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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城终不似往日

2022-03-05张潇尹

青年文学家 2022年36期
关键词:肉体驿站枕头

张潇尹

没有门

没有窗

我拿着旧钥匙

敲着厚厚的墙

—顾城《小巷》

自读书以后便再没回过酒城,想来也是有一年半之久。这里不是我的故乡,也不是我以后定居的城市,不过是来曾客居的小城寻友叙旧罢了。遗憾的是,年关将近,她公务繁忙,又或是家务事缠身,我原本以为的满心欢喜却落了空,到头来还是我只身一人流落在这既陌生又亲切的城市街头,恰如初至酒城之时……

当初背上行囊孤身来到酒城,举目无亲,背负着巨大的学业压力,常常一个人吃饭吃着吃着便泪流满面。我也曾深深地怀念过家乡的旧知与熟悉的天气,这在酒城是没有的;我也曾在酒城的深夜里起床搔首,望着横过窗前的一枝枯枝,静静地思考未来的路该如何走。回想起那个像盖上密不透风的坛盖的九月,那个潮湿闷热空气夹杂着桥下酒曲发酵味道的九月,那个枝头桂圆日复一日浸在夜雨散发出腐烂气味的九月……深秋的雨呀,淋湿了我结满梦的枕头,仿佛寄居于山城小屋的肉体也随之腐烂,发酵。那时候的我,甚至渴望卷着发霉的枕头销声匿迹于酒城的深秋里。

庆幸的是,在绵绵阴雨的深秋过后便是干净明朗的初冬。一个暖暖和和的晴日里,在香樟园与她一见如故。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我向她倾诉了一箩筐的话,阳光透过树荫的罅隙静静地泻在她脸上。她细细听完我的哭诉,与我分享了《月亮与六便士》中的话,“某些人,并未生在他们的理想之所。机缘将他们偶然抛入某种环境,他们却始终对心中的故土满怀乡愁;这故乡在哪里,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的出生地,他们是异乡人,从童年时代就熟悉的林荫小巷,或者曾经玩耍过的拥挤街道,只不过是人生旅途中的驿站”。或许是陌生人的善意打动了我,也或许是这段话让我茅塞顿开:为何不能将这里看作是肉体寄居的驿站和灵魂停驻的临时家园呢?人生来就是要流浪的,我还要继续流浪,或许有一天我仍旧会回到酒城,寄居在这里。何不提前熟悉、融入当地的生活,不能一心功利地瞄准自己的目标,而放弃自己的生活。

后来,我与这位素未相识的同龄人成了志同道合的朋友。是她,在我最需要安慰、最需要鼓励的时候,陪伴在我身旁;是她,带我去东门口看从西西伯利亚远道而来的红嘴鸥,在冬日暖阳下,陪我从管驿嘴漫步到国窖大桥,一路上谈论唐诗宋词;是她,带我在大街小巷里探寻美食。要说我俩的心头爱,还得是那家传统豆腐脑儿,那是一家不到二十平方米的小吃店,门口一屉屉热气腾腾的蒸饺、烧卖迎来送往。提及以往的朋友,她也分享过“以前放学我和最喜欢的姐妹儿一路走回去,总感觉路程太短,到了分别的岔路口,還要坐在石墩上多玩一会儿,后来我的朋友们都天各一方了”。她笑着说:“可能朋友就是如此吧。”我想,此时的她是不是以为我也变成了她口中的天各一方的朋友?

在离开酒城之际,我还是光顾了那家熙熙攘攘的豆腐脑儿店,坐在拥挤的过道上尝到了那久别后的滋味—我与她曾细细品尝过的滋味。也不过如此,或许是我为其添加了滤镜,又或许正如鲁迅先生所说“惟独在记忆上,还有旧来的意味存留。他们也许要哄骗我一生,使我时时反顾”(《朝花夕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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