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画人性幽暗处

严敏

全片承袭了坎皮恩一贯的古典主义式叙事风格：克制、冷峻和精准。

新西兰，别看它是南太平洋一个不大的岛国，电影业却十分发达，佳片迭出，驰名全球。像大胡子导演彼得·杰克逊的《指环王》三部曲，体现现代电影工业化水准，全球票房28亿美元，提名30项奥斯卡奖。再如简·坎皮恩凭借《钢琴课》成为首位捧得金棕榈的女导演，片中海滩上放一架大钢琴，女主人公弹奏怨曲，已成经典。

迄今这一男一女名导仍在世界影坛耕耘，为新西兰增光：前者运用高帧率新技术继续拍《指环王》前传和外传;而后者坚持女性批判眼光拍了《犬之力》，触及霸凌和反霸凌的当下热门话题，再次引发全球关注，在美西颁奖季的前哨战囊括21个最佳影片大奖。

改编自托马斯·萨维奇同名小说的《犬之力》把背景设在上世纪20年代美国西北部的蒙大拿州，主角是一对兄弟接收父母的农场在这片荒凉草原养牛。乍看是西部片类型，但实际上反转了旧西部片的许多元素如子弹、火药、良驹和枪战等，因此是一部没有硝烟和硫磺的新西部片，所呈现的乃是自掘坟墓的感人故事和拯救家人的复仇故事。

由“卷福”本·康伯巴奇饰演的哥哥菲尔强健粗鲁，而弟弟乔治斯文温和，两人合力把农场打造成畜牧王国。但菲尔这个硬派牛仔势力特大，对周围的人霸凌又歧视。一次兄弟俩放牧迁徙时来到沿途一家红磨坊旅店，遇见老板娘萝丝及其儿子彼得。不久，乔治和萝丝结婚，却引起菲尔强烈不满。他对她实施冷暴力，羞辱她，甚至不让她练弹钢琴。这引起彼得反感，尽管菲尔对他有种隐晦的同性眷恋。从医科大学放假回来后，看似柔弱的彼得起了杀心，为解救母亲和继父，他给菲尔设计了一个致命的陷阱：他上山寻找感染炭疽病的死牛尸体，把病菌抹在牛皮绳上，然后去接触菲尔手上的伤口，从而感染他全身……真是意想不到的反转呀！片尾处，彼得躲在窗前看着菲尔……堪称最残忍的镜头。

都说狗是人类的朋友，但《圣经》里狗却象征着不洁甚至邪恶。《犬之力》之所以取这样的片名，是代指“邪恶力量"。彼得在片尾所念的祷文“拯救我的灵魂远离刀剑，拯救我的生命远离犬类”这一全片题眼，就源自《旧约·诗篇》第22章第20节“从刀剑下拯救我的灵魂，让我的爱人远离邪恶”。这里“邪恶”的英文正是片名The Power of the Dog。而作为影像，是仅有彼得和菲尔能夠看见的山上一只猛犬在咆哮的形状。

那么“犬之力”喻指谁呢？当然是菲尔，他身为畜牧王国的“领袖”专制霸道，厌恶女性，犹如一头张牙舞爪的恶犬把所有人都逼到角落而无法脱身。彼得最后的一招就是让母亲、继父和自己远离了菲尔的权力（犬之力）。被美西评论界称为“女权运动旗手”的坎皮恩通过此片对西方的父权社会体制作了一次有力的揭批。其实菲尔也深受这种体制之害，他既是压迫者也是受压迫者。

据悉，《犬之力》2017年立项，直到2019年网飞投资3000万美元才开拍，外景地是新西兰奥塔哥南部一个保留有原始自然风光的农场。全片承袭了坎皮恩一贯的古典主义式叙事风格：克制、冷峻和精准。章回体的结构、留白式的描写和不徐不疾的节奏、不露斧痕的表演赋予这个悬疑故事沉静内敛的气质。绘画专业出身的坎皮恩运镜独具匠心，大量广袤悠远的空镜头在忧伤的背景音乐烘托下，显得特别苍凉和凄美。 每个镜头都精心设计，追求“上镜头性”，这在短视频风行的当下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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