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辛弃疾做邻居

汤飞

同学们，你有乡村生活的经历吗？你品尝过新鲜莲子的滋味吗？大家已经阅读了描写田园风光的作品，现在，让我们一起领略一首词作。它有静有动、有声有色，有风景、有人物、有剧情，内容丰富、层次清晰，画面感极强。

清平乐·村居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

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

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

从景象到景致

这儿是信州（今江西上饶）带湖附近的村落，春秋时期归属吴国。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茅檐低小的草屋。这是一户寻常人家。镜头缓缓移动，一条小溪蜿蜒流淌，两岸绿草如茵，轻缓的“哗哗”声犹如一支乐曲。不需要一句歌词，便让人真切感受到那份独特的闲适，不禁怀疑自己进入了世外桃源，远离了城市的喧嚣。

咦，忽然听到有人用吴侬软语交谈，相互打趣。虽然说的是家长里短，但因闲聊方式及语调起伏而变得动听，想不想凑近些？循声而去，院里坐着一对白發的老先生、老太太，这是谁家的长辈？很明显，他们是茅屋的主人，趁着好天气在户外闲坐。数十年的相濡以沫使彼此心有灵犀，数数皱纹、听听唠叨。风雨相伴到老还有聊不完的话题，那么普通却那么幸福。

老夫妇的大儿子已成年，是家里的顶梁柱，务农的好手，正在溪东的豆田锄草。他全神贯注，既不放过野草，也不伤害豆苗，绝不允许出现“草盛豆苗稀”的情况。二儿子年龄稍小，还不能干技术含量较高、考验劲力的活，只是埋头编织鸡笼。薄薄的竹条很听话，随手指穿来插去，逐渐成形。编好的篾器或自家使用，或拿到集市出售。

“啪！啪！”溪水挨打了？转眼一瞧，一个小男孩趴在溪边的草地上，剥开莲蓬，将莲子塞进嘴巴，吃得津津有味。双脚伸进水里，不时拍打，弄湿了裤腿也不管，淘气得很。他是老两口的小儿子，和那个“也傍桑阴学种瓜”的小朋友不同，他一点儿也不勤劳。为什么？农活以后学也行，吃鲜脆的莲子最要紧——用不了多久，莲子会变老变苦。诗人将镜头长时间地聚焦于小家伙身上，他才是主角哩。

在乡下，这样的景象太常见了，难以引人注意。然而，经过辛弃疾的巧妙“剪辑”，便成了景致。尽管过去数百年，依然鲜活如初、朴实动人。

辛弃疾是谁？

他是不幸的遗民。辛弃疾出生于山东济南，当时属于金国疆域，爷爷辛赞还做过金朝官员，亲历、目睹过汉人在金人统治下的悲惨境遇。祖孙俩常常登高望远，盼望南宋军队前来收复旧地，他们愿意与王师并肩作战、报仇雪恨。

他是天才的文人。辛弃疾把为国为民的理想注入文学实践中，创作了大量的爱国篇章，抒发壮怀激烈的爱国之情，有“人中之杰、词中之龙”的美誉，与苏轼合称“苏辛”。可惜当权者不认同他的主战思想，只好“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怀念“壮岁旌旗涌万夫”的往事，铮铮男儿“到死心如铁”。

他是优秀的将才。李白是诗仙，同时身负极高的剑术;岳飞是赫赫有名的战将，写下了不朽的名篇。辛弃疾同样文武双全，二十一岁时参加了由耿京指挥的义军。有个叫义端的僧人偷走印信，主帅大怒，欲杀掉辛弃疾，后者请求宽限三日，抓回叛徒。他很快截住且处死义端，避免了更大的损失。后来，张安国杀害耿京投敌，辛弃疾带人冲入敌营擒拿张安国，交由南宋朝廷处置。洪迈《稼轩记》称他率领五十名骑兵袭扰五万人，抓张安国像抓兔子一样容易。可以说，作为将领的辛弃疾出道即巅峰，而后无用武之地。

他是无奈的闲人。刚刚四十一岁的辛弃疾在带湖修建庄园，取名“稼轩”，这不正是“农家小院”的意思吗？他自称“稼轩居士”，在此闲居近二十年，学陶渊明在门前种柳树，恳请白鹭饶了溪里的鱼儿。看似清闲，实则苦闷，他想上阵杀敌，期盼上级派人来问：“老将军还能征战吗？”却不料报国无门，只能下田地，徘徊乡间。

所以，跟辛弃疾做邻居，有机会被他写进词章里，流传千古。词牌各有固定的格式及声律，需依韵填写，类似于填空题，因长短不一，又名“长短句”，辛弃疾的“专辑”便叫《稼轩长短句》。《清平乐》是明星词牌之一，单是辛弃疾就作了16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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