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部网络嵌入与企业双元创新——基于有意识的知识溢出视角

庞 娟 马艺铭

(兰州理工大学，甘肃 兰州 730050)

0 引言

在全球经济增长持续放缓和我国经济转型的大背景下，自2018年起，美国针对中国没有优势的进口和技术知识领域采取封锁手段，引发中美之间一系列贸易摩擦。现实情况表明企业只有加强对关键核心技术的自主研发才能避免受制于人，创新作为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和可持续发展的核心竞争力，深刻影响到企业关键技术的突破[1]。

基于资源基础理论和社会网络理论，以“社会关系-经济行为”的视角，企业处在非封闭的开放系统，可以依靠社会网络不断寻求相匹配的知识、信息等资源，维持自身的竞争优势，推动企业创新和发展[2]。外部网络嵌入使企业建立了与其他创新主体的纽带联系，在资源限制的背景下，为了突破内部资源匮乏的困境，选择性地向外部网络主动溢出内部知识，以换取发展所需的异质资源或良好的合作基础[3]。有意识的知识溢出因其行为具备选择性和目的性，为企业获取外部资源和提高社会声誉提供先机，是对溢出知识效用最大化的有效手段、保障企业开展创新活动的资源基础，促进企业创新绩效的提升[4]。

网络嵌入与企业创新之间的作用关系，已经引起学者们的重视并完成大量研究。但创新程度的不同导致所需的创新资源存在差异，企业由于资源的稀缺性，很难同时开展双元创新，因此从双元创新的视角研究创新行为尤为重要，而目前外部网络嵌入对双元创新的影响研究还不够丰富。在外部网络嵌入的背景下，企业对双元创新的作用将通过何种路径实现，其内在逻辑和影响机理仍需要进一步挖掘。鉴于此，本文基于社会网络理论，探究外部网络嵌入对双元创新的影响；以有意识的知识溢出，揭示外部网络嵌入对双元创新的作用路径和实现机制，丰富了外部网络嵌入和有意识的知识溢出研究，为企业双元创新的开展提供理论支撑和实践启发。

1 理论基础与研究假设

1.1 理论基础

1.1.1 外部网络嵌入

基于社会网络理论，由于受到资源稀缺的限制，企业不断淡化自身边界与其他组织产生资源交互，在此基础上形成组织间的联结，构成企业的外部网络嵌入。外部网络嵌入决定组织在网络中的位置，反映企业与外部创新主体建立的互惠联系等，是企业获取所需资源的重要途径，与企业的长期发展和经济行为密不可分[5]。由于对外部网络中联结节点的“质”与“量”的侧重点不同，学者们大多在外部网络嵌入的研究上将其划分为关系嵌入和结构嵌入[6]。在一些学者拓展研究的基础上，考虑到认知观念对组织间的影响，本文将认知嵌入补充到外部网络嵌入的维度中[7]。结构嵌入体现组织在外部社会网络中所处位置的特征，侧重于通过联结节点的数量和密度反映企业的重要性和中心性，增加了企业开展信息交流的机会[8]。关系嵌入是社会关系情景中，组织间经济活动频度和深度的体现，嵌入节点间的沟通和承诺促进互利关系加深，使企业受益于信任机制，从而稳定、长久获取异质性资源的重要途径[9]。基于社会认知理论，认知嵌入通常建立在企业与合作伙伴的共同愿景和价值观上，网络成员间具有强烈的合作动机，彼此间的认同感和信任感能调动合作创新和共享资源的积极性[10]。

1.1.2双元创新

双元创新的概念是学者们在双元理论的基础上，探究创新行为的差异性对组织经济效益的影响，从而对创新类型进行划分。国内外学者对于双元创新的划分依据，立足点几乎集中在创新程度上，因此本文根据创新性质的不同将双元创新分为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11]。其中，探索式创新是组织为了长远的战略和发展，大胆颠覆和突破当前的技术轨道，进行失败风险较高但成功的回报同样极其可观的创新行为，强调创新活动所利用的资源与现有资源的差异和新颖程度[12]。利用式创新是指组织通过适度的资源拓展和整合，完成具有改造性质的延续式创新，侧重于在不偏离自身资源的基础上，组织能够稳健地巩固和加强现有的优势地位[13]。

1.1.3有意识的知识溢出

传统观点认为，知识溢出是一种无意识、未补偿的知识扩散。Guarino和Tedesch[14]认为，知识溢出包括外生溢出和内生溢出两类，除了传统意义上的知识溢出，组织采取主动的、自愿的溢出行为同样常见。有意识的知识溢出是指组织自发主动地在集体学习过程中进行技术或知识的交流，实现与其他组织更深层次的合作和资源共享，是具有正式性、目的性或贸易性的知识溢出[15]。本文从知识的性质出发，将有意识的知识溢出分为有意识的显性知识溢出和有意识的隐性知识溢出[16]。显性知识是指规范化和系统化的知识, 易于解释说明且传播方便，主要包括使用的专利、设计制造信息条款、运营制度规定等；隐性知识是私密性和经验化的知识，包括技术经验和诀窍也包括技术指导、交流和培训以及工作访谈等，难以复制和模仿的特征较为突出[17]。

1.2 研究假设

1.2.1 外部网络嵌入与双元创新

(1)外部网络嵌入与利用式创新。企业要进行利用式创新对当前技术逐步完善，离不开相匹配的资源作为基础，外部网络嵌入是企业获取创新资源的重要途径。结构嵌入的提高说明企业在外部网络中地位的提升，给予企业接触更多异质资源的机会和多元信息的机会，保障企业在现有轨道上对技术和知识进行整合的资源基础，推进利用式创新的完成[18]。关系嵌入的关键特征是组织间联系的频率和深度，影响企业能否通过建立信任机制获取必要资源或进行合作创新。同时，组织间关系嵌入程度越高，企业越了解对方知识储备中的可利用部分，降低获取资源的冗余性，提高开展利用式创新的效率和成功率[19]。认知嵌入的加深使企业在和其他组织价值观互相认同的基础上，形成共享默会知识、语言、符号的良好关系，建立的共同信念使企业更容易精准识别和获取可利用资源，并在有效吸收消化关键知识后转化为利用式创新的资源存量[10]。

H1a：结构嵌入对利用式创新有显著正向影响；

H1b：关系嵌入对利用式创新有显著正向影响；

H1c：认知嵌入对利用式创新有显著正向影响。

(2)外部网络嵌入与探索式创新。企业开展探索式创新往往需要涉足不熟悉甚至陌生的领域，企业想突破当前技术轨迹就要依赖外部网络中多样且异质的高端知识做基础[20]。结构嵌入注重企业在外部社会网络中联结组织的数量和密度，结构嵌入的增强伴随着企业外部社会网络地位的提升，在一定程度是企业有能力捕捉新市场和开展新技术的体现，有利于寻找和接收更丰富的知识和资源，为企业探索式创新活动提供了更多信息渠道和路径选择[21]。关系嵌入的提高促使组织间经济活动变得更加频繁且彼此间依赖性增强，在互惠互利的理念和信任机制的保障下，外部网络成员愿意接受一定的条件贡献关键资源，或承担一定风险进行协同创新突破现有技术，降低企业开展探索式创新的成本和风险[22]。认知嵌入程度较高时，高度契合的价值观和愿景可以一定程度上打破企业与其他组织间的“壁垒”，降低双方经济活动中的沟通障碍和信息不对称性，提高合作交流的效率或贸易的意愿，促进了探索式创新的发生[23]。

H1d：结构嵌入对探索式创新有显著正向影响；

H1e：关系嵌入对探索式创新有显著正向影响；

H1f：认知嵌入对探索式创新有显著正向影响。

1.2.2 外部网络嵌入与有意识的知识溢出

有意识的知识溢出关注的是主动的、可控的知识溢出，对企业的经济行为产生何种影响。对于有意识的知识溢出合理性的质疑，主要基于资源稀缺和知识保护的视角，然而这正是其合理性的证明。在网络嵌入的背景下，企业在知识溢出可控情况下，寻找彼此资源匹配的知识溢出对象，选择合理的知识溢出方式，将内部知识资源主动与其他组织共享和传播以达成贸易或知识交换的目的，因此网络嵌入对有意识的知识溢出有重要影响[24]。

结构嵌入水平的高低反映企业内部关键资源的数量和重要性，结构嵌入程度较高的企业拥有举足轻重的网络权力，作为占据行业主导地位的企业往往通过有意识的知识溢出，将部分私有知识在外部网络中扩散和积累，提高企业内部资源的价值[25]。结构嵌入的提高使企业与外部社会网络中其他组织的联结增加，常作为中间联系人和信息提供人向其他组织有偿输出知识和信息等资源。同时，企业处于结构洞位置更容易找到有价值的知识交换或知识转移对象，通过控制知识溢出的内容和程度，选择知识溢出的方式和条件，保障有意识的知识溢出能获得超出溢出知识价值的回报[26]。因此，企业结构嵌入程度越高，有意识的知识溢出行为越频繁。

关系嵌入侧重企业与其他外部网络主体间经济活动的频率与长久性，注重基于组织间长期互动合作或交易建立的信任机制和互惠关系，看重其他组织的内部知识是否与企业的长期发展需求相匹配[19]。高关系嵌入水平能部分消除企业溢出内部知识的顾虑，提高知识溢出的意愿和效率，促进有意识的资源交换和知识转移，在双方达成共识的基础上，企业通过有意识的知识溢出行为达到合作或交易的目的[27]。因此，维持关系嵌入的良好状态会促进企业有意识的知识溢出行为。

认知嵌入强调基于共同的价值观，企业与其他组织在公司理念上交融和认同产生的联结关系。认知嵌入的提高，企业更容易找到志同道合的合作伙伴，共同愿景促进互相认同的规范体系建立，为彼此的合作或交易提供更有效率和信任的实施背景，企业对于有意识的知识溢出保持积极态度[28]。在认知嵌入的基础上，企业之间的交流难度和知识壁垒较低，企业愿意通过知识的流动和转移交换自己需要的资源，同时容易在有意识的知识溢出过程中，发现自身技术的不足和缺陷[29]。认知嵌入为企业有意识的知识溢出提供良好的交易和交流环境，故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H2a：结构嵌入与有意识的显性知识溢出呈正向相关；

H2b：结构嵌入与有意识的隐性知识溢出呈正向相关。

H2c：关系嵌入与有意识的显性知识溢出呈正向相关；

H2d：关系嵌入与有意识的隐性知识溢出呈正向相关。

H2e：认知嵌入与有意识的显性知识溢出呈正向相关；

H2f：认知嵌入与有意识的隐性知识溢出呈正向相关。

1.2.3. 有意识的知识溢出与双元创新

有意识的知识溢出符合内生溢出的特性，与不可控制的外生溢出不同，具备明显的主动选择性，往往是企业出于远瞻性而有目的地溢出。由于知识的流动性，组织中知识的部分溢出不可避免，企业如果先发制人，将必然溢出的知识贡献给外部网络，换取企业所需的关键资源，能够降低将来知识溢出外部性造成的损失。企业在可控范围内主动溢出私有知识与其他组织分享，不论是谋求合作还是资源交易，都显示出值得信赖的信号，有利于企业良好信誉的建立，推动企业后续一系列的经济活动[3]。

双元创新的推进依赖大量的资源基础，异质资源的获取是双元创新的一大阻碍。企业在外部社会网络中对所需的创新资源进行搜索，找到资源互补的匹配组织后，企业主动提供易于流动的显性知识以换取所需资源，进一步与内部知识互相补充和融合，为创新活动的发生提供资源基础[16]。基于合作发展的视角，企业通过有意识的隐形知识溢出增进合作伙伴间的信赖感，加深知识共享和转移的程度，提高合作创新的意愿和范围，降低创新成本和风险，激励企业的双元创新活动[30]。此外，公司向市场上选择性披露部分信息，根据知识使用者转化的技术和市场反应得到有价值的反馈，反过来对企业的双元创新起到指导作用[8]。企业通过有意识的知识溢出，达到资源交换、强化合作和知识反馈的目的，对企业后续开展的双元创新活动起到促进作用，故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H3a：有意识的显性知识溢出与利用式创新呈正向相关；

H3b：有意识的显性知识溢出与探索式创新呈正向相关。

H3c：有意识的隐性知识溢出与利用式创新呈正向相关；

H3d：有意识的隐性知识溢出与探索式创新呈正向相关。

1.2.4 有意识的知识溢出在外部网络嵌入与双元创新的中介作用

资源基础理论和知识基础观作为外部网络嵌入研究的重要理论依据，表明企业的资源基础影响企业的长期竞争力，知识作为组织资源的核心成分，获取有价值的新知识和创造专有知识是保障企业双元创新的关键因素，而外部网络嵌入为知识的流动提供路径[3]。外部网络嵌入促进企业与其他组织各取所需的知识交易，或是互惠互利地达成合作创新，而这一系列过程中不乏有意识的知识溢出行为[25][31]。在网络嵌入的背景下，外部丰富的异质性知识是企业双元创新的潜在资源基础，但是如何利用自有资源获取企业双元创新所需资源仍是困难和复杂的。而作为企业谋求创新的策略，有意识的知识溢出可以换取外部资源，或是为企业带来有价值的合作信任，以此来推动企业双元创新的进行。

企业有意识的知识溢出多是基于合作或交易的目的。首先，主动提供私有知识给目标合作伙伴进行分享和交流，不仅能传达出良好的合作诚意，提升对方的合作创新积极性，而且合作中知识资源的交流更加有效，对合作创新的效率和成果都会产生明显的正向影响，利于企业技术创新的开展[4]。其次，选择性地向市场公开部分知识，吸引到更多优质的潜在交易者或合作者的机会增加，能够将溢出的这部分知识的价值发挥到最大[32]。从企业战略的角度出发，企业想要进行双元创新，必然要从外部网络获取部分异质资源，探索和利用不熟悉甚至陌生的知识领域会带来风险和挑战，企业主动将知识选择性溢出，可以观察知识溢出接受方的反馈，保障和推动企业双元创新进程[33]。因此，基于有意识的知识溢出视角，是解释网络嵌入对双元创新作用的重要路径。

H4a：有意识的知识溢出在外部网络嵌入与利用式创新之间起中介作用；

H4b：有意识的知识溢出在外部网络嵌入与探索式创新之间起中介作用；

综合以上假设分析，本文构建研究模型具体如图1所示。

图1 研究理论模型

2 研究设计

2.1 研究数据和样本

本文研究对象选取在上海、杭州、合肥等地区的制造业、高新技术等产业中的企业，通过发放调查问卷收集数据，数据采集时间为2020年5月至2020年8月。由于疫情影响，本次调研问卷采用实地发放和线上发放结合的形式，在可操作的基础上保证问卷的有效性。此前，通过预调研保证问卷的可靠性，利用网络形式向高校MBA学员发放问卷32份，收回有效问卷20份，进行数据分析和变量的信效度分析，在满足以上条件的基础上对问卷斟酌和调整。最终，通过社会关系总共发放325份问卷，回收问卷240份，问卷回收率约为73.85%，剔除无效问卷38份，最终回收到有效问卷202份，问卷有效回收率约为62.15%，样本条件基本满足实证要求。样本企业的分布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样本的描述性统计情况

2.2 变量测量

本研究在国内外相关文献梳理的基础上，借鉴其中已有的成熟量表，根据本研究的需要筛选相关变量的测量，并根据预调研的反馈结果和专业教授的指导对量表进行调整，从而保证问卷测量的信度和效度。量表各个题项采用Likert五级量表，1为完全不同意，2为不同意，3为一般同意，4为同意，5为完全同意。

(1)自变量：外部网络嵌入。本文通过从结构嵌入、关系嵌入、认知嵌入三个维度衡量外部网络嵌入。关系嵌入和结构嵌入参照李永周等[19]编制的测量量表，通过企业与各类组织保持良好联系的数量、找到理想合作伙伴的难易程度、占据关键资源的优势地位3个方面测量结构嵌入。通过企业与其他组织互相提供所需信息、长久的社会关系、频繁的亲密联系3个方面衡量关系嵌入。认知嵌入根据武柏宇和彭本红[23]研究量表，由企业与合作伙伴之间文化互相认同和融合、拥有共同的价值观和愿景、能够共享默会知识3个题项度量。

(2)中介变量：有意识的知识溢出。本文从知识性质的角度，通过有意识的显性知识溢出和有意识的隐性知识溢出两个维度对有意识的知识溢出进行研究，并参考李宇等[16]编制的量表进行度量。有意识的显性知识溢出包括3个题项：经常与其他组织分享所需专利的有效信息；经常通过培训等方式传授其他组织关于产品设计和制造等知识和技术；经常向其他组织宣传有关的运营管理制度。有意识的隐性知识溢出包括3个题项：愿意向其他组织展示和贡献有关市场开发和运作的技能；愿意向其他组织展示和贡献有关新产品及服务的开发技能；愿意通过选择配套企业以及兼并收购等方式向其他组织输出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经验。

(3)因变量：双元创新。本文对双元创新的测量，通过利用式创新和探索式创新两个维度反映，测量题项参照白景坤和丁军霞[34]研究中使用的成熟量表。利用式创新通过“开发全新产品和服务”“引入行业内的新流程和新技术”“在现有市场尝试投入了全新产品和服务”“尝试进入新的技术领域”4个指标衡量。探索式创新由“定期对现有产品和服务的质量进行改进”“投入资源应用成熟知识的技术”“提高当前产品和服务的灵活性”“通过增加项目知识和技能来提高现有创新活动的效率”4个题项测量。

3 实证分析与结果

3.1 信度和效度分析

本文使用统计软件SPSS 21.0对各变量的 Cronbach’sα系数进行信度检验，表2显示3个潜变量各个维度的Cronbach’sα系数介于0.855～0.906，均高于临界值0.700，说明本文潜变量的测度指标所选题项之间具有良好的内部一致性，本研究问卷量表的信度良好。本文在明确定义各变量概念的基础上，通过梳理出的文献支撑和根据实际情况的调整，逻辑效度可以得到保障。如表2所示，KMO值均大于0.8，测量题项的因子载荷均大于0.8，Bartlett球形检验均为0.000，KMO值和Bartlett球形检验均满足要求，因此本研究量表具有理想的结构效度。并计算后得出各变量平均方差萃取量在0. 684～0.784之间，组合信度在0.881～0.916之间，平均方差萃取量和组合信度满足检验要求，说明问卷收敛效度良好。

表2 样本量表的信度和结构效度检验

运用AMOS 21.0 对7个因子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检验结构嵌入、关系嵌入、认知嵌入、有意识的显性知识溢出、有意识的隐性知识溢出、利用式创新、探索式创新之间的区分效度，在一因子模型到七因子模型之间进行对比。如表3所示：七因子模型不仅各项指标符合模型拟合的标准，且相比其他六个模型，该模型拟合效果明显更优，表明本文量表具有较好区分效度，研究模型设定合理。

表3 样本各因子区别效度检验

3.2 描述性统计和相关分析

在问卷量表信度和效度良好的基础上，对问卷数据进行描述性分析和变量间相关性分析。如表4所示，各变量均值在3.920～4.104之间，说明样本企业的外部网络嵌入水平较高，有意识的知识溢出行为较频繁，双元创新能力较良好。同时，通过各变量相关分析可知，测量变量间相关关系均显著。结构嵌入、关系嵌入、认知嵌入三个维度，分别与利用式创新和探索式创新两个维度显著相关；有意识的显性知识溢出和有意识的隐性知识溢出两个维度分别与双元创新的两个维度显著相关；外部网络嵌入三重维度分别与有意识的知识溢出双重维度显著相关。以上检验结果初步奠定本文假设的合理性。

表4 样本变量描述性统计和相关性检验

3.3 假设检验

3.3.1 主效应模型及检验

本研究进行主效应的因果分析，通过验证以下结构方程模型，模型1：结构嵌入、关系嵌入、认知嵌入三个维度分别对利用式创新和探索式创新的作用，模型2：结构嵌入、关系嵌入、认知嵌入三个维度分别对有意识的显性知识溢出和有意识的隐性知识溢出的作用，模型3:有意识的显性知识溢出和有意识的隐性知识溢出两个维度分别对利用式创新和探索式创新的作用。利用AMOS 21.0对以上3个模型进行拟合分析，由表5可知，各模型χ2/df的值低于3，GFI、NFI、TLI、CFI的值皆大于0.90，PNFI、PCFI皆大于0.50，RESEA皆小于0.08，增值适配指标、简约适配指标、绝对适配指标均在理想范围内，说明各模型拟合度良好。

表5 主效应模型拟合度检验

在通过主效应模型拟合检验的基础上，进一步观察路径系数，验证本文提出的假设。由表6可知，主效应模型中各影响路径的显著性概率值P都小于0.001，具有显著统计意义。结构嵌入、关系嵌入、认知嵌入，分别对利用式创新和探索式创新有显著正向影响，假设H1a、H1b、H1c、H1d、H1e、H1f均得到验证。结构嵌入、关系嵌入、认知嵌入，分别对有意识的显性知识溢出和有意识的隐性知识溢出有显著正向影响，假设H2a、H2b、H2c、H2d、H2e、H2f均得到验证。有意识的显性知识溢出和有意识的隐性知识溢出，分别对利用式创新和探索式创新有显著正向影响，假设H3a、H3b、H3c、H3d均得到验证。各假设的标准化路径系数如表6所示。

表6 主效应模型路径系数及检验结果

3.3.2 中介效应模型及检验

本文的中介作用模型，以结构嵌入、关系嵌入、认知嵌入为前因变量，有意识的显性知识溢出和有意识的隐性知识溢出为中介变量，利用式创新和探索式创新为后果变量。如图2所示，运用AMOS 21.0 对结构方程模型中，中介作用模型进行拟合分析。检验结果显示，RMSEA=0.015,CFI=0.997,TLI=0.997,NFI=0.942,PNFI=0.782,PCFI=0.828,模型绝对适配指标、增值适配指标、简约适配指标均达到检验标准，表明模型假设与观察变量拟合良好，中介效应模型可接受。

图2 修正后外部网络嵌入对双元创新的中介作用模型

中介效应检验分3个步骤，如表7所示。首先，检验中介模型中前因变量结构嵌入、关系嵌入、认知嵌入，分别对中介变量有意识的显性知识溢出和有意识的隐性知识溢出的效用及显著性。由表7可知，结构嵌入、关系嵌入、认知嵌入，分别对有意识的显性知识溢出和有意识的隐性知识溢出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且均在0.001水平上存在显著正向影响。其次，检验中介变量有意识的显性知识溢出和有意识的隐性知识溢出，分别对后果变量利用式创新和探索式创新的效用及显著性。由表7可知，有意识的显性知识溢出和有意识的隐性知识溢出，分别对利用式创新和探索式创新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且至少均在0.01水平上存在显著正向影响。最后，在检验得到前因变量对中介变量存在显著正向影响，中介变量对后果变量存在显著正向影响的基础上，中介模型的中介效应成立，假设H4a、H4b得到验证。对照表6和表7可知，主效应模型中结构嵌入、关系嵌入、认知嵌入，分别对利用式创新和探索式创新均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中介模型中结构嵌入对利用式创新、关系嵌入对探索式创新、认知嵌入对探索式创新，仍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故有意识的知识溢出在以上路径中起到部分中介的作用。而中介模型中结构嵌入对探索式创新、关系嵌入对利用式创新、认知嵌入对利用式创新，正向影响不再显著，故有意识的知识溢出在以上路径中起到完全中介的作用。

表7 中介效应模型路径系数及检验结果

4 结论与启示

4.1 研究结论

本文基于资源基础理论，研究企业外部网络嵌入的不同维度分别对企业的双元创新行为的影响，并引入有意识的知识溢出作为中介变量，揭示外部网络嵌入对双元创新的内在影响机制。结果表明：①结构嵌入、关系嵌入、认知嵌入有利于利用式创新和探索式创新的提升，但影响程度存在差异。不论是探索式创新还是利用式创新，都需要丰富的资源做基础，外部网络嵌入三个维度均是获取关键知识的重要的途径。其中，结构嵌入程度高时，由于连接外部网络成员的数量较多，企业在当前领域中信息传递和资源流动的频率较高，因此对于整合和改进现有知识技术起到更为明显的促进作用，企业更易于开展利用式创新；关系嵌入程度高，在信任机制建立的基础上，企业与其他组织间开展合作交流的信赖感提高，企业对合作拓展新领域的风险承受力增强，更利于企业探索式创新的开展；认知嵌入在默会知识的交流中，降低资源交流和吸收的壁垒，提高对现有技术改进效率。而价值观和文化上的认同，提高企业共同探索新市场的意愿，但认知嵌入对利用式创新和探索式创新促进作用差别不明显。②外部网络嵌入促进有意识的知识溢出发生，有意识的知识溢出有助于推动企业双元创新，且有意识的隐性知识溢出对双元创新的正向作用高于有意识的显性知识溢出。外部网络嵌入中各联结节点，以及其中包含的大量资源，为企业有意识的知识溢出提供机会和可选择的溢出对象，促进企业的有意识的知识溢出意愿和行为。企业有意识的显性知识溢出，往往基于交易或资源交换的条件产生，而有意识的隐性知识溢出，常常发生在组织间高度共识和密切合作的基础上，因此有意识的知识溢出对企业的双元创新活动起到促进作用，且有意识的隐性知识溢出相较于有意识的显性知识溢出，在知识交流的意愿和程度上更加强烈，因此对双元创新的推动作用更加显著。③有意识的知识溢出在结构嵌入与利用式创新、关系嵌入与探索式创新、认知嵌入与探索式创新之间起部分中介的作用，而在结构嵌入与探索式创新、关系嵌入与利用式创新、认知嵌入与利用式创新之间起完全中介的作用。这说明结构嵌入对利用式创新、关系嵌入对探索式创新、认知嵌入对探索式创新的影响，部分通过有意识的知识溢出形成的传导机制实现，而结构嵌入对探索式创新、关系嵌入对利用式创新、认知嵌入对利用式创新的影响，则完全通过有意识的知识溢出形成的传导机制实现。

4.2 管理启示

(1)注重企业外部网络嵌入的不同维度对双元创新的影响差异。企业结构嵌入程度较高，在外部网络中联结组织数量较多，充当连接桥的作用时，企业开展利用式创新更具优势。企业关系嵌入程度较高，在外部网络中与其他组织保持着亲密且频繁的交互关系，对企业开展探索式的促进作用更显著。企业认知嵌入程度较高，基于组织间达成高度共识的价值观和愿景，默会知识的流动和吸收的程度更高，因此对探索式创新的促进作用更明显。企业应当对外部网络嵌入的水平和类型形成清楚的认知，选择适合企业发展的双元创新类型，扬长避短有目标地获取所需资源，有效推动企业双元创新活动，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2)培养企业开放的创新观，用战略的眼光寻求创新路径。在资源限制的背景下，企业需要思考如何利用现有资源开展双元创新。良好的外部网络嵌入环境，为有意识的知识溢出提供更多机会，往往能给企业带来超越知识原有价值的经济效益。怀着创新开放、知识共享的理念，比一味的内部知识隐藏，更容易获得外部网络中其他组织的信任，为建立良好的交易和合作机制提供筹码，促进企业双元创新行为。

(3)降低有意识的知识溢出可能对企业的损害，推动有意识的知识溢出成果的转化与吸收。企业选择有意识的知识溢出时，首先考虑知识溢出后的回报能否抵消知识的固有价值，其次对知识产权的保护不能松懈，确定溢出环境是否有保障，溢出对象是否值得信赖。企业需要对创新需求有深刻的认知，明白有意识的知识溢出的任务和目标，才能使有意识的知识溢出达到预期的回报，降低对有意识的知识溢出成果转化和吸收的难度，将有意识的知识溢出效用发挥到最大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