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郊区三线建设大型工业遗址保护与再利用研究——基于AHP-FCE模型的测量

李虹霖

（成都大学建筑与土木工程学院，成都 610100）

一、问题提出

三线建设是我国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基于战备需要而对全国工业布局进行的一次大规模战略性调整，其核心是在大后方建设和发展以军工为核心的重工业基地，以应对潜在的战争威胁[1]。三线建设增强了我国国防实力，改善了生产力布局，提高了中西部地区工业发展、交通建设和城市建设的水平，加快了城市现代化进程[1-2]。随着国际形势和国家实力发展变化以及三线建设调整改造规划办公室的成立，三线企业面临调整改造，采取关、停、并、转、迁的办法。部分三线企业搬离原址，在城市周边留下了大量大型工业遗址遗迹[3]。随着城市发展和信息解密，许多三线建设的工厂揭开了神秘的面纱，遗址所在的位置也逐渐被包含入城市区域或趋近于城市近郊，逐渐进入大众视野[4]。

2018年中组部、中宣部联合发出《关于在广大知识分子中深入开展“弘扬爱国奋斗精神、建功立业新时代”活动的通知》，要求“保护利用‘三线建设’‘两弹一星’等重大工程项目遗迹，挖掘有关历史文化和革命传统教育资源，作为研修培训现场教学、体验式教学重要载体”[5]；党的二十大报告中也提出“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引领，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弘扬革命文化，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6]，三线建设是中国人民自强不息、天下为公的实际表现，三线建设的遗址富含时代、文化、科技等多重价值，对三线建设遗迹进行保护利用符合时代发展需求。

三线企业数量多，体量大，搬迁后留下的工业遗址占地面积大，保留状况不一，且随着城市扩张，这些遗址遗迹与城市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偌大的场地，废弃的厂房，植物遍布的园区，随处可见的器械成为城镇化的一大阻碍，也是城市新风貌打造道路上亟需解决的问题。这些富含“艰苦创业、无私奉献、团结协作、勇于创新”的三线精神的遗址不能直接推倒，那么是否能利用、如何利用？ 成为了当下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为此，本研究运用德尔菲法和AHP 尝试对市郊三线建设大型工业遗址构建评价体系，通过FCE 模型对其进行综合评价，明确其保护价值并确定各三线建设大型工业遗址的保护再利用等级，提出对应的保护与再利用建议。研究成果不仅可以丰富三线建设工业遗产保护再利用评价理论体系，还能为市郊三线建设大型工业遗址保护与利用提供科学合理的规划依据，为地方三线建设遗址遗迹的保护利用提供参考。

二、研究综述

（一）工业遗产研究

国外对工业遗产的研究开始较早，1955年英国伯明翰大学Michael Rix 就提出了“工业考古”概念[7]，到1963年，英国学者Kenneth Hudson 提出工业考古学，推动工业历史文化遗产相关理论研究[8]。1973年，英国成立工业考古协会，并举办学术会议，使得工业遗产保护引起世界的关注。1978年，国际工业遗产保护协会（TICCIH）成立，更进一步推动了工业遗产的相关研究。发展至今，国外的工业遗产理论研究已成体系，且较为完整。研究内容覆盖面广，多角度、多层次的研究工业遗产特征、工业遗产价值、保护开发模式等方面[9]。

工业遗产特征的相关研究中提到，工业遗产的特征不是单一维度的，它是包含社会、文化、空间、时间多维度、多层次的研究[10]，根据它们的特征，可以将工业遗产分为多种类型，如依据功能可分为厂房遗址、交通遗址及社会学遗址[11]。这些工业遗址留存至今，有的依然还有保护或使用价值，因此也有研究建立了工业遗产的评估体系。在工业遗产价值方面，历史文化及经济产值方面的价值是关注较多的[12-13]。遗留的工业遗产建筑，作为重要的物质体现，不仅是关注其建筑本身的价值，工业遗产内的景观，以及其所蕴含和体现的场所精神，也是重要的价值体现之一[14-15]。建筑的物质价值以及文化精神等非物质价值都是开发工业遗产旅游的重要潜力[16]。根据工业遗产的价值体现，其保护开发模式大概分为两大部分：一是工业遗产物质保护与再利用研究，二为非物质文化精神等的挖掘及利用研究[17-18]。针对工业厂房及其构筑物、设施、景观等物质要素的保护与再利用，主要可归纳为两类：一种是依托现有工业遗产作为旅游资源，结合周边环境进行开发打造，塑造工业旅游目的地；另一种则是依据工业遗产的功能类型改造为创业园、博物馆或居住建筑等，实现再利用[19-21]。

国内工业遗产研究启蒙于20世纪八九十年代，较国外更晚，研究更少。从起步阶段的介绍学习西方工业遗产案例，到20世纪90年代后期开始研究工业遗产的再利用，呈现明显的起步迟、发展快的特点[22]。研究内容上，包括工业遗产理论研究及工业遗产保护规划研究。理论研究中主要包括工业遗产的类型特征、价值构成与评价等方面，工业遗产保护规划研究主要为工业建筑的保护与利用、工业景观及旅游开发等方面。

理论研究中，诸多学者对全国范围内的工业遗产清单进行了梳理归纳，为工业遗产研究的基础资料收集做出了贡献，并根据国情和现状提出了工业遗产保护面临的问题和困境[23-25]。收集了工业遗产的基础资料后，针对工业遗产的保留现状及价值等方面进行评价，形成了多样化的评价体系，再依据评价标准对工业遗产未来保护与利用提出了新设想[26-29]。工业遗产保护规划方面以实践设计为主，最早由一些建筑学者从改造利用的角度对工业遗产展开研究，初期主要为大量旧厂房的改造研究[30-32]。后又在《下塔吉尔宪章》的影响下，我国学者借鉴和学习国际上工业遗产保护概念与案例，从更广泛的视角对工业遗产保护进行了新的讨论。从城市规划发展的角度，探讨工业遗产对城市规划发展的影响、存在的意义和价值[33]；从景观角度探索工业遗产转化城市公园及其他形式再利用的可行性及方式方法[34]；从旅游的角度讨论工业遗产旅游的保护方法及实施途径[35-36]；从地理学角度阐述了中国传统工业历史文化遗产研究的背景意义、保护现状及研究展望，为工业遗产保护的交叉学科研究提供了参考[35-36]；从经济学角度，重点研究了如何通过创意文化产业的方式对工业遗产进行保护再利用[37]。标准导则方面，成都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2020年也发布了成都市工业遗产评价体系，但主要面向成都市中心城区工业历史保护规划[38]。

由此可见，工业遗产研究不再是单一层面的保护，更注重区域性、全面性和多维度、多层次的保护开发与利用。对工业遗产保护与再利用的研究也不再局限于某一领域、某一专业，而是多领域、交叉学科的研究。

（二）三线建设及三线建设工业遗产研究

受时代背景影响，国外对于三线建设及三线建设工业遗产的研究十分有限，多数成果是与国内学者合作研究获得。对三线建设的价值，部分学者主张其推动经济建设的价值高于国防[39]，也有国外学者持反对意见，认为三线建设经济成效低，国防建设价值更高[40]。对三线建设的成效及遗留，美国有学者持消极态度，认为三线建设及其遗留带来的负面效应高[41]，但也有人从经济学角度研究，认为三线建设对这一时期的经济发展起到了促进和协调作用[42]。总体上，国外学者对三线建设及三线建设工业遗产的研究较少，且不够深入。

在国内，随着近年来相关资料的公开，三线建设相关的研究也逐渐增多，三线建设工业遗产研究也开始兴起。从地域上看，对三线建设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云贵川、重庆及甘陕地区，四川地区以整体布局研究、历史研究较多，地区以攀枝花、绵阳研究最多，成都三线建设的研究较少，且注重个案研究[43-44]；从区位上看，研究主要集中于随着城市发展而被囊括入城市范围的三线建设遗产，但对城市郊区及偏远山区里的建设遗产研究较少[44-45]。

关于三线建设工业遗产研究主要集中于基础理论、价值评估、保护与利用三个方面。基础理论研究中，对三线建设工业遗产的概念研究，通过资料分析、实地调研、案例研究等方法对三线建设遗产的历史背景、空间和地区分布、类型特征、价值意义等做了论述[46-47]。价值评估研究中，有从类型学角度出发提出分档分级的价值评估方法的研究[48]，也有以层次分析法建立价值评估体系和风险评估体系，并在此基础上构建可行性评估体系的研究[49]，有从地理位置上划分区位，并对某个区域的三线建设遗产做价值评估的研究[50]。保护与利用方面，各个领域的学者，从建筑学、景观学、社会学等多学科角度出发，对三线建设遗产保护与更新提出了思路，也提出了目前三线遗产保护开发的一些问题，例如保护不及时、不专业，保护只注重物质遗产，而缺少精神文化内涵，再利用模式单一，不符合实际需求等[51-53]。学者们通过借鉴国外工业遗产保护利用的方法，也对三线建设遗产的保护利用提出了一些建议，但研究目前还停留在宏观阶段，缺少针对性和可实施性。

可以看出，目前三线建设遗址的保护与再利用研究虽有一些探索，但价值评估与针对性保护之间还未有很好地联系起来，导致提出的意见建议缺乏可实施性。

综上所述，学者们之前的研究为三线建设工业遗产的保护与再利用提供了一定的借鉴，但目前的工业遗产评价标准并不能直接运用于本研究，原因有三：第一，工业遗产不仅有三线建设遗址，它包含的范围更广，标准更具普适性，缺乏针对性，因此工业遗产的评价体系不能完全套用于三线建设遗址的评价；第二，工业遗产具有不同的规模，大型三线建设遗址的评价标准与一般规模的工业遗产的评价标准存在不同；第三，工业遗产具有地域性特征，不同地区评价的侧重有所不同，目前的工业遗产评价体系主要面向城市中心的工业历史保护规划，与用于城市郊区工业遗址的评价也存在不同。鉴于此，本研究以构建市郊三线建设大型工业遗址评价体系，探索针对市郊的大型三线建设遗址的保护与再利用方法，为三线建设遗产再生与可持续发展探索可行性道路。

三、数据与方法

本研究先以文献资料查询以及实地调研确定研究对象，了解对象基本情况。构建评价体系的方法有多种，鉴于一般民众对三线建设的历史、内涵和价值了解并不全面，本研究选择德尔菲法构建市郊三线建设大型工业遗址综合评价体系框架，通过AHP-FCE 模型确定评价指标权重，并对C 市市郊范围内的大型三线建设遗址进行模糊综合评价[54-56]。

（一）研究对象

通过文献资料查询以及实地调研，确定本研究的研究对象。作为S 省省府的C 市是三线建设的重要基地，共有25 家工厂企业先后从一线城市迁入该地建厂生产，给当地的工业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西南局三线建设委员会的设立也让C 市成为了西南地区三线建设的指挥中心、交通枢纽和后勤补给基地[3-4]，C 市的三线建设在整个西南地区都具有代表意义，因此选择C 市作为研究地。三线建设期间，C 市按照中央关于“分散、隐蔽、靠山”建设的指导原则，三线企业重点布局于西侧龙门山、邛崃山和东侧龙泉山一带。本研究主要研究对象为分布在此区域、已经废弃或停止生产的三线建设时期大型工业园区，经过前期资料查询及实地调研确定的研究对象共6 个，采用简化编号将其定为A 厂、B 厂、C 厂、D 厂、E 厂、F 厂。

（二）数据来源

根据专家打分、问卷调查、结构化访谈的方式收集本研究的基础数据。

首先以理论研究法和频度分析法初步确定市郊三线建设大型工业遗址评价指标。再运用德尔菲法，选择建筑学、城乡规划、风景园林、历史学、红色文化等多领域的20 名专家，为了使获取的信息更全面准确，选择的专家包括高校教授、工程师、建造师、政府管理者及企业管理人员，均为从事遗产保护相关工作时间超过五年以上，对这个领域非常熟悉的专家，通过邮件、电话填写问卷及面对面访谈的方式获取专家意见，多角度收集数据对评价指标进行二次调整与优化，并最终确定评价指标，再根据专家打分对各指标进行赋值，确定指标权重。然后根据评价指标制作量表问卷，向相关领域专家学者、厂区工作人员、从事厂区保护工作的人员发放问卷，对C 市市郊的6 个大型三线建设遗址进行评价。本次研究发放问卷210 份，采用结构化访谈的方式填写，回收有效问卷200 份，有效率95.2%。最后对问卷数据进行统计，并以模糊综合评价计算出C 市市郊各大型三线建设遗址的指标评价分数和总评价分数，进行排序分级。

（三）构建评价指标体系

通过对工业遗产及三线建设评估相关文献的研究分析，结合理论研究法和频度分析法初步确定市郊三线建设大型工业遗址综合评价指标，并运用德尔菲法征询专家意见，最终确定1个目标层A，2 个准则层B，8 个因素层C 及16 个指标层D，见图1。

图1 市郊三线建设大型工业遗址评价体系框架

（四）AHP-FCE 评价模型

1.利用AHP 确定不同层级的指标权重

依据评价体系框架设计权重调查打分表，从准则层开始，对于从属于上一层同层级各指标，用成对比较法和1～9 分的赋分值构建成对比较矩阵，获取数据结合Yaahp 软件计算各指标权重。通过计算判断矩阵的特征向量，分别计算各指标对上一层级指标的权重；然后，根据判断矩阵的最大特征根进行一致性检验，当随机一致性比例小于0.1 时，判断矩阵通过一致性检验，可由归一化处理得到各评价指标的权重，最终得到市郊三线建设大型工业遗址评价指标权重。其中，指标层D 对目标层A 的综合权重为准则层B、因素层C 及指标层D 对上一层级权重的乘积。

2.以FCE 法处理主观评价数据

通过文献研究、现场调研及专家咨询等方法，将遗址评价中各指标的评价标准分为5 个等级，并构成评价标准集合V=[V1，V2，V3，V4，V5]，分别对应差、较差、一般、较好、好，每个等级的具体解释会在问卷中详细标明。同时，为了量化各等级标准，便于直观的比较最终结果，对各等级进行赋值，根据专家组的建议，赋值采用百分制，并以75 分（一般）作为基础合格线。明确各等级的分值，Vf=[55、65、75、85、95]。

将本研究中的定性评价指标设为评价因素，可以得到多层评价因素的集合。然后，构建权重判断矩阵R。其中隶属度子集Rn是评价因素Uij（i=1，2，3...16；j=1，2，3，4，5）对应于评价集合中每个评价标准V1，V2，V3，V4，V5模糊子集的隶属度，即评价因素Uij（第i 项因素第j 种评价的得票数）占总票数的比例。公式如下：

根据指标体系中各指标对应的权重值，确定权重向量矩阵A。为了综合利用A 矩阵和R矩阵信息，采取加权平均型：M(.,+)模糊算子类型，将权重判断矩阵R 与权重向量矩阵A 进行模糊复合运算，构建模糊综合评价结果集W。计算公式如下：

式中：“。”为模糊算子，本研究将分别对目标层、准则层和因素层进行模糊综合评价。将运算得到的模糊综合评价结果集W 和赋值后的评价等级集V 相乘可以得到目标层、准则层和因素层的模糊综合评价分数，公式为：

四、结果与分析

（一）评价指标权重结果

将专家打分结果整理后，通过AHP 模型结合Yaahp10.1 软件计算出市郊三线建设大型工业遗址评价指标权重，具体结果见表1。

表1 市郊三线建设大型工业遗址评价指标权重

（二）模糊综合评价结果

市郊三线建设大型工业遗址评价体系由目标层、准则层、因素层、指标层构成，准则层因素集A={B1，B2}；因素层因素集B1={C1，C2，C3，C4，C5}，B2={C6，C7，C8}；指标层因素集为C1={D1，D2}，C2={D3，D4}，...C8={D15，D16}。评价标准采用五级标准，因此评价标准集为V=[V1，V2，V3，V4，V5]={差、较差、一般、较好、好}，以百分制量化后的数值为{55，65，75，85，95}。邀请多学科、多专业、多工作渠道的问卷填写者，保证问卷填写的专业性；以结构化访谈的方式，通过文字记录、录音、录像三维验证，保证数据的准确性；将各评价因素的得分进行统计汇总，并对分值结果进行归一化处理，得到各评价指标隶属度。根据得出的各层权重判断矩阵和权重向量矩阵，运用模糊综合评价模型计算得出，C 市市郊6 个三线建设大型工业遗址的总评价分数及各层评价分数。

1.目标层评价结果

通过计算得出的6 个三线建设大型工业遗址模糊综合评价结果：A 厂的WA={0.0000，0.0783，0.2386，0.5549，0.1282}；B 厂的WA={0.0000，0.0546，0.2596，0.5696，0.1162}；C 厂的WA={0.1465，0.2568，0.2802，0.2934，0.0231}；D 厂的WA={0.0000，0.1220，0.3065，0.5047，0.0668}；E 厂的WA={0.2474，0.2525，0.2280，0.2469，0.0252}；F 厂的WA={0.0000，0.0398，0.1742，0.5018，0.2842}。根据模糊综合评价结果结合计算公式得出各遗址的目标层模糊综合评价分数，如表2 所示。

表2 C 市市郊三线建设大型工业遗址总评价分数

按照模糊综合总评价分数由高到低的遗址排序为：F 厂、B 厂、A 厂、D 厂、C 厂、E 厂。按照评价标准赋值判断，6 个遗址中C 厂和E 厂没有达到基础合格线75 分，总体情况较差；而F 厂的分数最高，达到了评价标准中的较好（85 分），整体情况是所有遗址中最好的；A 厂、B 厂和D厂的分数达到合格标准，达到了进行保护与再利用的基本要求。

2.准则层评价结果

通过运算得出评价体系中各厂准则层的模糊综合评价结果，根据模糊综合评价结果结合计算公式得出各遗址准则层的模糊综合评价分数，如图2 所示。以基础合格线为参考，A 厂、B厂、D 厂和F 厂的物质遗产和非物质遗产均在合格标准之上，具有保护和再利用的价值。物质遗产中，F 厂得分最高，且物质遗产得分明显高于非物质遗产得分，判定F 厂的保留现状是最好的；A 厂、B 厂、D 厂的物质遗产得分均高于80，说明物质遗产保存相对较好，有较好的开发价值；C 厂和E 厂的物质遗产得分不合格，尤其是E 厂的物质遗产得分较差，判定两厂的物质遗产保护与再利用价值不大。非物质遗产的得分，6 厂均达到合格线，均有较好的精神文化内涵；其中，B 厂得分最高，最有可能深度挖掘富涵的文化精神，A 厂和F 厂得分次之，C 厂和E厂虽物质遗产得分不合格，但非物质遗产得分较高，非物质遗产部分可考虑适当利用。

图2 准则层模糊综合评价分数

3.因素层评价结果

根据评价体系，因素层共有8 个层面，通过运算分别得出6 厂各因素层的模糊综合评价结果WC1、WC2、WC3…WC8，并分别计算各因素层的得分。根据各厂的WC1至WC8评价结果结合计算公式得出各厂8 个因素层的模糊综合评价分数，得分如图3 所示，再结合实地调研分析如下。

图3 因素层模糊综合评价分数

区位优势中，F 厂得分远高于其他厂，厂址距县城3 公里，目前城市道路已修达厂区入口，宽敞的道路可以让车行驶进厂区。A、B、D 厂得分次之，三厂与相邻城市的距离稍大于F 厂与相邻城市的距离，但三厂厂址相距较近，其中A 厂与D 厂紧邻，两厂间隔不过500 米，隔田相望，均位于丹景山镇；B 厂处于目前的桂花镇边缘，与A、D 两厂相距约两公里，可通过川西环线S106 与D 厂直接连通，且道路宽敞，可车行至厂区，从C 市到达A、B、D 厂的交通状况良好。C 厂和E 厂得分较低，其中C 厂位于龙门山镇三沟村，已沿着湔江深入山中，虽然道路平坦，路况良好，但距离城市较远；E 厂与C 厂相近，间距约1.5 公里，沿白银路可以直接到达，但E 厂建于地势起伏较大的山地之上，故厂区内道路只能步行。

空间规划中，F 厂得分最高，整个厂址布局保存完好，生产区主要功能空间均得以保留且还能继续使用，仅部分辅助功能空间损毁。A、B、D 厂得分次之，其中A、B 两厂作为军工厂，保存更加完整，B 厂生活区部分功能已缺失，生产区虽已不再进行生产，但因其保存完好，还曾作为年代剧的拍摄基地；A 厂除生产区几栋建筑仍在使用，生活区已无人居住；D 厂由于旧址中开辟了一条道路，导致厂区被分割，破坏了原址的完整性。C 厂、E 厂得分不合格，其中C 厂由于汶川大地震受损严重，部分功能空间在当时已完全坍塌，厂区设施设备也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坏，只剩一座小型发电厂在维持照明；E 厂建在地势起伏的山地上，受到地震的影响也十分严重，厂区已看不出原本的空间布局。

建筑质量上，依然是F 厂得分最高，虽然生活区已经空置，且有约四分之一的住宅出现不同程度的破损，但存在结构安全问题的建筑仅占生活区建筑总数的13%，生产区建筑90%以上还能继续使用，目前已有部分厂房被出租，或被学校借用为实践基地。A、B、D 厂得分次之，其中B 厂是除F 厂以外唯一超过80 分的厂，该厂的主体建筑保存完好，除外围护辅助功能建筑及围墙有部分坍塌外，生活区建筑无明显破损，还有少数退休老人居住养老；A、D 两厂得分虽达到基础合格线，但较区位优势和空间规划的得分都出现明显下降。调研中发现，虽然厂区的部分建筑依然在使用，但大部分建筑已空置多年，虽结构稳定，外围护结构仍有部分破损，保护与再利用的过程中需要首先解决建筑方面的问题，如建筑的修复和加固。C 厂、E 厂得分很低，且两厂的建筑质量是八个因素中得分最低的一个因素，这与两厂位于山区坡地相关，地震严重破坏了两厂的建筑，C 厂生活区建筑倾斜、裂缝等导致结构不安全，只剩生产区的3 个主体厂房保存较好，屋顶部分破损，已很难看出当年的盛况；D 厂厂区基本被毁，建筑留存率低于10%，且已无人居住使用，目前只有生产区留下部分残垣断壁，攀附着大量自然生长的植物。

遗产美学方面，F 厂得分最高,由于部分厂房、住宅、公共设施是在1980年之后增建，因此厂区建筑更为现代化，且厂区有景观规划，四季绿植搭配设置，环境风貌良好。A、B、D 厂得分较好，其中A、B 厂得分相近，A 厂景观风貌良好，厂区内的梧桐大道还成为了B 厂、D 厂学习的典范，但B 厂建筑较A 厂更现代化；D 厂建筑为典型的厂房，且由于建筑破损和道路破坏，整体不如A、B 两厂具有美感。C 厂、E 厂两厂得分不合格，因其建筑留存率太低，厂区保留也不完整，美学方面可评判对象太少，故得分最低。

周边环境，是物质遗产评价中唯一全厂合格的因素。A、B、D 厂得分高，且都超过80 分，其中A 厂厂区地势平坦，临近丹景山、三昧水、乌龟驼、白塔和西河水库等景区，目前厂区已处于丹景山镇的核心区域，人文因素浓厚；D 厂与A 厂紧邻，与其享有同样优越的周边环境；B 厂周边有优越的自然山林环境，同时所处的桂花镇还以陶艺著称，有较好的人文文化传承。F 厂和C 厂得分次之，F 厂虽位于金堂山景区，是隋唐以来享有盛名的宗教文化旅游胜地，但其仅在景区边缘，并且厂址距离城市太近，周边的自然环境一般，主要为大量城市道路和建筑，紧邻厂址有一个人工打造的城市公园，公园步道与厂区内部道路相接，是可以充分利用的人文环境；C 厂周边自然山水环境良好，生产区位于湔江旁，生活区位于上坡上，整个厂区山清水秀，但距离海窝子古镇等人文景观还有一定距离。E 厂得分虽然最低，但与C 厂相差不大，两厂相距很近，环境类似，但E 厂不临近湔江，厂区也掩在大片山林之中。

历史积淀中，B 厂和A 厂得分最高，两厂都曾是军工厂，技术在当时是国内领先，因此很受国家部委的重视，曾有各级领导到厂区监督、视察工作，留下了很多相关的事迹，且两厂建厂时间在六厂中最早，历史最悠久。F 厂得分次之，F 厂虽始建于1968年且最早也为军工厂，但三线建设时期的规模并没有如今这般宏大，部分遗址属后来增建，历史较短，且该厂后来转变为民用厂，整体属性发生了改变。C、D、E 厂得分较低，三厂都是民用厂，涉及的历史事件、人物都不如军工厂重要，其中D 厂由于多次选址，建成时间也最晚。

科技价值的得分中，B 厂得分远高于其他厂，作为支持其他厂生产技术的军工厂，该厂不仅历史悠久，受重视程度还隐隐超过其他军工厂，部分生产技术走在当时世界前列，具有极高的行业代表性，生产的产品也获得各种奖励。A 厂和F 厂的得分也较高，两厂都曾是军工厂，但F 厂中途转变为民用厂，使得其工程技术的得分稍低于A 厂。C、D、E 厂为一般民用厂，当时的技术也可以称为全国领先，但对比军工厂的技术和产品价值还是稍逊一筹。

社会文化方面，各厂得分均高于85，说明各厂的三线精神和社会影响都较好。其中得分最高的是A 厂，这得益于A 厂的区位和工程技术，虽然当时三线建设工厂都离城市较远，但A 厂厂址平坦，对比其他厂距离C 市较近，且效益良好，曾是一代人渴望进入工作、嫁入生活的国企大厂，在当地名噪一时。B 厂虽然科学技术强于A 厂，但厂区由于保密需求，神秘度偏高，流出的相关信息较少，周边百姓对其的认识较少，因此其社会影响力稍弱。F 厂作为C 市面积最大的遗址之一，曾对周边居民的生活、经济等各方面带来巨大影响，只是由于工厂属性的改变使得人们对其的记忆更多是作为民用厂之后的认识，早期三线建设时期的社会文化影响有一定减弱。C、D、E 厂得分在六厂中偏低，主要是受其工厂属性的影响，人们普遍更认可军工厂的社会影响力和三线精神。

五、结论与建议

（一）研究结论

通过计算整体模糊综合评价得分，根据分值高低对C 市市郊废弃的6 个三线建设大型工业遗址进行排序，并结合评价标准赋值，制定了市郊区三线建设大型工业遗址保护与再利用的三个级别。

1.优先保护利用

根据评价标准赋值，85 分以上为较好，因此排名第一且整体模糊综合评价得分高于85 分的F 厂为优先保护利用的等级。这一等级的遗址各方面情况优良，有较好的保护价值，保护与再利用的难度最低。

2.可保护利用

根据评价标准赋值，80～85 分为良好（优于一般，但比较好稍差），因此排名第二、三、四的B厂、A 厂和D 厂为可保护利用的等级。这一等级的遗址总体情况良好，也具有较高的保护价值，但其中有部分因素存在较大的保护与再利用难度，保护开发需耗费更多的时间和财力。

3.不建议整体保护，但可部分利用

根据评价标准赋值，75 分为基础合格线，按得分排名第五、六的C 厂和E 厂都未能合格，整体而言这两厂的遗址情况较差，遗址整体价值较低，进行整体保护与再利用的难度很大，因此不建议进行整体保护，但是遗址中部分因素得分较高，可以采取合理的方式适当利用。

（二）保护与再利用建议

根据整体模糊综合评价分数将案例分级，再结合目标层、准则层以及因素层的模糊综合评价分数，可以量化各厂各方面的情况，并依据分值高低结合实地调研状况提出针对性保护与再利用建议。

1.“优先保护利用”遗址的建议

F 厂作为第一等级“优先保护利用”的遗址，整体得分高，且各方面得分均达到合格，保护与再利用应“齐头并进”，并重物质遗产与非物质遗产。

首先，保护与再利用定位应充分考虑物质遗产和非物质遗产的原样化体现。针对现状良好的遗址，原样化不仅能最大程度体现三线建设时期的生产生活，打造沉浸式教育基地，还能将非物质遗产转化为可视化形态，不断延续、传承。

其次，在物质遗产方面，充分发挥其优势，弥补其弱势。F 厂的区位是最大优势，应首先合理规划到达路线。建筑方面，结合空间规划保护，修复主要功能空间，去除或更新辅助功能空间；建筑质量上，对质量较好的建筑进行保留，质量一般的建筑进行修复，质量较差的建筑进行去除；美学方面，保留景观风貌并适当进行丰富，对有时代特色体现的建筑进行保留并打造区域节点。F 厂的周边自然环境一般，但人文环境较好，因此再利用时可以充分结合周边人文环境，弥补自然环境缺失的不足，以此扩大游览范围，打造集工业、宗教、休闲、娱乐等为一体的复合型旅游区，满足多样化需求。

最后，非物质遗产部分应采用多样化的呈现方式。传统的展览、陈列是最直观的非物质遗产的展现，但基于良好的物质遗产的保留，充分挖掘物质遗产中的非物质遗产，以标语、绘画、图案、歌曲、数字化等方式，多样化、创新性地融入遗址的保护与再利用，让物质遗产和非物质遗产紧密结合，才能使保护更全面，利用更彻底。

2.“可保护利用”遗址的建议

B 厂、A 厂、D 厂作为第二等级“可保护利用”的遗址，整体得分较高，但通常有部分情况较差的因素，因此其保护与再利用应“取长补短、扬长避短”，发挥优势因素，弥补或弱化劣势因素。

首先，以物质遗产与非物质遗产的优势判断，确定保护利用的定位。物质遗产占优势时应注重选择包含功能更新、空间塑造、环境建设等方面的保护与再利用策略，并结合非物质遗产进行体现。但当非物质遗产占优势时，定位应偏向于历史演化、故事叙述、文化传承的游览和展示，并在物质遗产中具象化呈现。

其次，联合保护开发，发挥优势因素，取长补短。A 厂与D 厂紧邻，B 厂与两厂相距约2 公里，且三厂的保护与再利用等级相当，交通方便，联合开发可以充分集合各遗址资源。如A 厂和B 厂以建筑为主，而D 厂有大量空旷的林地田地，区域开发主题可以集合遗址探索、田间趣味、绿影迷踪等多样化选择，丰富功能业态，增加空间趣味。联合开发还能挖掘三线建设时期的连续故事，让遗址保护点变成遗址保护区，增加影响力。

最后，扬长避短，适当舍弃弱势不足，关注整体发展。“可保护利用”遗址普遍存在明显的弱势不足，不如第一等级的遗址可以综合提升利用，若强行填补不足，可能消耗过多的时间和财力，且最后呈现效果不佳。因此，此等级的遗址，不应局限于盲目的整体保护和短期的利用，应注重整体的取舍，发挥优势长处，眼观长远发展。

3.“不建议整体保护，但可部分利用”遗址的建议

C 厂和E 厂由于物质遗产现状差，作为第三等级“不建议整体保护，但可部分利用”，应“舍一取一”，主要应考虑其非物质遗产的传承发扬，其物质遗产已不具备保护与再利用的价值。

首先，让非物质遗产走出厂区，走进生活。当物质遗产情况较好时，非物质遗产的呈现应结合物质遗产，更有一体性，但当物质遗产情况较差时，非物质遗产的呈现可以独立于物质遗产之外，如作为教学材料融入课堂，作为历史故事融入书本。

其次，合理利用物质遗产的可用部分，充分发挥资源特性。虽然两厂的物质遗产得分均低，但主要是建筑遗址部分得分低，其区位优势和周边环境得分尚佳，尤其是周边环境，清幽静谧的环境让当地发展了休闲旅游度假及生态康养产业，厂区空旷的场地还可以被用为活动场地。

（三）讨论

本研究从多学科角度制定了“市郊三线建设大型工业遗址评价体系”，并确定权重，丰富了工业遗产和三线建设遗址评价体系。以具体地区为例，梳理了当地城市郊区的三线建设大型工业遗址，并以“市郊三线建设大型工业遗址评价体系”进行评价，验证评价体系的同时，还实际划分了遗址保护与再利用的三个等级，针对性地提出了保护与再利用策略，为当地废弃的大型三线建设工业遗址提供了保护与再利用的实践思路。另外，本文问卷数据收集主要为行业专家、管理人员的意见，大众对市郊三线建设大型工业遗址的评价意见还有待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