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工产品名称的文化风格和承载探析

相振华 /文

国防科技工业是国家安全和国防建设的重要支柱，其产品特别是著名的军工品牌，名称靓丽响亮，具有鲜明的中国气派和中国风格，有着特殊的文化底蕴和时代风范。深入探讨军工产品名称的文化内涵，对提升我们对大国重器的认识，提升民族自豪感、感受民族文化魅力，有着重要意义。

军工产品命名古已有之，近代更为突出。1888 年，李鸿章建立了北洋水师，这是中国建立的一支近代化海军舰队，水师主要军舰共有25 艘，辅助军舰50 艘。战舰也有自己的名称∶ 定远级铁甲舰：定远、镇远；装甲巡洋舰：经远、来远；防护巡洋舰：济远、致远、靖远；碰撞巡洋舰：扬威、超勇；蚊炮船∶ 镇边、镇中、镇东、镇西、镇南、镇北等。

中国共产党成立后，高度重视军工发展，大量军工产品得以命名，形成了一道独特的文化景观。军工产品名称作为一种文化存在，必然有着自己的风格。这种风格，以家国情怀为基础，以民族风情为基调，以人民大众为观瞻，发乎情，止乎礼，成乎名，有着极强的穿透力、影响力和审美价值。

东风 -41 洲际战略核导弹

——既是民族的又是大众的。中国军工产品的名称，除个别的历史或传说的人物有点生僻外，绝大多数名字都是一看就明白的，比如东风导弹、长征火箭、飞豹战斗机等，都为大众所熟悉。尽力选择那些公众视野里的存在作为名称，可能也是命名者考虑名称的初衷吧。比如用“蛟龙”“海龙”“潜龙”作为深潜器的名称，一看就知道它是活动于深海的。自古以来，北斗就是中华民族的指路明灯，将我国自主建造的卫星导航系统命名为“北斗”，十分贴切和自然。

——既是大气的又是形象的。军工产品的命名，不同于一个人、一个单位或企业的命名，它是属于全中国全民族的。因此，名称光好听还不行，必须既要与大国重器相吻合，又要与功能作用相契合，还要与审美价值相符合。从毛泽东“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的名句化出的导弹“长缨”，就是担负反潜（缚苍龙）职能的。 “悟空”有一双火眼金睛，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暗物质探测卫星就取名“悟空”，以期它能不畏艰难，在茫茫太空中以“火眼金睛”探测出暗物质粒子。

——既是庄重的又是典雅的。我国的军工产品名称没有光怪陆离的名字，大都有典有籍、有模有样，十分庄重大气，如运输机起名“鲲鹏”，寓意远大的志向，也寓意由“鲲”化“鹏”的应时之变。还有鹰字号的产品：强击机“雄鹰”、反舰导弹“鹰击”、舰舰导弹 “海鹰”、 智能巡查机器人“鹰眼”、望远镜“鹰视”等，也都是庄重和典雅同时表现的。这样的命名，使原本高深的航天科技成果变得生动可爱，引发人们无尽的遐想。

——既是简洁的又是臻美的。“由繁化简，至拙臻美”。我国军工产品名称的鲜明特点，就是言简意赅，多数只有两个字，但又不失为美，乃至为大美，比如空空导弹“霹雳”、地地导弹“东风”。即使是一些用动物命名的产品，所选择的动物也都是人类所喜欢乃至所崇拜的，比如战斗机“飞豹”，低轨卫星系统“鸿雁”，军车一族的山地车“山猫”、越野车“猎豹”、巡逻车“野牛”，都富有灵性且本领高强。

极地科学考察破冰船“雪龙 2”号

——既是中国的又是世界的。我国的军工产品名称带有鲜明的中国元素。这些名称里，人是中国的人（如墨子、祝融、夸父等），神是中国的神（如悟空、嫦娥、羲和、望舒等），龙是中国的龙（如华龙、威龙、枭龙、雪龙、蛟龙等），典是中国的典（如夸父追日、嫦娥奔月以及唐诗宋词等），念的是中国的情（如长征、红旗、长城、昆仑等），追的是中国的梦（如梦天、天宫、飞腾等）。但同时，它又超越了本民族的范围，向世界送上一张张中国名片，很多军品随着军贸的发展而走向世界。

军工产品的名称，不仅仅是一个产品的代号，更承载了一个民族的情感，一个国家的风范，一个国人殷切的期盼和价值追求。

凝结了国人对国之重器的深情挚爱。近代以来，中国屡屡被人欺侮，对大国重器的渴望可以说刻骨铭心，对我们自己生产的各种武器装备都喜不自胜，倾注了深深的关爱。因此，给军工产品起名就不是一件简单的、轻而易举的事。很多单位成立专门的名称评审委员会或办公室来专事此事，一些重要军工产品特别是航天器，很多实行的是征名制。比如载人飞船“神舟”号，就是通过征名，从“华夏”“九州”“腾龙”“神舟”等众多名称中选出的，“神舟”意为“神奇的天河之舟”，又是“神州”的谐音，还有神气、神采飞扬之意。把最能表达国人情感的最好的名字赋予军工产品，体现了“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的深厚情怀。

嫦娥三号着陆器

玉兔二号月球车

表达了大国风范的丰富人文内涵。中国是世界上唯一没有出现文化断裂的文明古国，文明的血脉、文化的风骨连绵不绝持续传承。近百年来，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华民族从站起来到富起来直至走向强起来，崛起的步伐铿锵有力。这种气势磅礴的巨大“气场”，体现在军工产品的名称上，就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自信和坚定。比如东风导弹，就源自毛主席“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名言，显示了傲立世界东方的决心和意志。中国空间站取名“天和”，取的就是“天空和谐”之意，是向世界宣示我们和平利用太空的立场。

展现了中华儿女特有的精神气质。“中华儿女多奇志”，“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有决心、有能力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这种气质在军工产品身上也得到充分体现。比如红旗、红缨、红箭等红字系列，勇士、奋斗、远望等船艇命名，都带有鲜明的蓬勃向上的精气神。即使是以古人命名的产品，也都赋予其现代气质。太阳监测卫星计划里的“羲和”和“夸父”，太阳系外行星系统命名的 “望舒”和“羲和”，都是我国神话传说中的人物。这些人物身上就有着中国人不畏艰险、勇于牺牲、勇往直前的精神气质。

承载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殷切向往。中华民族是世界上最爱美崇美的民族。她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演化为一个个神奇的故事，编织成一个个美好的梦想，展现了国人博大的内心世界。比如对载人航天器的命名，就描绘出一幅精美的画面：神采飞扬的中国人，穿着“飞天”航天服，乘着“神舟”飞船，奔向“天宫”（空间站），家乡人怕他们在天上缺乏物资，就专门派“天舟”“快舟”运去所需物品。还有探月工程，“嫦娥”要去月球，自然要有“玉兔”相伴（在全球近65 万网民的推荐下，可爱的“玉兔”成为月球探测器的名称），她要去的地方（落月点）自然就被命名为“广寒宫”，不仅如此，人们还考虑到天地相会的问题，于是就给他们搭了一座“鹊桥”（探月中继星），让他们不时相会。这是一幅多么美好的景况，中国人的善良，中国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从以上命名探析可以看出，军工产品根植于中华优秀文化的沃土，孕育于民族灿烂文化的血脉，每一个名称的背后，都有丰厚的文化底蕴，闪烁着中华文明和时代的光华，积淀着中华民族最深层的精神追求，代表着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识，是在我国历史传承、文化传统、经济社会发展的基础上长期发展、渐进改进、内生性演化的结果。每一个产品既是物质的又是文化的，是浸润了文化的物质形态。而每一次命名，实际上是对科技实力的一次宣介，是对科技创新的一次激励，也是民族向心力的一次凝聚。军工产品的命名，是对中华民族文化的又一特殊贡献，也是对我们坚定文化自信的最好的诠释和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