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心兰质千古芳
2022-03-08严垠
严垠
编者按:
浙江花草栽培历史悠久,可追溯至7000年前,余姚河姆渡文化遗址出土的两块绘有盆栽的陶块便可证明。至宋代,尤其是南宋时期,花草种植已成为一种行业,并有多部花草专著问世。《梦粱录》里亦提到四般雅事“烧香点茶,挂画插花,四般闲事,不宜累家”,体现了浙江自古以来的林业气象。此栏目于历史浩瀚中撷取零星风雅妙笔,以邀读者品花草趣闻、赏万古芬芳。
浙里有种幽雅清丽的花卉,我们在千年前就曾唤出她的名。悦耳婉转的声调溶在滔滔汨罗江水中,一直流淌千年,芬芳浸润了神州大地,滋养着炎黄子孙血脉中的骨气。
我们将她采撷编织,佩于腰间,也装点起我们的灵魂。我们送给她一个好听的名字——“兰”。
兰,自南宋始便是于浙人指尖舞蹈的艺术品。南宋时期,“艺兰”之风在浙江盛行。若去往北京故宫博物院,或可有机会欣赏到赵孟坚的两幅兰之墨宝,中有一幅题诗道:“六月衡湘暑气蒸,幽香一喷冰人清。曾将移入浙西种,一岁才华一两茎。”诗画虽作于衡湘之地,目中所见,却是浙西墨兰。兰花的典雅芬芳穿山越岭,正如四海之人欣赏同一片月光。
诚然,兰花不仅仅是用于栽培、观赏的花卉,更是宋人的文学灵感与精神寄托。曾有無根土之墨兰跃然于纸上,花叶稀疏,精神萎靡,却留得佳话于青史。这便是宋末元初时郑思肖的墨兰之作。在元军铁骑侵占宋土后,其笔下兰花便与其心神一齐萎靡不振,飘如陌上尘。
花叶萧疏无根土,正如国破家亡流离失所。可以说,兰花与兰花文化相辅相成,兰芳滋养了爱兰之人的风雅意趣,而其根骨又融入兰花芳魂之中,为这优雅的枝叶平添精神与传奇。
时至今日,也有人曾提出古之兰并非今之兰的异议。认为尤其在唐宋之前,所流传的兰花记载中,大多“兰”不似今之国兰。朱熹就曾在《楚辞辩证》对于“兰草”与“兰蕙”之别提出过思考。他认为,《本草》中所说的兰花只是泽兰之类的香草,“大抵古之所谓香草,必其花叶皆香而燥湿不变,故可刈而为佩,若今之所谓兰蕙,则其花虽香而叶乃无气,其香虽美而质弱易萎,皆非可刈而佩者也”。
无论如何,兰香而雅的美丽“误会”确实随着历史长河涓涓未绝,愈演浓烈。“兰章”“兰言”“兰时”“兰谱”……人们将无尽的赞美与遐思汇入这一丛小小的花叶之间,“谢庭兰玉”的故事,也将不断在世间上演。
兰之芳迹
《金漳兰谱》与《王氏兰谱》:南宋时期的两部兰花栽培著作,前者更早,而后者更精。宋人王贵学所著《王氏兰谱》中列有兰花灌溉之候、分拆之法、泥沙之宜、受养之地4目(《博雅经典:兰谱》,中州古籍出版社,2016年版);宋人赵时庚《金漳兰谱》则有“天下养爱”“坚性封植”“灌溉得宜”等项(《博雅经典:兰谱》,中州古籍出版社,2016年版)。其中还有传世《兰谱奥法》(亦有托名一说),包括“分种法”“栽花法”“安顿浇灌法”“浇水法”“种花肥泥法”“去除蛾虱法”及“杂发法”7篇,对养兰之法进行细致分析。养兰应遂其本性,顺其自然,然后再加以人力养护,方能取得良好效果。
兰之意趣
燕姞梦兰:典故可见《左传》,记录春秋郑国宫廷后妃之事。
春秋时期,郑国国君郑文公有一名身份低微的姬妾名叫燕姞。一日梦中,一名来自天庭的使者给了她一朵兰花,并告诉她:“我是伯鯈,是你的祖先。这朵兰花就作为你的儿子吧,因为‘兰有国香’,人们都喜欢它。”后燕姞获幸,产下一子,向郑文公求赐名为“兰”。这个孩子便是名留青史的郑穆公。
曲江春宴:唐朝时期,在长安曲江举行的大型游宴活动,有《曲江春宴录》等书文记载。
霍定和友生们一同游览曲江,拿千金拜托人窃取贵族王侯亭榭中的兰花,用来作头饰、手执物,还卖给贵妇小姐们,女士们都纷纷争抢着购买。
贮兰蕙:《汗漫录》中曾记载王维养兰事宜。但今亡佚无查。
王维用黄磁斗贮藏兰蕙,并用绮石养花,花一年比一年茂盛芬芳。
兰之芸窗
秋兰递初馥,芳意满中襟。想子空斋里,凄凉楚客心。夕风生远思,晨露洒中林。颇忆孤根在,幽期得重寻。(朱熹《求兰》)
雪径偷开浅碧花,水根乱吐小红芽。生无桃李春风面,名可山林处士家。政坐国香到朝市,不容霜节老云霞。江篱蕙圃非吾耦,付与骚人定等差。(杨万里)
深林不语抱幽贞,赖有微风递远馨。开处何妨依藓砌,折来未肯恋金瓶。孤高可挹供诗卷,素淡堪移入卧屏。莫笑门无佳子弟,数枝濯濯映陔庭。(刘克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