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父母一起翻看老相册

文/马亚伟

岁末帮母亲大扫除，我在书橱最底层翻出几本老相册。这几本相册，可有些年头了，里面甚至还有30 多年前的黑白照呢。

安静的下午时光，小院静默，老屋无言。我把相册上的尘土擦掉，招呼父亲和母亲一起来看老相册。母亲兴致勃勃地说：“你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这几本相册我早忘了放哪儿了，有十来年不看了。”父亲也凑过来说：“嗯，是有些年头没看过了！”说着，他还把老花镜戴上，很认真地看起来。

母亲是个细致的有心人，老相册里的照片，她早就按照拍摄的时间顺序排好。翻开最旧的那本，第一张就是我4 岁的时候跟父母的一张合影。那时还没有我的两个妹妹。母亲一定是觉得这张照片有纪念意义，所以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那张照片是在照相馆照的，父亲和母亲都端坐着，我站在他们前面。父亲的表情很郑重和严肃，母亲则很放松，微微笑着，我睁着懵懂的双眼望着前方。

看着这张老照片，我忍不住说：“爸，你那时候真帅啊！”父亲嘿嘿地笑了，然后摸摸自己的头说：“现在头发全白了，满脸皱纹了。”母亲感慨地说：“都过了三十多年了，能不老吗？那时候，你爸在外面上班，我在家里一边种地，一边带你。那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可现在想起来觉得那时候最有意思。”我看到母亲的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神往和怀念。母亲轻轻地翻动老相册，细细地讲述起每张照片背后的故事。这些照片，母亲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她讲起来如数家珍。我和父亲听着母亲的讲述，跟她一起回忆往事。

有一年，我们一家人仅照过一张照片，那是有了两个妹妹后一家五口的合影。母亲说：“那年是咱家最困难的时候，没钱花，有时连饭都吃不饱。家里人口多了，负担重了，收入还是那么点。再加上我又病了，日子就更艰难了。你瞧，那时候咱们一家人都瘦成啥样了？到了年末时，家里的情况才有点改善，你爸带咱们去照了这张照片……”有喜有忧，有笑有泪，谁的生活不是这样过来的？过着过着，好日子就来了。

后来的照片成了彩色的，我们姐妹几个都爱美，喜欢照相，照片也就多了起来。那些缤纷的时光，父母用爱陪伴着我们成长，给了我们一段段美好的回忆。母亲的记性最好，我们姐妹三个的故事她记得一清二楚。有些事我都忘了，她还记得，而且连当时的细节都记得，讲起来像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事。我印象中父亲是比较粗线条的，没想到他也能记得当时我们说过的话。因为爱，所以牢记。

父亲、母亲、我，三个人在往日时光里慢慢游走，感觉像是乘坐时光之舟来了一次旧地重游、旧事重温。回想起当年的时光，真的是感慨万千！低头翻看老相册，恍惚间，我觉得自己还是那个父母膝前撒娇的小丫头。再一抬头，父母已满头白发，我已人到中年。岁月催人老，人生风雨多。父亲悠悠地说：“一个家，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不容易啊！太不容易了！”我和母亲都沉默了，可内心却激情澎湃，岁月潮涨潮落，把沉睡已久的故事唤醒。

与父母一起翻看老相册，重温往事，我觉得与父母的感情又升华了。龙应台说：“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我却要说，父母与子女一场，意味着我们一同经历的那些往事都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而且那些记忆历久弥新，永不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