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工艺作品的革新——以上党堆锦为例

沈江涛，陈辉

（常州大学，江苏 常州 213000）

近现代以来，各民族都在进行一场现代化革命。特别是在物欲横流的当下，传统工艺作品更是备受人们的关注。虽然我国与国外的文化有本质上的不同，但是在激烈的碰撞中依旧为我国传统手工艺增添了异域的色彩。上党堆锦如何在改革中前进、在前进中改革，是我所探讨的问题。

1 概述

1.1 关于堆锦的含义

堆锦，又称堆花，上党堆锦。“堆”指工艺，是堆锦成型的过程，使用优质棉花做为骨架；“锦”指材料，使用锦缎、丝绸、丝绒来表现画面，必要时需要绘制渐变色彩来加以辅助。堆锦的制作流程十分繁琐，定好题材后设计样稿，绘制成工笔画后在纸板上描 样，再根据图样进行裁剪，在裁好的纸板块上贴“飞边”、絮棉花、压纸捻，然后进行蒙绸，按图纸要求捏出软硬褶，最后按样稿的层次依次堆粘。堆锦的镶嵌材料十分丰富，硬度大、耐腐蚀均可使用，较为常见的是羽毛、贝壳、金属、金丝银丝等。

因工艺技法特殊、材质顺滑细腻、色彩鲜艳丰富，使得画面观感舒适，层层叠叠，形象生动、色彩斑斓、耐人寻味，这一优雅的民族艺术饱经沧桑，它是古代劳动人民智慧的缩影，留下了“软体浮雕”、“立体国画”的美誉。

1.2 关于堆锦的发展历程

上党堆锦历史悠久，起源于山西省长治市。当地土地肥沃、自然资源丰富，农业较为发达，极其重视棉花与桑树的种植，数量与质量在同步攀升的同时，也为上党堆锦的出现提供了必要的物质基础。

据史料记载，堆锦始于隋唐，李隆基去潞州时，将宫廷里的堆绢带到此地，挂于墙面，供人观赏。从此以后堆绢便流传于此，这为堆锦的成熟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开创了思想的萌芽；明朝时期经济稳定，百姓安居乐业，手工业发展十分迅速，上党堆锦也进一步得到发展。

《郭子寿诞图》便是明代遗物；至清末民初，李模父子的出现将上党堆锦推向时代的顶峰，风靡全国，装裱的形式也出现挂屏、四扇屏的类型。这一时期的堆锦被赋予财富的象征，成了达官贵人的“专属品”。由于要根据上层的要求去制作，因此大大限制了题材的发挥，缺乏了个人情感的流露。到20 世纪30 年代，国家动荡导致堆锦的落寞。当时的社会背景，人民的主要诉求是吃饱穿暖求和平，多重视物质方面，精神追求十分匮乏。再加上文革时期的“破四旧、立四新”，导致上党堆锦受到了重创，很多精品被焚烧打砸。20 世纪60 年代至70 年代，堆锦艺人们抓住时代的机遇，创作了大量的毛主席像，满足了全国人民的的需求。但是这一时期上党堆锦的题材被政治因素所限，基本处于停滞不前状态。直到1997 年，凃必成、闫德明开始重视上党堆锦这门传统工艺作品，带领着闫英则等众多默默无闻辛劳付出的手艺人走向了复苏之路。

2 无法比拟的艺术价值

2.1 社会价值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同时也决定精神生产，手艺人所处的环境必然会影响创作内容。上党堆锦有着悠久的创作历史，各个时代所体现的内容也不同。在经济繁荣的年代，堆锦的题材多为手艺人自由创作，个人情感丰富，表现手法多样，不受限制。而在经济低迷或统治阶级压迫下，艺术又是为政治所服务的。所以，上党堆锦蕴含了手艺人对时代的感受与表达，反应了当时的社会的意识形态。

2.2 审美价值

人们在欣赏观摩艺术作品的时候，会产生认知及心理反应，这种审美活动便是艺术品所带来的审美价值。简单的说，是在感受作品的形式美法则，领悟其表达的内容；具体的说，就是通过社会实践的过程与客观事物构建特殊的关系，在已有的感知基础上创建一个全新认知的世界。堆锦工艺技法繁琐特殊，作品题材贴合生活，充满生活化的气息。在观赏的同时，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愉悦感，这个愉悦感是堆锦作为一个整体给人带以身体最原始的反应，无论是审美还是工艺，亦或者技术，它镌刻了时代特色，塑造了历史价值，丰富了文化内涵。

2.3 文化价值

文明造就文化，文化孕育艺术。文化价值完全可以体现当时社会发展的背景、文化的进步、人民的诉求等，它既反应当下，又超越当下。换而言之，艺术是最贴近文化发展趋势的承载形式。上党堆锦作为传统工艺作品的众多代表之一，虽在表现技法上与其他有所不同，但在题材的选取上依旧大径一致。特别是在古今中外文化碰撞的背景下，具有文化价值的题材数不胜数。正是因为文学、神话、宗教、历史等题材。也正是这样，我们才能透过它看见古往今来劳动人民以血汗为之铸造的美好生活的向往，以双手为之彰显的生命不息的牵挂，这是心神相依羁绊，这是敬畏自然的伟大，这更是天祚永昌的寄托。

2.4 经济价值

传统工艺作品的价值由其美学价值所决定。手工艺人赋予作品的内涵越多、表现技法越复杂、题材越新颖、艺术语言越独特，作品的价值就会越高。上党堆锦在过去为了满足达官贵族的需求，创作的题材多数为私人订制，色调为冷色，极其稳重。因其复杂的工艺手法和定制化的题材，成为了贵族与仕族彰显身份尊贵的器物与标识，它所蕴含的文化特色更是一度成为当时审美主流。

3 时代发展下的革新

根据文献资料的记载，上党堆锦这门手艺只传儿子和媳妇，不传女儿，传艺范围把控严格；上党锦堆的呈现形式在装饰美学上的表现丰富多样，不仅仅如此，在屏风、茶桌、座椅等这类家具上也点缀出了悠远古朴的特色。制作材料主要选取棉花、丝绸等，精挑细选、要求严格，光是选材上就花去大量精力和财力；由于订购堆锦的人多为土豪绅士，所以题材主要表现购买者的意向，并非手工艺人的主观表达，这也大大限制了题材的随意性；较其他传统工艺作品，上党堆锦的制作周期长，在古代，十几道复杂的工序完全利用手工的方式展现出来，是时代智慧的展现。且旧时代很少有机器的辅助，花一两年制作一幅作品也不足为奇。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大大限制了上党堆锦的发展。如何在时代发展下进行革新，我认为以下三点是十分必要的。

3.1 材料的革新

纵观中国传统工艺美术作品的发展历程，其实是人们不断发现新的替代材料，与原始技术手段融汇创新的过程。通过不断的试验，来追寻最完美的搭配，循环往复，螺旋上升。从哲学的角度来讲，新事物必然会代替旧事物。

例如当下流行的蓝印花布，通过植物提炼出原料，再经过一系列的工序进行加工，制成最终的传统染料。但随着产业结构的调整和科技的发展，成本低、易掌控的化学染料逐步替代了传统染料；牙雕是深受人们喜爱的艺术作品，但是一件件作品的背后是无情的屠杀，全世界每年约三万头大象被杀，其牙齿被取下做成牙雕。猛犸象牙的出现打破这一僵局，它的牙齿是史前生物遗存，从冻土中取出，无需杀生便可获得。质地坚硬、有光泽度，丝毫不逊于现代象牙。上党堆锦在发展过程中材料也出现了迭代，棉絮等填充物进行了升级，几百年也不会腐烂。

对于传统工艺作品原材料在当下的改变，我们应当积极去面对。虽然新材料在一定程度上有弊端，但它往往是顺应时代潮流的，代表着事物发展的方向，具有旧事物所不具备的优越性。

上党堆锦需要创新，但这种创新不是彻底改变其本质，而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升级，使得材料更易于获得、更便于保存，提升其内在价值，适当降低材料的成本，站在历史、文化、科技等各方面角度去审视和筛选。

3.2 题材的革新

上党堆锦在发展历程中，题材发生了几次重大的变化。早期的堆锦服务于达官贵族，题材多为定制；接着题材逐渐变得丰富，手艺人表达个人情感的机会大大增加，题材多为飞禽走兽、时代人物、花草植物、历史神话等，表达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体现了气象时节、平安幸福、富贵长寿等象征。后来因为文革，带有主题类的传统工艺多为政治所服务，限制了发展。直到2000 年，凃必成大师抓住机遇，将上党堆锦和佛像题材融合，这才迎来了它的第二春。

窥一斑而知全身，光是了解堆锦的发展历程，我们便可推测出所有的传统工艺作品的发展趋势。中西文明的碰撞让越来越多的传统工艺作品引入国际友人的眼帘，要想让更多的人去了解它，就必须创作出引人夺目的作品。在不丢失传统题材的基础上开创新的题材来延续发展，将具象变抽象、将现实变梦幻、将国外的艺术流派与上党堆锦巧妙的结合，吸收外来文化，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从而促进自身的发展。

3.3 表现技法的革新

人生来就具有对美感知的能力。由于人类社群长期隔离，人们生活环境、文化素养、思想观念的不同，审美观也必然会产生差异，但是在评判某一事物的美丑时，却几乎又有相同的共识。这种共识是人们在长期的生产生活中所积累的，是一种判断事物美丑的方式。现代人类文明正处于大融合时期，在这样一个多元化艺术语言的环境下进行美的思考与审视，需要无比宽阔的内心以及超前的艺术眼光。研究探索并且掌握形式美法则，便能从艺术作品中领悟不同的功能及审美意义，提高对艺术作品的理解与感悟，然后更好的去创新、创造，使形式美更好的去服务于内容美，达到形式与内容的统一。

如果一辈子不离开家乡，是永远不会感知到自己家乡有多美的。上党堆锦多以写实的手法去描绘画面，画面中蕴含了古老文明的气息和当地人民的风貌。但是人们对美的需求，是需要新鲜感的，司空见惯的表达形式只会被时代所淘汰。堆锦的画面很少见到形式美法则中的对称均衡、单纯齐一、调和对比、比例、节奏韵律和变化统一的表现技法。如果艺术家们能够大胆创新，超越程式的去自我表达，不被固定思维束缚，将形式美法则与堆锦结合，那么我相信，迎接上党堆锦的，将是黎明的到来。

4 结语

通过对上党堆锦的了解与研究，让我更深刻的认识到上党堆锦在传统工艺作品的魅力和价值所在。无论是什么传统工艺作品，都经久传承，蕴含了精美的装饰价值。一方小小的锦堆，贯穿了遥远的历史长河，它是时代的印记，它是生活的艺术，更是民族的瑰宝。从发展的角度来看，这样传统的工艺，它是人民的，更是国家的，是生产方式不断发展的表现，是生活质量持续提高的真实写照，是文化的体现，是民族的基础和灵魂。

在中外文化交融的今日，传统工艺品要想更好的发展，必须做出革新，是不改变本质的革新，去除糟粕的革新，也是抓人眼球的革新。只有满足大众的审美，符合时代发展趋势，才能真正的保护与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