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沿线金融“护航员”

2022-03-17黄伶伶

中华儿女 2022年3期

黄伶伶

戚荣汉已经记不清今年是第几次在异国他乡度过新春佳节了。作为中油国际管道公司中塔天然气管道项目财务会计部经理，这个春节，他仍在距离北京4000多公里外的塔吉克斯坦坚守岗位。

中亚，曾是古丝绸之路经过的地方。随着中国同中亚国家友好合作关系全面深入发展，古丝绸之路焕发出新的生机。

中国—中亚天然气管道是我国第一条引进境外天然气资源的跨国能源通道。作为“一带一路”倡议能源合作的重大工程，由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有限公司中油国际管道公司与沿线国家合作建设。这里也是戚荣汉职业生涯开始的地方，伴随着这项重大工程的建设发展，他播撒下无数的辛劳与汗水，也在这一平台上收获了成长，实现人生价值。

戚榮汉1986年出生于著名的侨乡广东省开平市。他的学习成绩从未让父母操心过，始终在班中数一数二，考入当地最好的中学，高考以优异成绩被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录取，梦想成真。“小时候不像现在接受讯息的渠道多，因为受到书本的激励，我就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一门心思要考到首都上大学。”

在大学三年级，戚荣汉通过学校的社团申请出国，前往波兰学习。第一次出国，人生地不熟，完全靠自己。然而对戚荣汉来说，兴奋大过考验。“我想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在波兰，来自各国的学生，像美国、巴西、罗马尼亚、匈牙利等，大家一起学习，一起生活。我逐渐了解世界各地的人和生活是什么样，打消了此前的好奇，包括对文化差异的疑惑。”半年游学，戚荣汉收获颇丰，他笑言，可能正是这段海外经历，对日后的入职面试有些许加分；也正是这段经历，让他在日后的海外工作中能更加从容面对与当地同事之间的文化差异。

毕业后，戚荣汉进入中亚管道公司（中油国际管道公司前身）工作，首当其冲的考验是语言关——由于中亚各国通用语言是俄语，为方便日后在海外合资公司工作，新入职员工都要通过俄语考试。他参加了公司在北京外国语大学组织的第一届俄语培训班，进行为期半年的脱产培训。

俄语语法比英语要复杂得多，入门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精力，想学好更是难上加难。出于对学习语言的兴趣，更是为了不辜负公司的栽培，戚荣汉不舍得浪费一点时间，是所有学员公认最刻苦的一个，就连“十一”假期他都留在宿舍认真背诵枯燥的单词。“真的非常苦。俄语很难，时间紧迫。俄语专业学生大约需要3个学期读完的课程，我们培训班压缩到半年。每天从早上开始上课，还有晚自习，我甚至连梦话都在说俄语。”

每当有同事谈到他学习毫不懈怠，戚荣汉总是回答：“这么好的学习机会，就得好好珍惜，不然还不如不来呢。”功夫不负有心人，戚荣汉以106分的高分（满分120分）通过中国石油集团公司俄语考试，加上英语考试同样高达600分以上（满分670分），他成为公司首位因语言考试优秀受到特别嘉奖的员工。

俄语培训结束后，2011年3月，戚荣汉被公司派往中国—乌兹别克斯坦天然气管道合资公司（以下简称中乌合资公司）工作，负责资金管理业务，投身到中石油海外油气事业中。

中亚天然气管道途经乌兹别克斯坦、哈萨克斯坦进入中国。中油国际管道公司在这两个国家分别与合作伙伴成立了中乌天然气管道合资公司和中哈天然气管道合资公司。

到达乌兹别克斯坦后，为了尽快适应岗位需求，戚荣汉积极自学，认真钻研，很快就从毕业生成长为中乌合资公司的融资专业人士。2012年初，戚荣汉参与中亚天然气管道C线银团融资工作（银团融资即由数家银行组成的银行集团采用同一贷款协议为借款人提供融资的贷款方式），为C线建设进行融资，保障工程有充足的建设资金，这是工程建设的前提条件。他负责与融资银行沟通协议文本、准备先决条件文件等工作。

由于C线项目的银团融资在当地并不常见，英国法律管辖下的贷款协议更是罕见，同事不熟悉也不理解融资协议的术语和复杂的规定，导致在实际工作过程中遇到诸多困难。

戚荣汉感慨：“英国法项下的融资协议非常复杂，长达几百页，含有大量法律专业术语，一般人可能看两页就看不下去了。说实话，我接手这个工作的时候也是一头雾水。我狠下决心，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去查字典，一页一页去读，把所有的具体规定都弄清楚。”每当解决分歧时，戚荣汉总能耐心地向负责同事解释，以事实依据说服对方，他的专业能力令众人信服。

在C线融资协议谈判开展之时，戚荣汉经常作为合资公司代表与银团的律师讨论相关法律条款，有些同事在翻译贷款协议时也常向他请教，后来甚至连贷款银行的代理行在遇到棘手条款时都会向他寻求帮助。正因为如此，他和乌兹别克斯坦的翻译专家Natalya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二人保持联系至今。

业务能力是开展工作的基础，工作态度则是完成工作的前提。2013年4月9日，戚荣汉从乌兹别克斯坦返回北京参加C线融资协议签字仪式。从清晨下飞机直到傍晚时分，他一直协助负责同事完成作为签字先决条件之一的法律文件。

为了确保已经签署的文件能顺利生效，戚荣汉马上奔赴下榻酒店进行文件修改。第二天凌晨两点多，修改工作完成，经过戚荣汉和融资银行律师共同努力，合资公司律师终于同意在符合要求的法律意见书上签名。融资银行要求的签字前提条件全部满足，融资协议签署日期也得以不必变更。连续20个小时高强度工作、根本无暇用餐，令戚荣汉疲惫不堪，但他内心感到十分充实——终于能为祖国能源新动脉建设贡献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力量。

2014年启动规划的中国-中亚天然气管道新项目是中国中亚“一带一路”能源合作又一重大工程。2014年10月，戚荣汉赴塔吉克斯坦任中塔合资公司财务部经理，负责财务会计工作，开始带领中方项目以及合资公司的财务会计团队。他认真负责，高效地开展财务、会计、税务等业务工作，带领合资公司财务团队平稳有序地渡过了公司成立初的探索期，逐步建立起完善的财务内控管理体系。

初到塔吉克斯坦，戚荣汉就面临多个难题——缺乏当地专业人员的有力支援、SAP（企业资源管理软件）系统尚未完善、如何带领团队等。他迎难而上，一一克服。

2017年7月底，合资公司迎来塔吉克斯坦国家税务委员会第一次税务检查。这是对合资公司成立三年以来财务、税务管理成效的一次重要检验。检查人员针对公司业务进行了全面检查，从个人所得税到代扣税再到海关税费，都要求提供具体的完税证明。由于戚荣汉带领的财务团队一贯高度重视研究相关税务法律法规，三年来严格依法纳税，因此检查过程非常順利。最终塔吉克斯坦国家税务委员会出具对合资公司税务检查的结论：认可公司成立三年以来的良好纳税记录——戚荣汉的团队以优异成绩通过了“期中考试”。

2018年，中亚天然气管道新项目工程施工前，按照规定必须投保工程保险。针对工程保险尚未到位的情况，戚荣汉加紧要求承包商按照合同要求完成投保工作。由于工程保险复杂程度较高，承包商方面投保的进度滞后。鉴于此，戚荣汉主动介入，与承包商保险经纪取得联系，直接与对方进行交涉，逐一弥合了双方存在的技术分歧，最终顺利按照合同要求落实了工程一切险、雇主责任险等险种各项细节条款。

借承包商保险经纪带领再保公司赴项目考察之机，戚荣汉向再保公司详细介绍合资公司HSE管理理念和工程管理模式，得到对方认可和支持。在保险市场基本甚少愿意承保单一隧道工程，且通常隧道保险保费较高的情况下，该再保公司最终报出的费率比通常费率低了将近50%，合资公司因此节省大额保费支出。

自加入中塔项目以来，戚荣汉带领的财务团队成绩有目共睹：合资公司相关的各项贷款协议管理到位，资金需求得到有效保障；财务报表出具及时准确，每年均顺利通过外部审计；税务管理工作卓有成效，得到税务机关认可。

初到塔吉克斯坦，面对新的环境、新的角色，戚荣汉坦言，团队建设是最大挑战。“我之前一直是做具体的工作，加强自身业务能力即可。现在过来这边当财务部门负责人，是首次尝试带领中外团队。在这个过程中，怎么让员工理解我们的目标？怎么去消弭文化冲突？其实对我来说是一个新挑战，也是最难之处。我的经验就是要多沟通、交流。”

自中塔合资公司成立以来，财务属地化人员流动率在合资公司所有部门中相对靠前。如何培养人才、留住人才，真正将员工属地化政策落实到位，是摆在戚荣汉眼前的一道课题。究其原因，资历深的员工对合资公司工作抱有“铁饭碗”的错误认知，资历浅的员工则认为在合资公司只能熬资历，因此普遍对工作缺乏热情、容易跳槽。

为改变现状，戚荣汉首先做到坚持以身作则，利用自身语言和业务水平优势，做好“传帮带”，带领属地化员工学习新技能、钻研新业务，共同进步。此外他还经常与当地员工交流，调整他们的心态，充分调动其主观能动性。

“在塔吉克斯坦我遇到最大的困难就是如何去调动当地员工的积极性，这确实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为了让当地同事有主人翁意识，我经常向他们灌输‘虽然新项目是中国投资，但我是外国人，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带你们，而你们当地人，大多数都会比我在这家公司工作时间长，你们才是项目真正的主人，因此更要认真对待工作’。我们合资公司选派30多个项目沿线各地区的高中毕业生去西安石油大学学习，当这些学生学有所成，再回到项目后，他们自然而然就会把自己当作是项目的主人，成为项目坚定的拥护者和保护者。”戚荣汉说。

此外，戚荣汉提议在当年已达退休年龄的塔方部门经理合同到期后不再返聘，继而提拔部门内部有培养前途的青年员工担任会计部经理一职。此举颠覆了原有属地化财务人员的固有认知，资历深的员工开始对自身工作抱有危机感，资历浅的员工也明白努力表现的价值所在。

“这其实还有段故事。我们之前会计部经理是个当地员工，我到塔吉克斯坦工作的时候，他即将60岁，不会英语，感觉与时代脱节比较明显。我觉得必须培养后备力量，就开始留意合适的人选。后来在会计师事务所发现一个当地青年，业务能力、英语都不错。因为他当时在从事别的工作，我就没有行动。两年多之后，我听说他已经离职，就立即与他联系，他就顺理成章到我们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