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训
2022-03-12刘洪文
刘洪文
2000年,我在辽宁省军区某部侦察营服役,担任连队军械员兼文书,到高炮团参加过一次为期半个月的集训。
那天,我和同营的两名军械员一起到达指定位置后,还没有几个报到的战士。我选择了一个靠里的下铺,放下背囊,便和战友到外面看风景了。我还是第一次来高炮团,这里的设置跟我们营区可是大有不同,团指挥部广场前面有两尊高射炮雕塑,威严耸立,两侧绿树成荫,整洁干净,很是怡人。
当我们在大院里转了一大圈,返回报到连队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来报到的军械员差不多到齐了,大家已经打开背囊,铺好床铺。令我感到惊讶的是,我放背囊的床铺也被铺上了,我的背囊已被人扔到了上铺。
军营和学校不同,上学时大家都喜欢要上铺,干净。但在军营里,人人都喜欢睡下铺,因为集合方便,放内务也好看。我火直往脑门上蹿:“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谁这么没礼貌?”我见下铺坐着一个人,个子不高,貌不惊人,便对着他说。
那家伙看了看我,显得有点鄙夷不屑:“你又没铺,怎么能说是你的床位?”我当时就恼了:“咋?我的背囊不能说明一切吗?难道你想打架?”见我盛气凌人,他没再出声,我也不惯着他毛病,直接把他的东西扔到上铺,把我的移了下来。他在旁边看着,默默地收拾好了一切。我在心里暗自得意:哼!小子,跟我斗,你再长高5厘米吧!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竟然是这次军械员集训的集训班长。他就是高炮团的兵,叫高峰,曾在集团军军械员比武中获得过冠军,优秀“四会”教练员。说白了天时、地利、人和、技术先,人家都占全了。好在,后来了解到他是我的老乡,我们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何况这还是在异地他乡。
半个月的集训,时间安排得很紧张,我们几乎没有休息时间,白天进行理论学习,晚上还要上实践课,有时候还要拉拉紧急集合。时间转眼就到了考核验收阶段,我的学习还算理想,可有一样我不行,那就是实践课的轻武器分解结合。我们当时用的是81-1式半自动步枪,也就是当时连队的配发用枪。我对这种枪比较熟悉,一般的分解结合要30多秒,这个成绩还是不错的。但我性格使然,不喜欢竞技,何况这次考核验收,要求在蒙眼暗光,完全看不见的状态下完成,这难度可就大了。我前前后后练了很多次,差不多每次都半途而廢。不是复进簧拆不下来,就是撞击针装不上,卡在那了。
我很着急,这可咋办?这项如果过不了,考核就不合格。考核不合格,就拿不到毕业证,丢的可不是我自己这个人。我嘴角一下子都起泡了。
高峰安慰我说:“没关系,你别着急,利用有限的时间先练着,到时候我在暗中帮帮你就过了。”
我说:“你倒是不急,你整个过程30秒就能下来,对你来说这是小菜一碟,可我怎么办啊?”
高峰想了想,说:“实在不行,到时候我给你弄一个稍微透一点的眼罩不就得了?”
我有点心虚:“那可是作弊呀,何况谁知道谁用哪个眼罩?”
“没关系,到时我在那个眼罩上弄个记号,画个白点,直接发给你用不就完了,反正到时候我管这事!”高峰自信满满地说。
我想想也没别的办法,只好点头应允。
次日考核,负责的参谋干事来了好几位,就连师装备部的部长也来到了现场。考核共分两个部分,理论考核和实际操作。理论我不怕,满有把握地答完了试卷。到了实操考场,我就有点懵。前面的几位战友都在规定的时间内顺利完成了任务。轮到我时,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高峰朝我使了个眼色,然后递给我一个眼罩。我发现它的角上果然有一个不太明显的白点……我的心里有了底。拆弹匣、卸通条、卸机匣盖……一切有条不紊,以一分钟内零失误通过了考核,赢得了在场战友们的掌声。最终综合考评,我以总分98.5分的好成绩,名列全师第三名,装备部长亲自给我颁了奖。
集训结束后,所有军械员各回各单位,继续自己的日常工作。我和高峰一直保持着联系,直到退伍以后,我们也经常在一起小聚。有一天,几个战友又聚在一块,往事重提,高峰说:“你知道吗?当时那个眼罩和其他人用的眼罩没什么区别!”
“啊!这怎么可能?我当时感觉有点透明呀!”我说。
“你那就是心理作用!”高峰说,“其实,跟我打架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小子心理素质不过关,是一个虚张声势的家伙。你听没听人说过吗?叫唤的鸟没肉吃,咬人的狗不龇牙!我当时只不过不愿意理你罢了。要不然,打不打得过我,你心里清楚……”
我也不示弱:“哼,你就吹牛吧!按这么说当年你也没帮我啥忙啊?”
高峰笑了:“咋没帮,就你那心理素质,要不是我骗你,你能得第三?”
在场的战友全都笑了,笑得和当年一样开怀。
(插图/王万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