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共情能力与重精患者污名关系研究
2022-03-09胡正莹陈寿艳赵兴灵王仕英吴昌绪刘志军
胡正莹,陈寿艳,赵兴灵,王仕英,吴昌绪,刘志军
(遵义医科大学a.临床学院; b.管理学院, 贵州遵义563000)
2013年,我国颁布《中华人民共和国精神卫生法》,为精神疾病患者提供了法律依据[1]。党的十九大提出健康中国战略,要求培育积极和谐的社会心态、打造社会心理服务体系,这表明国家对心理健康的重视。常见的心理疾病,临床上一般分为轻型心理疾病和重性精神疾病两种。重性精神疾病包括精神分裂症、分裂情感性障碍、持久的妄想性障碍(偏执性精神疾病)、双相(情感)障碍、癫痫所致精神障碍、精神发育迟滞伴发精神障碍等6种[2]。根据国家卫健委最近流行病学统计,以及各级精神疾病院的临床数据,我国的抑郁症、精神分裂等重性精神障碍患者大约1800万人,发病率约1-1.5%,6种主要重性精神疾病的总患病率为9.35%[3]。据不完全统计,近1/3的重性患者有暴力倾向,精神疾病病人严重肇事肇祸的案件时有发生,给公共安全和社会治安造成很大威胁。给患者带来巨大的痛苦。
一、精神疾病患者的污名化
由于精神疾病的特殊性和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公众容易给重性精神疾病患者贴上了“具有危险性、行为不可预料和有暴力倾向”的标签,这种标签即是“污名化”的表现。Corrigan PW用社会认知模型来解释污名的产生过程。首先是标签(诱因),即社会大众给精神疾病患者贴上标签,认为他们能力低下和具有暴力倾向;然后是刻板印象(态度),对精神疾病患者的消极看法使他们从态度上产生消极的情绪反应,例如恐惧、害怕、厌恶等;最后是歧视(行为),一系列的负性情绪反应,将导致歧视、排挤或疏离精神疾病患者等行为的产生[4]。污名按照来源可以分为公众污名和自我污名,其中公众污名是指公众对受污名者作出的反应。公众倾向于将精神疾病与“危险性”、“坏的”等负面评价关联起来。公众污名会使得受污名者的生活、生存机会减少,在找工作方面、寻找住房方面、婚姻关系方面以及人际社交等方面被歧视,阻碍精神疾病的社会干预[5]。
二、共情与精神疾病患者
共情是人们对其他人情绪和感受的理解及推测,设身处地理解他人的感受和需要,从而产生与他人一致的情感反应和体验[6]。在社会生活中,个体的共情能力在个人交往中存在重要的作用。我们假设对重性精神疾病患者缺乏共情的个体将难以体验到后者的痛苦,从而容易产生歧视;相反地,如果对重性精神疾病能产生好的共情,有利于站在病患的角度去体验,从而增加理解和同情、减少污名化。因此,如何降低公众对重性精神疾病患者的歧视程度,共情是可以考虑的重要方面。但共情与歧视程度是否相关、相关性怎样,有待进一步探究。本研究通过现场问卷对大学生群体进行调查、探索共情能力与重性精神疾病的关系,从而为患者更好地回归社会提出针对性建议。
三、对象和方法
(一)研究对象
课题组基于方便取样法,于2019年4月采用纸质问卷对某医科大学在校大学生进行现场调查。共发放问卷500份,收回有效问卷461份,问卷回收率为92.20%。调查对象最小年龄17岁,最大年龄25岁,平均20.35±1.00岁。其中女生304人(65.94%),男生157人(34.06%);大一120人(26.03%)、大二218人(47.29%)、大三123人(26.68%);临床专业145人(31.45%)、精神医学86人(18.66%)、应用心理学86人(18.66%)、其他专业144人(31.23%)。独生子女107人(23.21%)、非独生子女354人(76.79%);生源地农村为333人(72.23%)、城市128人(27.77%)。
(二)研究工具
1.一般情况调查表
使用自编的一般资料调查表收集被试者的性别、年龄、年级、专业等基本信息。对精神疾病患者的熟悉程度使用1-10级计分,1代表非常不熟悉、10代表十分熟悉,调查对象在1-10之间选择合适的选项,以代表对精神疾病熟悉的程度。
2.中文版人际反应指针量表(Interpersonal Reactivity Index-C,IRI-C)
由台湾学者詹氏[7]修订,用于测量个体共情能力。包括四个因子:观点采择(Perspective Taking,PT)、想象力(Fantasy,FS)、共情性关心(Empathy Concern,EC)和个人痛苦(Personal Distress,PD)。采用 Likert0-4分的五点评分系统,从不恰当到很恰当,分别为0-4分。共情性关心得分越高,共情能力越强。该量表在本研究中的克伦巴赫α系数是0.80,提示具有较好的内部一致性信度。
3.心理疾病污名语义差异量表
该量表由董圣鸿等人编制[8],共有16对词语来描述重性精神疾病患者的特征,每对词语的语义是相反的。如果调查对象更赞成左边词语的描述,就选择更小的数字;如果更赞成右边词语的描述,就选择更大的数字。量表包括认知评价、情感体验、行为反应三个维度,三个维度的α系数分别为0.82,0.77,0.88,总量表的α系数为0.86;验证性因素分析表明测验的结构效度符合测量学要求。调查对象的得分越高说明其对精神疾病患者的态度越积极。
(三)统计方法
采用SPSS19.0统计软件进行分析处理,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和单因素方差分析来比较量表得分在人口学变量上的差异。使用Pearson积差相关分析污名程度与共情能力之间的相关性,采用线性回归探讨共情能力各维度对污名得分的影响。
四、结果
(一)对精神疾病的熟悉程度、共情能力和污名得分在人口学变量上的差异分析
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对共情能力和污名量表得分在性别、是否独生和年级等变量上进行比较,发现污名总分在男生(57.71±12.10分)与女生(55.38±11.86分)在边缘显著(t=1.95,P=0.05);而共情总分在男生(44.93±6.09)和女生(44.21±5.47分)间则没有显著性差异(t=1.27,P=0.206);对精神疾病的熟悉程度在男生(4.66±2.09分)和女生(4.00±2.12分)存在显著性差异(t=3.10,P<0.01)。
对精神疾病的熟悉程度、共情能力总分和污名量表总分在独生子女和非独生子女间,以及城镇大学生和农村大学生间不存在显著性差异(均P>0.5)。采用单因素方差分析对精神分析熟悉程度、共情能力总分以及污名量表总分在年级间的差异进行比较,发现共情总分、污名总分在年级间不存在显著性差异(均P>0.05),而对精神疾病的熟悉程度上,存在年级差异(F=5.42,P<0.01),大三学生得分最高,均比大一(P=0.02)和大二学生高(P<0.01)。
(二)对精神疾病的熟悉程度、共情能力、污名得分之间的相关分析
使用Pearson积差相关对大学生对精神疾病熟悉程度、共情能力与污名之间进行相关分析(表1),发现大学生对精神疾病的熟悉程度与共情能力中的观点采择、个人痛苦存在弱的正相关、与同情关心存在弱的负相关;与污名总分及各维度存在弱的正相关。共情总分与污名总分及各维度存在弱的正相关。说明上述变量间存在关联。
表1 大学生对精神疾病熟悉程度、共情能力与污名之间的相关分析
(三)对精神疾病的熟悉程度、共情能力各维度对污名总分的回归分析
采用多元线性相关对精神疾病的熟悉程度、共情能力各维度对污名总分进行分析(表2),发现对精神疾病的熟悉程度(β=0.115,P<0.01)、观点采择(β=0.0.275,P<0.01)、共情关心(β=-0.187,P<0.01)、个人痛苦(β=0.203,P<0.01)对污名总分存在影响,而共情能力的想象维度则对污名总分不存在显著性影响。上述变量共解释污名总分29.8%的变异。
表2 对精神疾病的熟悉程度、共情能力各维度对污名总分的回归分析
五、讨论
对心理疾病污名的研究,有利于人们加深对心理疾病污名的认识,从而在理论的基础上提出更加有效的去污名干预措施,减少甚至消除心理疾病污名,进一步提升我国心理健康服务体系质量。
本研究基于问卷法调查了在读大学生对重性精神疾病的污名以及相关因素,从而为重性精神疾病患者更快康复和回归社会作出的策略提供理论依据。结果显示,男生对精神疾病患者的污名程度比女生高,可能是由于女生相对而言更富于同情心,从而对精神疾病患者污名偏低,而国内研究者并未发现性别差异[9],可能是由于和本研究使用的量表所测的污名内涵不同所致。本研究还发现男生比女生对精神疾病患者的熟悉程度较高,可能是由于女生相对男生更缺乏安全感,从而回避对精神疾病患者及相关信息有关。本研究还发现,大三学生对精神疾病的熟悉程度均比大二、大一高,可能是有与专业课程的设置有关,大三阶段对精神疾病知识的增加提升了他们对相关人群的熟悉程度。
调查对象对精神疾病患者的熟悉程度越高,越容易减少其污名化。这说明当公众对精神疾病了解越多,越能减少不合理的认知、增加科学的知识,从而减少对精神疾病患者的污名化。这与张锡萍等人所做的共情能力和熟悉性与精神疾病歧视的相关性研究结论一致[10]。提示应加大对精神疾病的知识普及从而有助于减少公众对精神疾病群体的污名。
本研究发现,对精神疾病的熟悉程度和污名之间存在关系,共情能力中的观点采择、共情关心、个人痛苦均与污名总分存在关系。进一步回归分析发现,上述变量共解释污名总分29.80%的变异。说明上述变量对大学生精神疾病患者的污名存在较大的影响。
共情通常被看作移情,是指在察觉他人的感受上与其产生情感共鸣,能够真正地理解关心他人的能力。共情是我们通常说的“感同身受”,个人痛苦和同情关心是共情重要的两个维度。观点采择得分越高说明更能从认知上去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看待问题,而个人痛苦得分越高说明更能感同身受地体会他人的痛苦[11]。两者均使得个人能够设身处地地去理解到精神疾病患者和感受到精神疾病的痛苦,从而提升对患者的接纳,减少对患者的污名。和本研究预期不同的是,同情关心维度得分越高,则越倾向于污名化精神疾病患者,具体原因和机制有待进一步研究。
重性精神疾病作为一种严重的慢性心理疾病,药物治疗仅能缓解部分患者症状,但仍有部分患者疾病容易复发,对病人的康复极为不利。在此种情况下通过研究共情对重性精神疾病患者的污名程度的相关性,以此为依据为重性精神疾病患者提供高共情(高同情关心并且低个人痛苦)的护理人员,进一步完善精神病人的心理护理和大众关怀,能增强病人的积极情绪体验,促进病人更快回归社会。事实上研究也发现,共情护理能让病人感受到亲情式护理[12],从而利于患者的康复。
六、建议
本研究有以下几个方面的不足,首先调查对象单一,主要为在读大学生,并且基于方便取样,可能导致代表性不强;其次,本研究是横断面调查,虽然假设共情能力对污名存在影响,但研究设计所限,无法确定两者是因果关系。建议今后的研究能够采用严格的实验方法或者纵向研究来探讨共情与污名之间的关系,并进一步探讨对精神疾病患者熟悉程度所起的作用。以期对相关的机制能够有进一步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