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腺癌病人自我表露现状与影响因素的调查研究
2022-03-09徐洁慧胡一惠
陈 花,徐洁慧,胡一惠
乳腺癌是全球女性最常见的恶性肿瘤,2020年全球乳腺癌的新发病例数和死亡病例数分别为226万例和68万例[1]。中国乳腺癌新发病例数居于世界首位,且呈逐年上升及年轻化趋势,中国乳腺癌病人的疾病负担也逐年加重[1-2]。目前,乳腺癌的治疗主要以手术治疗为主,辅助以放化疗、靶向治疗、内分泌治疗等[3]。综合治疗在提高病人生存率的同时,也给病人带来了许多健康问题,例如疼痛、淋巴水肿、睡眠障碍、癌因性疲劳、复发恐惧、生育忧虑、预期性悲哀等严重影响乳腺癌病人的生存质量及心理健康,并对治疗结局产生不良作用[4-7]。乳腺癌病人能否感知到健康问题的存在、并积极主动面对、高度配合治疗是改善健康问题的关键,也是病人提高生存质量和心理健康的有效保障。自我表露是指将自己的信息通过语言交流。本研究旨在了解乳腺癌病人住院期间自我表露现状,并探讨其影响因素,以期为临床医护人员制定个性化的干预措施提供可靠参考。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 于2020年10月—2021年3月采用便利抽样法抽取上海市某三级甲等医院乳腺外科189名乳腺癌住院病人为研究对象。病例纳入标准:①年龄≥18岁,女性;②病理学检查证实为乳腺癌者;③对研究内容知情同意,自愿参加并能主动配合。排除标准:①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及认知障碍;②患有视、听障碍。符合本研究纳入及排除标准的乳腺癌病人共189例。
1.2 方法
1.2.1 资料收集方法 由研究者对符合纳入标准的乳腺癌病人进行问卷调查。在病人出院前为病人介绍研究目的、方法和意义,经病人知情同意后,发放问卷。采用统一指导语指导病人填写并当场回收,对书写困难者由研究者根据病人意愿协助完成。本研究共发放问卷189份,其中有效问卷189份,有效回收率100%。
1.2.2 研究工具
1.2.2.1 乳腺癌病人一般资料调查问卷 采用自行设计的乳腺癌病人一般资料调查问卷,该调查问卷内容包括年龄、婚姻状况、生育状况、文化程度、常住地、职业、宗教信仰、人均月收入、主要照护者情况等。
1.2.2.2 中文版痛苦自我表露指数量表(Distress Disclosure Index,DDI) 由Hessling等制定[8],李新民[9]修订,用于评估个体乐于向他人讲述自己的烦恼等私人信息的水平。包括12个条目,采用Likert 5级计分,总分为12~60分,得分越高表明个体自我表露水平越高。得分12~29分为低等水平,30~44分为中等水平,45~60分为高等水平。量表Cronbach′s α 系数为0.887[10]。
1.2.2.3 领悟社会支持量表(Perceived Social Support Scale,PSSS) 由Zimet等[11]编制,姜乾金等[12]修订,用于评估个体领悟到的来自各种社会支持源的社会支持。包括家庭内支持和家庭外支持2个维度,共12个条目,采用Likert 7级计分法,总为为12~84分,得分越高表明个体领悟到的社会支持越高。得分12~36分为低等领悟社会支持,37~60分为中等领悟社会支持,得分61~84分为高等领悟社会支持。量表Cronbach′s α系数为0.88[13-14]。
1.2.2.4 中文形容词大五人格量表简式版(Chinese Adjectives Scale of Big-Five Factor Personality,BFFP-CAS) 由罗杰等[15]编制,用于评估个体的5种人格(外向性、宜人性、严谨性、神经质及开放性),包括20个条目,5个维度。采用双极形容词作为测验条目,以Likert 6级计分法[16],每个维度总分为4~24分,得分越高表明个体某种人格表现得越明显。量表Cronbach′s α系数为0.91[16]。
1.2.2.5 正负性情绪量表(Positive and Negative Affect Scale,PANAS) 由Waston等[17]编制,黄丽等[18]修订。该量表包含正性情绪和负性情绪2个分量表,每个分量表由10个描述正性情绪或负性情绪的形容词条目组成,共20个条目,采用Likert 5级计分法,每个量表的总分为10~50分,得分越高表明个体体验到了越多的正性情绪或负性情绪。量表Cronbach′s α系数为0.937和0.919[19]。
2 结果
2.1 乳腺癌病人DDI量表、PSSS量表、BFFP-CAS量表简式版、PANAS量表得分情况 189例乳腺癌病人DDI量表得分为(38.72±5.61)分,其中9例为低水平,占4.8%;158例为中等水平,占83.6%;22例为高水平,占11.6%。PSSS量表得分为(63.77±11.72)分,其中4例为低等领悟社会支持状态,占2.1%;67例为中等领悟社会支持状态,占35.4%;118例为高等领悟社会支持状态,占62.4%。BFFP-CAS量表中外向性维度得分为(16.65±4.06)分;宜人性维度得分为(18.09±3.70)分;严谨性维度得分为(17.20±3.55)分;神经质维度得分为(12.82±4.50)分;开放性维度得分为(13.44±4.67)分。PANAS量表中正性情绪量表得分为(31.90±9.13)分,负性情绪量表得分为(29.10±8.06)分。
2.2 自我表露的方法、方式及对象 189例乳腺癌病人中121例病人曾经自我表露过,占64.02%;68例未表露过,占35.98%。在121例曾经自我表露过的病人中,向他人表露是应用最多的表露方法(97例)、倾诉是应用最多的表露方式(112例)、丈夫是被选择最多的表露对象(95例)、父母是被选择最少的表露对象(25例)。见表1。
2.3 不同特征乳腺癌病人自我表露情况比较 189例乳腺癌病人的年龄、学历、常住地、照护者人数、职业、婚姻状况、婚龄、生育情况、宗教信仰、家庭收入、疾病确诊时间、治疗方式、自我表露方法等未呈现统计学差异。以佛教为宗教信仰者自我表露水平高于基督教者;以书写为主要自我表露方式者自我表露水平最低。见表2。
表2 乳腺癌病人自我表露差异性分析(n=189)
2.4 乳腺癌病人领悟社会支持程度、大五人格、正负性情绪与自我表露的相关性分析 189例乳腺癌病人领悟社会支持与自我表露水平呈显著正相关(r=0.350,P<0.001);正性情绪、外向性与自我表露水平呈正相关(r值分别为0.180、0.160,P<0.05);神经质与自我表露水平呈负相关(r=0.181,P<0.05);负性情绪、宜人性、开放性、严谨性与自我表露水平得分的相关系数分别为0.124、0.102、0.067、-0.009。见表3。
表3 乳腺癌病人领悟社会支持程度、大五人格、正负性情绪与自我表露的相关性分析
2.5 乳腺癌病人自我表露多元线性回归分析 将DDI量表得分作为因变量。将差异性分析中具有及存在差异趋势的变量(如学历、宗教信仰、自我表露方式)、相关分析中具有相关性的变量(如PSSS量表得分、正性情绪得分、外向性维度得分、神经质维度得分)作为自变量,赋值情况见表4,纳入多元线性回归。领悟社会支持程度、正性情绪、神经质是影响乳腺癌病人自我表露水平的主要因素(P<0.05)。见表5。
表4 变量赋值
表5 乳腺癌病人自我表露多因素多元线性回归分析
(续表)
3 讨论
3.1 乳腺癌病人自我表露现状
3.1.1 乳腺癌病人自我表露水平偏低 189例乳腺癌病人DDI量表得分为(38.72±5.61)分,说明自我表露的水平偏低,属于中下水平。与王贞等[10]的研究结果类似。乳腺癌病人在长期面对女性特征器官缺如及损伤的同时,还需要经受手术损伤、治疗反应、身体疼痛、活动受限、淋巴水肿等多重生理创伤,这使得疾病的不确定感、孤独感、无助感、羞耻感以及被歧视感等增加,导致她们倾向于沉默、回避、独处、与外界隔离不愿意积极地与外界交流[20],进而隐藏心理真实的痛苦感受。
3.1.2 乳腺癌病人更愿意通过倾诉向丈夫进行自我表露 121例曾经自我表露过的病人中,应用最多的表露方法是向他人表露。病人选择的表露对象包括丈夫、子女、医护人员、亲戚、病友、朋友、父母等,其中丈夫是被选择最多的表露对象,可能与乳腺癌病人最主要的照护者是丈夫有关[21],不论是出于情感的需求或是表露的便捷性、可靠性等,丈夫都是最佳的表露对象。父母是病人选择最少的表露对象,可能与病人担心自身疾病给父母造成严重心理负担有关。本研究中有超过50%的病人对医护人员进行了自我表露,这与医护人员主动关注病人的痛苦情绪表露,并开展了许多临床干预[22-23]有关。病人应用的表露方式包括倾诉、书写、倾诉及书写、自我对话,其中倾诉是最常见的表露方式,可能与病人在倾诉的过程中,能够进行情感抒发、获得情感反馈、进行自我反思、增进社会联系[24]有关。
3.2 乳腺癌病人自我表露的影响因素分析 乳腺癌病人自我表露多元线性回归分析发现,领悟社会支持程度、正性情绪、神经质是影响乳腺癌病人自我表露水平的主要因素。
3.2.1 领悟社会支持水平 189例乳腺癌病人PSSS量表得分为(63.77±11.72)分,属于高领悟社会支持。这与阮飞燕[25]的研究结果类似。多元线性回归分析结果表明领悟社会支持水平是乳腺癌病人自我表露的主要影响因素,PSSS量表得分的值每增加1个单位,自我表露水平得分将提高0.126个单位。领悟社会支持是指个体领悟到的来自各种社会支持源的社会支持程度,包括家庭内以及家庭外支持[12]。在乳腺癌病人面对疾病时如果能感知到更多的社会支持,她们就越能体会到他人对自己表达的温暖与关怀,从而减轻无用感、负罪感、病耻感等不良情绪,慢慢地建立自信及乐观,变得更愿意主动积极地与人交流,表达内心的情感[25]。陆萍等[26]通过微信公众号及微信群答疑为病人提供长期指导,增加病人对术后康复相关知识的理解和记忆,帮助病人进行疾病自我管理。张贤贤等[21]通过帮助病人及其配偶在住院期间以及化疗期间进行情感表达、认知评价、益处发现活动。2名研究者从不同的社会支持角度,提高了病人自我表露的水平。叶汪沁[27]指出乳腺癌病人领悟社会支持越高,就越能积极面对疾病,治疗依从性就会越好,治疗结局及生活质量被改善的可能性就越大。尽管,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学者关注到领悟社会支持与自我表露的关系,但研究多围绕影响因素展开,少有干预性研究,未来可以从领悟社会支持水平的影响因素中探索与设计用于提高乳腺癌病人自我表露水平的临床干预,最终以改善病人治疗效果及生命质量。
3.2.2 正性情绪 189例乳腺癌病人PANAS量表中正性情绪量表得分为(31.90±9.13)分。多元线性回归分析结果表明,正性情绪是乳腺癌病人自我表露的影响因素,正性情绪分值每增加1个单位,自我表露水平得分将提高0.095个单位。正性情绪是乳腺癌术后常见的心理因素[28-29],其对自我表露的正向作用可能源于它是乳腺癌疾病预后的有效保护因素,正性情绪出现的频率越高则程度越深,病人的疾病预后、心理健康、治疗依从性就越好[30],这就会增加病人进行自我表露的主观能动性,提高自我表露水平。正念减压疗法[31]、表达性写作[23]、团体心理干预[32]、叙事疗法[33]等均被证实在改善病人的情绪状况中起到积极作用,那么这些干预对自我表露水平是否存在同样的正向作用,其作用机制是怎样的,也是值得进一步探讨的方向。
3.2.3 神经质 189例乳腺癌病人BFFP-CAS量表中神经质维度得分为(12.82±4.50)分。多元线性回归分析结果表明,神经质人格是乳腺癌病人自我表露的影响因素,神经质分值每增加1个单位,自我表露水平得分将降低0.187个单位。神经质个体常具有难以平衡焦虑、敌对、压抑、自我意识、冲动、脆弱等情绪的特质,并且常不具有保持情绪稳定的能力[34]。如果乳腺癌病人的情绪稳定性较差,并感知到了太多的不良情绪,那么她们可能会疲于应对各种不良情绪,甚至于崩溃,从而无法顺利表达内心的想法与情感,错过了梳理情绪的最佳时刻。因此,进一步分析神经质性人格与自我表露的关系,是提高乳腺癌病人自我表露水平的基础保障之一。
综上所述,乳腺癌病人的自我表露水平偏低,更倾向于向丈夫倾诉自己的内心情感。而领悟社会支持水平、正性情绪、神经质性人格是自我表露的主要影响因素。目前,医疗模式转化为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临床医护人员更应该关注乳腺癌病人的自我表露水平,进一步分析其影响因素以及变化规律,以期在乳腺癌病人的整个诊疗及康复阶段,为她们提供更多自我表露的方法以及机会,帮助病人进行合理的情感表露,最终改善治疗结局和提高生命质量。本研究的不足主要包括:①本研究仅对上海市某一家三级甲等医院的乳腺癌病人进行了调查,后期可以考虑扩大研究对象的范围;②本研究纳入的人口学资料可能还不够全面,例如自我表露的场所、次数、自我表露时治疗的阶段等,可以在今后的研究中进一步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