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无际(组诗)
2022-03-16李郁葱
李郁葱
潮水在他手指的方向奔涌而来
又奔涌而去。变就是不变。奔涌是水的翅羽
它缱绻于这罅隙中的土地,每一粒沙
都反射着太阳的光泽,又能够倾听到黑暗
在大地的暗处,人间的龃龉:比如战争
和飓风,存在于镜子里的拓扑学
学会了双手互搏,学会了起伏转承
学会了开凿,把江水引入干涸之处
劫富济贫?只是用浩荡之水,一遍遍
拭擦着我们流淌着的苦涩和咸味
让它们能够成为立锥之地,在一粒又一粒
紧密的拥抱里。开挖,流传,如果快马可以加鞭
但那个从倾覆的舟中掉落而眩晕的人
血肉之躯突然虚无成神,骑上了滚滚潮水
这是方寸间的咆哮,直到这河面上走过的
风平浪静:如果那塑造中的人能够听到我们的声音
一
轻舟已过,万重山只在身后
只余下高楼大厦。两岸在照相机的光圈中后退
剩下倒影如虹:城市模仿着星空?
二
我听到言语中秋日的回声
一条人际罕至的小径,如果有动物站立
和我一样远眺这江面的宽阔
风会让它瑟瑟发抖。而地图并不能显现
我所跨越的台阶,它被一枚落叶洞悉
三
蝴蝶有它的翩跹
在阳光下捕蝶的人呢?
猫有它的睡眠
在夜色中偶然的一瞥?
斑鸠有它的鸣啭
它的嘈杂带给我无边的幽静?
我们并不能分辨交汇处江水的区别,
沱江和长江,左边或右边,从盆地
走向高原的泸州突出来的嘴巴上
风渐渐沉没了我们。就像
汉诗和翻译过来的诗句:它们表达
我们模糊的思想,已模糊了
我们斟酌的方式:一个侧影,
大面积的施工现场,而我们恰逢其会
若干年后那些麻将桌也许还在
但打牌的人已经轮换,他们的口音
这顽固的地方色彩,慢一点
我能够听懂,但世界太快了
我听到的只是一个轮廓,就像那只鸥鸟
类似于这一只。有人系住了缆绳
滚滚长江水中的一次停顿,铁锚
沉下去的声音,和落在沱江水里的
泛起同样的涟漪,瘦削或圆润的诗人,
异乡的激情吗?这一天是一个驿站
我理解的世界不是他们所看到的世界
但并无太多的不同,像这陆地
延伸在两道水流之间,说话的姿态
有着开闊的视野,因为居于其间?
不,它只是沉默,倾听风
从左边吹向右边,或从右边吹向左边
坐西向东,但无法进入其间
那盘旋向上的楼梯:
浮雕石刻,栩栩如生的光阴
出于我们的想象,在车水马龙的
街头,以它这古旧的缄默。
说出它,生活就是负重
会飞的鸟,会跑的兽,我们身体里
隐形的动物。都有来处和去处
当一个人在熙熙攘攘中有着突然的孤单
我们能够看见那些沉沦和清澈吗?
寻找一种确定,在不确定的气候
和阴晴之间。一个印记,活着时我们
就是分开:诸般苦,或有小小的甜
那只是相互照见的镜像
我们能够打捞到命运盲目的驱使
生死之间,是一道疤痕
或一座高高的塔,提醒我们内心
能够垂下的风,游子们无法进入其中
赋予它那供奉于内心的雕像
每一尊都特殊,每一尊都是俯瞰
我们并无深入下去的愿望,从高处
看到这被废弃了的荒村,那些爬山虎的藤蔓
预示着风的存在。而静寂中
甚至连狗吠都会成为一种衰弱了的涟漪
它们能够扩大生命的振动,即使在它出走多年之后
那些爬上礁石的乌贼在等待着俘获?
一根能够成为骨雕的脊梁,一腔黑暗的汁水?
逃逸过曾经作为屏障的山梁
它隔绝了交通,曾经,隔绝了我们无所意义的
探索。这山海之间背风的港口,后头湾
海岛上一个通俗的称谓,张三和李四
这里曾经生活过三千多人,处于村庄腹心的学校
它的色彩依然引起我们的关注,但空空如也
那些沉睡了的门窗和街道,那些在葳蕤和枯萎之间
循环的植物,那些能够称之为灵魂的灶台和石臼
它们接受着桃花源里的劳作和寂寥
然后迁徙,像是把乌贼晒成了干,在真空包装的
塑料袋里,游弋出它的硕大:淘金梦?
或只是生活下去的想法,几百年过去后
他们让位给纠缠着的枝丫和苔藓,坍塌了的屋舍
以及在时间中被轻易腾挪的渔具
腐朽,去一个热闹的地方,总归是那些浪花拍打时的
泡沫:像是声响的传播,冗长的看见
和未来的买点,夕阳点缀了海平面,光线的魔术?
这里风平浪静,当一艘游轮靠岸,人们开始辨认。
责任编辑:胡汀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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