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水是中国写意画的灵魂
2022-03-05□韩玮
□韩 玮
笔墨是中国写意画最基本的技法表征,二者密不可分。墨靠笔运,笔依墨现,笔不能离墨,离墨则无笔,墨不能离笔,离笔则无墨,但笔与墨的变化,除行笔变化外,关键在于用水。
水虽无色,但墨色的多变,依水而存。清代张式《画谭》中曰:“笔法既领会,墨法尤当深究,画家用墨最吃紧事。墨法在用水,以墨为形,以水为气,气行形乃活矣。古人水墨并称,实是至理。”清代松年《颐园论画》也说:“万语千言,不外乎用笔、用墨、用水六字尽矣。”历代画家真到高明之境,对用水之法都十分在意,没有水的运用,墨法必僵,水法即墨法,墨法即水法。清高树程云:“作画无水,如舟搁滩,划不得一桨。”
《紫珠犹带日光悬》韩玮
水的妙用不仅在绘画上,在与绘画一脉相承的书法上也早已为前人所重视。元代陈绎曾在《翰林要诀》中提出“十二法”,其二为“血法”,曰:“字生于墨,墨生于水,水者,字之血也。”水的运用在墨色变化相对较少的书法中都具有血液的作用,何况在以水晕墨章为要旨的中国画中,其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中国画笔墨表现力的发展,技法的演变,虽与生宣纸的参与密切相关,但也一直与用水技能的演进相关联。杜甫所称道的“元气淋漓彰犹湿”,实际上是为用水唱的赞歌。正因为中国画的用水使笔生墨活,变化万千,才出现了明人的水墨淋漓、清代的墨色多端,连石涛都说:“水不变不醒。”正是画家对用水的深入体悟,才把中国画的笔墨推上一个新的高峰。
《不知秋思落谁家》韩玮
用水不仅使用墨产生了浓淡干湿变化,而且可以使画面酣畅淋漓,浑然天成。其使用的要旨不外乎三点:纸质的区别、水量的大小和落墨的时间。其中纸质是物质条件,其吃水量的大小、渗化的速度决定了水量的大小和落墨的时间。另外,气候的干燥程度与运笔的速度也是用水时要考虑到的外在因素,其对墨色变化的影响,其中相互递减的诸多差异,只有通过实践才能体悟。
水的运用使墨色通幅灵动,但水是通过笔的运用来展现的,用水与用笔的关系密不可分。黄宾虹曾言:“自古画者筑基于笔,建勋于墨,而使笔墨之变化无穷者,在蘸水耳。”蘸水的“蘸”字,是真画家言。齐白石一派以笔锋沿笔洗边沿以“吸”蘸水,笔墨清朗,以润取妍,形成了齐派用水用墨的风格。习齐派者如不用此蘸水法,墨色必有不及。而通常用墨蘸水,不得深浸是其要务,一蘸即起,以毫濡透为度,点入砚池,润而着墨,使墨由笔锋出,则笔酣墨饱,墨溢而笔畅,此法可见之清蒋骥《续书法论》。用水法如果作为墨色半干之际的复加,则另当别论。
用水虽对用墨至关重要,但不可为用水而用水,以致误入歧途。正如黄宾虹所言:“古人墨法妙于用水,水墨神化,仍在笔力,笔力有亏,墨无光彩。”此乃至言。至于传统画论中的用水法,精华之处自也不少,但如清代有专论笔墨用水的论著,其中谈到温水、凉水、河水、井水、雪水在绘画中的区别。温水与凉水的差异是显而易见的,墨由胶成,水温高、墨色渗化快,与凉水的区别十分明显。但井水、河水、雪水对用墨变化的区别大约是臆想,可能由喝茶用水附会而来,不必深究。
《园中趣》王雪涛