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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五唯”背景下我国科研评价体系构建的几点思考*

2022-03-07宋艳辉邱均平

情报杂志 2022年2期
关键词:期刊学术论文

宋艳辉 朱 李 邱均平

(1. 杭州电子科技大学中国科教评价研究院 杭州 310018;2. 杭州电子科技大学管理学院 杭州 310018)

0 引 言

改革开放以来,科研管理体制改革不断深入,科研评价成为判断学术成果价值的重要过程,评价体系的构建应趋向于科学化、合理化[1]。国外对于科研评价的探索先于我国,如美国高校最早引入“同行专家评议”的评价制度,并在此基础上进行引文计量法、社会评价法[2],通常是由第三方专门的评价机构进行客观独立的评估;欧洲高校更多地崇尚学术自由,其评价制度以国家为主导,科研评估主要针对包括高校在内的研究机构,而不仅仅是面向学者个人的科研评价[3]。我国的科研评价制度在建立之初,借鉴欧美国家这方面的制度经验,而后呈现出维度、方法、过程多元化的发展趋势。

纵观现有的科研评价体系,它在评价指标和评价方法的选取上难以满足时代需要以及评价主体的期望。过度追求量化指标、依赖外部评价指标等问题也日益成为学术界关注的焦点。2020年,教育部、科技部印发了《关于规范高等学校SCI论文相关指标使用树立正确评价导向的若干意见》[4],致力于破除“唯论文”“SCI至上”等盲目的学术崇拜之风。该《意见》的制定与实施推动了科技创新活动向高质量发展,对公正化、科学化、规范化的科研评价体系构建进行宏观引导,有利于打造优良的学术生态环境。目前,我国尚未完全建立具有科学权威、公开透明的科研评价体系[5]。鉴于科研评价的复杂性,以及政策驱动改革的重要性,拟从评价政策、评价主体、评价指标体系三个维度梳理我国科研评价制度的演变与变迁,探讨其在建立科学的科研评价体系中的地位和作用,分析过度使用SCI指标来进行科研评价存在的弊端和“破五唯”背景下多元化科研评价体系构建的一些思考方向。

1 我国科研评价政策制度的演变历程

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的科研评价制度先后经历了制度的创立、变更以及被打破的过程[6]。本文根据重大历史事件(如“文革”、改革开放、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科教兴国战略等)的转折影响作用,将我国科研评价政策制度70年的演变大致分为四个阶段:

(1)发展阶段(1949-1976年)。以政治评价为中心,以行政力量为主导,由相关部门推动科研评价的制度变迁,如国务院发布《高等学校科学研究奖励暂行办法(草案)》(1956)、《关于高等学校教师职务名称及其确定与提升办法的暂行规定》(1960)、《关于高等学校教师工作量办法等几个问题的检查报告》(1964)等,将教师的职称评定与科研评价的政治原则直接联系在一起。(2)调整阶段(1977-1989年)。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我国全面进入改革开放时期,有关科研评价的研究工作逐渐走向正轨。中央政府印发了《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1985)、《关于评选高等学校重点学科的暂行规定》(1987)等[7],此阶段仍以定性评价为主。(3)变革阶段(1990-2001年)。国家开始实施“科教兴国”战略,积极探索具有中国特色的科研评价制度,出现了《普通高等学校教育评估暂行规定》(1990)、《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1993)、《关于委托北京理工大学建立“学位与研究生教育评估咨询机构”的函》(1994)等,采用定性与定量并存的评价体系,但同行评议机制表现得并不成熟。(4)完善阶段(2002年-至今)。科研评价制度的发展更加快速与规范,为了与国际标准接轨,我国对科研评价政策进行了更加深入的改革,例如,科技部、财政部等相继颁布了《科技评估管理暂行办法》(2000)、《国家科研计划课题招标投标管理暂行办法》(2002)、《国家科研计划课题评估评审暂行办法》(2002)、《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深化体制机制改革加快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若干意见》(2015)、《关于深化项目评审、人才评价、机构评估改革的意见》(2018)等一系列规范性文件,将关注点重新拉回“科研”本身,试图建立一套以多元化创新为主的分类评价指标体系。

2 我国科研评价制度的变迁机制

2.1评价主体的变迁评价主体作为科研评价制度的组成要素之一,是指从不同的评价视角对学术研究成果进行价值判断的行为主体[8],主要由期刊编辑、学术共同体、科研管理部门、评价中介机构以及社会公众媒体等所构成。其中,以学术共同体为主导的科研评价制度,其评价标准和评价结果相比其它评价主体更具权威性。

2.1.1 学术共同体 这一概念最早出现在英国哲学家布朗依所写的《科学的自治》一文中,最初的含义是指由具有共同信念、共同价值、共同规范的科研工作者构成的社会群体[9]。在新中国成立之初,高校内部没有设立专门的研究所,中国科学院(1949年)、中国地质科学院(1956年)、中国农业科学院(1957年)等成为我国科研创新的主力军。为确保科研产出的高质量,科研评价的主体由同行专家或者各界专业人士担任。高校与科研院所作为发现、创造、传播知识的主要场所,汇集了大量优秀同行专家,如果要对某一学科开展评价工作,该学科的同行专家应是最具发言权的。在不同的学科领域中,学术共同体的主体构成自然也不同,其目的都是探索学术问题,判断学术研究成果的价值,从而推动我国科研工作的发展。

2.1.2 行政管理部门 改革开放之前,我国深受苏联模式的影响,政府作为重要的经济主体,在资源分配和管理上占据绝对主导地位[10]。1958-1963年间,国务院、教育部相继出台了有关高校教师职称评定政策,如教授职称评定要由教育部批准,在进行高等学校的教师职称评价时,需要首先注意到其政治思想条件[11],学术共同体的科研地位被逐渐削弱。“政治条件”跃居首位,并确立了“以政治评价为中心”的科研评价制度[12]。1966年的“文革”几乎使我国的科研评价工作处于停滞状态,行政管理部门的科研评价也几乎是不作为的。1978年起,我国的科研评价制度进入过渡期,政府意识到“文革”对教育事业的发展产生了巨大影响,同时还意识到如果政府主体既作为管理者,又兼任评价者的话,就容易出现科研评价的政府垄断行为,且容易牵涉到组织利益问题,使学术评价带有强烈的政治色彩和行政意识。因此,学术共同体的评价地位再次得到重视和肯定。20世纪80年代,我国开始重视科研评价的标准化与指标化,表现为“行政评价与同行评议相结合”的科研评价,但以定性评价为主。20世纪90年代以来,国家全面实施“科教兴国”战略,转变政府教育管理职能被提出,高校的学术自主性得以进一步扩大。

2.1.3 第三方评价机构 学术共同体、科研管理部门作为评价主体,其包含的经济属性和社会属性决定了有限的评价地位和评价作用,再加上“同行评议”制度引入国内后,始终受到行政权力的制约,未能发挥自身的最大价值。于是,建立健全第三方的专业评价机构成为时代的需要,依托于文献情报中心和情报研究部门,其评价主体通常由从事文献情报学研究的专家构成,作为相对独立的评价主体,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弥补单一评价主体的能力不足[13],如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研究评价中心(1997)、中国社会科学院文献计量与科学评价研究中心、武汉大学中国科学评价研究中心(2002)、清华同方知网(北京)技术有限公司(2004)、中科合创(北京)科技成果评价中心(2015)等影响较大的第三方评价机构。2018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分类推进人才评价机制改革的指导意见》[14],提出应加强国际同行评估,重点突出社会公众、同行专家、专业组织等第三方评价的社会效益。毫无疑问,逐渐兴起的第三方科研评价机构成为新的科研评价主体。

综上,目前的发展趋势是:行政管理与学术管理间的界限变得更为清晰明确,科研评价的主体趋于多元化,且由政府主导评价慢慢向学界主导评价过渡,或是政府、同行评议和第三方评价机构组成的共同评价,以减少单一的评价主体所带来的学术问题。

2.2评价指标体系的变迁本文将科研评价大致分为学科评价(学科专业排名等)、机构评价(中国大学排名等)、学术论文评价(论文引用、期刊质量等)探析各个指标体系的变迁过程。

2.2.1 学科评价指标体系 一般认为,正式开展高等教育评估工作始于20世纪80年代[15]。随着本科生和研究生教育规模的不断扩大,作为第三方非行政性机构的教育部学位与研究生教育发展中心(简称“学位中心”)加入到专业评估行列中,主导了四轮学科评估工作(2002-2004年、2006-2008年、2012-2013年、2016-2017年),其指标体系也不断调整优化。区别于中央和地方政府、高校,学位中心作为评价主体,其评估特性具有非约束性,且重点关注学科建设的固有内涵,如学科水平评估的一级指标体系调整为师资队伍与资源、人才培养质量、科学研究水平、社会服务贡献与学科声誉[16]。从15年的变化来看,逐渐弱化“学术队伍”指标,稳定“科学研究”指标,加强“学术声誉”“人才培养”指标。尤其是后两轮的学科评估工作更加突出了师资队伍和人才培养的整体质量,更是把人才培养放到首位。投入与产出的效益评价成为科学研究水平的重点衡量指标。推动学术评估走向国际化,提倡引进国际同行评议。

2.2.2 大学评价指标体系 1985年,发表在《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的首个全国性大学排名引发了各国纷纷建立自己的大学排名指标体系。我国大学排名的发展演变大体可分为三个阶段:起步阶段(1985-1992),评价对象以国内重点大学为主,且偏重于理工类重点大学,评价指标数量较少,如中管院曾以SCI数据源作为评价指标,对中国87所重点大学进行排名[17]。发展阶段(1993-1998),评价对象新增了非重点大学,评价内容更为丰富,评价指标趋于多元化且有所偏重。如1996年,《中国高等教育评估》杂志得出了国内第一个大学综合排行榜,综合排名的评价趋势逐步显现。武书连中国大学排行榜在强调综合排名的同时也强调社会贡献。繁荣阶段(1999-至今),随着高校扩招政策的推进,第三方排名评价机构不断涌现,出现了目前颇有影响力的几个大学排行榜,如网大榜、校友会榜、中评榜、ARWU等。评价对象更全,指标分类更细。其指标体系设置有很多共同之处,普遍是在教育投入、过程、产出这三个指标所组成的大框架下进行调整,形成各自独具特色的指标体系:网大榜对于高校教育投入的衡量指标设置较全面,以投入资源指标为主;校友会排行榜则发布了首个由网络评选而出的中国大学排行榜,强调累积性指标[18],并率先将“国家图书奖”“中国出版政府奖”“校友捐赠”增加到大学评价体系中;中评榜偏重于分类比较形式,评价对象分为重点大学和一般大学,其指标设置较为稳定,覆盖面较广;2015年,国务院印发《统筹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总体方案》,上海软科推出“中国最好大学排名”,以较少的指标来体现中国大学的本质属性,还引入了“社会捐赠项目”二级指标。

2.2.3 学术论文评价指标体系 1991年发布的《科学技术期刊管理办法》,标志着我国建立期刊评价指标体系的发端。论文评价指标体系呈现以下特点与趋势:a.大部分评价机构设置的学术期刊评价指标,其内核是被引频次、影响因子等,偏重于以引文为主导的核心期刊影响力评价,其数据来源为SCI、EI以及国内的CSCD、北大核心期刊目录等。b.多指标综合评价方法的运用克服了单指标评价结果的片面性。如武汉大学中国科学评价研究中心发布的《中国学术期刊评价研究报告》(RCCSE),新增了二次文献转载或收录。c.中国知网发布了综合影响因子和复合影响因子两个新指标,促进了我国学术期刊评价体系研究的多元化发展。从论文评价指标来看,传统的科研评价指标包括“论文数量”“总被引频次”“篇均被引频次”“期刊影响因子”等,已经无法满足如今的科研需求,从而涌现出了一些新兴的评价指标,如h指数、i10指数、RG因子、成功论文数量、Altmetric指数等。

3 “唯SCI”的起源与发展

最早,南京大学创新性地将SCI收录的期刊作为科研水平的量化考核标准。之后,其它高校与科研院所纷纷效仿,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近十年来,在“唯SCI”背景下,科研评价体系遭到扭曲,表现出SCI标准的滥用和误用,对我国科研工作的良性发展产生了负面影响。比如,我国的大量论文流向国外期刊,或者优先选择发表在SCI期刊上。本文拟利用WOS(Web of Science)数据库,研究我国是如何一步步地沦入“唯SCI”的境地,进而为我国未来的科研评价体制的改革提供一定的参考。

3.1 NSFC-SCI论文资助效益国家自然科学基金(NSFC)作为提高科研创新水平的主要推动力,其基金的投入幅度也在不断增长,而SCI论文作为衡量科研人员学术水平和科研能力的重要指标,它的产出及国际影响力同样成为了NSFC资助效益的重要评价指标,甚至没有SCI论文,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就很难顺结题,SCI越多,基金结题就越容易获得优秀。我们比较分析NSFC-SCI论文和非NSFC-SCI论文的数量,如图1所示。2005年(341篇)、2006年(253篇)和2007年(320篇)NSFC-SCI论文数量偏少的原因在于WOS正式标注论文的基金资助始于2008年,此后的十年间,NSFC-SCI论文数量便一直处于逐年增加的趋势,高水平的科研产出占比也在逐渐提升。同时,受到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的制度改革以及建设高水平大学的潜在影响,与非NSFC-SCI发文量的差距逐渐拉大。但仅以论文作为唯一评价指标很难全面反映自然科学基金的资助效益。为此,本文拟通过比较NSFC-SCI与非NSFC-SCI论文的人均篇数来进一步分析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资助效益。

图1 2005-2019年我国科研人员发表的论文数量统计

2005-2019年NSFC-SCI与非NSFC-SCI的人均论文数如表1所示,两者的论文人均数量并不低,而且仅相差0.05。可以看出,非NSFC-SCI人均论文数的波动幅度相对较大,NSFC-SCI论文除了2005年、2006年、2007年WOS基金资助的作者人数不完整,与后续年份相差较大外,基本呈现出稳步上升的趋势,说明获得NSFC资助对人均SCI论文数量驱动并不明显。进一步对结果进行Wilcoxon signed-rank检验,以判断科研人员在是否受到NSFC资助的情况下,两类SCI论文之间的发表差异。经检验结果显示,Z=-0.982b,P=0.326,结合中位数的结果可知,二者之间无显著性差异。虽然基金资助在人才培养、高校发展、科技创新成果等方面发挥了巨大作用,但单从人均SCI发文量来看,NSFC的资助效益并不是很高,也就是说,NSFC资助过的论文与没有受到资助的科研成果产出并无太大差距,资源的整体配置效率提高不明显。

表1 2005-2019年NSFC-SCI与非NSFC-SCI论文人均篇数

国家重点研发计划旨在为国民经济与社会发展中的关键问题提供解决方案,如国家产业竞争力、科研自主创新能力的提升等。其中,“纳米科技”重点专项属于我国高端科研基金资助项目之一。本文比较分析了2016-2019年国家重点研发计划——“纳米科技”重点专项资助产出情况,如表2所示。结果显示,91.98%的项目论文发表在了SCI所收录的期刊上,国内发表的论文仅占8.02%,而由“纳米科技”重点专项资助的SCI论文数量在2018年达到高峰(59.81%),造成如此不平衡现象的原因正是“唯SCI”导向所引起的,国家重点研发计划设立的出发点在于解决我国的核心科技问题,而国人对于英文文献的引用率本身就不高,如果将这些原创新成果优先发表在SCI收录期刊上,会对科技成果转化率的提高造成一定的影响,目前远低于发达国家的平均水平(40%),同时也限制了国内学者了解最新的科研成果。根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2018年全国科技经费投入统计公报》数据显示,2018年的科研经费达到了19 677.9亿元,但持续不断的高比例科研投入并未很好地推动中文学术期刊的进一步发展,也没有带来国内学术交流应有的质量提升[20]。

表2 2016-2018年国家重点研发计划“纳米科技”重点专项资助论文情况

3.2 SCI论文的国内外发展变化本文统计中国SCI论文数量年代分布以及年增长率,如图2所示。2005-2019年间,我国学者共发表了3 153 470篇SCI论文,数量从缓慢增长(2005-2010)转向快速增长(2011-2019)。

图2 中国SCI论文的年代分布(2005-2019)

从年均增长率的统计结果来看,SCI论文数量由2010年的13.4万篇增长到2019年的46.5万篇,增幅达3.47倍。相比之下,美国的论文产出增长速度相当缓慢,由2010年的28.3万篇增长到2019年的36.8万篇,增长了30%。然而,中国的这种野蛮增长并不是良性的,需要自从而下的政策加以引导。至于年增长率,2013年以前,每年SCI论文的增长速率并不稳定,一般在15%~20%之间波动。2013年,五部委修正并颁布了《关于加强基础研究工作的若干意见》,提出了科研评价工作的改革方向。同年5月,教育部、科技部联合发文,不再以SCI作为大学排名和评价科研水平的高低。2013年、2017年作为两个重要的转折点,期间也提出了“双一流”建设计划。这些政策因素对SCI论文的增长有很大的影响,2013年开始,年增长率开始出现下滑,一直到2017年,年增长率又开始出现迅猛增长,这跟2013年与2017年的重要政策关系很大。同时根据近几年的增长势头,如果不加以引导,SCI论文增长很可能陷入一种失控的局面。

反观国内SCI论文分布,如图3所示,其年增长率逐年下滑。2005-2019年,SCI发文总数共335 859篇,历史最高发文量(25,786篇)出现在2014年。据统计,2010-2014年,我国发表的SCI高被引论文共8 172篇;2015-2019年,我国发表的SCI高被引论文数量增长了153%;而在国内期刊发表的仅几十篇。从年代-数量分布来看,国际论文被引用次数排名世界第2,但国内SCI期刊发表的高被引论文数量与之相差悬殊。虽然将论文发表在国际顶尖学术期刊上,可以让更多的国际同行更快地了解到我国的最新科研成果,但“本土”SCI期刊发表的高被引论文数量却寥寥无几,甚至出现了负年均增长率,使得国内期刊的论文质量提升缓慢。换言之,89.3%的国内SCI论文集中发表在国际期刊上,国外SCI对国内SCI的挤压效应非常明显。

图3 国内SCI来源期刊的年份-发文量(2005-2019)

3.3 SCI论文被引频次图4总结了我国每5年的SCI论文被引次数的世界排名情况。自2011年起,中国SCI论文被引频次的排名一路攀升。2005年至2019年,科研人员发表的335 859篇SCI国际论文共被引用了366.57万次,被引频次目前仅次于美国,国际排名第二,而很多国家如日本、英国、法国、德国等发达国家SCI论文的被引频次均呈现下降趋势。毫无疑问,总被引次数与SCI论文数量呈现正相关关系,相比论文数量与总被引频次,篇均被引率更能客观地反映论文的直接影响力与表现力,如图5所示。以篇均被引率大于10作为筛选条件,从2016年开始,我国SCI论文的篇均被引率为8.68,之后虽然处于不断上升阶段,但仍旧落后于其他国家,在世界排名中是偏低的,在22个SCI论文的主要产出国中,我国仅排在第16位。时至今日,我国论文的篇均被引率(10.92)与世界平均值(12.68)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图4 我国各五年段SCI论文被引用次数的世界排名变化

图5 1996-2019年世界主要国家篇均被引频次

南京大学作为最早将SCI引入科研评价体系的高校,所发表SCI论文能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唯SCI”的评价导向对中国科研环境的影响程度。在118 775篇SCI论文中,高被引论文占比0.44%。图6所示,南京大学论文总量排名第一。2012-2019年属于南京大学SCI论文发表的高产阶段,部分原因是在此期间试行新的SCI奖励政策以引导与激励科研人员多发SCI论文。发文量与被引量的增长或许正是一系列奖励机制发挥了潜在作用。同时,研究生毕业资格、职称评定皆与之密切相关,无形之中也加剧了学术生态环境的恶化。

图6 2005-2019年五个高校的SCI论文数量比较

图7显示,2012年以后,SCI论文数量的增长较为明显,高被引论文的数量增长也更为明显;但从篇均被引率来看,2010年以来篇均被引率逐年变低,在数量逐年攀升的同时,篇均被引率逐年变低,只能说明其在过度追求数量而忽视质量,这恐怕跟“唯数量”而忽略质量的评价体系关系莫大。

图7 2005-2019年南京大学SCI论文被引用情况

4 构建科学评价体系的几点思考

本研究依据科学网重要博主武夷山、刘立等学者发布在“科学网”上关于科研评价指标的在线评论信息,运用网络分析法对“破五唯”背景下的评价改革方向进行量化测度,如表3所示。从文本热词的权重分析结果,可以看出众多学者关于“唯SCI”,如何达到“破SCI”这一过渡阶段的想法众多,其中“指标”“人才”“制度”“期刊”“论文”“SCI”“创新”等词汇在这些评论文本中出现频率较高。本文便针对这些高频词汇进行分析研究,在此基础上,结合上文的分析结论,提出了一些如何促使科学评价体系高效构建的建议。

表3 高频词汇权重情况(前20)

4.1打破“以刊评文”“奖励驱动”的现状从上文的评价制度梳理情况来看,目前我国的学术共同体、科研管理部门、第三方评价机构大多把SCI作为重要甚至唯一的评价标准。其次,NSFC资助效益与科研产出质量严重不成比例,大多数高校落地实施的SCI奖励政策和人才政策驱动着中国作者将学术成果首发于国外SCI刊物上,但过多的物质奖励也导致了学术不端现象的泛滥成灾,这一点同样体现在“纳米科技”重点专项的资助上,本土科研成果流失海外,进一步加深中国与发达国家之间的知识屏障,需要平衡或是剔除论文发表政策中所包含的功利因素。

不仅如此,在学科评价指标体系、大学评价指标体系以及学术论文评价指标体系中,只有在SCI、CSSCI、SSCI、A&H等数据库所收录的期刊上发表过一篇以上的论文,才算基本完成了科研绩效的指标,不在其中发表的论文都不能被纳入评价绩效,这种“以刊论文”的情况使得国内高校的评价体系有着很大的弊端,同样影响了学术期刊的全面健康发展,“高影响因子”期刊并不代表“高水平”。而且,国际顶尖期刊的论文版面费往往非常高,一些期刊出版商会因为自身利益的冲突,而去降低其收录标准。要想打破这种不利的状况,必须改变目前“以刊评文”的现状,期刊评价的内核依旧是其刊载论文的质量,以此来反映学术期刊真正的办刊水平,并对于期刊做出一些改革措施来提高吸引更多高水平论文的能力。新华文摘、人大复印资料等的转载就是打破“以刊评文”的尝试,其实际上是一种“二次同行评议”,而不论期刊,只是这股力量实在太过微弱。

4.2引入多元化的评价指标上文得知,我国SCI论文数量尽管在世界排名靠前,但是篇均被引率与世界平均值相比,存在很大差距。还有存在多作者署名统一论文数量的增加,变相增加某一作者的发文数的现象,在很大部分上是由于我国学者过度追求SCI论文数量,而忽视了论文本质,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就是我国在进行学术评价时依然采用论文数量、总被引频次、期刊影响因子等这些传统指标,这已经不能够满足当前科研时代的发展需求。为了改变不合理的学术评价制度,力戒学术浮躁之风,一系列政策相继出台,引导调整各个评价指标,如不能过分依赖影响因子。同时,“破五唯”并不意味着全盘否定论文、专利、奖励、项目等评价科研工作的主要维度,如可以在SCI数据库已有指标的基础上,增加一些重要的辅助性指标,如期刊影响因子四分位数和不包括自引的引文数[21]。还可以引入其他的评估方式:专家学者在新时代的社交媒体做出贡献的信息数据;科研人员所著的数字化书籍对普通人群的影响力;专家学者工作中的教学部分以及资深科学家对青年科学家的监督和指导等。

4.3完善科研评价制度目前,我国的科研评价制度是以过程指标来评价结果内容,通常是以发表论文篇数、发文期刊级别、影响因子等作为成果评价的重要指标。SCI正是因为其拥有高级别国际期刊、高影响因子而备受推崇。普赖斯奖的获得者Francis Narin曾提到同行评议和科研评价这两者之间的关系[22],认为论文数量、被引次数等指标不能完全反映评价客体的真实状态,而“同行评议”制度能很好地弥补这一缺陷。虽然国内有在提倡第三方评价,其评判标准看似公正、客观、权威,但这并没有扭转学术界“唯SCI”的浮躁风气。科研评价内容并不是它的考核重点,行政管理部门仍旧发挥其主导作用。

如何从行政性评价转变为社会性评价,如何促进学术创新,这将是我国未来科学评价体系的改革重心[23]。与其重新探索、建立让学术界认同的评价制度,专家评审/同行评议制度还是存在一定改进空间的,比如在评审过程中,新增论文内容分享和双向互动讨论环节,将研究成果有效地展示出来。破而后立,破除“唯SCI”不代表完全否定SCI指标的价值,相反地,要符合中国的科研特点,将SCI指标与同行评议相结合起来,适时开展综合评价,既削弱了SCI在科研评价制度的地位,又能够很好地把握我国未来的科研评价方向。

5 结 语

目前的科学评价体系主要有两大发展趋势:广度上的综合评价和深度上的智能评价。综合评价需要结合Altmetrics分析以及不同类型的影响力分析,突出全面性;而智能评价主要是围绕精准性进行分析,突破目前的频次统计、论文发表数量、被引用次数,结合全文本分析,深入到文本内部,例如:引用的位置、引用的强度、引用的语境进行相关语义分析等,改变“唯”的状态。与人工智能结合起来的智能评价的发展将来还有望取代同行评议制度,减轻项目评价、课题评价的大量工作。但是无论科学评价体系如何进行创新,都必须牢记学术评价的“初心”依然是促进知识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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