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自信研究
2022-03-15李静波
李静波 祁 靖
(1.中国国家博物馆 博士后科研工作站,北京 100006;2.山东体育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2)
习近平指出,文化自信是关乎国运兴衰和民族精神独立的“大问题”,“没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没有文化的繁荣兴盛,就没有中华民族伟大复兴”[1]。那么,何谓文化自信,为什么要坚定文化自信,怎样坚定文化自信,又如何准确理解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自信的精神实质和科学内涵呢。以马克思主义文化观和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讲清楚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自信的理论逻辑,准确界定文化、文明的范畴及其辩证关系,厘清近代中国文化自觉的历史嬗变和当代中国文化自信的精神实质,有利于澄明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自信的制度属性和科学内涵,对于超越“文明的冲突”话语体系和纠正“全盘西化”及文化复古谬误,促进多样化文化的交流互鉴,夯实人类命运共同体文化基础也具有积极意义。
一、文化、文明范畴及其辩证关系
(一)文化与文明范畴的厘定
尽管古代中国在《易经》等经典文献中即有文化与文明词汇的使用,但现代意义的文化和文明则形成于清末民初,并且大致经历了“甲午以前的酝酿、戊戌时期及稍后几年‘广义文化概念’也即‘文明’概念的确立和广泛传播,以及新文化运动时期‘狭义文化概念’勃兴、与‘广义文化概念’并行的三个阶段”[2]。西方学术界关于文化概念的界定以英国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最具代表性,认为文化主要由物质、制度和精神三部分组成,并且文化能够满足人们的“生物性需要”和调适“社会心理需要”。[3]中国近现代学者胡适则认为“文化”泛指人类生活的样式、特征及风格,“文明”则是人类生活的“总成绩”。[4]另有学者提出“文明是文化的内在价值,文化是文明的外在形式”,认为文明的内在价值通过文化的外在形式表现,文化的外在形式包含文明的内在价值,文明反映的是人类需求满足和社会全面发展的程度,而文化体现的则是不同民族、地域和时代生活的特征和水平,进而提出“文明一元论”和“文化多元论”相结合的观点。[5]文明作为衡量人类基本需求满足和人类社会全面发展实现状况的尺度即“文明的尺度”,不同文明蕴含的文化价值量不同,因此从整体上可以说“资本主义文明高于封建主义文明”是成立的。同样道理,由于社会制度变迁,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固然内在沿袭和传承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积极要素,但也是性质根本不同的两种文化形态。
(二)文化与文明的辩证关系
由于文化主要表现的是不同民族、不同时代、不同地域及不同条件下的特征、风格及样式即“文化的差异”,所以在文化“百花”园中存在多元、多样、多变的多种文化。多样化是文化存在的基本形式,出于学术研究或理论表述的需要,文化可以衍生出众多细分领域和话语体系,而在实践中文化多样化的具体形态则更为复杂。文化多样化,但多样的文化并没有高低优劣之分,如同不能以牡丹之艳衡量玫瑰之意一样,也不能简单地认为西方文化高于、优于东方文化,反之亦然。但在多样化文化的交流中,不同文化却有强弱之别,强势文化影响力大、传播力强,而弱势文化影响力小、传播力弱,其中强势文化占据主导和支配地位,弱势文化更多是学习、借鉴强势文化以求存。所以,在世界历史发展和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主导的经济全球化过程中,文化领域整体而言也呈现出东方从属于西方、农村从属于城市的趋势,人类文明总量显著增加,而文化的数量则持续下降。文明总量的增加表明人类满足自身需求和社会发展的能力大幅提升,文化数量的下降则是强势文化扩张的结果。但是正如经济全球化形成世界政治多极化一样,经济全球化并不必然带来文化的统一化,经济全球化只是对不同文化交流提出了要求,同时也创造了满足不同文化交流的物质技术条件。“文化的差异”植根于不同民族、地域和历史条件,不同文化形态具有密切的联系,这才是不同文化应该而且能够交流互鉴的基础。总之,“文明的尺度”和“文化的差异”是辩证统一的,客观上都反映了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普遍规律。“西方中心论”构造渲染的“普世价值”话语体系,以西方的标准、价值观裁剪和衡量不同民族、不同地域和不同时代的文化,片面强调“文明的尺度”,无视“文化的差异”,蔑视不同民族的文化创造力、生命力,甚至妄图消灭不同民族创造的文化成果,才会得出“文明的冲突是对世界和平的最大威胁”这样的谬论。[6]
二、近代中国从文化危机到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的历史嬗变
(一)马克思主义文化观为重塑中国文化奠定科学的理论基础
古今中外学术界关于文化、文明概念的梳理、界定,对于人们正确认识文化现象、全面把握文化本质和揭示文化发展规律具有重要促进作用。马克思及其继承者在批判吸收前人文化研究积极成果的基础上,逐步形成了马克思主义文化观。马克思主义文化观认为文化即“人化”,是人类特有的社会现象,反映不同民族在不同地域、不同时代条件下认识和改造世界的成果,人类“既是文化的创造者,同时又是文化的产物”[7]。文化具有时代性、民族性、继承性和阶级性,主要作用在于“化人”,可以具体划分为物质文化、精神文化和制度文化三种类型,其中的“精神性”的精神文化和制度文化则是文化的基本范畴,重视文化的“精神性”是马克思主义文化观的鲜明特质。[8]1940年,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中提出:“一定的文化(当作观念形态的文化)是一定社会的政治和经济的反映,又给予伟大影响和作用于一定社会的政治和经济;而经济是基础,政治则是经济的集中表现。”[9]毛泽东系统阐述了文化及其同政治、经济的辩证关系,并首次提出了“人民大众的反帝反封建的”新民主主义文化概念,不仅继承、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文化观点,而且为正确认识和把握新民主主义社会的性质,领导人民夺取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奠定了理论基石。毛泽东关于文化及其同政治经济关系的论述,特别是对新民主主义文化概念的界定,体现了“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的马克思主义根本观点,也为此后历届中国共产党人在不同历史条件下认识和把握社会主义文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以及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提供了基本范式、话语体系和理论遵循。马克思主义文化观并不认为文化是与政治、经济并列的“有形存在”,更不赞同“文化决定论”,而是认为文化受一定社会政治、经济、地理及技术等物质条件制约,并能对经济社会进步和人的全面发展产生能动的反作用。
马克思主义文化观可以概括为“能动的反映论”,揭示了一定社会内部观念形态的文化同政治、经济发展状况的不平衡性,文化是衡量社会进步和人的全面发展的重要领域,整体而言文化发展受政治进步和经济建设状况制约,但文化发展与政治进步和经济建设并不是完全同步的。在特定历史条件下落后国家和地区也能孕育、孵化先进的文化思想、文化作品和文化名家,发达国家和地区也会存在消极、腐朽和僵化保守的文化遗存、文化传统及文化观念。中国春秋战国时期王室衰微、诸侯争霸、群雄并起、烽火连天,却形成了学术思想史上诸子百家争鸣的空前繁荣。清代诗人赵翼的“国家不幸诗家幸”,也是这种文化发展不平衡性的生动概括。在漫长的封建专制时代,中国社会孕育了影响至今的“民本”思想,而在宣称自由、民主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至今仍存在宗教及种族歧视的文化痼疾。在某种意义上,“普世价值论”就是白人优越论、白人至上论在文化和价值观领域的抽象表达,只是将反映特定历史时期资产阶级利益的思想伪装成具有普遍适用性的全人类的价值而已。“文化决定论”的谬误就体现在没有具体地区分不同文化形态,将一切具体问题的产生、解决及其根源归结为文化,由文化概念的泛化进而夸大了文化的功能、地位及作用,认为文化是无所不包也是无所不能的,从而掩盖或混淆了不同问题的本质。另外,以地域、国家或民族命名的文化,其适用范围和性质也有显著差异,不宜一概而论或者泛泛而谈,比如尽管儒家文化是中华传统文化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但却不能以儒家文化代替中华传统文化,因为中华传统文化还包括道家文化等“三教九流”的众多文化分支,而儒家文化只是特定历史时期占据统治地位的统治阶级的文化形态。同样道理,如前所述美国文化作为美国政治、经济的反映,只能是代表经济上占统治地位的资产阶级的文化形态,因此其文化思想、文化产品和文化服务、文化理念都是服从服务于巩固和发展资产阶级利益需要的,而占人口绝大多数的被剥削压迫的工人阶级的文化需求则处于被支配的、压抑的和扭曲的状态。总之,在意识形态领域占统治地位的是统治阶级的思想,而国家、民族和政党的文化也是由其依附的政治、经济性质决定的,反映的是政治、经济上占统治地位阶级的利益诉求和价值观念。马克思主义科学文化观为准确理解和科学把握近代中国的文化危机,实现从文化自觉向文化自信的历史嬗变提供了基本分析框架和科学理论指引。
(二)近代中国文化危机的历史根源
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由于反侵略战争的屡次失败,近代中国文化发展历程犹如“过山车”急转直下,从“天朝上国”的文化自大、自满、自负急遽下坠,期间历经洋务运动、戊戌维新、清末新政等一系列经济改革、政治运动和社会思潮的冲击、涤荡,但始终难以跳出“本末”“体用”“道器”的二元论困扰,中国社会深陷半殖民地半封建沼泽难以自拔,中国文化失去了生机和活力而愈益沉沦、麻木、愚昧。有学者提出“中国近百年来的危机,根本上是个文化的危机”[10],而所谓文化危机主要是指由于“外部变故的严重冲击,造成内部‘文化的心态’失衡,引起了人们普遍的心理焦虑、行为失范,从而陷入了危机的状态”,并且认为这种文化危机内在蕴含着“更为深刻的民族危机”。[11]近代中国文化在“全盘西化”和复古逆流中纠缠交错,究其根源就在于只看到了西方科技、军事的优势即“文明的尺度”,而没有真正体察“文化的差异”源于中国政治经济结构和历史制度传承的根本。如果说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精神萎靡、体质羸弱是文明不发达的体现,可以说明人的基本需求满足和社会全面发展程度低下,但是由此认为吃西餐、喝咖啡、穿西装、说英语、用刀叉就自然比吃水饺、喝茶、穿唐装、写汉字、用筷子有文化,则实属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咖啡和茶、筷子和刀叉只是文化的外在形式,作为文化要素满足人类饮食需求的功能没有高低贵贱之别,只有在特定的文化环境中才有使用方法的不同。喝咖啡高贵而饮茶卑微、贬低筷子而崇尚刀叉都夸大了文化形式的文明价值,非但不能促进文化的发展和文明的进步,相反只能落入邯郸学步反失其故行的窘境。胡适曾经说,“我们必须承认我们百事不如人”,不仅物质机械、政治制度、甚至道德、艺术、音乐和身体都不如西方;钱玄同力主废除汉字、鼓吹汉语拉丁化;鲁迅先生也曾经告诫青年多读西方书籍,少读或不读中国典籍。依照这些学者的建议,近代中国“唯一办法,是全盘接受西化”[12]。“全盘西化”深陷形而上学的沼泽,狭隘僵化地认为好就是绝对的好、一切皆好,而坏就是绝对的坏、一切皆坏,最终只能是走入穷途末路而偃旗息鼓。
(三)从文化自觉到文化自信的历史嬗变
20世纪上半叶,接连爆发的资本主义经济危机以及接踵而至的两次世界大战,暴露了西方资本主义文明的结构性缺陷,促使中国先进分子客观冷静地评估中国历史文化,开启了思想启蒙和文化自觉的艰辛探索,进而超越了单纯的批判、质疑,全方位审视评估古代中国历史文化的文明价值。在这个过程中,“复兴东方精神文明”“尊孔读经”的文化复古妄图借尸还魂,甚至为恢复封建皇权摇旗呐喊,天真地以为只有儒家纲常伦理才是拯救世界文明和中国堕落的灵丹妙药。由于复古逆流过于荒谬,其存续时间短暂、社会影响较小,充其量只是王朝余孽及其遗老遗少自说自话、自怨自艾的梦呓。“全盘西化”和文化复古割裂了文化多样化和文明一元论的辩证统一,崇洋媚外、食古不化,从根本上扭曲了对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认识,在理论和实践上都是行不通的。那么,中国文化究竟去向何处呢?1949年,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前夕,毛泽东在《论人民民主专政》等文献中指出:“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中国先进分子开始以马克思主义作为观察和解决包括文化在内的中国革命和发展前途问题的思想武器,其结果就是资产阶级文明在中国人民心中“破了产”,“中国人在精神上就由被动转为主动”。[13]毛泽东上述关于马克思列宁主义在中国的传播以及由此给中国文化带来深远影响的论述,虽然没有明确提出文化自觉的概念,但是基本概括了新文化运动特别是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中国先进分子对中国文化前途命运的深度思考,不仅客观全面总结回顾了近代中国文化的曲折历程,更重要的是明确揭示了未来中国文化前进的社会主义方向。1997年,当代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提出所谓“文化自觉”主要是指“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对其文化有‘自知之明’,明白它的来历、形成过程、所具有的特色和它发展的趋向,不带任何‘文化复归’的意思,不是要复归,同时也不主张‘全盘西化’或‘坚守传统’”[14]。费孝通先生关于文化自觉的相关论述与其“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的文化交流主张,试图通过“美美与共”的文化交流达到获得民族文化转型发展“自主能力”和“自主地位”的目标,显然忽视了政治、经济因素对文化的制约,也低估了霸权国家维护其强势文化垄断地位的欲望。但是其重视不同民族文化交流发展的理念产生了深远影响,重视文化在历史进步中的作用和文化发展规律的把握以及对文化发展责任的担当也是中国共产党文化自觉的标志,培养和树立“高度的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成为中国共产党文化纲领的重要组成部分。高度的文化自觉为中国共产党科学认识和分析把握当前不同文化形态性质及其较量,推动民族文化交流互鉴和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自信提供了科学的理论基础和不竭的精神动力。
三、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自信的内在逻辑、制度属性、精神实质与科学内涵
(一)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自信的内在逻辑
由于文化概念的纷繁芜杂,关于文化自信的界定自然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文化细分领域众多,理论上而言有多少种文化就应有多少文化自信。但是,文化作为“外在形式”其蕴含的文明价值不同,客观存在的文化多样化不能必然孕育多样化的文化自信,强势文化更容易获得认同、支持和发展,而弱势文化则面临萎缩、消退的冲击。因此,以马克思主义文化观为逻辑起点,所谓的文化自信主要是指:“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政党对自身文化价值的充分肯定,对自身文化生命力的坚定信念。”[15]当然,也有学者从哲学以及身份认同等不同视角剖析文化自信,提出文化自信是人类特有的“文化生命机能”和“民族文化身份认同的结果”等不同观点。[16]总之,梳理学术界关于文化自信的研究成果可知,文化自信的主体主要是国家、民族和政党,而不是个体,自信的指向是民族、国家及政党在长期历史发展中创造的一切积极成果,而不是狭义的精神文化或者物质文化,其实质是对国家、民族和政党在未来竞争中保持旺盛生命力、不竭创造力的强烈决心和信念。“文化自信,说到底就是民族自信、国家富强和社会发展。”[17]所以,文化自信不同于文化“自卑”和“自负”,而是建立在理性认识和客观实践基础上的文化觉醒,体现了国家、民族和政党积极能动的理论创造性和文化自觉性。“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但是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的力量。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所谓彻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18]文化自信本质上仍然属于理论范畴,其内容源自于对文化历史传承及其蕴含价值的主观评价,其效度取决于文化的现实影响力和未来的生命力,而无论是价值的评价还是现实的影响及未来的生命力都离不开文化建设实践。文化自信不能等同于更不能代替文化建设,但是建立在文化自觉基础上的文化自信,由于克服了“自卑”“自负”错误认知倾向,进而科学揭示了文化建设根本规律,也能够转化为促进人民群众加快文化建设的强大力量,对于国家强盛、民族复兴和政党建设都具有重要的激励和凝聚作用。
(二)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自信的制度属性
由于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仍然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而且世界范围内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两条道路、两种制度的较量仍在进行,这就意味着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要面临与不同形态、性质的文化相互比较、竞争以及交流、交融和交锋的问题,其中最主要的挑战就是超越资本主义文化以及清除各种腐朽落后的封建文化残余。1913年,列宁在《关于民族问题的批评意见》中,明确提出:“每一种民族文化中,都有两种民族文化。”[19]这是针对阶级社会现代民族国家客观存在的民族压迫和阶级剥削而言的,即在民族国家客观存在剥削压迫阶级和被剥削压迫阶级的对立,并因此产生两种根本不同性质的文化。“封建社会有封建文化,封建文化是宣传封建主义的道理。资本主义社会也有资本主义文化,资本主义社会如果没有文化,也没法建立起来。”[20]整体而言,无论是封建文化还是资本主义文化,既有民主的、科学的、先进的优秀文化,同时也有封建专制的、愚昧的反动文化,而且不论是剥削压迫阶级还是被剥削压迫阶级创造的文化都内在包含精华和糟粕两种成分。封建文化、资本主义文化突出的是文化的阶级性质,但并不能笼统地将孕育于封建社会或资本主义社会形态的文化都归结为封建文化或资本主义文化的范畴。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主要是指文化产生的特定时空环境和历史背景,而封建文化、资本主义文化强调的是文化形态代表的阶级和社会性质属性。社会性质是区别不同文化形态的基本依据,而坚定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自信的重要前提就是要区别不同文化形态的社会性质。
“时代”同“文化”类似,也具有丰富的含义和多样化的分类标准,可以从社会制度、生产力水平、社会运动主题等多个视角划分时代,如资本主义时代、铁器时代和大革命时代等。2017年,党的十九大做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重大政治判断是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取得历史性成就、发生历史性变革的必然结果,综合反映了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基本国情、国际地位变与不变的客观实际。另外,十九大报告还从历史意义、政治意义和国际意义三个层面,分别用三个“意味着”高度评价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重大影响。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主要是从党和国家事业“强起来”的角度,而不是从历史科学或其他视角做出的重大政治论断,只有紧密结合社会性质才能科学把握和深刻领会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自信。马克思主义文化观是分析研究新时代文化及文化自信的理论前提和逻辑起点,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只能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的反映,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性质决定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及文化自信的性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社会主义而不是其他什么主义”[21],习近平强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科学社会主义理论逻辑和中国社会发展历史逻辑的辩证统一。尽管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主要矛盾发生变化,但并没有改变中国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和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的国际地位。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主题和核心要义是“坚持和发展什么样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如何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22]。总之,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党和国家事业发展新的历史方位,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自信本质上仍然是科学社会主义先进文化自信,并不是当代中国客观存在的多样化的文化形态都可以划归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范畴。
(三)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自信的精神实质
在当代中国文化自信只能是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自信,而所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源自于中华民族五千多年文明历史所孕育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熔铸于党领导人民在革命、建设、改革中创造的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根植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1]。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内在包含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三种不同文化形态。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形态的多样性也是世界文化多样性、结构性特征的生动诠释。三种文化形态之间具有历史继承性,又各有其特殊内涵、功能,其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提供了丰厚的滋养,而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则赋予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以红色基因和独特的精神标识,共同支撑起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自信的基石。坚定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自信,需要“保持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的尊重和敬畏,从中汲取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建设所需要的文化资源”[23]。但无论是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还是传承革命文化,或是吸收外来文化,其目的是要建设社会主义先进文化,而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就是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在当代中国的具体实践。
(四)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自信的科学内涵
在社会有机体中,政治民主、经济发达和科技领先既是文化先进的标志,又为文化繁荣发展奠定坚实的物质基础和制度保障,同时思想文化的繁荣也被认为是民族生命力、创造力兴旺发达的重要象征,因此古今中外任何社会形态都高度重视思想文化建设和精神引领。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是马克思主义政党思想精神旗帜,中国共产党始终高度重视文化建设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总体布局中的重要地位,做出“一手抓物质文明,一手抓精神文明”“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代表先进文化前进方向”“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的重要论述,提出“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说到底是要坚定文化自信”的重大命题[24],不断深化文化同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辩证关系的认识,将马克思主义文化理论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建设推到新的更高水平。如前所述,文化自信的主体是民族、国家和政党,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以来就始终以“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为初心和使命,而当代中华民族就是“以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为核心的统一的多民族的政治国家,即中华人民共和国”为政治基础的国族共同体。[25]在长期革命、建设和改革历史进程中,党领导人民创建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开辟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创造了经济快速发展和社会长期稳定的世界奇迹,为中华民族做出了四个伟大成就,实现了中华民族从站起来到富起来、强起来的伟大飞跃,“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入不可逆转的历史进程”[26]。中国共产党已经同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中华民族结成牢不可破的利益共同体、责任共同体、命运共同体,根本上也是文化共同体。另外,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还具有“兼收并蓄的包容性”[27],这种包容性文化的繁荣发展也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前提。因此这个意义上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必然蕴含中华文化的繁荣兴盛,增强文化自信也是坚定道路、理论和制度自信的应有之义。正名定义,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自信主要指的是中国共产党、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中华民族对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历史、价值和生命力的理性认识、充分肯定和坚定信念,“实质就是坚定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自信”[28]。
概而言之,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自信既是对中华文明5000年历史的理性认同,更是对中国共产党成立百年来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弘扬褒奖及坚定信念,归根到底是对在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中共中央坚强领导下通过坚定不移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和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信心、信念和信仰。
四、余论
马克思主义文化观揭示了人类社会文化现象的本质及其发展规律,为社会主义文化建设提供了科学理论遵循。文化、文明皆是人类特有的社会现象,文化是文明的“外在形式”,文明是文化的“内在价值”,“文化的差异”反映了人类社会生活和交往方式的样式、特征和风格,“文明的尺度”揭示的则是人类需求和社会进步的满足程度,文化多样化和文明一元论辩证统一于人类社会发展历史进程。文化虽有强弱之别但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文明是多彩的、平等的、包容的,不同文化、文明的交流互鉴是推动人类社会进步和世界和平发展的重要动力,“认为自己的人种和文明高人一等,执意改造甚至取代其他文明,在认识上是愚蠢的,在做法上是灾难性的”[29]。近代中国由于屡遭西方帝国主义侵略而深陷民族文化危机沼泽,马克思主义科学世界观的传播促进了中国文化觉醒,中国共产党在长期革命、建设和改革历史进程中,开创了具有中国特色的“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当前,世界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只有坚定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自信,才能超越“文明的冲突”话语体系和文化复古主义逆流,为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和构建人类文化共同体提供体现中国立场、中国智慧、中国力量的中国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