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裂与融合:日常生活视角下基于人群活动的济南老城区公共空间异化与互融更新研究
2022-03-15蒋鑫
蒋 鑫
张文海
李 鑫
李 倞
林 箐*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城市在经历了以投资驱动为主的增量发展阶段后,进入以原有空间资源为载体、以转型为发展路线的存量发展阶段[1]。位于城市中心位置的老城区在屡次“旧城改造”运动过程中,受到政府政策引导、市场经济介入和居民住所选择等因素的综合影响,由之前较为同质的空间形态逐步形成了由不同产权开发管理的“马赛克”拼贴式混合居住状态。“混合居住”模式是西方国家为应对贫困聚集造成的居住隔离现象而产生的,被认为是解决不同社会阶层隔离问题、促进各阶层居民交往的有效方法[2],但是在我国实际改造过程中对这一概念常有曲解,伴随着原住民的迁出和中高阶层新住户的迁入,老城区高密度的空间范围内新旧建筑共存,不同的社会阶层之间贫富差距拉大导致公共空间的领属矛盾加剧,出现了物质空间和社会层面双重隔离的异化现象[3]。
以“毗邻隔离”和“士绅化”现象为主要特征的空间异化问题是近年来学界所关注的热点话题,现有相关研究集中在城市居住区异化的原因、特征和表现形式,混合居住理论的内涵,以及社区融合更新的策略等方面,主要涉及建筑空间的异化分析,而缺乏对于公共空间领域的聚焦和关注,从日常生活视角出发探讨社会隔离和空间异化现象的研究亦属少数,主要有:何志森围绕厦门集美大学与旧村之间的围墙隔断,通过对于人群行为和社会关系网络的实地观察与mapping图解,提出了一系列基于边界共享的景观设计策略[4];张帆等基于“日常生活”的观察视角,针对旧城开放空间的各类问题,以“自下而上”的方式从价值、功能、布局和文化重构4个方面研究了旧城开放空间重构的理论、技术和策略[5];周详选取上海里弄的日常生活空间作为研究对象,通过测定社区认知边界和分析生活空间利用模式,对里弄街区中日常生活空间异化与毗邻隔离现象展开讨论[6]。本文在现有研究的基础上,聚焦于功能与权属复杂、矛盾较为突出的老城区公共空间,以深入观察人群活动的社会调研为前提,充分了解本地居民的日常生活需求与既有公共空间之间存在的冲突和矛盾,以定性结合定量的多目标导向综合调研手段更加有效地揭示公共空间异化产生的动因、机制及典型模式,从而更有针对性地为探讨走向社区融合的老城区公共空间更新策略提供理论支撑。
1 割裂:日常生活视角下济南老城区公共空间的异化
作为国务院颁布的国家第二批历史文化名城,济南老城具有“湖山相映、泉巷共生”的独特格局,早在1989年编制的《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规划方案》中就明确提出了“一片三街坊”①的古城风貌格局[7]。进入21世纪以来,济南市先后启动了多项旧城改造工程,根据异化发生的时期具体可分为3个阶段:第一轮改造即异化发生初期,这一时期主要是大规模拆除后植入现代消费功能,如泉城路、县西巷等;第二轮改造则是异化发生的激进期,在对历史建筑的风貌进行保护性修复后植入商业或服务业,多为拆除重建仿古商业街坊,如芙蓉街、府前街、宽厚里[8];第三轮渐进有机更新,即异化发生的平稳期,由于保护意识的增强与资金投入的放缓,这一阶段异化过程逐渐以较为温和的方式在悄然改变,空间异化现象更难以察觉,如百花洲历史文化街区。经过3轮以市场经济为驱动的改造过程,大量传统街巷和建筑淹没于历史洪流之中,传统意义上的济南古城风貌几近消失[9](图1)。
图1 21世纪以来济南老城区改造项目基本情况(资料来源:济南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官网及相关保护规划)
“空间异化”指的是原本同属性的空间变得不相似或不相同[10]。本文所指的公共空间主要是供居民日常生活和社会生活公共使用的外部空间,包括街道、广场及公园绿地等。公共空间异化则是指这些外部空间物理空间结构与其承载的社会关系的变化[11],这一过程受到历史文化、商业经营、旅游发展、公共服务等多种因素的制约和影响,造成空间权属、结构和使用功能错动移位的“空间隔离”与社会结构、社区文化、社会交往变更的“社会隔离”(图2),以下将从双层隔离和日常生活与公共空间的断裂2个层面对济南老城区公共空间异化产生的根源及引发的主要矛盾进行解读。
1.1 “看不见的边界”——物理空间与社会层面的双层隔离
“异化”现象产生的根源在于现代消费对于老城区公共空间的侵蚀,曾经单纯作为日常生活载体的外部公共空间受到资本市场和消费主义的牵引,逐渐由公有转变为私有。由此公共空间异化造成了物理空间与社会层面的双层隔离:内部建筑权属的置换使得外部公共空间逐渐私有化,表现为围墙等物理空间的隔断、功能布局的混杂及共享空间的缺失;建筑权属的置换还使得原住民被迫迁出,而引入了中高阶层的商业从业者,从而改变了人群结构和社会关系,收入水平、职业阶层和生活方式的不同造成了老城区内部明显的“士绅化”,不同人群主体间的群际交往疏远、关系淡漠才真正固化了社会隔离现象[12]。
1.2 “隐形的围墙”——日常生活与公共空间的断裂
公共空间异化的产生不仅体现在物理空间的割裂和社会隔离上,还表现为老城区日常生活与公共空间的关系断裂。日常生活源于一种知觉认知,是长时间积淀下来的经验、智慧和情感的复合[13],老城区长久以来形成了浓厚的日常生活氛围和独特的场所感;公共空间是各类社会活动的物质载体,而作为居住主体的当地居民既赋予了公共空间日常使用的功能,又以一种活态形式和自下而上的态度定义了日常景观的价值内涵,承载着居民日常生活的公共空间是老城区社区文化的根基所在[14]。但随着生产生活水平的提高,原有公共空间由于无法承担居民日益增长的生活需求亦亟待转型,而受到旅游消费的引导,服务主体主要面向外来游客,新建的公共空间由于忽视本地居民的生活使用需求而丧失了场所感和归属感,随之一起消亡的是独特的社区组织结构和日常生活文化,与本地居民的日常生活之间产生了严重的功能断裂,在人们心中筑起一道“隐形的围墙”[15]。
综上,老城区公共空间的异化加剧了社会矛盾的产生和日常生活的失落:其一,公共空间的供需关系不匹配,公共空间的私有化导致社区居民服务功能的缺位,挑战着居民对于公共空间使用的公平正义;其二,公共空间的转型要求与社区生活文化留存间存在矛盾,消费时代下强劲的生产逻辑挤压了生活逻辑[16],公共空间愈加趋向于商业化,与老城社区的日常生活文化产生了对立与冲突。
2 基于人群活动的实证研究——以曲水亭片区为例
以往针对老城社区公共空间异化的研究多停留在定性的描述和物质空间层面的考量,如何利用社会学调研方法构建一套行之有效的量化评估方法以揭示空间异化的多方面表征?如何通过人群行为分析归纳总结出公共空间异化典型的空间模式?这需要从街区尺度选取适当的研究对象进行更深一层次的实证研究。
2.1 研究对象和研究方法
2.1.1 研究对象的选取
选取济南老城区曲水亭片区②作为研究对象,占地面积15.6hm2。曲水亭片区作为现存唯一能代表济南传统老城泉巷格局的历史街区[17](图3),全面保留和展示了每个改造阶段的风貌特征,是济南老城区改造历史进程的缩影。片区内不同年代、风貌相异的建筑组团互相毗邻,形成了功能混合的空间布局结构,具有一定的复杂性和代表性,因此选取其作为研究济南老城区公共空间异化的典型样本。
2.1.2 构建多目标导向的综合社会调研方法
老城区公共空间异化的判定除了物理空间的隔断和社会功能的分离外,更为重要的是人群活动情况和社会交往关系的考察。本研究有针对性地选用社会调查中常使用的PSPL调研法、认知地图、动线观察、问卷调查等方法,通过定性观察和定量记录,运用图示分析的手段进行社会学意义上人群活动和空间模式的双层研究[18]。具体包含认知地图与人群动线、人群流量与活动观察、人群组成与交往调查3个方面,意图通过观察和访谈的形式对人群活动的路线、内容、频次及人群交往的范围、频率等问题进行整合分析,以求能够清晰地揭示出该片区内空间异化特征与人群活动之间的动态关联。
2.2 人群活动研究
2.2.1 认知地图与人群动线
曲水亭片区内活动的人群主要包括当地居民、商户和外来游客3类,在实际调研中分别邀请不同人群代表绘制认知地图(cognitive map),并针对每类人群进行30次动线追踪观察后将轨迹导入GIS平台进行热力密度分析,从而得到调查结果(图4)。
图4 认知地图与人群动线
综合人们绘制的认知地图与人群动线可以看出,由于使用需求和活动目的不同,结果分别展现出3类人群活动路线特征不同的侧重点:本地居民对于街巷的整体感知度较高,活动路线主要集中在居住区街巷及各交口处,对于游客偏多的区域较少涉足;而商户和外来游客的动线呈现出一定的相似性,两者均集中在百花洲片区和东部商业片区,且路线的聚集度较高,而对于其他居住区域的感知度较弱,这体现出游客游览与商业经营的空间一致性[19]。对比3类人群的动线地图不难看出,虽然在曲水亭街和后宰门街等街巷上3类人群的活动轨迹差别不大,但是在中心百花洲片区则表现出显著的分异:居民一般只经过该区域的边界而未进入,活动目的多为实现与外界地点的沟通抵达。证明在该区域内受到人群主体和服务功能的异化影响,不同功能属性的公共空间之间存在明显的功能分界,在功能混合的公共空间内各类人群的集聚度更高。
2.2.2 人群流量与活动观察
人群流量与活动观察通过借助PSPL调研法(公共空间-公共生活调研法)的相关理论[20],选取片区内12个人群活动密集的代表性公共空间节点,于早(9:00)、中(14:00)、晚(19:00)3个时段在10min间隔内分别进行人群流量的计数统计和活动类型记录,通过36次的定点观察记录得到调查结果(图5)。
图5 人群流量与活动观察
从人群流量分布分析能够明显看出,人群流量最密集的区域主要集中在曲水亭街和百花洲片区,且外来游客流量基本上均高于本地居民流量,值得注意的是,这一差距在商业化更为严重的百花洲片区内部表现得更为突出,而在社区融合度更高的曲水亭街和其他居住片区两者差距并不大,这进一步印证了前文提及的居民对百花洲片区存在一定心理隔阂的现象。而具体到人群活动的类型,可以将其分为停坐休闲类、日常家务类、文体锻炼类、观赏游憩类和商业售卖类5种,在曲水亭街及周围居住片区内,虽有商业售卖功能的介入,但是公共空间仍主要作为日常活动的发生场所;而在新建的商业片区则以游客的观赏游憩和商业售卖活动为主,居民通常会避开这些空间进行活动。就空间本身而言,新建的公共空间形态较为规整且功能单一,私有化和商业化的属性导致其缺乏承载多样化活动的可能性,而形态有机、功能互融的公共空间能够有效促进人群交流,可以承载更多日常活动的发生。
2.2.3 人群组成与交往调查
人群组成与交往调查主要通过问卷调查和交流访谈的形式进行,问题的设置有助于从更深层次解读居民的活动内因和真实感受。本次调查共发放问卷100份,有效回收87份,得到统计结果(图6)。
图6 人群组成与交往调查
本地居民的人群组成呈现出老龄化、低收入化的特征,40岁以上的人口占65.5%,收入在5 000元以下的占82.7%,除了部分商户(23.0%)和租住户(9.2%)外,基本上以本地住户(64.4%)为主,且教育水平不高。在关于社会交往的调查中,多数居民(65.5%)喜欢选择在居住范围内进行活动,宅门口及附近街巷的小型公共空间也是居民开展日常活动的场地;关于参加日常活动及与人交流的频率,有43.7%的居民表示会经常参加日常活动,但是只有26.4%的居民会在活动中经常与人交流,产生这种落差的主要原因是与周围外来商户熟识度不高,体现出明显的社会隔离现象;关于环境满意程度方面,大部分居民(67.8%)对周边环境表示了满意,但是在对一街之隔的南侧老居住片区进行深入走访中,部分居民对老旧的居住环境表达了不满,尤其是路面排水不畅和基础设施落后的问题,说明居民对于社区公共空间的转型更新有着迫切需求,但是在自上而下的规划机制下缺乏有效的诉求渠道。另外,即使百花洲片区存在大量的公共活动空间,但是部分居民仍表示社区内部缺乏活动场地,这表明公共空间更新在于品质塑造而非单纯量的增加,场所归属感和生活氛围感的营造对于提升公共空间的活力和人群交往频率至关重要。
3 “空间-行为”模式总结与老城区公共空间“互融”更新策略讨论
3.1 “空间-行为”模式总结
公共空间的布局和形式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群活动,而人群的各种行为又在定义着公共空间的功能和性质,空间和行为之间存在相互耦合的互动关系[21]。要厘清片区内不同程度的空间异化情况,需要结合人群行为分析进行“空间-行为”模式的研究。街道空间作为片区内最主要的公共空间,具有密集的人群流量和复杂的活动类型,是空间异化产生的主要“冲突界面”,故笔者选取了曲水亭街、百花洲街、后宰门街和珍池街4条代表性的街道公共空间进行对比分析。在对街道公共空间和3类人群行为进行耦合后可以得到相对应的4类公共空间异化模式,归纳为:“流动型、闭环型、单层隔离型和双层隔离型”(图7)。
图7 4类公共空间异化模式“空间-行为”研究
1)“流动型”指具有多功能复合属性的公共空间,适度的异化可以满足不同人群的使用需求,人群活动呈现出复杂交互的流动性特征。曲水亭街作为济南市特色的泉水古街,建筑功能由民居转变为茶馆、餐馆、创意商店等商住混合状态,原汁原味地保留了建筑的传统风貌和居民的生活习惯,是活态展现老济南传统生活方式的舞台[22]。曲水亭街上的商户绝大多数都是由本地老住户进行经营,不少都是采取前店后院的方式,外部公共空间既可为商户提供展示售卖的功能,也是居民进行日常活动的场所。因此,街区内居民与商户之间交流来往较为密切,前来参观的游客在进行休闲游憩和商业活动的同时能够切身体会到传统泉水社区和谐共生、互通融合的氛围,说明适度的公共空间异化可以激活社区的发展与融合。
2)“闭环型”指仅具有为特定人群服务单一功能的异化公共空间,其他人群以穿越为主而较少使用公共空间进行活动。百花洲街于2011年开始被改造成为主要面向游客进行非遗民俗展示的文化街区[23],其公共空间的形态虽模仿曲水亭街的“水街”格局,但是由于服务主体主要是外来访客,因而丧失了承载本地居民日常活动的功能,仅单纯作为商户售卖和游客参观的闭环性商业空间。
3)“单层隔离型”指位于2个不同功能属性区域交界的公共空间,虽没有空间上的隔断,但仍然产生了社会隔离。后宰门街作为北部百花洲片区和南部居住片区的直接交界面,看似和谐却仍存在冲突特征:街道北侧是政府为扶持传统手工艺者进行非遗展示售卖的创意工坊,而南侧则是居民自发改造原有居住建筑后形成的商住混合的商铺、餐馆,虽然北侧新建的仿古建筑在风貌和形制上尽量与南侧民居建筑保持统一,但是不同人群的阶层差异隔阂导致双方缺乏交流往来,居民和商户都仅限于在各自门前区域进行活动,街道之间存在一条“看不见的边界”。
4)“双层隔离型”公共空间同样位于2个不同功能属性区域的交界面,同时又有物理层面的隔断,因而产生了空间和社会层面双重隔离的现象。珍池街两侧分别是商业楼泉乐坊和居住区,2个区域之间有围墙或车挡进行空间隔离,因而商户和当地居民交流活动极大受阻,产生了强烈的社会隔阂。
曲水亭片区内存在不同程度的公共空间异化现象,这与建筑的组团布局和功能业态密切相关,但空间的开放程度和物理隔断并不是导致该区域产生异化现象的根本原因,本质上是不同社会阶层之间缺乏沟通而造成的社会隔离。以曲水亭片区为样本的实证研究说明,虽然近年来在改造过程中注重了布局形态的延续和公共空间的开放,但是忽视了居民的社会活动规律和真实诉求,无法达成公共空间转型与居民日常生活的协同[24]。这要求我们继续探索如何在关注居民日常生活的需求下,进一步促进社区融合。
3.2 走向社区融合的老城区公共空间“互融”更新策略
“互融”并非消除差异,而是要促进多层次、多渠道不同人群交流交往的发生,“互融”更新要求兼顾物质空间和社会环境2个层面,在实现功能布局融合与公共空间共享的同时,更多地考虑本地居民的日常生活和社会交往需求。以下从空间融合、界面交融和社群融洽三大方面探讨走向社区融合的老城区公共空间“互融”更新策略。
3.2.1 空间融合:融入日常生活的公共空间更新与营造
1)促进公共空间有机融合。
公共空间的有机融合能够柔化和缓解不同功能区块的冲突,在更新实施过程中要综合考虑多种人群出行、交往和活动的特点,打破不同类型公共空间之间的壁垒,实现生产和生活功能的混合使用:对于已有的公共空间需要进行整合利用,并通过合理的引导管控或适当的补偿机制尽可能实现部分私有化公共空间的开放或分时段间歇开放,以提高空间使用效率;对于正处在更新中的公共空间,要集纳公众意愿进行多功能复合的综合考量,并留有一定的弹性和余地。以济南老城区为例,在调研中发现许多“非正式”的社区公共空间反而更具有活力,它们具有高度的形态有机性和更多的使用可能性,因此可以通过景观的手段适当模糊空间使用的界限,使其具备更多随机使用的特性,以容纳临时的艺术装置、多样的日常活动或城市事件。通过空间要素的合理有机配置达成公共资源的公平使用,促进空间网络与社会网络的互相支持和共融。
2)承载日常生活。
老城区公共空间的首要目的是要承载当地居民的日常生活,其次才是新项目开发所需要的其他对外功能。而日常生活可以自发地构建公共空间,因此在公共空间的设计之初要充分考虑居民的实际生活需求和利益诉求,推动自下而上的参与式空间营造,采用适宜的人本尺度设计促进生活场景的复苏;同时,日常生活是有机的且有生命力的空间律动,要注重日常生活的丰富性和复杂性,既要承载日常活动、休闲锻炼、观赏游憩等多种物质功能要求,又要实现社区文化和价值礼仪的精神表达,将公共空间作为联结居民物质与文化生活的媒介。例如,可以将部分腾退的空间转化为社区公园或微花园,作为社区内部的公共“会客厅”和社区文化表达的“舞台”。通过生活化公共空间的营造促进不同人群间的接触和交流,将社区居民特有的日常生活文化融入街区文脉中,保证老城区正常的新陈代谢和可持续发展。
3.2.2 界面交融:激活街道空间,消弭“冲突界面”
1)完善街道体系。
健全的街道体系可以提高公共空间的可达性和人群的流动性,进而促进社会交往的发生。在街道体系的更新改造中应倡导分类更新的策略,针对4类不同类型的街道空间异化模式需要采取不同的方式。借鉴“流动型”街道空间的开放特征,对于“闭环型”街道空间要适当对外打开,注重与整体交通网络的连通;对于“单层循环型”和“双层隔离型”的街道空间则要处理好边界之间物理和社会层面的隔离问题,首先清除街道路障和车挡等不必要的设施,在满足交通通行需求的同时增加休闲空间、公共服务设施和植物元素以弱化街道的割裂感。通过各级街道串联激活街头广场、绿地等零散的公共空间实现街道共享,构建完善贯通的社区慢行体系。
2)营造生活化街道。
老城区的街道多为自发形成,虽然混乱无序但却承担着极强的生活服务功能,是居民日常交流开展活动最为频繁的场所。因此要注重街道生活氛围的营造,形成可停留、可使用、可观赏,具有复合多功能的街道空间,使街道成为社区公共生活的“粘合剂”。例如,通过设置临时售卖或公共服务的便民点位增强街道的社会服务功能,满足居民多样的日常生活体验;又如开展以街道公共空间为载体的社区生活集市、文化节等社区公共活动,创造有归属感、生活化的街道空间。
3.2.3 社群融洽:构建多元化社群与社区组织
1)实现多元化社群和谐共存。
不同社会群体的组成和结构是影响社群融洽的主导因素,在更新过程中既要明确当地居民的主体地位,又要根据实际情况引入不同社会阶层的群体,通过局部更新规划的实施来不断调整社会阶层的比例,适当引入符合老城区文化特征的产业形式,以实现社会流动向有益的方向进行,创造多元化、和谐共存的社群组成,真正达到居住混合功能的良性发展。
2)培育社区组织和社会团体。
社区组织和公共团体是社区内部进行各项事务协调决议的机构,对于加强社区凝聚力、促进社区融合发挥着重要作用。改造后的老城区社区内部组群构成复杂且互相隔离,各方利益诉求不一致,协同议事具有一定的难度。在具体的培育过程中要充分发挥居委会引导协调的作用,鼓励和引导居民组成志愿者团队参与社区公共空间的各项管理活动,积极推动社区居民、商户、组织机构等不同组群之间的多元共治和共同协作。
4 结语
济南老城区近几十年的改造历程在不断探索中曲折前进,本文从日常生活和人群活动的视角出发,通过对曲水亭片区个例多层次的详细研究,揭示了老城区产生隔离现象和公共空间异化的表征、内在因素及典型模式,为反思传统老城改造模式提供了新的解读视角。在当今存量更新的语境下,老城区的更新应超越过去单纯关注物质空间层面的狭隘视角,注重物质空间实体与社会环境的交互融合,将在地居民的日常生活文化注入公共空间的营造之中,以公共空间的有机互融更新不断促进社区融合与可持续发展。
注:文中图片均由作者绘制。
致谢:感谢东南大学周详老师、苏州大学谭立老师和北京林业大学张沚晴同学对于本研究的指导和帮助。
注释:
① “一片三街坊”:“一片”,即明府城(包括城池和关厢);“三街坊”,即司里街-所里街、珍珠泉地区、剪子巷。
② 曲水亭片区具体范围北到大明湖路,西到文庙东墙,东到县西巷,南到省人大院北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