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故事

张宏羽

相信“光”，守护“光” （图/视觉中国）

“盲人会感受到光吗？”如果打开“知乎”，你会发现有很多人关注过类似的问题，也有着各种各样的回答。在我国，至少有1700万视力障碍者。视力障碍者的情况因人而异，除了全盲之外，还有严重弱视或轻微弱视。低视力或视域狭隘，这些视障人群是有光感的。对于全盲的视障者来说，若是先天失明，由于眼睛无法将光信号传到大脑视觉皮层，在没有视觉信息加工的情况下，看到的是一片“虚无”;若是后天失明，因为有过对颜色的体验，所以脑海中对颜色有一定的概念。

在开头那个问题的答案区中，记者发现有不少视障者参与讨论。一位匿名用户曾因小时候淘气受伤，导致右眼失明。他表示：“这个世界有很多温暖，这就是我热爱这个世界的原因。”正是世界的温暖，哪怕一些人眼中的世界是“灰暗”或“虚无”的，他们依旧相信“光”的存在。

爱就是“光”——有爱，所以无“碍”。

无障碍环境建设一直是我国残疾人权益保障的重要项目。1985年，“残疾人与社会环境”研讨会上，无障碍概念在我国首次出现。1989年4月1日，《方便残疾人使用的城市道路和建筑物设计规范（试行）》正式开始实施，这是我国首次以法律形式提及残疾人无障碍环境建设的相关内容。

此后，无障碍措施被写进了《残疾人保障法》。2008年4月24日，《残疾人保障法》迎来修订，关于无障碍环境的规定，从原来的一条扩充到一个独立的章节，进一步明确政府在无障碍环境建设中的责任。同年，在北京奥运会、残奥会举办过程中，中国向世界展现了无障碍设施建设的显著成效——赛事场馆及周边地区、重要旅游景点、交通枢纽等完成无障碍建设改造。数据显示，迎接2008年奥运期间，北京开展无障碍改造项目多达1.4万项，申奥成功后至2008年的无障碍设施建设总量相当于申奥前20年的总和。从2008年到2022年，北京这座“双奥之城”尽显人文关怀：北京冬奥会和冬残奥会各场馆的无障碍设施建设力求尽善尽美;对冬奥场馆周边市管城市道路进行多次排查，涉及1000处盲道、坡道等;制订智能公交导乘系统建设方案，“北京交通”App上添加了无障碍信息……

“像在家一样温馨舒适！”北京的有益实践是我国无障碍环境建设的一个缩影。有学者表示，残奥会、特奥会、世博会、亚残运会等大型国际活动的举办，成为北京、青岛、上海、广州等城市无障碍环境改造更新、完善公共服务无障碍的契机。目前，经过长期的发展，我国各主要大中城市的无障碍公共服务水平不断提升，保障了残疾人参与社会生活的权利。

加强信息无障碍建设，是满足视障者对美好生活的需要、增进残疾人福祉的题中应有之义。2003年，“建设数字大连——大连通信残疾人信息无障碍论坛”拉开了我国信息无障碍建设的帷幕。经过十余年的实践，视障者专用的各类辅助工具成为其获取信息的新途径。我国不断培育多元化信息无障碍供给市场主体，推进智慧化信息无障碍产品开发和应用。

越来越多的科技企业参与到了信息无障碍的建设中。曾经，依赖视觉的验证码总会给视障者造成困扰。针对视障用户滑块验证、密码验证烦琐的痛点，蚂蚁数字身份团队开发了“挥一挥”与“划一划”两款创新核身产品。据悉，该团队计划将相关技术开放，帮助视障者更好地跨越数字鸿沟。一位科技企业的技术工作人员表示：“开发这些无障碍功能，从经濟角度考虑，一点也不划算，但是我觉得很‘值’，它体现的是一家科技企业的责任。”

很多年前，有人在网上提出了一个问题：盲人可以参加普通高考吗，国内的大学会录取盲人吗？当年，很多人的回答都是“很难”。甚至有盲人网友留言：“不是我们不能，只是没有机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平等接受高等教育的障碍始终未被打破。

直到2014年6月7日，作为国内首位用盲文试卷参加高考的考生，盲人李金生走进了考场。他的准考证成为了后来者的通行证。2015年，《残疾人参加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管理规定》（暂行）出台，这是我国第一次从国家层面对残疾人参加普通高考而专门制定的管理规定，残疾人可以通过申请合理的便利参加普通高考。数据显示，2015年到2018年，全国有约4万名残疾学生通过高考被普通高等院校录取。

近年来，党和国家对高等融合教育高度重视。2017至2019年，在教育部大力支持下，中国残联每年提供经费，综合区域发展、办学模式、办学层次、学生残疾类别等因素，选择6所高校开展为期两年的残疾人高等融合教育试点，探索残疾学生接受高等教育从入口到出口的支持保障服务。以试点高校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为例，截至2019年，该校已面向包含视力障碍在内的五类残障学生开设特殊教育、应用心理学、康复治疗学、音乐学等15个融合教育专业。

梦就是“光”——有梦，所以追“光”。

提到视障者，你或许会想到盲人推拿师;提到盲人推拿师，你或许会想到作家毕飞宇写的小说《推拿》或导演娄烨改编的同名电影。小说《推拿》关注的是一群盲人推拿师内心深处的黑暗与光明，为社会正确全面了解残疾人生活打开了一扇大门。诚然，我们在盲人推拿师的生活图景中看到了他们的尊严和梦想，感受到了他们的自强、自爱、自重和自尊。但转念一想，盲人的职业选择就仅仅只有推拿或按摩吗？

小茜（化名）是江苏某高校音乐与舞蹈学院的一名学生。她说话时语气温柔，唱起歌来婉转动听。如果不了解她的身世，没有人会将这样一位女生同视力障碍联系起来。

从记事起，小茜眼中的世界就是朦胧的。她先天视力不达0.05，但模糊的视线，不能阻止她去触摸最清晰的梦想。15岁那年，小茜考入了音乐学校。视力障碍给她的学习和生活带来了许多挑战和困难。当时，她要比别的同学花费多上3—5倍的时间摸清琴键的位置，旋律、节奏等都需要老师一点点讲解……功夫不负有心人，18岁时，她终于踏进了向往的高等学府，继续进修音乐，还成功考取了小学音乐教师资格证书。凭着对梦想的执着和坚持，她敲开了通往音乐新世界的大门。对于毕业后的生活，她心中有着美好的规划：“我想用音乐的能量去帮助更多人，回报社会给我的关爱。”

目前，大多数城市的无障碍环境建设都已向着高品质、精细化的方向发展。但部分无障碍设施还是存在着“盲点”，如建设不合理、被占用或损毁等。

之前，上海市宝山区人民检察院的一段视频在网上“火”了。视频中，检察官蒙上眼睛体验盲道行走，体验者遇到障碍物后随即举手示意，身旁的安全员为她移开，体验者继续前行。然而，在现实生活中，视障者如果没能感知到障碍物，就有可能会摔倒，即使感知到了，也无法获得安全员的帮助，在绕行的过程中容易发生意外伤害。

公益诉讼守护盲道，用爱点亮心灯。“专门用于帮助盲人行走的道路设施，岂能被自行车、私家车违规停放所占用！”这次体验的创意来源于宝山区人民检察院联合宝山区残疾人联合会共同开展的盲道等无障碍设施安全使用专项行动。这次体验后，检察官深深感到被违规占用的无障碍设施对视障者出行带来的影响。于是，检察机关决定向当地政府制发《检察建议书》，建议依法履行管理主体责任、加大日常道路巡查力度、加强宣传教育。当地政府随即组织行政执法部门开展盲道无障碍设施违规占用集中整治行动，并制定了长效管理方案。

在专项行动中，检察机关还发现了盲道损坏问题。盲道缺损、中断、设计方向与人行道不一致等不符合无障碍设计规范的情况，不仅妨碍视障者正常通行，而且由于处于商业广场人流聚集区、居民聚集区、公交车站站点附近，容易引发事故，存在安全隐患。为此，检察机关就盲道损坏、中断问题向相关职能部门制发《检察建议书》，建议及时对辖区内受损盲道开展养护、维修工作;加强对盲道的日常养护工作;进一步排查本辖区内盲道及其他无障碍设施的建设和使用情况，结合当地实际条件，逐步开展完善和整改工作。目前，职能部门已安排人员修复，涉及商铺及街镇的也全部完成整改。

（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学生张家溦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