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味道
2022-03-12
妈妈准备做南瓜饭给我吃。于是,晚饭后我们便开始备料,她泡软大米,我削南瓜皮,瓜皮太硬,老人家劲儿不够用。第二天一大早,她先把米饭蒸进了电饭锅,又从冰箱拿出之前做好的枣泥,打算加热。忽然想起了什么,念叨着说自己糊涂了,以为要吃凉糕,于是赶忙收起了枣泥。南瓜煮熟了,和米饭拌在一起,放了白砂糖,可口的南瓜饭便好了,甜滋滋的,还是熟悉的味道。吃过南瓜饭,妈妈早已又在厨房忙碌了,看着她微驼的背部,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五十多年了,妈妈的味道一直在……
我记事的时候是20世纪70年代,人民公社、农村农业社,大队小队集体出工劳动,早晨队长在村子里一个固定的地方將哨子一吹,大伙聚集在一起,安排分配一天的活。虽然各家都有铁锹、锄头等小农具,但都是集体劳动,拉车的牛、耕地的犁、拉货的平板车……这些大的农具、牲畜是由队里统一保管、饲养的。那时,父亲在学校工作,妈妈便成为我们家的主要劳动力,挣工分、分粮。家里有我们哥姐四个孩子,粮食总是不够吃,经常腹内空空,我每天放学坐在院子外的硷畔上,盼着妈妈回家做饭吃。夏天熬一锅黑豆面稀饭,拌点苦菜、洋蔓菁。秋冬分了粮食,高粱米窝窝头,蒸几个土豆,有时熬点腌酸菜。遇上过节,队里杀只羊,全村每家分一份羊肉饭,其实就是羊肉小米饭,算是改善了生活。因为填不饱肚子,有时我和村里的几个小伙伴趁饲养员不在库房,去偷吃牛饲料:煮黄豆。每年春节前,妈妈总要给家里腌一罐菜豆,用洋蔓菁切成薄方片,用黄豆染成绿色、红色。那年家里一间空窑洞地上安了做豆腐的石磨,磨盘有槽子带眼,磨豆浆流不到地上,顺着槽眼接入水桶,邻家来磨豆腐,对妈妈说,你家孩子不知道在炕上偷得吃什么,一会儿取一回。其实,我偷吃的就是菜豆,那时觉得又好看又好吃。
尽管那时生活艰苦,可妈妈还是想尽办法让我们吃上每顿饭,解决吃饭这个大事。有时和村里邻居、亲戚家借1升子玉米碜碜,升子是用木头做的口大底小的容器,1升约装3斤米制品,虽说是粗茶淡饭,但妈妈也总能搭配得很可口。
20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土地承包,由计划经济转变为市场经济,打破了大锅饭,农民自己可以精耕细作,粮食产量得到增加,家里的生活条件也逐渐好起来了,高粱面换成了玉米面、白面,玉米碜碜也改成了小米、大米。以前可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条件允许了,妈妈也能变着花样做饭做菜,专门买了烤夹子、摊黄鏊子等工具,每次吃这些新花样的饭菜时,总觉得味好、爽口,每每吃到肚子撑。
20世纪90年代,妈妈也到了花甲之年,有些饭菜,已力不从心,但是蒸馒头却从未断过,纯手工,每一道工序都有讲究,从第一天的和面,兑碱水发酵,到第二天的揉面,上锅蒸,时间长短、火候,都要掌握到位。每次馒头出锅,妈妈都不忘点个绿点和红点,表示喜庆。我经常会在揭锅时就抓一个吃,每次被妈妈嗔怪烫了手,也要嬉笑着塞满一口,虽然烫嘴,可味道真的是美极了。妈妈蒸的馒头是出了名的好,左邻右舍、亲戚朋友都这样说。
时光流逝,富裕的生活也留不住往日的容颜,已到耄耋之年的妈妈,现在最开心的事就是自己亲手做饭,亲眼看着重孙吃,虽然只是几个摊黄儿,却能感受得到她的幸福和知足。
蛋糕不是最好吃的食物,但人们吃蛋糕时的心情却是最开心的,就像妈妈做的饭。每当我看到妈妈布满皱纹的脸,便不由得感慨,如果永远留住岁月,永远留住妈妈的味道那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