数的影响不大。相反，评定为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强化了价值认同，提高了旅游者的支付意愿。

4 结论与建议

4.1 结论

1)在分布均衡性上，中国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在全国7大地理分区上呈现明显的不均衡分布且各地理分区之间相差悬殊。

2)在分布密度上，中国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空间上密度差异明显，胡焕庸人口界线两侧黑色旅游景区差异显著；形成了以京冀交界一带、西安咸阳一线、苏皖交界地区3个高密度中心，以其构成的三角形区域占据中国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的40%以上；不同级别的黑色旅游景区空间分布格局差异明显。

3)在分布关联上，中国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具有较强的空间自相关，并以正相关为主，且集聚特征明显；负相关类型的旅游景区较少且呈现小型集聚或点状零星分布。

4)在影响因素上，社会经济发展水平与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数量的Pearson相关指数为0.664 5，说明区域社会经济发展水平和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空间分布呈现高度正相关；旅游业发展水平与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数量的Pearson相关指数为0.454 1，说明区域旅游业发展水平和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空间分布呈现中度正相关。

4.2 建议

基于上述结论，对中国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的优化开发及高质量发展提出4点建议。

1)客观公正地认识到目前中国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在空间分布、等级结构上存在的差异。实施中国高级别黑色旅游景区“一盘棋”战略，利用现有政策、资源实施跨区域联动合作，加快西安咸阳一线、京冀交界一带、苏南皖南核心地区的黑色旅游引领性品牌建设的步伐，提升黑色旅游在国内旅游中的地位与认知度。

2)做好黑色旅游的宣传推广工作。精心组织黑色旅游推广活动，同国外的黑色旅游景点进行交流合作，进一步扩大影响力，提升全社会的认识度，唤醒人们的旅游需求，打破社会上实行的“隔绝死亡”，增强人们对生命、生存的关注程度，强调对游客的精神震撼，从而真正做到“向死而生”。

3)创建良好的旅游环境，提升黑色旅游目的地的旅游形象。黑色旅游同其他类型的旅游活动一样，要完善旅游基础设施等配套工程，构建良好的旅游环境，而且要充分考虑游客的旅游体验度，增强游客与黑色旅游景点内涵的共鸣，提高参与度与满意度。

4)注重社会效益，合理有序开发。黑色旅游作为一种异于常规的非休闲娱乐的旅游体验活动，在开发过程中要考虑当地政府、旅游企业、旅游者及社会舆论，必须将几者结合起来，在满足社会效益前提下进行有序合理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