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城的冬天
2022-03-10胡晓华
胡晓华
鹿城的冬天实在不像话。
冰天雪地这类的词语用不在鹿城。鹿城只有极少数地方会下雪,在紫溪山,冰雪在一些地方可能意味着诸多不便,但于鹿城不失为盛事。但凡天气预报说会下雪,有些人便早早联系好“眼线”——大多为村民,闹钟以闹铃调好,雪花如明星出场,各类社交媒体滴滴、咚咚“制造”出一个大型直播现场,第一波“猎美”小队一刻钟时间就已抵达,更多的人毅然决然把自己从滚热的被窝中撕扯出来,然后就有许许多多的光束奔向紫溪山。曾在朋友圈见过紫溪山的雪:草地上白雪覆着枯黄的、厚厚的松针,调皮的小松鼠扒开个洞,或是什么走兽踏过,便留下了白色、枯黄和着黑色的脚印或者是其他图案;雪落在松树上,显得那翠绿越发精神,像那些个站在雪原上挺拔的士兵,飞鸟不时在枝叶间弹出来,簌簌的雪花从上面落下来,松树嫣然撒花仙子;那个骑着宝驹的包头王(楚雄的一个神话人物)则顶着白色的华盖,马背上也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毡子,拉满的弓上面待发的利箭、粗壮的腱子肉都没法让白雪太多逗留,这里的薄和之前的厚一对比,显得包头王显得更加雄壮和孔武有力,在皑皑白雪映衬下,那支箭也显得更加锋利,似乎能刺破世间一切遇到它的东西。
冬天凄惨的色调都在鹿城不曾有。顶多有些秋天盛极的色调,黄得有些偏褐色的树叶还像旗帜一样在枝头摇晃,旁边树木早已用翠绿或是青色布好了背景,麻雀呀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鸟儿像一个喜欢炫富的孩子,趁着行人走过,他们一下飞出撕开背景,把那些红的、黄的那些个家底全给露出来,红的是叶子花,黄的是炮仗花,炮仗花顾名思义,仿佛是炸了满河壁的炮仗,每天来都能看到新“炸”开的花儿,似乎这里的每天都值得庆祝。
青龙河边上,白鹭在浮出的草地上过家家,扑突突飞起来个华丽的滑翔,晨跑的人引起了她的“斗志”,这时得展示一下身手,随便套个外衣的跑者可不是善辈,束腿装备能看到小腿的肌肉拉得很高,没有六七年的磨炼可出不来,跑者故意加快步伐,在白鹭的艳羡下嗖嗖嗖越过了身边红色的山茶花和粉红的杜鹃花。越是寒冷,像个倔强的孩子的山茶花就越是红艳。河里只有静流,看着一动不动,实则是“溪深则流缓”,那些个鸟儿不时掠过水面,带起一条洁白的水花,只是水花似乎也变得慵懒,顿停了一下才回归到自己的队伍。
鹿城的冬天不像话,还包括鹿城人的状态。在天寒地冻的北方,大家蜷缩在厚厚的皮草或是羽绒服里。在鹿城这地方却是热热闹闹、欢天喜地的,冬天的每一天都值得庆祝,难得大家都闲下来,讨亲嫁娶,杀猪宰羊、呼朋引伴都充斥在冬天的这些个日子里。在城市,火锅店的生意从早忙到夜里;在乡村,袅袅的白烟就是集结号。如果用航拍,清晨,花花绿绿朝着炊烟进发,在袅袅白气中忙碌。红红绿绿的饭菜登场,同样红红绿绿的人们围坐桌前,将袅袅的白气聚集,大家推杯换盏,杯盘碰撞声和着人们的欢声笑语叫醒了太阳,把这些花花绿绿照得明晃晃的,其乐融融、生机勃勃的画面就可以在摄影师的镜头下定格了。
夜晚就该在家里好好待着,不,这可不是热爱生活的鹿城人,彝人古鎮的火把早就熊熊燃起,吹拉弹唱信手拈来的彝人把三弦弹得山响、笛音像可爱的精灵在人群中穿梭翻飞,彝家人热爱生活和热爱跳脚可以从“听见弦子脚就痒”“跳脚跳到月亮落”中窥见一斑,随着铮铮作响的弦音,大家口里和着清脆或浑厚的歌调,歌、舞、乐各有凸显又能和谐地融在一起,人们时而蹉脚闪腰,时而折步跌脚,时而甩腿对脚,时而摆手转身。女人们晃动轻盈的腰肢,无论提脚、踮足、扭腰都尽显舞姿优雅,汉子们的步伐则笨拙中有古朴,有的还有淡淡的慵懒,那是辛劳之后享受生活、沐浴幸福生活中的那种知足。
鹿城的夜是在弦子声渐渐弱下来、笛音的婉约回转渐渐悠远、悠远之后再也没有折返回来的时候安静下来的,人们把跳舞时的欢愉带走,回到了千家万户,那种幸福和知足弥散在一间间屋子里,灯光摇曳着幸福和知足。清明河的河水静静地任凭那些灯光抚弄着自己,河里的小船有一搭没一搭地漾起水波,月亮在水波中一晃一晃,撒下满河碎银后,渐渐钻进云层,只露出小半边脸,打着长长的哈欠,似乎也要和这座先前欢腾的小城一起进入梦乡……
责任编辑:郭秀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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