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源对井冈山斗争的重要影响
2022-03-15段刘娇
孙 伟 段刘娇
(1.江西财经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西 南昌 330013;2.中国井冈山干部学院 教学科研部,江西 井冈山 343600)
安源,以毛泽东、李立三、刘少奇等领导的安源路矿工人运动闻名于世,被誉为“中国工人运动的摇篮”;井冈山,以毛泽东、朱德等创建的中国第一个农村革命根据地闻名于世,被誉为“中国革命的摇篮”。更为重要的是,安源对井冈山斗争有着重要的影响。2022年正值安源路矿工人运动胜利100周年、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创建95周年,重新考察与评价两者之间的关系,对于新时代传承和弘扬江西红色基因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安源工人是井冈山斗争的重要力量
安源与井冈山斗争有着紧密的联系,一个重要的表现是安源工人成为井冈山军事武装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且发挥了工人阶级作战勇敢、斗争坚决的先锋作用。
(一)秋收起义部队的主力之一
安源路矿工人的人数众多、高度集中,劳资矛盾突出,反抗精神格外强烈,斗争经验丰富,而且很早就获得了党组织的直接领导。1922年成功爆发安源路矿工人运动,“二七”惨案后全国工人运动陷入低潮,安源工人俱乐部则一直作为坚强的革命堡垒而屹立不倒,并不断取得新的斗争成果。大革命失败后,安源保存了革命果实,党、团组织保存完好,工会继续公开存在,工农群众武装除工人纠察队和党实际掌握的矿警队外,还有马日事变后撤退到安源、醴陵县的部分工农军。1927年7月23日,湖南省委根据中央指示精神和安源的实际情况,确定安源党的策略是“现时朱培德和湘政府都无兵力可压迫我们,我们表面虽极端灰色,内部则招兵买马,积草屯粮(安可造炸弹及机关枪),以图到时一用”[1]P626。这样,在安源积蓄了诸多党直接或间接控制的革命武装,具备了组织、干部、群众、武器等良好条件,就使得其成为秋收起义的主要爆发地之一。
1927年9月,毛泽东领导发动了著名的秋收起义。在起义前,根据中共中央和湖南省委的指示,他来到安源进行部署和指挥。9月初,毛泽东以中共中央特派员和湖南省委秋收起义前敌委员会书记身份,在张家湾召开湘赣边界秋收起义的军事会议,到会的有浏阳县委书记潘心源、安源市委书记蔡以忱等人。毛泽东在会上传达了八七会议精神,通报了秋收起义的准备情况。会议决定正式组建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下辖三个团。其中的第一团驻在修水,第二团驻在安源,第三团驻在铜鼓。[2]P212-213其中,第二团的构成如下:“安源路矿的矿警队,工人纠察队和临时用梭标、大刀等武装起来的安源矿工共3000多人,同萍乡、安福、永新、莲花、醴陵等地农民自卫军一起合编为第二团”[3]P125。
可见,安源是秋收起义的策源地之一,安源路矿工人是起义部队第二团的主力,对此很多亲历者都有过回忆。如潘心源于1929年7月2日向中共中央提交的《秋收暴动之始末》报告,详细回忆了安源会议及第二团的暴动情况。
暴动前,安源的群众基础比较好,革命情绪高涨。“当时安源的工会还公开存在,矿警队虽改为六军警卫团,但是其中尚有很多我们的同志负责及当兵”,“工人则更进一步地恢复自己的组织”,“安源工人更是公开的活动起来”。[4]P328-329
安源会议初步拟定了起义部队分三路向长沙攻击前进的方案,如第一路(第二团)“以安源工人及矿警队为主力,首先由工人暴动,夺取矿警武装,枪决反动官长,然后再进攻萍乡与醴陵,向长沙取包围形势。但无论如何,不能放弃萍安,使敌人断绝我们的退路。一面要株洲区委,在株洲鼓动株洲工农扰乱敌后方,又合醴陵农民暴动”[4]P330。
第一路的暴动情况为,“在未暴动前,安源已有500左右徒手工人群众的组织”,“安源矿警队有枪枝〔支〕约500,但矿警队内面还有几个反动军官必须解决,我们力量大概如此。阴历10日晚上,下令暴动,由王兴亚指挥”。[4]P330接着连续占领安源市、醴陵县城、浏阳县城,后因王兴亚等组织指挥不力,退出浏阳城。
参加秋收起义的安源路矿工人,人数众多、作战勇敢、成绩斐然,所以中共中央、湖南省委等在事后都给予了较高的评价。如中央特派员任弼时在给中央的报告(1927年9月27日)中写道,“在此次战斗中,安源工人表现极勇敢。”[1]P630湖南省委书记彭公达在1927年10月8日向中央提交的报告中,赞扬了安源路矿工人在起义中的表现,“在秋收暴动经过中,湖南的无产阶级——安源工人、铁路工人等的奋斗精神特别表现得十分坚固和勇敢,确是革命的先锋队”[1]P636。中共中央给湖南省委的信(1927年12月15日)也充分肯定了安源工人的组织素养和战斗力,“秋暴的事实已告诉我们攻打萍乡醴陵浏阳血战几百里的领导者和先锋,就是素有训练的安源工人”,“仅仅只有安源工人起来,可以说秋暴颇具声色,还是安源工人的作用”。[1]P657
(二)朱毛红军的重要兵源
井冈山斗争时期,朱毛红军不断壮大,根据地也不断拓展,但是在创建发展过程中还是遇到很多问题,比如出现了一些错误思想。《古田会议决议》指出,“红军第四军的共产党内存在着各种非无产阶级的思想,这对于执行党的正确路线,妨碍极大”,“四军党内种种不正确思想的来源,自然是由于党的组织基础的最大部分是由农民和其他小资产阶级出身的成分所构成的”[5]P78。这主要通过党内教育、士兵政治训练等方式予以解决,当然更重要的、更直接的是尽可能多地引入工人,以加强无产阶级的领导力量,澄清思想上的不纯。
毛泽东在《井冈山的斗争》一文中写道,“红军成分,一部是工人、农民,一部是游民无产者。”另外,“湖南省委答应送安源工人来此,亟盼实行。”[6]P63由此可见,朱毛红军的一个重要成分是工人,这当然包括参加秋收起义的安源工人武装。另外,应毛泽东的多次请求,湖南省委也陆续派安源工人上了井冈山。
1927年底,袁旦初被湖南省委宣传部派到安源市委工作,他回忆,“安源市委应井冈山的要求,常常送安源工人上井冈山当红军中的下级干部,我在安源时,曾经手派过一批安源工人上井冈山,人数和姓名已记不清了。1928年7月我调离安源,以后的情况不清”[7]P99。由此可以得出,安源工人被有组织地源源不断送上井冈山,融入轰轰烈烈的井冈山革命洪流中。
1928年6月7日,湖南省委与湘东特委联席会通过了《安源工运的任务》,提出“介绍二百以上工人(同志与非同志)到朱毛部队当兵充实红军的组织,使成为工农群众化”[1]P677。湖南省委、中央巡视员在1928年给毛泽东、朱德转红四军军委的信中写道:“湘东特委已陆续派大批工人同志与非同志来兄处当兵,望接收。省委决定兄处立即为安源工人开一教导队,训练红军干部。”[4]P175-176巡视员向中央报告湖南情形时说,已派人到井冈山加强领导力量,“并调遣安萍同志及青年工农100人加入红军”[4]P145。这不仅表明有许多安源工人来到井冈山参加了红军,而且湖南省委希望红四军对他们进行严格训练,以期日后成长为干部。
刘型比较详细地回顾了安源派工人来井冈山的情况。鉴于毛泽东的请求,“湖南省委答应送三百来。六月间,湖南省委调了一批安源工人来井冈山。结果,被莲花独立团挡住了,留在那里参加了莲花独立团。我们打开龙源口以后,安源派了八十多名工人来井冈山,我们连就来了二十多人。七月上旬,第三次打开永新以后,我们的地方扩大了,安源送来了一百多工人参加红四军”[8]P1083。
中共中央也看到了安源工人对于井冈山革命力量的重要补充作用,所以对湖南省委和红四军也提出了派人前往与接收的要求。1928年6月4日,中共中央在给红四军前敌委员会的信中指出:“安源是无产阶级的大本营,许多工人同志具有很多斗争的经验和党的训练,你们应与湖南省委商量调一部份活动分子到各军中担任政治及党的工作。”[4]P121
(三)有着出色的表现
由于安源工人很早就受到党的培养教育和工人运动的锻炼,具有较高的阶级觉悟和斗争意志,他们在井冈山表现出色,在黄洋界保卫战等战斗中立下了赫赫战功。这引起了毛泽东的重视,所以他才几次三番地向湖南省委请求增派安源工人到井冈山工作。
在井冈山的革命武装中,有一支特殊的队伍——安源爆破队,王耀南就是其中的一位杰出代表,这个群体在井冈山革命斗争中发挥了一定作用,并在日后人民军队工程兵发展历程中作出了突出贡献。
王耀南曾回忆了上井冈山的情况。1927年9月8日,在张公祠老火车站附近,他们参加筹集炸药火具的二十几个爆破工人和矿上其他有专业特长的年轻工人近60人,正式组编为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第二团爆破队。二团团长王兴亚宣布,杨明任队长,王耀南任副队长。当时,王耀南等人会造一种特殊的武器——“洋藠古”,就是把炸药用铁皮或布包在一根尺把长的撬杆周围,里面安上雷管,引火线。这是安源工人为了自卫创造出来的一种类似手榴弹的土武器。这些武器在秋收起义攻打萍乡城的战斗中发挥了一定的作用。爆破队随毛泽东上了井冈山,曾受命为朱毛会师大会搭了一个坚固的台子,不过他们的大展身手是在黄洋界保卫战。[3]P126-136
1928年8月30日,红军主力远在湘南桂东,湘赣国民党军共4个团妄图夺取黄洋界。我守军不足一个营,但全体军民的士气很高涨,当时最大的困难是缺乏子弹,每人三五发,枪支也不好,主要是一些土枪土炮。上级让王耀南等人想办法,坚决挡住敌人,不让敌人上来。这样,爆破队就想了一些破敌之策。如发动群众把松树截成短截,锯成两片,把中间掏空,然后合起来,用洋铁皮裹住,在里面装上炸药、铁片,再用烂棉花把口塞住,制成土炮,名叫“松树炮”。又把破的铁锅打碎,把碎铁片和炸药装在竹筒里,然后把两头用烂棉花塞紧,就成了个“土地雷”。他们从老百姓那里弄来罐子,也装上炸药和铁片,制成“土地雷”。还把竹子的两头都削尖,用火烤,或者放在锅里和谷粮一起炒硬,再泡在马尿或人尿里,使它具有毒素,然后埋在土里,每隔一尺埋一个,敌人一旦踩上了,就会把鞋子戳穿,把脚扎破,脚就会一块一块烂掉,怎么也治不好,一直到割掉那块肉。[9]P233事实证明,这些办法对于杀敌具有相当大的作用。
爆破队的队员因为都是经过斗争锻炼的产业工人,技术精良,所以颇受重视。他们在三湾改编的时候被作为骨干分散到各个连队,王耀南被编到一连一班当班长。1930年6月,原来爆破队的人员又奉命集中起来,组建成第一个工兵连。[8]P1078王耀南任连长,杨明任指导员,一、二、三排的排长均由安源工人担任。他们的思想觉悟与技术都提升很快,后来在革命斗争中,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屡立战功,成为人民军队奋勇向前的急先锋,为此受到毛泽东的多次表扬。王耀南日后也成长为“红色工兵”奠基人。
二、安源沟通了井冈山与中共中央、湖南省委的联系
中共中央很关注与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联系,1928年6月4日给红四军前委去信:“前委所管辖的范围:当然要由环境决定,暂时可包括:永新、宁冈、遂川、万安、茶陵、攸县、酃县,所有这一区域内的工作完全受前委指挥。如前委在江西境内时受江西省委指导,在湖南境内时受湖南省委指导,同时与两个省委发生密切关系。(两省委须各有一个专门的经常的交通处接受前委的交通,使省委与前委的关系永不中断。前委每十天须送一报告到两省委的接头处,主管的省委接到报告后,须立即回答并将前敌的报告和省委的回答立送中央……)”[4]P121-122。
虽然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大部分在江西境内,但由于历史渊源的关系,毛泽东领导的红四军前委受湖南省委的领导更多,并通过湖南省委与中共中央取得联系。湘东特委原本就设在安源,1928年5月湖南省委机关也迁到了安源,这样与井冈山的关系就更加密切了。另外,从地理位置上看,安源因与井冈山比较近,就成为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与湖南省委联络物资、信息、人员的一个重要枢纽。
湖南省委于1928年7月3日给中央写报告,专门谈到了交通网的建立。计划省委所在地设总交通局,安源设交通局,各特委各市县均设交通处。现已设立交通处有:省委所在地、安源交通局、湘南交通处。[1]P683这表明在湖南省委的交通组织架构中,安源一直处于较为突出的地位,并发挥了相应的重要作用。
为了打破敌人的封锁与信息的闭塞,毛泽东很重视交通线的建立,他决定借助安源这块有着浓厚革命基础的工运基地,建立交通机关和赣西采运处。他还向党中央与湖南省委提议,请求上级协助打通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与湖南省委的交通线,联络地点正是萍乡。
袁旦初回忆了1928年前后安源市委与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联系,“当时安源市委的主要工作是为井冈山转送党的文件”,“中央送井冈山的文件,是由安源市委专门派交通员到上海去取,将文件装在留声机的盒子里或酒瓶中带来。中央文件到安源后,安源市委将文件内容用竹纸抄写好,装在雨伞的竹柄里,然后再派人经莲花、遂川转送到井冈山”。[7]P99安源俨然成为井冈山与党中央、湖南省委的信息中转站。
据刘亚球回忆,湖南省委与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在1927年就有联络。1928年,井冈山要湖南和萍乡安源支援人力、物力。他作为安源煤矿工人送过信,只送到南坑、六市、九都,交给独立团,由九都独立团再送到浏源、南村、垅上一带,他送信到九都有二三次。当时长沙、浏阳、醴陵的干部去井冈山都要经过安源,他一次十个、八个的送过去二三批。安源就是井冈山对外联络处之一。[8]P1092
杜修经有过四次上井冈山的亲身经历。当时湖南省委移驻安源,他也住在安源,先是担任醴陵县委书记,后参加了湘东特委兼任安源市委的秘书。1928年4月到7月,省委先后四次派他上井冈山。前两次只到莲花,后两次到了井冈山。第一次是4月份,杜修经一行三人化装成江湖医生和生意人,从安源出发,一同走到南坑,南坑是安源去莲花的必经之道。第二次与第三次也都是从安源出发,走南坑西面10余里远的一条羊肠小道。他于5月下旬第三次成功抵达井冈山,并从井冈山返回之后,“湖南省委就不断地从安源派干部到井冈山去,几乎天天都有。记得有一天下大雨,江华打着伞往那边去,高兴得很。从此,安源与井冈山的来往频繁了”[3]P419-425。
杜修经返回后不久,湖南省委、中央巡视员给毛泽东、朱德转红四军军委去信,“兄处须与省委发生直接的永宁的交通关系,至少三日。安源湘东特委转”[4]P176。从安源经莲花、永新到达宁冈的永宁交通线,已经成为湘赣边界的一个重要交通线,用于采购药品、枪械等重要物资,输送干部、人员等,传递上下级的书信、情报等,而安源就是湖南省委与井冈山的中转站。
当时在安源与井冈山之间从事交通工作不仅辛苦,而且危险。如萍乡湘东区委书记邓贞谦,就担任了专职交通员,负责安源市委与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联络工作。他经常冒着生命危险,步行往返于安源与井冈山之间,送文件、护送革命同志,还几次直接向毛泽东请示汇报工作,接受任务。1928年6月的一天,他从井冈山返回南坑时被靖卫团逮捕,后牺牲,年仅21岁。[7]P110-111
安源是中共中央、湖南省委与井冈山革命根据地联络的重要据点,从安源通往井冈山的既是一条人员、情报输送的地下交通线,又是一条军需、生活必需品等物资采运的秘密生命线,它对于粉碎与打破国民党的经济封锁、军事围攻,作出了重要贡献。
三、安源的工人运动策应了井冈山的斗争
轰轰烈烈的秋收起义之后,随着部队的离开,安源的工作出现短暂停顿,其现状是“安源即在反革命势力之下,无论政治上经济上都予工人以极端的压迫。工人生活十分痛苦!”[1]P664这样,在安源市委的领导下,安源工人仍保持高昂的革命情绪,并开展了一系列斗争,在群众中产生了较大影响。《萍乡工作总报告》(1928年7月)写道,如安源萍乡矿工人1927年11月18日的罢工,安源工人12月11日的暴动,安源失业工人的复工运动,安源工人1928年2月8日的骚动等,安源的反革命势力“莫不魂飞魄散,惊惶万分”,而革命的工人群众则“大大的欢喜”。[1]P697-703
《中华全国总工会关于最近中国工运报告》(1928年10月)也着重谈到了安源罢工的成效与影响。“最重要的罢工和斗争,我们也得报告一点,在安源有一次很大的罢工,时间支持至数月之久,工人用武力占据矿局,没收局款,发给工人,并和暴动的农民一致行动,领导他们反对土豪劣绅。后来政府派一营兵力去镇慑,才把这次罢工压迫下去,但是军队一去,罢工又起,最后胜利仍属工人。”[1]P717安源的罢工此起彼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井冈山斗争时期,萍乡在湘赣边界的区位优势非常突出,安源的革命基础好、工人斗争不间断。湖南省委就多次向红四军通告了萍乡与安源的情况,望朱毛予以重视,乃至适当的时候向湘东发展,这也从另一个方面体现了安源的革命斗争策应了井冈山的斗争。
1928年5月,湖南省委致信红四军,指出了“萍乡在赣西政治上、军事上占重要地位,是湘东与赣西交通的大道(经过株萍路)联系的要地”,而且敌人“力量极单弱”。还写道:“安源是无产阶级最多的地方,党极有基础。目前安源工人痛苦异常,每日得一角工资,都万分困难,三餐不饱。兄处如向萍乡推进可短期的占领安源,吸收大批的工人加入军队,改造军队的成份,洗刷流氓无产阶级出去,便〔使〕红军的组织逐渐工农化,这点非常重要,望兄处详细讨论快速决定为要。”[4]P103-104安源工人数量多、基础好、处境难,反动力量薄弱,去安源发展将大有可为。
中央巡视员贺昌(化名毅希)于1928年5月22日在安源给中央写信,着重介绍了湘东的情形。湘东的群众情绪很高,暴动四起,敌人在“湘东一带的驻军已开动,由六军接防。目前极空虚。萍乡仅有敌军一团(三军)。计新编只有二营。枪枝〔支〕多为俄造,子弹缺乏,甚恐慌。萍矿工会于日正式成立,加入工会小组者数百人(700至800)。”“湘东客欢〔观〕情形很好,已督促湘东特委积极工作。”[4]P92-93整个湘东革命形势大好,特别是安源工会得到了恢复,具有一定的力量。
不久之后,湖南省委、中央巡视员在给红四军的信中再次谈到了安源工人运动可能引发的一系列革命热潮。“安源工人的生活,万分痛苦,革命情绪异常高涨,最近自湘东桥断后,每日进班者仅数百人,失业者4000余人,萍安敌军仅一团人,无增加,恐慌到极点。兵士说:‘只要工农军与我们打三点钟,我们都要跑了。’湘东特委决定派工人到萍乡四乡发动斗争,准备安源的经济斗争,发展而成为群众的暴动,进行兵士工作。”[4]P175
总之,安源工人运动持续高涨,工人有效组织与发动起来,积极参与到湘东的革命热潮中,这极大牵制了实力原本就有限的湘东、赣西敌军,扰乱与牵制了湘赣敌军对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围攻,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外部压力。当然,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发展,反过来也推动了安源工人运动持续向前发展。
四、安源的工农联盟实践推动了井冈山的斗争
秋收起义失败后,湖南省委等进行了及时、认真的总结。如任弼时说道,“错过了时机固然是长沙暴动未能成功的原因,但是没有广大的农民群众起来暴动”“实为整个暴动失败的极大关键”。“这次我军所到之地农民并未起来,远不及北伐军到时,农民的勇〔踊〕跃。大多数农民甚恐慌不敢行动,恐怕军队失败大祸临来的心理充满了农民的脑筋”。农民之所以不予支持,“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们行军所到之地,没有替农民做出一点没收土地、屠杀豪绅的事实”[1]P631。也就是说,没有发动农民开展土地斗争,是秋收起义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
上述教训后来得到了纠正,安源工人走上了一条与农民运动相结合的道路。1928年2月14日,共青团湖南省委给团中央提交了一份报告——《秋收暴动前后安源工人的斗争》,其中写道:“安源工人在湖南革命斗争中非常重要,不仅在工人阶级本身说,就是许多地的农民运动也是安源工人做起来的,远的岳北农民暴动,近的农村斗争,最发展的醴陵与挨近的萍乡,都是很多安源工人在那里的影响。水口山最近亦有经济罢工得到胜利,且在准备暴动,即附近的农村游击战争,都是工人去领导。”[1]P659《安源工运的任务》(1928年6月7日)也指出,“安源工人在目前应积极从事武装组织和训练,编练工人赤卫队和游击队。游击队分散到近郊去,发动近郊的农村斗争并解决安源工人的米粮问题。”[1]P678近代中国的工人原本就与农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样,在安源党组织的领导下,很顺利地开展了一系列工农武装暴动和农村游击战争。
中国共产党虽然很早就有工农联盟的思想,但因缺乏革命经验,所以更多的是以俄为师,走城市暴动的道路,所以更加重视发动工人运动,加强工人阶级的力量。毛泽东则从中国的国情和斗争经验出发,强调要重视农民的基本力量,并在井冈山走出了一条“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道路。其“工农武装割据”的思想,将武装斗争、土地革命、根据地建设三者相结合。
事实上,安源的工农联盟实践催生了毛泽东在井冈山开展的工农武装割据,湘赣边界同样是工农运动紧密结合。毛泽东作为党的创始人之一,以及有在安源开展工人运动等经历,使得他在井冈山时期并没有淡忘无产阶级的领导,也没有忽视职工运动的开展。
1928年1月,在毛泽东指导下起草的《遂川工农县政府临时政纲》,强调要保护工农民主权利,为工农利益服务。它规定:“工人、农民、士兵和其他贫民,都有参与政治的权利”,“凡工农兵平民有集会、结社、言论、出版、居住、罢工的绝对自由,但对于剥削工农利益和危害本政府地位的反革命派剥夺此种自由”,“全县工会、农民协会、工农革命军的组织到了全县以上的时候,应立即召集全县工农兵代表大会,并选举正式人民委员会,为全县执掌政权的机关”,“由工会开办工人学校,由农民协会开办农民学校,由县工农兵政府开办高级的工农学校,以增工农平等的劳动知识和一般文化程度”。[4]P71-73
毛泽东于1928年10月主持召开了湘赣边界各县第二次代表大会,会上通过了决议案,其中指出过去党的错误有“太少注意城市工作和工人运动”,对于今后工人运动写道,“工人是各种劳动群众之先锋,是各种劳动群众的领导者,过去没有注意工人运动,工人领导更是说不上,以致造成农民党的倾向,这是党的一种重大危机”;“农村手工业工人及城市工人,我们党须用大的力量去组织工会,领导工人由零碎经济斗争进而武装暴动,纠正过去忽视工人运动的错误”;“各级党部各级苏维埃,应极力提拔工人,使之能站在领导地位,领导斗争”。[4]P188-191据陈正人回忆,“会议还讨论了《工会组织法》。这次大会后,谭震林任特委书记,因为中央有个规定,党的领导机关负责人都要由工人出身的党员担任有关职务”[3]P40。《工会组织法》的颁布,是井冈山斗争时期工人运动史上的光辉一页。
井冈山与安源都推崇工农武装暴动,只不过前者在坚持无产阶级领导的前提下,更注重创建农村革命根据地,把农民作为中国革命的基本力量。周恩来后来在《关于党的“六大”的研究》一文指出了毛泽东思想的变化,“毛泽东同志在井冈山给中央的报告中也指出主要是依靠工农”,在党的六大的时候,“关于要重视乡村工作、在农村里搞武装割据的重要与可能等问题,毛泽东同志是认识到了的”,不过“他也还是认为要以城市工作为中心的”。直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文“才明确指出要创造红色区域,实行武装割据,认为这是促进全国革命高潮的最重要因素,也就是要以乡村为中心。所以,毛泽东同志的思想是发展的”。[10]P163、179毛泽东在井冈山斗争时期摸索出的“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革命道路,立足工农实行武装割据,并非完全放弃城市,而是在突出以农村为中心建立革命根据地的同时,也强调工人阶级的领导,保护工人阶级的利益,纯洁队伍的无产阶级思想等。
五、结 语
安源路矿工人运动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一次成功实践,在其影响下的井冈山斗争成为中国共产党工作重心由城市转向农村的光辉典范。根据毛泽东的请求,湖南省委、湘东特委、安源市委等源源不断派送工人到井冈山当红军;安源还发挥了井冈山与外界联络的桥梁作用,拱卫了井冈山革命根据地西北方向的安全,也是井冈山斗争经验向上汇报、向外传播的重要窗口;安源工人积极投身于农民运动,朝着工农联盟实践的道路进行有益探索,这与毛泽东在井冈山开展的工农武装割据相互声援、相互影响,以上这些都极大支持了井冈山的革命斗争。因此,井冈山斗争与安源的革命斗争密不可分,两者相得益彰,共同推动了中国革命运动不断向前发展,积累了丰富经验,留下了宝贵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