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疫情重围的乌镇戏剧节

黄舍得

2021年10月24日晚，第八届乌镇戏剧节于北栅丝厂闭幕。受疫情影响，全国演出市场波动显著，这场创办于2013年的戏剧盛事，虽因疫情于2020年停办一届，影响力却不亚于前，逆势之下，依然显示出其在业内外强劲的市场号召力和吸引力。开票不到一周，25000余张特邀剧目戏票全部售罄，单剧最快售罄用时仅8.4秒，全网购票参与人数35.6万人。回顾2021年10月15日至10月24日长达10天的戏剧盛宴，乌镇依然是所有戏剧人看戏、做梦、狂欢的造梦空间：4000多名工作人员，500余位剧团人员，来自全国18组78位竞演青年，古镇嘉年华130个节目的全体演员700余人以及全国近300家媒体在乌镇集结，23部共计64场特邀剧目演出、18组共计60场青年竞演演出在乌镇西栅的十余个剧场上演，2000余场古镇嘉年华表演，10场小镇对话、5个戏剧工作坊、10场朗读会以及贯穿9天的戏剧集市，在西栅和北栅轮番登场。

虽然全国旅业尚未走出疫情的阴霾，乌镇旅游在2021年国庆黄金周的实际经营业绩尚未恢复到疫情前的五成，但第八届乌镇戏剧节从多个维度突破原有边界，冲出疫情重围，体现了小镇办大节，戏剧无边界的魄力与雄心。

空间拓展，打造戏剧生活空间

作为特别策划板块，戏剧集市将第八届乌镇戏剧节的发生空间从西栅景区拓展至北栅丝厂。北栅丝厂建于20世纪70年代，并在90年代遭遇没落弃置，被改造后成为乌镇戏剧节“戏剧集市”的举办地，项目包括“夜游神音乐现场” “HELLO 乌镇潮流艺术展”“知觉之门VR影展”“空间蒙太奇”“入话镜戏 如戏·戏剧百人大师对话展”“潮流美食市集”，以及播放经典电影的“桃厂放映厅”，感受当代艺术发生场景的“赋舟——乌镇水系放映”等，汇聚音乐、电影、潮玩、装置、阅读、展览、快闪、市集、美食等于一体。对于乌镇戏剧节发起人黄磊来说，戏剧是严肃的，它让人与人之间产生距离，剧场本身也是杜绝社交的，但在同一磁场内的人们又在内心建立了交流的桥梁，戏剧集市就是这座看不见的“桥”。作为乌镇戏剧节的外延，戏剧集市的出现让乌镇戏剧节成为一个融入小镇生活的戏剧节，以戏剧之名突破戏剧在剧场与舞台上的边界，艺术和生活、环境、自然、历史、文化在戏剧集市的融合，催生、形塑一个地区的文化艺术生态，从而释放出乌镇戏剧节持续扩大的影响力和持续发展的鲜活生命力。

“云”放映、“云”演出，拓展传播渠道

由于疫情所致，第八届乌镇戏剧节国外制作团队的戏剧作品无法前来现场演出，但增设的国外优秀剧目“云”放映的“远在眼前”板块，打破了物理空间的局限。环湖剧场是今年乌镇戏剧节启用的一个全新剧场，在7天时间里，先后以现场放映的方式播放了来自爱丁堡艺术节、柏林戏剧节、阿维尼翁戏剧节等六大戏剧节（艺术节）的8部佳作：《我们走吧》《莱姆与菲利普·K·迪克》《耶德曼[人人]》《魔山》《人类的屈辱》《战争之王》《俄狄浦斯》《灵魂游戏》。来自世界的好戏放映并不单纯因疫情而设，未来将作为乌镇戏剧节的一个固定单元让更多观众了解、感受世界高水平戏剧的魅力。

除此之外，第八届乌镇戏剧节开启青年竞演的全程“线上直播”，使得无法来到现场的观众、或即使来到乌镇但没有入场券的观众，可以提前进入爱奇艺·乌镇戏剧节专题页预约，通过线上直播的方式直击青年竞演现场。而早在2019年第七届乌镇戏剧节，即已为未能及时预约而错失现场观看机会的观众提供了全新的VR全景观剧体验，让剧场之外的观众同样可以观看演出，减少“到场却无法入场”的遗憾。第八届乌镇戏剧节的同步直播进一步升级——开启全程“线上直播”新形式。通过互联网传播，“云”放映、“云”演出突破乌镇戏剧节物理空间的局限，极大拓展其受众覆盖面和传播度。

借力综艺流量，剧目丰富多元

国外戏剧因为疫情无法引进，第八届乌镇戏剧节成为一个纯粹由中国戏剧构成的国际戏剧节，汇集了国内顶尖的导演、中生代、新生代戏剧人，呈现中国戏剧的发展生态，全方位展现中国戏剧包容多元的整体面貌。综观23场特邀剧目，本届乌镇戏剧节剧目遴选主要呈现以下特点：

1.热门综艺节目破题小众戏剧。

《戏剧新生活》是由爱奇艺出品的“无名”戏剧人生活与艺术生产真人秀，集结刘晓晔、修睿、吴彼、赵晓苏、刘晓邑、丁一滕、刘添祺等几位“无名”戏剧人齐聚乌镇，开启生活、创作、演出三位一体的“戏剧新生活”，展现戏剧人生存生活状态。节目以趣味的方式还原戏剧人的生存现实，通过环节的设置、机制的呈现，让观众在欢乐中感受戏剧人的专业素养和生活状态，加速戏剧人才步入大众视野的进程。播出后不到3天，《戏剧新生活》豆瓣评分一路飙升至9.3分，吸粉无数，成为2021年开年的“综艺黑马”。第八届乌镇戏剧节和《戏剧新生活》有诸多关联和创新合作，特邀节目板块，借着综艺《戏剧新生活》这把火，上过节目的6个戏剧人回归乌镇，带来《巴西》《养鸡场的故事》《心脏》《倒影》《关于23号星球》等五个剧目，也吸引了诸多“综艺观众”成为“剧场观众”。丁一滕带来出自综艺的剧目《倒影》，在网上开票8秒即售罄，现场仍有观众愿意提前几个小时排队等候少量放出的余票。综艺节目缩小了大众与戏剧这一小众艺术领域的距离，也给予了“小众”戏剧与“大众”综艺相互破题的机遇。《戏剧新生活》在乌镇戏剧节的线下回归，完成了这场跨越荧幕的“相遇”，也让人看到综艺节目为行业生态带来的积极改变与进步。

同样，借助爆款综艺节目《脱口秀大会》，笑果文化的第一部话剧作品《女女胞胎》亮相第八届乌镇戏剧节即倍受瞩目。颜怡、颜悦这对双胞胎姐妹作为脱口秀演员，首次跨界将舞台剧与脱口秀相融合，采用脱口秀与舞台剧表演交替进行的方式，围绕生活中的双胞胎身份所带来的困扰和打击，讲述舞台上的双胞胎最终携手并肩，在舞台表达中抵御伤害、保持自我的故事。这样一种全新的表演形式引发众多戏剧爱好者的期待，现场黄牛票炒至2500一张，在大麦网上，《女女胞胎》的想看人数直逼孟京辉的《红与黑》，位居第二。当然，这和颜怡、颜悦在《脱口秀大会》中贴近生活的脱口秀内容，轻松诙谐、深入浅出表演而深受观众喜爱有关。此次亮相乌镇戏剧节舞台，颜怡、颜悦在舞台上延续了其在脱口秀表演中的表达风格，展示自身的多面性尝试。尽管《女女胞胎》是最让观众期待的一部，但也是豆瓣评分最低的一部，有网友点评其“有闪光点，但不是高品质的戏剧，某种程度上，甚至不一定算是戏剧”，但并不妨碍其自带流量且一票难求。

2.剧目类型扩展，女性力量凸显。

和往届乌镇戏剧节不同，第八届乌镇戏剧节增设“风生水舞”板块，舞蹈正式进入乌镇戏剧节。这一板块包括《五声》《七窍生烟》《野草》。《五声》由谢欣舞蹈剧场的五部作品构成，《七窍生烟》为北京9当代舞团编导詹骊的作品，二者皆为国内前沿现代舞团。《野草》为北京当代芭蕾舞团王媛媛作品，整台演出由三个乐章构成，创作灵感来源于鲁迅同名散文集《野草》。三部作品皆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以舞蹈与戏剧、身体与语言的融合探索舞蹈剧场的边界与未来。

23部特邀剧目中，10位女性戏剧人作品相继亮相登场，她们中有部分担任编剧或导演，如颜怡、颜悦编剧的《女女胞胎》，何齐导演的《霹雳》，郭晨子编剧、周可导演的《邬达克》等。有部分同时兼编剧、导演或主演，如朱虹璇自编自导的《春逝》、张慧编剧和导演的《杂拌、折罗与沙拉》、杨哲芬编剧并执导的《图多盖洛与斯派克》、金星自导自演的话剧《日出》、詹骊编导的《七窍生烟》、王媛媛编舞兼导演的《野草》等。这些女性创作者的群体化出现，形成本届乌镇戏剧节特有的“中国戏剧女性力量”，无论作为一种文化现象还是群体经验，都是国内戏剧创作领域不可忽略的价值存在。

除此之外，特邀剧目中，世界首演剧目达 6 部之多，分别为《红与黑》《世界旦夕之间》《图多盖洛与斯派克》《游戏男孩》《霹雳》《女女胞胎》，数目超过往年任何一届。对经典作品的重绎，是历届乌镇戏剧节最值得关注与争议的板块，第八届乌镇戏剧节亦不例外，如孟京辉解构司汤达名著《红与黑》、金星导演曹禺的《日出》、何念导演曹禺的《原野》，王媛媛将鲁迅的《野草》化为舞剧，李建军将法斯宾德的经典电影《世界旦夕之间》改编为戏剧等。

总而言之，疫情逆境下，第八届乌镇戏剧节冲出重围，迈出了更为自信的一步，成为呈现国内戏剧创作生态的重要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